门主点头:“何意?”
三爷道:“你怕地吗?”
门主道:“不怕,怕就不能玩了。”
“不错,怕就不能玩了。”
三爷道:“那‘将军’就是公孙白冰,你恨不得要摘下他,这比喻恰当吧?”
门主默然点头。
三爷突地加重声音:“连将军你都不怕,还怕身边的‘相’吗?相是用来佐国,你要他往东就东,要他往西就往西,不管是老相还是新相,如若老相不断逼着元帅怎么走,这盘棋还能赢吗?”
门主恍然,频频点头:“是不能赢!”
三爷道:“纵使相猛,元帅仍有更猛的车、马、炮镇守,有何好怕!”
门主猛然击掌叫对,笑颜顿展:“好个车马炮!我怎忘了还有这么多能手?实在该死!”
三爷瞧他有所顿悟,暗暗欣笑,道:“门主如果觉得相大威猛,可以把车马炮调在身边,您未必要把相压下去,却也不必让相所压。”
门主欣喜:“有道理,你去调人,把那什么浑小子,耍大刀那小子调来,我要他当成我贴身护卫。”
三爷道:“若调他来,自是恰当,不过,此时门主若想开战,此事得暂摆一边,毕竟他能以一敌百,神勇天生,是不可或缺的好棋子。”
门主道:“那就等战后再说!”
三爷道:“门主确定要开战了?”
门主点头:“不是要杀得血流成河,能把对方通退,杀杀公孙白冰气焰即可!”
三爷道:“正合属下意思,至于夫人之事……”
闻及夫人,门主脸色又僵,冷道:“这场战争,跟她无关,为何还提她?”
三爷道:“此事既然是阴谋,总该派人去找夫人,免得她有所失闪……”
门主摆着手:“这事由你去办便是,我懒得心烦!”
三爷还想劝几句,外头已传来通报声:“师爷求见。”打断两人思绪。
门主怔愕:“他来做啥?”
三爷道:“大概发现属下连夜求见吧!”
话未说完,师爷司徒昆仑已踏步进来,灰发梳理整齐,似是未曾入睡,他总踩着君临天下步子,信心十足,且带霸气地迎面而来,拱手为礼,稍急道:“属下但闻总营连夜进宫,自知有事,特地赶来探询,也好有个共拟对策。”
门主乍见他,本有畏缩之意,但想及车马炮之事,心神稍壮,既然已决定脱离阿斗形象,总该有个开始。
他道:“总管已探知公孙白冰暗中攻来,我们正商量对策。”
司徒昆仑闻言诧愣:“真有此事?”
暗暗吃惊,胡三爷这家伙如何得知?
胡三爷道:“宁可信其有。”
司徒昆仑冷道:“此事揣测不得,万一……”
门主,“我已决定开战,对方实在欺人太甚!”
司徒昆仑乍闻决定开战,正和他计划不谋而合,追究其真假消息已是次要--显然门主已相信。
他急道:“门主决定抵挡了?”
门主点头:“事情总要有个解决,明天一早,下令召集大军,全力抵抗。”
司徒昆仑拱手:“属下自是照办。”
胡三爷道:“倒未必要调大军,毕竟消息未能确定,且劳师动众,容易造成恐慌,属下以为,先派强军应战,另有战况,再行处理不迟,就像下棋,必定强军先行!”
门主点头:“也好,先调派高手去吧!”
司徒昆仑道:“万一对方大军入侵,岂非失了先机?”有意否定胡三爷意见。
胡三爷道:“如果公孙白冰够聪明,一定不会派大军,因为他是中了奸计,志在救出门主夫人,若带大军,未免太慢了吧!”
司徒昆仑斥道:“这丧心病狂家伙,若敢来,照样让他来得去下得!”
门主道:“你们协商,看要派谁去,还有,谁要当此次总指挥?”
司徒昆仑道:“属下带军吧,十余年前大洪山一役,照样打得灵刀堂溃不成军。”
胡三爷道:“天龙骑善于作战,该由属下领队才是。”
司徒昆仑道:“天龙骑既然善于作战,由我指挥,照样能发挥功能。”
胡三爷道:“可惜他们和师爷格格不入,恐难从命。”
司徒昆仑冷笑:“那岂非抗命,天龙骑岂非全都要问斩?同是神剑门下,谁又不听谁指挥?这分明是有意造反,三爷心态未免让人不解!”
胡三爷冷斥:“侍卫队和天龙骑一向不合,众所皆知,师爷又何必趁机挑骨头?”
司徒昆仑冷道:“事有轻重、大小,敌人既来犯,还闹什么内斗,此后天龙骑、侍卫队要再争斗,一律斩!我看谁还敢闹!”
此话无异老大,门主听来不是味道。
胡三爷冷斥:“要问斩,也得门主下令,师爷未免太激动了吧!”
司徒昆仑但觉越权,拱手道:“属下意见,还请门主采行。”
门主冷声道:“别老是拿斩来办人,他们闹得太久,还要多沟通,才能解去前嫌!”
司徒昆仑意外门主今晚意见特别多,冷道:“乱世用重典,古法可循。”
门主道:“却不能乱斩来斩去,我看就由你出任指挥官吧!总管负责保护神剑宫城,责任一样重大,何况,我喜欢下棋,你棋艺不错,得该教教我车马炮如何运用、布局,省得我老是输棋。”
司徒昆仑但闻出任指挥,立即拱手道谢,至斩不斩人,已不重要,他原本即已计算发动战争,也好将天龙骑据为已有,刚开始未免有所反弹。
日子一久,再加点小恩惠、手段等等,岂非照样瓦解?到时神剑门已无任何反对力量了,胡三江也只好蹲坐冷板凳,有若脱了宅的秃鹰,根本起不了作用了。
胡三爷闻门主说及车马炮之事,分明另有暗示,心念为之一闪,已知所言为何,他想,门主大概要留自已守在身边,也好巩固核心。
如此一来,司徒昆仑身在外头,一时间自无牵制能力,门主压力自是减少许多,说不定因此蜕变,对神剑门获益更加有利。
另外,他也想到找寻夫人下落,亦是要事。
两者斟酌之下,他已拱手拜礼:“一切听门主命令便是!”
司徒昆仑暗自得意,爽声一笑:“总管果然明智,能为大局着想,其实安内服攘外一样重要,我要不是有了大洪山之捷,也不便强行出征。此事既然已成定局,还请总管回去交代手下,明地一切听令行事,我既是神剑们之人,又怎会对弟兄偏心看待?照样会把天龙骑照顾得无微不至。”
三爷道:“一切有劳了,我回去之后,必定转告,要他们听师爷指挥,莫抗命。””
司徒昆仑笑道:“如此甚好,神剑门将因此再次大团结,远景可期。”
门主道:“都解决了吧?你们回去准备,明儿出发便是。”
胡三爷、司徒昆仑纷纷拱手应是始退去。
两人相视而笑,虽相互恭喜,但内心互斗仍自不止,各怀机锋地择路而返。
司徒昆仑自觉大获全胜,一路笑回宅第,现在他只考量,自如何收买安抚天龙骑,也好壮大自己势力。
胡三爷却衡量着如何改造门主,以及如何打探夫人下落,当然,目前最重要的事是如何说服天龙骑,心甘情愿让司徒昆仑指挥,却又不被洗脑。
他回到书轩,埋头沉思,几乎一夜未眠。
次日清晨。
关小刀和天龙三侠身着戎装,匆匆赶来。
胡三爷接见于正殿天龙厅中,还赐坐,以示尊重与爱护。
关小刀第一次在正式场会坐此太师椅,被重用感觉使他更为踏实,甚且带点虚荣。
胡三爷甚快把师爷带领出征之事说一遍,引得四人怔诧不已尤其是关小刀,急进:“这不就要我走险境?此计划本就是师爷所设计,还是他充当指挥官?我看迟早会被他整死!”
霹雳侠雷万钧道:“我足足宰了他手下数十名之多,他岂会放过我?”
斯文侠谷君平道:“属下认为师爷别有用心,说不定正在计算天龙骑,总管该三思而行。”
方子秋道:“师爷工于心计,叫人防不胜防。弟兄们可能不习惯。”
胡三爷道:“你们的问题我都考虑过了,虽然还是缺点不久但门主之令,亦不可违抗,所以,我才找你们来先沟通。小刀所言无错误,但师爷既然明目张胆挑明要带队,纵使实陷害,也不可能做的那么明显,你只要多加留意,凭你武功、机智。该可应付过去。”
关小刀苦笑:“那岂非要一边和敌人打仗,一边要注意后头是否有人放冷箭?说不定放大炮呢!”
胡三爷道:“所以你们要紧紧配合,以免让暗算者有机可乘,作战时,还是以天龙骑为班底,可减少不必要损失。”
关小刀能说什么,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胡三爷道:“至于万钧所提,和师爷手下可能冲突,可能免不了,然带队的是师爷,成功或失败,对他影响甚大,我想,他该会把天龙骑和侍卫队错开。如此,可省麻烦。若真混合一起,还是一句老话,你们要互相照应。”
雷万钧道:“他们敢挑衅,先宰了人再说。”
胡三爷道:“千万不可,我不在,你们不能中计,免得师爷借故找麻烦。”
雷万钧支吾着,似乎难以接受。
朝三爷转向方子秋,道:“你最为稳重,分担责任自是重些,若有情势不对,不必硬撑,想办法先保住自己安全再说。”
方子秋颔道:“属下自会见机行事。”
胡三爷道:“我留下来亦非无事,得整顿内部,尤其需把夫人找回,免得她有所失问。”
关小刀道:“那安盈盈也失踪甚久,三爷可否帮忙找人?”
胡三爷道:“我一直在找,这其中似有秘密,至少司徒昆仑可能另设囚人地方,能探出来,尤其难能可贵。”
关小刀感激三爷如此帮忙,暗暗替安盈盈析福。
朝三爷道:“我留下整顿内部一事,千万别露口风给任何人知道,免得徒生变化。”
四人应是。
眼看让师爷指挥已成定局,他们不想再争什么。现在该是想办法如何应对一切,才算正途。
三爷说服四人之后,已叫他们前去挑选四十骑,也好配合师爷出发。
四人照办,甚快选出,三爷照样慎重交代,出外作战,不能有私怨,要服从军令,众人虽讶异听令于司徒昆仑,但四十骑平时训练有素,自是唯命是从,不再多言。
三爷感干部下忠心,一个个拍肩打气,一时感情交融一片撼力不小。
众人共进早餐后。
师爷传令下来,要天龙骑先行出发前往襄阳。
三爷自知他老谋深算,待出发后会合,可省去现在因初见面所可能引发之争吵。
天龙骑自是乐于接受,当下整军上马,抓着武器,浩浩荡荡奔行而去。
关小刀本想骑他那匹火神驹,但考虑此次乃去作战,火神驹还小,跑得不快,难免有受伤之虑,只好留在总管府中。
总管但觉此骑怪异,似骡似马,大概想不出他能跑多稳,然而是小刀交代,也就指示恃别照顾,小刀得以放心出征。
至于跟班阿祖,他是想凑热闹,可惜没他份儿,也只有干瞪眼,然而他是否会径行溜去,自不得而知。
奔骑追赶三百里,果然已从襄阳飞鸽传书得知公孙白冰果然引军攻击,还拿下神剑门重要据点。
众骑士不禁战心大起,加快速度,连夜追赶,以期早日迎战敌军。
一连三天,终批襄阳,分舵主早被宰了,神剑门弟子心慌意乱,不知该如何是好。
方子秋立即统合群众,齐聚靠江之分舵。
从此双层楼阁往江面望去,退可守,进可攻,的确十分理想,然而此楼现在却被砸得门窗尽碎,另有一面墙被烧成焦黑。
一名香主道:“三天前夜晚灵刀堂突然发难,来了百余人,先是火箭攻楼,随即又杀将过来。
他们全是一流高手,舵生及十数名弟兄不敌。已战死,属下已将尸体运回,找不到亲属者,就地掩埋。”
雷万钧哇哇狂吼:“可恶!专挑弱者,算什么英雄好汉?咱们干脆杀向灵刀堂,看看谁厉害!”
方子秋道:“大哥且息怒,我们得先研判出他们真正目的,才能迎头痛击。”
雷万钧道:“你好好研究,要杀人,第一个派我即可!”
立即穿掠窗外,跳落渡口,抓着利剑,来回走动,大有一触即杀之势。
关小刀目光瞄向那道黑墙,道:“这是从外面烧过来,他们箭法那么差吗?”
谷君平道:“三更偷袭,也许射不准。”
方子秋道:“关兄弟发现什么?”
关小刀道:“再差,也不可能一大堆落在外头,他们用意在骚扰,先挑了襄阳分舵,却又不强占。这踉大军压境作战方式不同。”
方子秋道:“难道他们化整为零,避开我们往神剑门总坛攻击?”
谷君平道:“我们走的已是最快捷径,而且后头还有师爷人马,他们这么做可能自投罗网。”
方子秋道:“要是师爷故意拖延坑我们,岂非让敌人得逞。”
谷君平轻叹:“这正是我所最不想见的。”
关小刀道:“我却想到一个可能性。”
方子秋、谷君平急问。
关小刀道:“照公孙白冰对门主夫人之痴情,若听到她血书送信,必定发狂,他可能自行先采取行动,而且必走捷径,我上次从灵刀堂返回,他就安排一条捷径让我走,结果足足省了两天时间,我想,他一定走那条路,攻襄阳,根本就是佯攻。”
方子秋脸色稍变:“关兄弟为何不早说?”
关小刀道:“我以为大军压境,该是挑明的攻,现在看来完全不是,才想到有此一条捷径。”
方子秋急问:“那捷径在何处?”
关小刀道:“攀过桐柏山,出口在泌阳附近。”
方子秋当机立断:“差不多一天时间,咱们截拦过去。”
谷君平道:“从这里只要一天,他们三天前已发难,现在恐怕已经到了洛阳城了吧!”
方子秋道:“倒也未必,公孙白冰可像师爷一样,让一批人马先行开战,待大军赶来,他再趁机杀人,也就是说,他可能多留桐柏山区几天,等待战况。”
谷君平道:“这么说,倒是有理了,那咱们是全部动身,亦或留下一半人马?”
关小刀道:“山区不适合大队作战,不如留下二十骑和雷大哥把守,咱们杀往泌阳那头。”
方子秋道:“雷大哥易怒,我也留下吧,否则师爷一来,必定出事,你们去拦人,不必硬挤,只要能找出敌军,自能胜仗。”
关小刀点头:“就这么说走,谷三侠,咱们这就动身!”
猛地潇洒想蹿窗而出,却发现关刀太大,差点撞向窗框。
他急中生智,立即扭拆刀柄,变成两截,终能顺利穿出,演化一招漂亮飞鸟投林,直射渡口战马,尴尬、得意笑声传得好响。
众人看在眼里,会心一笑,相处日久,他们已了解,智中带憨的小刀,偶而总有惊人之举,就算平时,那把大刀,即够引人注目,而展现戏剧效果。
谷君平不敢耽搁,跟着穿窗而出,飞落战马,配合小刀,向雷万钧招手,道声“大战由你,小战由我”,即领二十骑策马飞奔而去。
雷万钧听及大战在此,更自精神百倍,直叫两人快去快回。
他身材魁梧,却用小剑,直觉上少了点什么,瞧着小刀手中那八丈把偃月刀,不禁欣羡,似有了改剑换刀意思。
关小刀和谷君平连日赶路,狂奔数百里,终于渐渐接近桐柏山北麓,瞧瞧四处,秋风吹拂,满山的梧桐黄叶萧萧,有的随风飞空翻舞,美景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