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眸看去,如花蕊一般的凤目,高挺俊逸的鼻子,薄如草叶的嘴唇,那俊美无双、熟悉入骨髓的脸,那在梦里出现了无数次的脸,此刻又出现在她的面前。
是顾止!
她的唇角上扬。
“夫君,我们终于一起来到了天堂了。”她竟说了这么一句。
她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可是,顾止的脸忽然抽动起来,唇角流出了血来。
她一怔,伸手拭去他嘴边的血,“夫君,你怎么了?”
顾止捂着胸口,好像很痛苦的样子,“木儿,你为何这样傻,为何要这样跳下去?若不是我幸好看到,只怕,我要永远失去你了。”
乔木 一怔,什么?难道她还没有死?
她四下看看,果然,还是在悬崖上面!
顾止脸色苍白,说:“那日,我被父王打下悬崖,幸好,我及时抓住了一根树干。我顺着树干往上爬,好容易爬上了山,才发现,木儿,父王给你的那把剑上,抹上了剧毒。你刺向我的时候,我中了剧毒。所以,我只好在这里疗伤。可是这毒太重。到现在还是没有好全。然后,我就看到你过来了,你这个傻丫头,竟对着那悬崖往下跳,我便将你拉上来了。”
原来是这样。
幸好是这样。
她惊喜极了,眼泪扑簌扑簌地直往下落。
“夫君,你真没死?”她抚摸着他的脸,感受着他的体温。
那是他的温度,他真的还没有死!
“傻丫头,就算我死了。你也不能也跟着往下跳呀。”他的眼中没有一点对她的怨恨,反而是深深地心疼。他搂紧了她。
泪,如雨下。
“夫君,是木儿错怪了你。是木儿害得你这样。夫君。木儿没脸再见你。”她哭得全身发软。
他摇摇头,眼中还是一如往常的宽容,“木儿。不要这样责怪自己,其实。当看到你跳下悬崖那一刻,我对你的,只有爱护,没有任何恨意。木儿。你真的是太傻了。”
“夫君,今后不管夫君做什么,木儿都不会再不相信夫君了。”乔木紧紧抱着他的腰,心比任何时刻都要坚定。
顾止叹了口气。“木儿,父王给我下的这剧毒,虽然只要我下了山,吃下我自己配的药,就可以好。可是这毒会摧毁人的筋脉,只怕。我的武功也要被毁掉九分了。”
乔木拭干眼泪,脸上是坚强,“夫君,那么今后,就由木儿照顾夫君,夫君没有了武功,还更好,更可以与木儿过平凡人的生活,我们要一起经商,天天种种花,养养鱼,每天做完生意,一家人聚集一起吃饭,然后,好好养孩子。”
听着乔木的设想,顾止点点头:“木儿,那就让我们过平凡人的日子吧。”
乔木扶起顾止,二人坐上了马。
顾止因为有伤,反而是乔木拉着马缰绳,纵马飞奔。
顾止起先有些担心,后来看乔木骑民技术娴熟,心想,这个小丫头,在他不在她身边的这些日子里,真的变了。
变得坚强,变得成熟。变得更加理智了。
乔木带着自己的夫君,回到顾府。
所有的人都一怔。
最欢喜的是博小玉。
博小玉对顾荣说:“阿荣,阿止没有死,真是太好了,你又多了一个国之臂膀了。”
顾荣眼神暗了暗。
顾止躺在床上,对一直在照顾他的乔木说:“木儿,你先出去一下,我有些话,要单独对母亲与大哥说。”
乔木点点头,扶着顾止坐起来,在他背后放了一个靠枕,便出去了。
博小玉拉着顾止的手,泪水直流,“阿止,你终于回来了,先前有很多人误传,说你死了,本宫怎么都不信。阿止是何等人物,怎么会这么容易死呢?”
顾止复杂地看着博小玉,一切都结束了,而他与博小玉之间的恩怨,也该结束了。
“母亲,其实,孩儿早就知道,你不是孩儿的亲生母亲,孩儿的亲生母亲,在十多年前,已被母亲杀害了。”顾止说这话的声音,没有怨恨,语气异乎寻常地平静。
“阿止,你全知道了?”博小玉一怔,转瞬,眼中充满着愧疚,“阿止,娘亲知道娘亲很对不起你。为了让你父王不离开本宫,本宫一直以来,做下了多少蠢事。可是阿止,这些年来,本宫对你就如同亲生儿子一般,甚至比对顾荣还要好,因为本宫真的内心有愧。阿止,你会原谅娘亲吗?”
顾荣怔住了,“母亲,我怎么也想不到,阿止不是我的亲弟弟。”
“阿荣,可是阿止比你亲弟弟还要好。这么多年来,是他,费尽心思保护着我们娘儿俩。阿荣,你弟弟的这个人情,你一辈子都要记得。”博小玉说。
顾止脸上很平静,他说:“这事已过去这么久了。再去追究也没意思。如今,我只有一个要求,大哥你很快就要做皇帝了,对于朝堂间的纷争,我与木儿都已然厌倦了。我只求大哥赐我一道免死金牌,放我与乔木在民间,过肆意生活。”
顾荣听了,急了,“阿止,你现在怎么可以离开呢?三军将士,全都只听令于你一人。虽然现在博大玉是爬不起来了,可是你不要忘记了,满朝还有很多人是博大玉培养的亲信,只怕还要一段时间。我才可以登基为帝。”
顾止点点头:“大哥能这样想,说明大哥是一个能忍常人所不能忍的人,日后必有这个能力做一国之君。”
这话说出后,顾荣在心里想,我有没有能力成为一国之君?要你评价吗?
顾止继续说道:“我的意思也是这样,我继续扶助大哥,等大哥成为皇帝之后,我与木儿就带着免死金牌离开。只是,这免死金牌需要大哥现在就赐给我。”
顾荣说:“我现在不是皇帝,怎么能赐给你免死金牌?”
顾止轻轻一笑。“大哥就要成为皇帝了,如何不能赐我免死金牌?”
顾荣想了想。便走开了去,不一会儿又重新进来,手中捧了一块玉制作的金牌。
金牌上刻着“免死”二字。
顾荣将这金牌给顾止。顾止接过,这才放心了。
大梁朝先祖皇帝有过圣意,只要有这块免死金牌。日后不管顾止与家人做了什么,包括他的妻。子女,兄弟姐妹,包括他直系子孙,任何人都没有权利赐他们死罪。
顾止将这金牌收好,便说:“木儿在哪里?我很想见她。”
博小玉与顾荣便退下去了。
乔木端着药汤进来。
“夫君。”乔木坐在床沿上,顾止伸手将她拉得近一些,抚摸着她的脸。深深地看着。
“木儿,听说,我不在军队的这些日子,是你管理着三军。木儿,你真的变了。”
乔木将他的手捧在掌心。说:“夫君,木儿再不会这样没大脑了。木儿以后要为夫君分担一切。”
顾止点点头,只是眉毛微皱:“只是我这毒,可能会让我三年内,元气恢复不了,我的武功只怕是要沉寂三年了。只怕再不能保护你了。”
“依夫君的智慧,哪怕身无半点武艺,也可以发挥最强的力量。况且,木儿现在已能自己保护自己了。夫君要好好养伤,从此我们都要活得好好的。”乔木从怀中掏出他送给她的那块玉佩,抚摸着,“夫君,木儿再也不要只有这玉佩陪着木儿了。”
听了乔木这一番深情表白,顾止只感觉全身的痛全都好了,“木儿,你放心,顾止是永远打不倒的。”
乔木又抱着小虎给顾止。
小虎伸开双臂,抱着顾止的脖子,发着吐字不清的“爹爹”声。
顾止说:“小虎乖,真乖。”将小虎抱了又抱,摇着拨浪鼓逗她。
看着顾止与小虎相处得这样好,乔木再也不会孩子气地埋怨小虎抢走了顾止的爱了。
她唇角上扬,欣慰一笑,将手放在胸口,默默祈祷。
感谢上苍,将顾止重新赐给了她,从此,她要用十二分的真心,去珍惜他,去珍惜这份情。
顾止在床上养了两日的伤,天生就是劳苦命的他就出山了。
他建议让小皇帝福临放出来,做一个傀儡皇帝,而顾荣则接替顾尔衮做了摄政王,顾止自己依旧做三军大都督。
这样,满朝大权全被顾荣与顾止所掌控。
博小玉开始让顾荣与顾止分了家。
顾荣与顾止便分府而居,顾荣所住的依旧是原来的摄政王府,而顾止则搬到了西郊的苍梧院。
顾荣想下令斩了顾尔衮与大后博大玉。
顾止听了,急忙来摄政王府找顾荣。
由仆人带着绕过重重院落,还未到顾荣房间,就听到顾荣的正妻若芷哭着跑了出去,差点与顾止迎而撞上了。
“嫂嫂。”顾止看着若芷满脸泪痕,猜到了发生何事。
若芷似乎不想让外人看到她的家事,强装笑颜说:“二叔来了?快请。小梅,快去禀报王爷。”
顾止说:“我与大哥是兄弟,都是一家人,嫂嫂不必客气。”
若芷看了顾止一眼,目光闪烁不定地说:“自从与二叔分了家,王府上没看到二叔与二弟妹,这府上就冷清多了,本宫倒是好怀念过去,与二弟妹在一起聊天的日子。”
顾止这次分家而出,名义上是分家,其实,他什么都没有要。
他只带了乔木与小虎,还有一些金银细软。还有乔木的嫁妆,自成一府。至于地产那些,他自有朝廷发给他的都督应有的地产与俸禄。
博小玉总觉是这样似乎对不起顾止,当时还是乔木理解顾止的想法,劝博小玉说:“母亲,我们没有什么孝敬您与伯兄了,内心已是十分愧疚了,哪里还能再要母亲的东西?”
一句”母亲的东西”将顾止与博小玉分隔了十万八千里,博小玉也知道顾止的脾气,她问心有愧。便也不再勉强。
顾止知道乔木是越来越摸得准他的心思了。也只有她知道,顾止一直对博小玉感情复杂。他是不会接受杀母仇人的东西的。
一直以来,顾止只求报答了博小玉的养育之恩,他便可以与这一切撇清关系,他,根本是认为。这一切本就不是他的。
所以,她才会帮他推去了博小玉的好意。
顾止随口应和道:
“倒是常想来看看哥哥嫂嫂。就是军务太忙,分不出身来。若是嫂嫂得空,也希望哥嫂也来苍梧院,到时候,我让木儿给哥嫂泡杯好茶。”
若芷听了内心一寂,“怕只怕,你大哥是不愿意与本宫同往的了。”
若芷说完。扭头就走。
顾止想,若芷还是如过去一样,没有将刁蛮的脾气改一改。
今非昔比了,过去顾荣忌惮的不是若芷,而是博大玉。他一直认为。若芷的背后有太后撑腰。
可如今,博大玉已失势。若芷若还是这样霸道,只怕顾荣定会休了她。
顾荣休不休她,本来也只是顾荣的家事,顾止本也不想管。
可是顾荣往后是要做皇帝的,谁现在是他的王妃,日后便会成为一国之后。
若芷没有娘家人,若是做了皇后, 就不必担心外戚专权了,现在大梁朝经过这么多事,政局很不稳定,若是顾荣休了若芷,娶进名门闺秀,难保新来的会比若芷好?
不管怎么说,若芷倒是对顾荣是真心的,并且若芷虽然刁蛮了点,可是为人倒是心计不多,这样的人,说她怎么坏也没有。
这样想着,顾止便下了决心,为了大梁朝的安定,他不能让顾荣休了若芷。
顾止走到顾荣房内,顾荣正气呼呼地对奴婢说:“你究竟有没有将书信交给慧妃了?”
慧妃,就是福临的妃子,江琴儿。
那奴婢吓得双脚发抖,站立不住,立马倒地:“王爷,奴婢真的依王爷吩咐,亲自将书信给慧妃看了。奴婢还是亲眼看到慧妃看过的。”
“不可能!慧妃若是看过信了,她怎么会不愿意见本王?”顾荣气得一脚踹到了奴婢的身上。
奴婢倒地,拼命求饶。
顾止走了进来,轻轻一笑:“大哥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顾荣见顾止来了,这才收起了脾气,瞪了那奴婢一眼,“还不快滚?”
奴婢如蒙大赦,马上如飞跑开了。
顾止对着顾荣一揖,“见过大哥。”
顾荣笑道:“二弟何必如此客气。”
二人坐定,喝茶。
顾止想着刚才顾荣的话,难道顾荣对江琴儿有意思?
若芷就是因为这事才哭着跑开的?
正想着,只听顾荣说:“二弟,你来得正好,我正打算,在府上摆个三岁宴呢,本是去年要摆的,若芷硬说当时你还在北方征战,要等你回来一起摆,所以,便推迟到现在。”
顾止说:“这敢情好,三岁宴是要摆得隆重,不如让弟弟我为大哥操办。”
顾荣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二弟若是帮本王操办,本王就不必担半点心了。”
顾止轻轻一笑,喝了一口茶,“其实这事,大嫂也可以胜任。大嫂公主出身,这些场面上的事,根本不在话下。”
顾荣听顾止提出让若芷办,眼中含着不屑,“弟弟你有所不知,我的这个内子,只会甩嘴皮子功夫,可是论人品,才能,长相,却是没一样好的,她根本配不上本王。说实话,要不是看在她为我产下一个嫡长子,本王早就想休了她。”
顾止听了,也不急着反驳顾荣的话,而是凝视着茶汤。说:“这应该是雨前龙井吧?这味道特别地清。这龙井若是过了谷雨,这味道就会变得深冽一些。”
顾荣说:“的确是。阿止你如今与乔木一样,一喝茶就猜到是什么茶了。我呀,倒是一点也品不出来,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
顾止边品边喝,说:“我看哥哥是喝多了这龙井,所以便习之以常了。正如哥哥天天与嫂嫂守在一起,所以,虽然嫂嫂身上有万般地好,可是哥哥硬是习惯了。便没发现了。”
顾荣听了,笑指顾止说道:“你呀。原来是故意要在这上面套话。”
顾止见顾荣听出来了,便趁机说道:“哥哥,如今政局不稳,哥哥日后若是当了皇帝,那个作皇后的那个人。最好是没有娘家的,并且是对哥哥一条心的。这样的女子才是最适合作皇后的。”
顾止点到为止,顾荣怔住了。
他的确是没想得这样长远。
顾止知道顾荣也不是傻子,他会想明白的。
顾止喝着茶,顾荣想了想,终于说:“阿止,还是你思虑周密。的确,本王都等了十年了。才等来如今胜利在望的日子,万不可太感情用事,将基业毁于一旦。”
顾止点点头:“如果哥哥真这样想,那么这是社稷之幸哪。哥哥应该知道,我们的父王之所以败了。并不是因为能力不行,而仅仅是因为。太感情用事了。哥哥万不可重捣父亲旧辙。”
顾荣生平最恨顾尔衮,听顾止拿他与顾尔衮相比,恨恨地一拍膝盖,“本王当然不会重蹈那老头子的旧辙!”
顾止将茶喝完,奴婢上前又给他满上一杯。
然后顾止继续说道:“这次弟弟前来,就是想向大哥提个建议,不管父王过去作了什么错事,弟弟肯请大哥,放父王一条生路,不要下令处斩父王。”
顾荣听了,将茶杯重重一放,“此事阿止不必再拦着本王了,虽然他是我的父王,可是,他此番勾结太后,做了这么多错事,真是法理难容,本王岂可偏私,视法律于无物?”
好个视法为无物?明明是自己公报私仇,却将自己说成是公正不偏私。
顾止在心里冷笑,这么多年来,顾荣韬光养晦,一直在人前做小狗,没想到,一朝得势,就如何变本加厉回报给曾经冒犯过他的人,甚至,连他的亲生父亲都不放过!
自古要成大事者,都必须要做到狠,顾止虽然鄙夷顾荣的这做法,可是却也不反对顾荣这性格。并且如今大势已定,顾止也不求顾荣怎么样做个仁君,只要他能将大梁朝管好,不辜负大梁朝的百姓,他便也知足了。
可是,顾尔衮却一定不能杀!
顾止当下眼光厉了厉,皮笑肉不笑地说:“大哥,你仔细想想,如果你一定要处斩父王与太后,一来,满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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