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奇也是个狠人,当即一脚把郑知翰踢翻在地,道:“孤死之后,替孤收尸!”完决绝的和他身后的王图霸业道了声再见,撒开腿就要往城下跳去,哪知跑到半路,被一个汉子猛扑到一边,直撞到城楼边上他一身王袍尽染尘埃,弓奇怒目回头看时,发现正是自己的亲卫队长,正待要破口大骂,忽听这汉指着城外道:
“主人……王上,拓俊京、拓俊京逃了!”(。。)
第五七八章 现在名将与未来名将()
拓俊京准确来说并不是逃跑,而是望身后烟尘大起之处赶去,因为那里,隐藏着他最后的王牌。
如果说神步、跳荡、梗弓、精弩等新军是老师尹瓘留给他的宝贵财富,那么树林后面一直没有露面的这支神骑军,则是他财富中的财富、王牌中的王牌,绝对不容许有半点闪失。是以胜利在望的拓俊京留下副手指挥攻城战,而他,心已经飞到那片树林之后了。
此时疾驰中的拓俊京虽然没有发表看法,而他手下的裨将已经怒喊了起来:“不是没有宋人异动的消息麽!?这伙敌军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话说开京方圆几十里,除了宋人外,大为国绝对凑不出一支像样的骑兵,那么攻击自家骑兵之人的身份便呼之欲出了,这也是拓俊京为何反应极其迅速的原因。
“不、不可能啊!开京城已经叫各道援军团团围住,就是苍蝇也飞不出来一只啊!”答话那人五官都快挤到一块去了,给人第一感觉就是个“苦”字。
“吵甚么!偷袭者人数并不比神骑军多多少!”
拓俊京回头喝了一声,止住两个争论不休的部将,当下全神贯注的思索敌情,虽说他从动静上判断出敌人数量应该不多,但是对于一举灭掉开京近两万骑兵+一+本+读+xstxt的宋人丝毫不敢轻敌。
此时夏日热浪中夹杂的丝丝血腥气味身为老军伍的他嗅到一丝死亡的味道,和大为国那些之前压根没上过战阵的新嫩相比,这才是真正的敌人啊!
隆隆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只见繁密的树林边缘,一队披甲骑士呼啸而过,往远处平原上奔驰,拓俊京的部将见状兴奋得大叫起来:“鸡蛋撞上石头。漏出黄来了吧!”
拓俊京的脸庞上不经意露出一丝厌恶神情,这些权贵子弟来到自己身边,甚么忙都帮不上不说,狂妄自大贻笑大方尤不自知,眼见这队骑士队列未乱,马距有序,旗帜鲜明,哪里有一丝打了败仗的样子?
“都别说话,跟我归队!”拓俊京动了亲自指挥的好胜心,他倒要看看。能灭掉开京八卫的队伍,到底拥有甚么样实力。
话说拓俊京一行十数骑,在树林的掩护下,躲开了宋人的视线,来到自己的神骑军前,忽听一阵咒骂之声不绝于耳,
“狗崽子,想死吗!”
“可恶的家伙,有胆留下来分个胜负!”
“快去通报将军。让咱们好好教训这些该死的家伙!”
原本在树林中休息的神骑军此时已经纷纷上马,朝着敌人远去的方向大骂不已,拓俊京一看本军没有甚么伤亡,顿时放心了大半。忽见神骑军的领军将领面色沮丧的捧着一面军旗,上前道:“将军,咱们的军旗给这些家伙一箭射下来了!”
拓俊京小心翼翼的接过神骑军的战旗,轻抚着上面“神骑”两个汉字。说来这还是先王肃宗亲赐给恩师尹瓘的,当年大小数十战,就是扫荡女真一百多个村庄时。都不曾受过如此大辱,今日的举动,实在叫先师威名受辱。
可惜对方明显是要激怒自己,只怕是有甚么别的企图,拓俊京心境渐渐平静下来,下令道:“全军听令,随我……”众人大喜,以为要去跟这伙挑衅的宋人大干一场,哪知拓俊京接下来的话却是:“随我杀入城中!”
众人心中老大不愿意,无奈拓俊京在神骑军中威望甚重,无人敢驳他,均是默默调转马头,拓俊京正待带人杀入城中,忽然察觉到情形不对,与之同时,只听外围有人大叫道:“这些该死的家伙又回来了……”
拓俊京闻言一怔,当下也顾不得多想,急令神骑军列队,在他的带领下,神骑军反应不可谓不神速,只见这队身受女真战法影响的高丽边军骑手毫不畏死,迎头冲向这队和自己人数差不多的宋人骑兵,眼看一场以命换命的硬战就要上演,哪知战场突然出现转折性的一幕。
只见飞驰的宋朝骑兵并没有直冲入阵来,反而在距离两军箭头还有好几十丈处,忽然带队转弯,在马蹄扬起灰尘的同时,宋朝骑士手上还有收弓的举动。
拓俊京的瞳孔遽然收缩,只见半空之中密密麻麻的箭矢朝己方射来,惊得他一面朝宋军前锋的相反方向调转马头避箭,一面高声大喝“举兽牌!”
其实也不用他喊,神骑军士卒都是老军伍了,一见这种情形,已经开始俯身从马鞍上取那面专为神骑军配备的小盾。可惜战场上的生死往往就在一念之间,晚了几秒就表示失去了先机,失去先机和失去性命在某种情况下是可以划上等的。很可惜,满肚子怨气的高丽骑兵原本指望和对手在枪尖上见个胜负,哪知对手根本不如他的愿,一门心思要用射程明显高出一筹的弓箭来进行战斗。
这一轮两千支箭矢规模的齐射下来,高丽人虽然说不上损伤惨重,但也有数百名中箭的骑手顿时跌下坐骑,就算没有被射死,也会被随后而来的自家战马碾踏得血肉模糊。
这时侥幸没有负伤的拓俊京面临一个难题,到底是和这伙人见个分晓,还是摆脱他们的纠缠,先入城控制大局,这时部下的哀嚎、怒骂声难以抑制他意识到如果就这么脱离了战场,将会对神骑军这支精兵的士气带来极大的伤害。
人可以死,士气不能衰!
这才是一支队伍最为宝贵的东西!
拓俊京瞬间做出决定,他敏锐的察觉到对手的马匹跟神骑军比起来,明显一个档次上,就算对方弓箭射程超过己方,但马匹的优势足矣抵消这个缺憾。而何况神步、跳荡、梗弓、精弩四只精兵的实力让他有做出这个决定的本钱。
“全军追上去,速战速决!”
高丽骑兵得了主帅的命令,不由得亢奋大叫,鼓足了劲头要让对手常常自己的厉害,只见神骑军骑手们在迅速重新集结后,尾追着宋人骑兵留下的烟尘而去。
哪知这个时候宋人仍不肯回身一战,反而在疾驰中不断回身放箭,显露出他们颇为不俗的骑术。直叫身在追兵中的高丽名将不禁暗暗皱眉,都说宋人雌弱,这是哪个亡八造的谣!?
“嗖”
“嗖嗖”
“嗖嗖嗖”
这支高丽骑兵显然对马上射击也不陌生,反而看上去十分的娴熟,一个个带起他们用惯的小弓,死命往前面“逃散”的宋人身上射去,马匹脚力的优势让他们在弓箭射程上并不吃亏,不少箭矢狠狠的钉在宋人骑兵的身上,直让他们激动得嗷嗷大叫,不少人嘴中念念有词,喋喋不休。只不过高丽人的口音向来软绵绵的,哪怕是发怒也带着一股奶油味,在这生死相搏的战场上听来,很有喜剧效果。
可惜好景不长,追兵之中惊呼声迭起,此时已经不止一个高丽骑兵开始大骂“混蛋”了,因为他们发现即便宋人背上插着几只箭矢,居然仍能收放自如的放箭还击,直叫大部分高丽骑兵深感不可思议。此时拓俊京身边几个世家子已经气糊涂了,一边躲着不分贵贱的夺命箭矢,一边憋屈吼叫:“难道宋国来的家伙们就可以刀枪不入,在咱们大高丽的地盘上,诸天神佛怎么反去护佑他们!”
“咱们的佛道好像都是从中原传来的,好像也受他们的香火……”
“混账!甚么刀枪不入,没看宋人连马都披了甲!再有妖言惑众者,定斩不饶!”拓俊京回身怒喝一声,下令道:“宋人身形臃肿,看似箭矢不透,实则身负数重盔甲。全军将兽牌缚于左小臂之上自卫,莫作无谓举动,只全力追上敌人,一定要速战速决!”
拓俊京说完不由暗暗叹了口气,甲仗库失陷的恶果看来已经显现,己方兵器原本就不如宋国,现在他们再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这仗打得实在憋屈,再没有从前征讨野蛮女真人那种文明上的优势。
且说高丽骑兵接到命令之后,都收了五尺小弓,用左手护着要害,不敢再多看一眼不时掉队的同袍尸首,只是亡命往前面追去。可恨的是,耳朵里不断随风灌入宋人的嘲笑声调,头上又是对手如蝗箭雨落下,他们从军十多年,还从来没有遇上过这种窝囊的阵仗。
好在悲愤是可以化作力量的,慢慢的,冒着充当活靶子的屈辱,一心一意追赶宋人的神骑军离目标已经越来越近了。
此时仿佛老天爷终于开始站在他们这一边似的,忽见这时一条溪流从北而南蔓延开来,仿佛一条硕大无朋的绊马索,兜住了宋骑去路,追兵们不禁大喜,更加卖力的催着胯下良驹,同时不忘挺起手上的长枪、长矛,准备迎接对手的反扑,尽显一支作战经验强兵劲旅风范。
此时每个高丽骑兵都不禁在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让这些宋人付出代价!就让对手的鲜血,来洗刷神骑军先前所受的屈辱!(……)
第五七九章 两年磨一剑()
眼看神骑军的前锋已经迫近宋军后队,两厢还不到数十丈的距离,在这万分紧急的时刻,宋朝骑兵依旧没有选择回马一战,反而见那宋人将领带头跨入溪流之中,直溅得水花四起,战马嘶鸣。
“跑你们跑!难不成还能跑回开京城去?”
拓俊京乃是高丽国中有数的骑兵战行家之一,暗暗估算着经过这番溪流的迟滞,神骑军应该能在上岸后不久追上敌军,以他对神骑军的信心,只要被自家赶上,这队宋人骑兵的大限就要到了。
“斩首一级,赏赐锦帛一匹!”
拓俊京突然冒出的女真话,并没有引起多大的异常,也没有高丽人将自己的主将当做女真奸细来看。反倒是许多人兴高采烈的回应着主将的悬赏,更有一伙约两百余人反应奇特,十分张扬的嗷嗷怪叫,跟周围高丽骑兵的表现多少有些差异。若不仔细观察他们,很难发现他们其实是一队货真价实的女真人。
高丽自建国起,便和北面的女真人一直摩擦不断,直到近几年情况才略好一些。这伙人其实是十来年里累计被高丽国俘虏的女真人,其中凶悍者被拓俊京厚利诱为军卒替高丽国卖命,因为他们生性犷悍,单兵素质极强,故而渐渐成神骑军刀口上的刀刃。
=一=本=读=xstxt 此时这伙女真人一得拓俊京的承诺,顿时直把前面奔跑的宋人视若会走的财帛,斗志昂扬。而正因为有这样一伙“外援”的存在,拓俊京才会表现得如此底气十足。
此时宋朝骑兵身下的溪流谈不上湍急,深度也不太深,不过却也绝对称不上浅,只见全身披挂的宋军在这溪水中行军显然有些吃亏,本来不算优良的马匹在如此情形下渡水更显劣势。
和拓俊京的估计差不多,等宋军前锋跨过这条溪流上岸时。马力显然已经有些不济了,马儿的喘息声越来越频繁,哪知这队宋军犹不自知,反而依旧透支着马力,没命价的往前奔驰。
唯独有些异常的是,上岸后的宋朝骑兵们相互之间的间距拉得越来越开,不过在高丽人看来,这是敌军要四散崩溃的前兆。这种情形更加刺激到了憋了一肚子怨气的神骑军,这一路上死在宋人箭下的同袍数以百计,话说他们成军以来何曾吃过这种哑巴亏?这当口队伍中的女真人已经开始怪叫。情绪高涨的迎接着胜利的到来。
“砰、砰……”
忽听这时轰鸣的马蹄声中,忽然夹杂着些许不同寻常的声音,好像是从宋军前队中传来的。以拓俊京的经验,这是宋人在往外抛下马身上的多余负重,刚刚渡过溪流的拓俊京,下意识里有一丝不详的预兆掠过心头,五个大字顿时显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半渡而击之!?”
越散越开的宋军给了他一个明确的答案,前队的宋军已经调头,在一员相貌不凡的将军带领下。从后军让出来的大道上,对神骑军实施着反冲锋。
拓俊京久久期待的短兵相接的情形,此时终于发生了,可他已经高兴不起来了。
原因很简单。此时随他上岸的不过四五百骑兵,除去溪水中二三百骑,大部分人还留在对岸。这条成功迟滞了宋军逃跑之势的溪流,现在反成了悬在自己头上的夺命剑。说来不可谓不讽刺。
拓俊京的嘴角露出一丝苦意,他原本以为对方只是调虎离山之计,哪知对方和自己一样心思极野。打得都是全歼对手的主意。
此时连这么一条溪流也能被随手利用上,若不是积心处虑事先准备好的,那么只能说带队之人是个极有天赋的骑军将领。
“宋朝既然也有这样的将军,为何他们的军队却不能替国家雪耻?”这个短暂的念头在拓俊京心头一闪而逝,眼下他面对的,是呼啸而来的宋军铁骑。
成为名将的种种潜质中,起码包含了临危不惧这一特质。在这样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面前,拓俊京感觉到全身的血液都要沸腾了,电光火石间,拓俊京冷静的吩咐左右挥动令旗。战意浓烈的他,要和这个不知名的对手,在国都郊外的原野上,一决雌雄。
原在溪边取水、净衣的农妇们被眼前这一幕惊得呆了,她们第一反应就想避开这血腥场景,可惜两腿早已发软,哪里抬得起来。不少人给这有生之年从未见到的场面吓得晕了过去。还有少数人,被女人天生的好奇心所驱使,直让她们捂住眼睛的手指,忍不住露出一条缝来。
但见两股化身洪流的劲旅迎头撞到一起,尽管双方骑兵、包括战马,都刻意避开在正面与敌手对撞,但场面还是相当之惨烈。只见瞬时间人仰马翻的一幕不断重复上演,两国的精锐们用生命作为代价扬起的漫天尘烟,急速依附着四溅的鲜血,殷红的血珠顿时被侵染得浑浊不堪,最终滴落在大地之上,化作万物的养分。
呻吟是不分国度的,一样承载着发声者的苦楚与疼痛,在生与死的搏杀中,只有勇者才有活下来的资格。相信两军骑士都明白这个道理,是以挥刀挺枪之时,无不爆发着每条生命最后的潜力。
“狭路相逢,勇者胜!”
这时梁山军前队领军大将带头喊出这句口,顿时应者如云,顿如平地雷鸣。这些收起弓箭的梁山军,挺枪冲阵一样娴熟无比。每每敌人落马,将士们绝不纠缠,马蹄不停,直冲向慌忙上岸的高丽军队。
拓俊京怒了,一双血眼怒视着眼前每一名敌军,这是他押上荣誉与性命的一战,怎能输给并不以武力见长的宋军?
可惜眼前的事实无情的践踏着传闻,在强悍不输于己方的对手面前,人数的劣势终于叫神骑军尝尽了苦头。一个回合的冲突中,宋人的箭头已经快冲到溪流边上了,而高丽人却仍然被裹挟在宋人的军阵之中,连一丝喘息之机都成了奢求。无穷无尽奔涌而来的宋军仿佛不知道死亡为何物,那架势似乎一定要把神骑军整队捅穿,方才肯罢休。
短暂的回头一瞥。只叫一丝绝望出现在拓俊京心头,神骑军中那两百女真骑兵,此时居然折损了四分之一!剩下的女真骑兵眼中,虽然悍戾之色依旧,却已经没有了初时的亢奋了。他们似乎也意识到了,这将是一场恶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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