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悆没想到吴用居然这么快从自己言语中得到自己想要东西,一时是又气愤又惊讶,闻焕章和吕将则是耐人寻味的望着吴用。却又缄口不言。吴用探得众人反应,忽堆起一脸笑来:“诸位皆是济世良臣,行事堂堂正正,小弟这点计较。自然不入大雅之堂,还请诸位海涵,就当小弟方才甚么都没说!”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白虎堂上重归平静,和闻焕章、仇悆想法略有不同的是,吕将却在心里默道一句:“不怕你有贾诩之毒。就怕你无贾诩之智!”
四人静坐良久,突然听到节堂外有了动静,只听王伦带着怒气的声音从节堂外传来:“济州岛两营水军是干甚么吃的!竟然叫四、五千倭寇摸上岛来却一无所知,这已经不光是失职不失职的事情了,这是犯罪!对岛上数十万军民的犯罪!”
节堂内诸人很少见识王伦发怒,这时以闻焕章为首,四人连忙迎出堂来,都劝道“主公息怒!”此刻陪在王伦身边的燕青和史文恭这才松了口气,他俩算是有了切身体会,平时笑呵呵的寨主发起脾气来,地动山摇呐。
“闻先生,晚些时候你以我的名义发文济州岛,萧让、朱仝二人身为太守、兵马都监,麻痹大意守土失责,竟致倭寇偷袭上岛,戕害我军民达三千余人,另有伤者无数,实在是罪无可恕!现免除两人本身职务,押往汉城府以待有司发落!”
免去职务外加待罪之身,这还是梁山泊开山以来对头领作出的最严厉地惩罚,在场众人不由面露惊讶神色。唯有闻焕章暗暗叹气,心道这两位真是安稳日子过久了,简直麻痹到家了。想这济州岛孤悬海上,照理说应该没有甚么威胁,但王伦一直坚持驻兵六千,光骑兵就有三个指挥,你道防谁的?难道是防百姓的?!可惜了萧让,梁山嫡系出身的文官,本来有着大好的前程,如今仕途上添上这一笔不光彩的经历,日后再想要洗掉,不知道得付出多大代价。
就在大家都为萧让、朱仝惋惜时,独独吴用心里突突直跳:“叫我来此,不会是想让我去接替萧让这倒霉蛋罢?”只是旋即又纠结得不行:“谋人我擅长,民政我却哪里会?搞不好还要对倭开战,到时候没人听我的怎弄?!”
事实证明,吴用是想得有点多了。此时王伦早已经物色好了人选,“传令祖士远,即日起接任济州岛太守,接令之时,即刻赶往济州岛就职!”王伦说到这里,顿了顿,目光转到人群最外侧的史文恭身上:
“文恭。原本叫你集结队伍,是准备北上支援萧都护的。哪知眼下济州岛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想来想去我还是觉得你去合适!眼下我们还搞不清楚倭国的意图是甚么,你先过去。和呼延庆、张顺两支水军一起,把岛子给我先稳住!”
济州岛对于梁山泊的意义,史文恭如何不清楚,见王伦将它都交给自己把守,这是多么大的信任?当即拍着胸脯道:“若叫倭人、不。倭寇再撞进来,末将必叫他们有来无回!”还是王伦对倭人的叫法生动贴切,史文恭瞬时活学活用起来。
“好!那我就当真了!你收拾收拾,便带手下人先去仁县码头,随后我会派大夫前来和你会合,人齐了便可以直接出发!岛子上现在只有几千守备军,倭寇昨晚又跑了不少,会不会回来报复,我心里没有底!”王伦拍了拍史文恭的肩膀,轻轻几下。在史文恭看来,有如千斤之重。毕竟,在经历过这么多的事情后,两人之间早已建立起一种默契。
“主公放心!末将定不敢有负重托!”临危受命的史文恭抱拳告退,王伦此时气顺了一些,望着离去的史文恭,王伦有一瞬间走神了,脑海中翻来覆去就只一句话:“你们已经成功引起我的注意了!”
王伦傲然立于白虎节堂前,却是无人敢催,最后还是他自己收敛神思。大家才随他白虎节堂。待众人坐定之后,王伦便叫燕青开始通报济州岛目前的情报。
“根据目前所知的情报综合得知,倭寇二百余艘大小船只装载将近五千人,于昨夜二更时分由岛南登岛。在血洗咱们安置王俣的庄园后。好像得到了岛上情报,便不再恋战,兵分两路直接朝徐市、耽罗两座县城进发,一路上并没有打劫村舍以至走漏消息。幸得马场守备雷横意外撞破西面这一路倭寇的阴谋,即刻借庄园内的信鸽向徐市城中的朱都监示警,却因城中负责信鸽的军士玩忽职守。遂浪费了这来之不易的预警时间……”
“倭寇大队人马兵临城下之时守军方才发觉,双方混战一场,幸得雷横带领驻扎马场的两营骑兵连夜驰援,最终才打退倭寇进攻!另外倭寇有零星数十条船只被海风吹散,分别于不同地点登陆,各自在村落劫掠之时,被闻讯赶来的民壮打死!”
燕青在陈述之时,尽量不带感**彩,但听众还是纷纷变色,敌人大部队临城才被值夜的守军发现,必然不仅仅是混战一场的事情,肯定是吃了亏。这时吴用追问道:“看守王俣庄园的守兵,之前放没放出信鸽?”
燕青点头道:“放了,但和雷守备的信鸽一样,当晚无人收信!”
“朱都监糊涂啊!”在济州岛任过职的仇悆惋惜道,“尽管岛上用信鸽的地方不多,但怎能不派人日夜轮值?唉!”
吴用见说,肚里思量道:“他分明是‘好心’,体谅士卒哩!现在好了,捅出这么大的篓子!”
燕青也叹了口气,又道:“耽罗县高县令因为得到消息,连夜组织起城内驻扎的两营步军和耽罗族人谨守城池,又派人联络了在县城不远处驻训的守备军骑兵营,是以倒也没有让倭寇占到多少便宜。在攻城无望的倭寇转而袭扰村坊时,他将城池交给城中汉人民壮和族人看守,主动带兵出城援救,尽管最终驻扎耽罗的两营守军损失惨重,但好在最终将倭寇赶入海中!不过,当晚高县令的嫡亲弟弟和弟媳就在老丈人王俣的庄上,没有躲过这场兵灾!”
在燕青还原事态的过程中,雷横和高贞乾的名字便成了昨夜那场窝囊仗中不多见的亮点,王伦对这两人的做法,特别是雷横,都表示了充分的肯定。
“如今咱们虽然俘虏了数百倭寇,但因言语不通,俘虏又不肯配合,暂时无法获得更多有用的信息,济州岛那边的事情,大抵就是这般!”
这里是都护府最高议事场所,做出的决定都关乎着上百万人的福祉,并影响着整个半岛的局势,燕青汇报完目前所知的情报,便不再言语,若不是王伦留住他,相当聪慧的小乙哥就要主动避嫌。
虽然燕青那边再拿不出更具体的情报,但能这个圈子议事之人无不是闻一知十的智者,当下纷纷就已知的情况发表着自己的判断。
“主公,小弟当初在临屯郡时,也曾听土人说起过这倭国的事情。我总觉得他们在眼下这个节骨眼上偷袭我方,实在是有些蹊跷!”吕将以战略眼光出众而闻名,当下眉头紧;皱,一字一句的斟酌道:
“咱们都以为那人只是勾结女真,而忽略了其他方面。会不会这些倭寇,亦是因此人而来!?”(。)
第八二五章 四方国战;一触即发!()
吕将的一席话,直叫在场诸贤皆有些英雄所见略同的感觉,正待就此话题展开讨论之际,忽见王伦摆了摆手,道:
“是不是这厮的阴谋,没有必要猜测了,只需将这厮带到堂前一问便知!”
众人闻言,深以为然,纷纷点头。唯独吴用望向王伦,直把话挑明了:“妙啊!听闻这厮高傲得紧,只恨不得天下人皆知他作出的丑事,若是到了咱们面前,又岂肯藏着掖着?”
王伦却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回头吩咐焦挺,去将弓奇提到此间。焦挺领命去了,很快便将五花大绑的弓奇押到了白虎节堂。弓奇贪婪的眼神在这李资谦的旧王宫中梭巡一回,喃喃自语道:“这些本都该是属于我的!”
亲自出面拿人的过街老鼠张三和青草蛇李四却听不懂此人的呓语,一人一边,死劲将弓奇按倒在地,直叫弓奇疼得直咧嘴。只是当他发现在场不少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时,旋即端了起来,大喇喇道:“王元帅,开城一别,别来无恙呼?”
面前这个家伙当年复国,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丑态百出。哪知如今兵败被擒,反倒把从前那套收了起来,倒叫王伦对此人高看了一眼,颔首道:“托你的福,一切安好!”
弓奇嘿嘿一笑,又四处看了看,道:“仇大人去年倒是见过,这几位却是眼生得紧!朕斗胆猜一猜,眼下这般多大人济济一堂,想必不光是审判我这个要死了的人吧?怎么,元帅遇上难事了!?”
“放肆!你是何等样人?我家元帅又是何等样人?就你这样的顽囚杀才,也敢在他老人家面前称孤道寡!?”吴用怒喝道。
弓奇闻言,反大笑起来,面上道不尽的嘲讽之色:“我复国已有年余,称朕亦有年余。就是今日命丧于此,朕也是亡国之君,一个哀宗的谥是逃不掉的!不像你们这些贱民。纵是穿上了官袍自以为是个人物,那又怎么样呢?还不是被朕这样的人所驱使!也就是你们道君皇帝命好,投胎生在了中原大国,朕若跟他掉个个儿。朕绝对会重用你的,我的王元帅!”
“很可惜,你遇不上朕这样欣赏你的圣主了!不过,你不要灰心,朕还有良言一句相赠:趁着现在局面还好。体体面面的回去最好,莫叫将来大难来时,无法跟你们那位官家交待!”
在场之人多没见过弓奇,原本以为能够裂土称王,跟李资谦、韩安仁三足鼎立的弓奇有甚么过人的本事,哪知却是个自作聪明的家伙,一直到死,都弄不明白死在谁手上的糊涂蛋。众人不由看猴戏一般看着这个自封的“哀宗”戏耍。
“我家元帅跟谁交代,怎么交代,就不劳你这败寇操心了!你现在还是好生想想自己的出路罢!勾结女直、倭寇侵犯我安东都护府。就是灭了你弓氏一族,都不为过!”吴用当仁不让,再次怒斥敌酋。毕竟有仇悆、吕将这一批人挡在前面,他已经彻底明白,自己这辈子怕是很难唱红脸了,既然是唱白脸的命,那也要唱得响亮,唱得听众深刻,唱得无人可以替代。
“甚么?你说甚么!?”弓奇情绪激动起来,如果不是被绑得结结实实。只怕就要忍不住手舞足蹈了,“倭人动手了!?啊呀呀,好好好!太好了!”
和王伦所料相差无几,弓奇不但没有否定吴用的指责。反而得意洋洋的自表道:“跟你们实话说了吧,朕其实没对倭人抱多少希望,正因为如此,朕才感觉到高兴!到时候女真铁骑自北而下,倭人兵锋自南而上,朕是真想知道。神通广大料事如神的王元帅,能如何破解这种无解之局面!只可惜朕命不久矣,怕是看不到王元帅一夜白头的那一天了!遗憾啊!遗憾呐!”
口中虽叫着“遗憾”,但满面的得意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打算掩饰了。见此情形,就连好城府的仇悆都忍不住了,怒道:“你怕是操太多心了!女真、倭寇,皆是海外蛮夷,怎敢无端犯我大宋天威!?你这厮死到临头,尚且胡吹大气,真乃不知死活也!”
弓奇被喝,依旧不恼,反而洋洋自得:“仇参军说得好啊!恁那大宋天威,确实当世无双。别说蕞尔小邦倭国不敢侵犯,就是将契丹人打得奄奄一息的女真野人,那也是发至内心的敬畏你们。不过,是谁告诉你们,朕联络他们是来打宋军的?”
话说到这里,吴用心里猛然“咯噔”一下,暗道这厮难道探知了我军的虚实?发现我们不是宋军了?就在吴用狐疑不决时,弓奇炫耀道:
“高丽哪来的宋军?宋军宋军,宋国的军队,自然都在宋国嘛!我们这里,自然没有宋军,有的只是高丽国内的反贼,杀不绝的反贼!”
“好毒的计策!”一直把自己当做看客的燕青忽道。弓奇扭过头来,见燕青唇若涂朱,睛如点漆,面似堆琼,不由心生好感,笑道:“小兄弟说说,朕是怎么个毒法?”
“自己得不到,宁愿毁掉,也不肯物归原主,阁下若是不毒,天下无毒矣!”燕青此时也不忍了,起身直斥道:“算计对手也罢,连潜在盟友也一并算计,阁下何谓不毒?女真、倭人若是受你诱惑,耐不住出了兵,却只能在双方接战后,才明白自己上当受骗!可惜,到那时双方介入太深,无仇都变成有仇了,你自然不害怕谎言被戳破了!毕竟,这世上廉价的情绪,只有仇恨!”
“王元帅,朕发现你帐下真是人才济济,实在是让人眼红啊!不似朕那大为国,多是庸碌之辈!这位小哥所言不差,女真人和倭人,皆是野心勃勃的种族,朕昔年微末时,曾周游列国,也曾去过这两个地方,一伙是穷山恶水出来的彪悍刁民,一伙是死也想逃出那几座岛屿的自大岛民,此时朕丢出几根带血的肉骨头。他们能不寻着味儿过来么?或许一个完整的高丽他们吃不下,但一个千疮百孔的高丽,想必他们是很愿意来分一杯羹的。”
要不是亲眼所见,闻焕章怎能相信世上还有如此丧心病狂之人?当下摇了摇头。道:
“你这么做,到底对你有甚么好处?我家元帅对手下败将并不赶尽杀绝,只要你肯投降……”
弓奇爆喝一声,打断了闻焕章的话语,他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这回却不再是得意了:“投降能换来甚么!?被你们当狗一样豢养?王俣和他先祖一样,是个无胆鼠辈,我弓氏一族,没有他那样的败类!你问我能有甚么好处,我就是要你们统统都死,我要让北边的恶狼和东边的豺狗嚼碎你们的骨头!可惜啊,我是看不到那一天了!”
“元帅,多言无益速杀此贼!”
闻焕章视仇悆为子侄,仇悆又何尝未视闻焕章为叔伯?此时见闻焕章的好心被这恶毒之人当成驴肝肺。仇悆显然是动了真火。
“元帅,小弟亦请求扑杀此獠!”吕将亦附议道。
这种时候怎能少了吴用,只听他跳起来道:“哥哥,不必跟此人多费口舌了,似这等丧心病狂的疯狗,送他下地狱是最好的怜悯!”
此时连通常不大愿意表态的燕青都微微颌首,看来弓奇真是犯了众怒了,不过王伦此时考虑的事情,却比他们要略多了一些,“弓奇。你也知道,现在我杀你只如杀一条死狗般,也就是点个头的事情。只不过现在就让你死,谅你心中也不服气。不如这样。我便让你多活上几天,亲眼看看我王伦到底会不会急得一夜白头,再看你玉石俱焚的妙计,最终能不能奏效,如何?”
弓奇盯着那个可以一言决定自己生死的男子看了半晌,见他不像戏弄人的模样。昂首道:“王伦,你果然是大国出来的元帅,有气量,我弓奇服你!既如此,我也想看看你走投无路的那一刻!”
王伦呵呵一笑,道:“既有赌约,没点赌注不行!我的账房先生告诉我,我的大军在平壤城里收缴的钱粮数目不大对的上,离你搜刮的民脂民膏差得远了。我问你,敢不敢以此为赌注!”
“有何不敢?”此时的弓奇,倒显得很是光棍,“若是连女真和倭人这两条狼都奈何不了你,高丽就彻底完了,这笔财富你早晚找到!既如此,我们就说定了!只是丑话说在前面,将来你王伦被我赶绝,可莫要翻脸不认账!”
“愿赌就要服输,谁没品,谁出局!”王伦斩钉截铁道,旋即挥手道:“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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