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军教头,只能依人成事,脖子难道比你们还硬些?都是投降,分甚么高低贵贱?”
张开不防丘岳突然爆发,一时叫他噎住,气得脑门直冒汗,其他几位节度使心情一片灰暗,哪里有精神和丘岳做口舌之争?
徐京颇为玩味的看了丘岳一眼,上前相劝张开道:“兄弟,自己的事情还没弄明白,跟别人置甚么气?咱们说正经的,你要能接受自己回去后的一切遭遇,我便舍去这张老脸,跟寨主求个情!如果像我一样,对官家不抱甚么希望了,也要赶紧说,毕竟兵败的消息不日就要传到朝廷,山寨接你们的家眷还需要缓冲时间!”
众人叫徐京一番话说得更是纠结了,正不知该如何决断,就在这时,忽听从不远处传来杀猪也似叫喊声,只听一个吓得破了音的声音惨叫道>;
“你们不能杀我!!!”
第六四六章 我就是石碣碑上第一百零九个名字()
这声哀嚎把纠结中的节度使们的注意力全都给吸引了过去,只见那个权势熏天、高高在上的三衙太尉,正狼狈的跪倒在地上,朝着众星捧月般的王伦发出生命最后的呐喊,声音中满是颤抖。
丘岳也看到了这一幕,此时看到高俅这副落魄的模样,心中的反差别提有多大了,下意识往前走了几步,却发现几个梁山士卒拦在身前。在他看来,这几人的本事微不足道,绝对不足以拦住他的道路,可是,这几个人却代表着他们身后的梁山,丘岳终是不敢再上前半步,只是嚎哭起来”。
短短几个时辰,对他的人生来说,可谓产生了巨大的转折。想他昔日在这个人面前陪过不知多少小心,也为讨好于他做过数不清的事情,好算是换来了一个光鲜的前程。可又同样是这个人,反而逼得自己进退两难,有家难奔,多少年拼下的身家,从此转眼成空,可谓是他丘岳成也高俅,败也高俅。
罢了!路既然是自己选的,事到如今,怪谁都是无用了。此人好歹对自己有恩,丘岳此时不能自已,流下两行浊泪,把牙一咬,竟“噗通”一声,给高俅跪下,以头凿地,久久不起。
此时哀嚎的高俅把人的目光吸引了去,张开要是下意识里没有回头的话,估计是注意不到这一幕的,见丘岳如此举动,暗暗吃惊:“这狗东西,此时刚刚投靠梁山,就敢当着梁山一伙的面给高俅扣头,看来良心还没烂透,高俅这厮虽然不堪,但好算是看对了这个人!”有此一番变故,张开原本刚才被此人闪出的一肚子愤慨,渐渐消失得无影无踪。原本还想嘲讽丘岳两句的。却闭了嘴。
不大爱骑马的步军魁首鲁智深,这时也骑着一匹高头卷毛大马,风风火火的赶到中军,一见高俅,马还未停稳,就急忙跳下马来,随手将月牙铲一丢,便挽着袖子,朝高俅逼去。
杨志见自己这位关西老乡这副架势,下意识回头观察王伦的态度。却见这位寨主只是抱胸而立,丝毫没有被高俅的哀嚎所打动,心里便有底了,顺手从腰间抽出血迹未干的宝刀,递给这位关西老乡,鲁智深却将手一挡,豪气道:“用你杨家的宝刀杀着奸贼,岂不是给了这厮一个痛快?甚么都不说,洒家先打他一顿出口鸟气!”
随鲁智深一起赶回的庞万春见状。也顾不得马儿,急忙上前将鲁智深抱住,口中叫道:“哥哥、哥哥,谁不知你三拳打死镇关西的往事?这个鸟人只剩半条命了。如何挨得住你一拳?小弟好容易擒下这戳鸟,你若一拳头叫他见了阎王,还不如小弟当时一箭射他个对穿哩!”
鲁智深此时是义愤填膺,倒不是他和高俅有多大私人恩怨。他的忿怒多是因为结义兄弟林冲受冤屈的过往而起,要说他和高俅的仇恨,只有被他逼出大相国寺一件事。不足以喧宾夺主。是以此时听了庞万春的劝,便忿忿的罢手了,因为三个苦大仇深的正主儿,只有林冲一人在场,王进和呼延灼还没赶来徐宁、柴进等皆此。
众人见王伦没有发话,知道他是在等另外两位苦主到场,是以都抱胸候着。高俅也不喊了,一双贼眼四处乱撞,这危急时刻,他也是火上身一般在肚里想计,看有甚么办法,能逃过此劫。
不多时,三匹骏马飞驰而至,除了呼延灼和王进外,还有一个中年儒生,众人都不识得此人,只是来人没有介绍,大家也都没问,眼下的焦点,都集中在高俅身上。
和鲁智深反应一般,王进这位一向内敛的汉子也忍耐不住,一见死仇在此,便急急跳下马来,上前一脚踢翻了他,怒斥道:“高俅!你这狗贼!我父亲当初不过为民除害,出手点翻了你,也不曾取你性命!你这贼子不思悔改,一直记恨在心,公报私仇,欲要至我于死地!你这贼子害我也罢了,却害得我老娘在街市上乞讨,受尽屈辱,此仇不报,我王进枉为人子!”
这时呼延灼也上前站到王进身边,他倒还冷静,只是冷笑道:“善恶终有报,世道转轮回!抬头问苍天,苍天饶过谁?姓高的贼,你欠下的账,今日该算一算了罢!”
两人骂完,哪知高俅反而哈哈大笑,指着王进和呼延灼道:“丧家之犬,也敢来本官面前狂吠?王进、呼延灼!你两个大言不惭、不识时务的蠢货!本官如今是落了难,却跟你们有甚么关系?你不知林冲见了我,尚且放了我,凭你二人也敢在我面前提甚么报仇二字?”
王进和呼延灼见说,万分不可思议的望向林冲,鲁智深一声爆喝,怒视高俅:“狗贼,死到临头,说甚么蠢话,污我兄弟!”
“鲁和尚!本官作甚污他?夸他还来不及!你等莽夫哪里知道,林冲义薄云天,不肯为自己身上的私仇而坏了你们山寨王伦的大事,你们和他一比,高下立判,档次低了许多嘛!”
高俅的话,立马叫这几人联想到秦明、黄信数月前在青州放过慕容彦达的往事,都是涨红了面颊,庞万春暗暗吃惊道:“我捉的这个鸟人,居然是林教头放过的?我还以为立了多大功劳,原来这些哥哥们心中自有乾坤……”
“我是当今圣上潜邸的旧人,此时替赵家、替朝廷掌管天下兵马,在官家心中,我就是一条最忠实的狗,没有人可以取代得了我!无论是童贯,还是蔡京,他都不会彻底信任,唯独对于我,是发自内心毫无保留的信赖!你说,你们报一己之私仇,杀了圣上唯一放心替他看管军权的人,到时候雷霆圣怒,你们区区梁山泊,承受得起吗?你们各个平日以义气自居,怎么这个时候偏不替你们其他兄弟想想!?”
癫狂中的高俅还带着一丝理智,火力全对准了王进和鲁智深,丝毫不涉及决定他生死的王伦,作为一个上位者,他和王伦的思维肯定有共通之处,他深知王伦处理自己时的顾虑所在。
“我就是圣上的林冲,林冲就是梁山的高俅,林冲有损,你们漫山上下绝不会装聋作哑,而我若是今日死在此处,哼哼!你们两个就是祸害梁山的罪魁祸首!”
高俅这番言语,话糙理不糙,流入了呼延灼耳中,顿时引起他的深思,作为朝廷里面一步一步爬起来的少壮派军官,他考虑问题的方式毫无疑问会受其影响,不可避免的有些偏于功利,此时心道:“问题的关键是,林冲在大局面前都忍了,寨主还会不会替他强出头?我若一力坚持要杀此贼,若是和寨主想法冲突,不但杀不了此贼,还会殃及自己将来在山寨的处境……”
呼延灼都有些偃旗息鼓的意思,王进如何听不懂高俅的威胁?此时只见他额头上的青筋涨得暴起,双手不自觉中握成拳头,恨不得挤出血来。不过就是气成这样,一句喝斥的话都没有说出口来。
“狗日的高俅,事情都到这种地步了,还能被他想出辙来,这些年真不是白混的!老子们遇到这种事,只怕是没有他这份急智和变通的!”
远远看着“热闹”的张开咋舌道,对高俅这招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法门,他是感慨不已。对于统领整个山寨的王伦来说,他手下绝不止几个和高俅有仇的头领,若是照顾队伍中小部分人的情绪,引得大家都一起顶雷,这个决定,还真不是一般人能下的。
“直娘贼!”鲁智深怒吼一声,他不算是很彻底的当事人,是以倒不把高俅的威胁放在眼里,只见他出口大骂的同时,人已经踏了出去,这回不是打高俅一顿出气的事儿,只见他直朝杨志走去,伸手就要夺杨志手上的宝刀,哪知杨志下意识了把手一收,叫鲁智深扑了个空。
刚才是杨志要递刀给鲁智深,而鲁智深不要,现在是鲁智深要取刀,杨志却有了顾虑。鲁智深见状大怒,连杨志一起骂了起来:“你们肚子里弯弯道道,洒家却是不管,先剁翻这鸟厮却再说话!”
此时的高俅,不怕王进,不怕呼延灼,只怕这个莽和尚,当下叫道:“王首领,我高俅向你保证,只要能回东京,这一辈子绝不敢再找梁山泊的麻烦,就是朝中有人要对梁山妄动刀兵,我必会想尽千方百计,劝官家罢兵!这么说罢,我……我高俅就是石碣碑文上第一百零九个名字,只要山寨有差遣,我高俅都万死不辞!”
高俅这番话落地,只听节度使这伙人冷眼旁观的中,一个老将已然是狂笑得弯下腰去,半晌才抬起头来,迎风流泪,满腔悲沧道:“我王焕为国效力了半辈子,哪知到头来,居然跟着一个梁山泊的编外头领,来征讨梁山!老天爷啊!你莫是存心要把我笑死?”(想知道《水浒求生记》更多动态吗?现在就开启,点击右上方“+”,选择添加朋友中添加,“qidianzhong”,,再也不会错过每次更新!)(……)
第六四七章 我就是你的报应()
“看看看,王伦动了!”
从各自的立场上看,高俅活着对这些老将们绝对是有利的,不然也不会看着被大棍打出的杨温和韩存保眼红不已。可这高俅求生实在是丑态百出,甚是可恶,直叫人至内心的厌恶着。是以此时大多数人还是如王焕一般,潜意识里都不愿高俅这人再活在世上。
一直冷眼旁观高俅丑态的王伦,就是大家瞩目的焦点所在,这时梅展一声喊,将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王伦身上。
刚才鲁智深从杨志手上拿刀,没有拿到,可轮到王伦要刀时,杨志哪里还有迟疑?当即恭敬的将家传宝刀递上,心中虽想劝王伦两句,却是当着众苦主的面说不出话来。
鲁智深狠狠剐了杨志一眼,随即看都不看他,只是跟在王伦身后,大踏步朝高俅逼近,这一幕似曾相识,就像当年在孟州十字坡上,跟随前面这位文弱书生,却让人心中无比敞亮。
高俅见王伦拿了刀,双肘撑地,腿脚连蹬,引得尘土飞扬。虽然后背上的剧痛逼得他冷汗直流,但的痛苦,都抵不上他此时心中的恐惧。
“王领,你你……你要三思啊!你我之间的事,合则两利,斗则两伤!你我……我们都要为梁山泊的前程考虑啊!”
“反了!老子上梁山了!”张开已经看不下去了,拉过身旁的徐京道。
徐京闻言也是感慨,只是劝他道:“老弟要上山,那是再好不过了,只是莫急!且看看王领怎么处置!”
“从理智上来讲,我这么做很可能是不理智的。但你落到我的手里,我还叫你毫无损的回到汴梁城去了,且不说对不住天下苍生,就是在场喊我‘哥哥’的这些兄弟。我也无颜再见!你此时不必抱屈,你说的后果我都知道,但那又怎么样呢?我还是要办你!”
一滴尚未干涸的血水沿着宝刀滴到高俅脸上,惊得他是嚎嚎大叫,王伦的话一字一句狠狠捅在他的心里,高俅知道,他完了。
电光火石间,这一生的缩影从他脑海中飞掠过,随着对方手上的动作,高俅忽然感觉到身上一阵剧痛传来。殷红的血液从被锋利的刀口割开处涌出,带个他极大的恐慌。
“你高二爷做鬼也不放过你!”
高俅用尽力气,破口朝着眼前这个书生痛骂开来,哪知对方冷笑一声,道:“阳间你都死在我的面前,到了阴间,我王伦的兄弟更多!记着,我就是你的报应!”
痛感和恐惧此时占据了高俅残存的意识,王伦已经懒得理会这个烂泥一般的奸人。回头道:“这厮若死我手上,岂不是便宜他了?我只是开个口子,关键的,还得你们来!”
王伦说完将单刀一抛。沾着仇人血液的宝刀被林冲稳稳接在手上,只见百感交集的他仰天一声长啸,不再迟疑,大踏步上前。照着高俅又是一刀,顿时血溅当场。
林冲虽是禁军枪棒教头,但使单刀乃是基本功。是以虽然这一刀划拉得甚是好看,但并非致命,刀下的高俅仍是杀猪也似的叫着,并未咽气,林冲将刀抛给鲁智深,道:“师兄,谢了!”
“谢洒家有个鸟用?”鲁智深回了一句,眼光落在王伦身上,心中别提多么提气了,当下接了刀,却不往高俅身上招呼,只是往早已泪流满面的王进面前抛去,王进长吸一口冷气,稳便的接了这刀,急切赶了两步,却顿时停住,回头对呼延灼道:“你先来!我怕忍不住,直送这厮上了路!”
同样震撼不已的呼延灼接了刀,朝王进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上前照着高俅当胸又是一刀,心中大感快慰,伸手将刀递还给杨志道:“兄弟,你也吃了他不少亏……”
这时鲁智深一声冷哼,直叫杨志很有些尴尬,当下望了一眼呼延灼,低声道:“还是交给王教头罢!”
呼延灼看看鲁智深,又看看杨志,点了点头,最后刀又回到王进手上。这回王进再不似其他人那般留手,出刀前大喝一声:“做了鬼只管来找我!和旁人没有关系!”话音一落,在高俅惊恐的眼神中,刀入脏腑,顿时了帐。高俅这个在东京城里作威作福的皇帝心腹,就这样死在梁山泊旁的野地里。
宝刀终于物归原主,其实对高俅并非毫无怨恨的杨志正要收刀入鞘,却听王伦道:“劳你的手,取了这厮级!叫徐教师、柴大官人也见见喜!”
杨志闻言大喜,他虽然和高俅没有甚么血债,但当初送礼都送不出去,以至于仕途夭折,这等郁郁之气终于找到泄之地,上前十分熟练的割下高俅级,血淋淋的拧在手上。
就在这时,恰好得了飞鸽消息许贯忠赶到王伦面前,几个感激涕零的头领见许贯忠面色有异,都强忍住急切的心情许贯忠为先。许贯忠瞥了一眼地上的无头尸,抱拳朝众人道了贺,才急忙跟王伦禀告道:“哥哥,萧军师传来急报,官军抵抗激烈,马军人手不足,无法扩大战果,急问哥哥能否派出人手支援?”
“我去!”
“我去!”
“我也去!”
王进、林冲、呼延灼、杨志、鲁智深和庞万春扯开喉咙请战,既然没时间抒自己心中的激动之意,那么就在战场上见真章罢。
王伦和许贯忠低声商议了片刻,回过头来,道:“诸将听令,步军八营全数开赴战场,步军骑队各自归队。另外马军第九营由呼延通统领,与马军花荣、庞万春部,韩世忠的亲卫营,一起受许军师节制,前去增援萧军师!”
“磐石营和奋威营此战伤亡过重,留下休整、并维持次序。汝宁重骑新附,人心未定,仍由呼延灼统领,就不参加随后的支援行动!再叫阮小五派水手上岸,接管战场,看押俘虏!另外飞鸽传书,叫李俊把在家的史进、縻貹部送抵战场,参与行动!对了,高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