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也一直很照顾他,像这番跋山涉水远征高丽,便没劳动他。
“马、步军的五虎将我们也看不出什么门道来,怎地水军五虎里面,没有七哥的名字?”成贵有些震惊,小声对身边三个兄弟道。
“莫不是这告示写漏了?”翟源左顾右盼道。
袁朗此时正负着手观榜,听到新上山的几位头领议论,撇过头来道:
“诸位不知,但凡榜单,都有压榜之人,你几位新来,不知我们这梁山泊,直是藏龙卧虎之地,单说各人武技,高手之间差距极小,今天我胜你一招,明天我又输你一招都是常事,所以谁上榜谁不上榜,就有技巧了。你们小七便是水军的压榜之人,并不是说他不如这上面五虎,只是连他都榜上时,其余之人谁敢叫屈?”
谢福是四龙里最小的一位,见袁朗态度亲切,话不走心,直问出一句傻话来:“莫非袁朗哥哥便是步军压榜之人?”
“压榜之人须得有深厚的资历,高强的本领,宽阔的胸襟,我一样都不占,压甚么榜!”袁朗不以为意,朗声笑道。
成贵等三人见说都是连声责怪谢福口无遮拦,袁朗伸手拦住,指着门口道:“步军压榜的不是我,而是那位随着哥哥进来的黑大汉!”
浙江四龙顺着袁朗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王伦和两位军师联袂而来,縻貹和阮小七一左一右护住三位核心人物,龙行虎步的踏入厅来,这两个直汉脸上都看不出丝毫委屈的痕迹来。
众人纷纷退让出一条道来,在众人问好声中,王伦微微颔首,这时阮小七和縻貹退入人群,王伦和闻焕章、许贯忠走上太守主案,王伦向下压了压手,待众人终于平静下来,回应了之前传得沸沸扬扬的天降石碣传说。
在场三五十人的激烈反应,全被冷眼旁观的仇悆收入眼中,此时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中涌出一种复杂情绪,也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悲伤。
眼前这股暗涛汹涌的巨大力量,注定不再满足于小打小闹,他是越来越看不懂台前那个意气风发的白衣书生了。凭着一百多个头领,五七万喽啰,这个人到底要搅起多大的风浪来?到底能搅起多大的风浪来?
到底甚么样的止境,才是他的终点?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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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四五章 关于蛇吞象的质疑()
因髻被一刀砍下,脑袋上露出好大一片秃瓢的吴用索性削明志,剃了个和尚头出现在梁山众头领的视野之中。
大家对这个智多星的印象原本并不怎么好,毕竟当初唐斌飞箭教训这厮的往事山寨老头领们都知道,新人也会在不同程度受到老头领立场的感染,对这个工于心计的学究难生好感。
怎知今日王伦却让吴用十分的在众人面前亮相,这种倾向性的态度,直叫大家不得不重新审视起吴用来。
从公告上看,他也只是驻守明州四明山的普通头领,不说没有挂上军师职务,就是连参赞军机的名分也没有,但这些任命背后的潜台词跟王伦此时的郑重、吴用眼下的受宠若惊又有些颇为对不上。
看热闹的看热闹,看门道的看门道。徐市县丞萧让也注意到这次后娘养的吴用和居然和寨主原先十分欣赏的公孙胜安排一模一样,当即就察觉出一丝特别的意味来。
不过王伦怎么安排吴用这个人,终是对萧让影响不大,他的目光从眉飞色舞和唐斌说着甚么的吴用身上收回,落在自己的顶头上司闻焕章的身上。
这位山寨排名第二位的实权人物,说不定在高丽的战事稳定后,就会脱离济州岛系统,前去新的开拓地任职,不得不说,萧让敏锐的察觉到机会就摆在自己眼前。
仇悆不是问题,他虽然是徐市县令,但绝无可能济州岛的最高文职会落到此人身上,萧让和他搭档也快半年了,对他的心思了解得再透彻不过,此人绝不是梁山泊的忠实拥趸,而是迫不得已看在百姓的面子上,暂时和梁山之间达到一种平衡而已,相信以识人著称的寨主是绝不会看不到这一点的。
所以闻焕章走了,只要另外三大军师不过来跟自己抢位置,济州岛文官系统的接任人一定会是自己!
太守呵,就是祖上冒了青烟,他一个济州城里抄抄写写为生的落魄书生做梦也不敢妄自想象的事实,就这样摆在他的面前。
“萧县丞,杏花村有两家的耕牛被山上窜下来的野兽咬伤,你负责和驻军交涉一下他们一定去村子附近一番,一定要保证附近几个村子百姓的安全!”
仇悆的几句话迅让萧让停止遐想,当即角色,道:“不是下官不上心,实乃这两日大军就要进军高丽,縻都监的山地营一样要随军同行,下官怕他们分不出人手来做这个事……”
仇悆哼了一声,打断萧让道:“我这个县令,要是跟这些丘八说话管用,我也不会请你代劳了!贵寨王领曾与我说上岛第一要务,就是勤政爱民,现在只是野兽伤及牲畜,我等若是坐视不理,迟早会生野兽伤人的事件,且不说到时候闻太守会怪罪下来,就是你我心里,将来能心安理得?”
仇悆虽是正牌县令,可惜縻貹和欧鹏都不怎么买他的账,所以萧让上岛之后,和驻军协调的事情仇悆顺手都交给了萧让,这位助手的面子确实比自己好使,有了他的协调,岛上政、军之间密切和睦多了,也不用自己甚么事都去找闻焕章,然后闻焕章大帽子压到他们头上,最后却叫这些人更加敌视自己了。
当然他也不是事完全不出面,起码关胜、宣赞就比较好打交道,三人也能谈得来,可惜人家手下都是马军马军上山去捕杀虎豹,未免有些不好开口。毕竟岛上就有一营人马,成天恨不得追着野兽架锅埋灶。
萧让话还没有说完,就叫仇悆打断,又被他拿良心相责,面上露出苦笑道:“仇县令,下官还没说完,恁就大帽子扣下来,好歹听我说完罢?”
仇悆闻言,反而朝萧让抱拳行礼道:“我知道你想的甚么,是想去请李捕头代为出面罢?他们干这个不成,还是请你出面,去请縻貹那伙野人来帮这个忙罢!萧县丞,此事真拖不得,贵寨这些兵马进了高丽国,就像马陷泥潭,就算堪堪能自保,也轻易脱身不得……”
萧让算是听懂了仇悆的意思,他是觉得縻貹这一营人,乃至山寨十多营人马踏入高丽国,就回不来了,当即摇头道:“我梁山泊在大宋一路攻州破府,连大名府都一鼓作气打下来了,还怕这高丽蛮子?”
“你们只是擅长在局部以强击弱,从没有正面和大宋决一雌雄过,攻破大名府算得上经典偷袭战例,却因此认为大宋朝就弱于你们梁山泊,这是可十分笑的!”仇悆目光复杂的看了萧让一眼,半晌才接着道:
“此半岛并非弹丸之地,往前数几百年,大隋数次征伐而不利,国势尽颓,本朝时,北边辽国又数遣大军讨伐,一样没取得甚么太大的战果,反倒是次次无功而返,你认为你们梁山泊的实力还能强过大隋和辽国?”
萧让闻言眉头皱成一个“川”字,仇悆的话并非无的放矢,他也清楚这是一个拥有近二百万人口,倾尽力气也能动员三十万规模男丁的国度,而此时寨主从梁山泊带来的人马加上岛上三营人马,战兵还不到三万,这么悬殊的数字,在仇悆十分不看好的态度下萧让揪心起来。只是面对着仇悆毫不掩饰的悲观,萧让不得不为梁山正名道:
“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我家哥哥既然敢对这么一个国家宣战,必然有他的把握!”
“人心不足蛇吞象!也许是在大宋的顺风顺水,助涨了你家寨主的野心!你要知道,你们现在是在跟一个国家对抗,而不是四散在大宋疆土中的孤立州县,这个国家必定会倾全国之力跟你们周旋到底,作为统领十数万人的统帅,有些事情不能一脑热就拍板,我记得王伦并不是这样冲动的人!”
说到这里,仇悆看了一眼群情激奋的梁山众头领,望着萧让叹了口气,道:
“也许这天降石碣,就是梁山泊衰败的开始!一两的肚皮,偏要吃下三两的米饭,结局早就注定了!罢了,我是个外人,有些话不好说,还请你代我转告贵寨王领罢!不过还请你一定说明,趁着縻貹手下全须全尾都在此间,就请他们最后替岛上百姓做件好事罢!”r1152
第五四六章 难道辽国办不到;梁山便也办不到?()
仇悆毫无保留的表达了他对梁山泊此番出征高丽前景的不看好,说到最后直叫不谙战事的萧让也有些忐忑不安起来。
因为此人并非一味的唱衰梁山,反而是有理有据的拿出百年前的辽国四征高丽的旧事与萧让再三分析,一度叫萧让无言以对,毕竟辽国数次起大军攻伐高丽,都没有起到很好的效果,是以从此绝了对高丽大规模用兵的心思,算起来两国之间已经有大几十年没有再起大的干戈了。
其间仇悆有一句话让萧让一直无法释怀,“想那辽国罄尽全力,一而再再而三的征讨高丽,虽然每次都逼得高丽签下城下之盟,最终却仍是无法吞下这个国家,免不得怏怏而还!我……你们梁山泊虽然称霸大宋绿林,但就敢说比辽军还要势大?记住,百年前那支辽军,可不是眼下这些无能的儿孙辈所能够比拟的!”
感受着仇悆这一派慷慨激昂,直给萧让一种随时可能拂袖而去的感觉,哪知仇悆只是再三蹉叹,欲走不走,中途几次回头望向被头领们众星捧月的那个书生,终是没有迈动步子,最后等王伦宣布散会,无奈随着人流,落寞而去。
仇悆复杂的心理活动都叫萧让看在眼里,他虽然不善兵事,但是看人还是有几分准的,刚才仇悆一番话算得上剖心置腹,他觉得自己有义务把仇悆的心迹转告给王伦,另外他被仇悆说动,心中也迫切想知道,自家寨主对于这场关系梁山运势的大战,到底有几分把握。
“哥哥,军师,杏花村屡现野兽踪迹,百姓们求告过来,无奈徐市县衙中的捕快无力剿杀,仇县令的意思是,是不是请縻都监派弟兄们辛苦一趟,这个……小弟也知道,大军进发在即,我们……”
萧让还没说完,便被闻焕章打断,只见他叫住縻貹和解氏兄弟,伸手拢过三人,笑道:“三位将军,怎地你们在山上大弄,反把野兽都赶下山来,直叫杏花村的百姓遭殃,家畜屡受滋扰?”
解珍、解宝虽然心知闻焕章只是开玩笑,却仍是一副谨慎模样,没有随意接言,縻貹却一脸满乎的神情,大大咧咧道:
“闻太守有事只管吩咐,却怎地说这虎狼是我们赶下山的?两位兄弟,辛苦一趟,带上三五个孩儿,把这害人的蠢物给除了!”
解珍解宝都是老实人,闻言不待縻貹再说,转身就要落实他的吩咐,哪知王伦喊住他们,道:“除害有解氏兄弟带上三五人倒是够了,关键是你去的人少了,轻易哪里碰得到他?明日大军就要开拔,又怎容得你们细细寻找?且带上一个指挥的弟兄,漫山的找,也好速战速决!”
见縻貹闻言只是傻笑,不曾辩驳一句,只是摆手叫解氏兄弟快去照办,闻焕章摇头笑道,“我这里说半天,才调得动三五人,哪里及得上哥哥一句话?縻都监啊縻都监,素来传你耿直,原来连你也是看脸的!”
哪知縻貹闻言跳了起来,当即叫道:“当着军师哥哥的面,闻太守也不说我两句好话!我们何曾怠慢过太守府的鈞旨,哪次办事不是勤勤恳恳,叫你满意?”
“就是因为我说话才管用,所以每次徐市县衙都要求我来传话,你们就不能给我省点心?仇悆是哥哥亲自任命的县令,你们每每叫他难堪,却把哥哥的军令置于何地?”
仇悆这个县令的苦衷,闻焕章也是心知肚明的,平时几句不痛不痒的话也难以断根,索性借王伦在此这个机会,说甚么也要治一治这些悍将的毛病。
欧鹏此时还在府衙,见闻焕章正训縻貹,嘴巴里又冒出仇悆的名字来,凑上前来,道:“他又不是我山寨弟兄,天罡地煞上又没他的名讳,不过是哥哥临时叫他过来帮忙的,我们不刁难他便是了,难道还要跟他斩鸡头烧黄纸拜个把子不曾?”
縻貹听到有人帮腔,哪里放过这个机会,叫屈道:“正是,我们干么没事热脸去贴他的冷,一天到晚跟人欠他十吊钱似得!这厮太不爽利,我不喜欢他!”
王伦在此,也轮不到闻焕章出言“教训”这两员大将了,只见闻焕章把手一摊,一脸苦笑的望向王伦。
“这岛子是谁的?”王伦也不责罚这两人,只是出言问道。
“咱们的!”、“军师哥哥的!”
两人想都没想便答道,王伦呵呵一笑,又道:“这里的太守府,和徐市县衙,又是谁开的?”
两人这回却对视一眼,暗觉王伦这个问题不还是明摆着么,无奈是王伦问话,两人只好又道:“是寨主开的!”、“咱们开的!”
王伦见说道了一声“好”,接着问这两人道:“仇县令在咱们的地盘,咱们的官府,替咱们做事,安抚咱们的百姓,你们却等着看他笑话,我倒是想问问,你们还是不是咱们自己人?”
“这……”两人一时语塞,呐呐无言,却听王伦又道:“公是公,私是私,没人叫你必须喜欢他,但是他做着咱们的县令,又尽心尽责,并无可以指责之处,你们就得尊重他!就是地主对长工佃户,我看也少有你们这般恶劣的!”
都是山寨老兄弟了,王伦说话也不拐弯抹角,两人听得满脸通红,怀愧不安,王伦又点了两人几句,叫他们下去好生想想,縻貹走出老远,在府衙门口和欧鹏告辞了,才埋怨解氏兄弟道:
“我烦这厮是因为看不惯他的嘴脸,怎么你们也凑热闹跟着我唱白脸?记着,以后我还是臭不搭理这厮,但你们要会唱红脸,官府里有甚么要我们协助的,无论是谁来,只要是公事,你们大胆拍板去办,我这里绝对不会怪你们!”
解宝闻言嘟哝道:“哥哥,为什么叫我们去唱红脸,我看他也挺烦的!”
“因为你们是我的副手,副手是没有权利摆脸子的,记住了?”縻貹振振有词道。解珍、解宝闻言对视一眼,耷拉着脑袋去了,縻貹嘿嘿一笑,在门卫处取了他那柄开山大斧,单枪匹马便往杏花村赶去。
众人散了,萧让却留在原地,把刚才仇悆的担忧尽可能的还原出来,供在场几位哥哥参考,王伦负手倾听,听到仇悆拿隋朝征讨高句丽和辽国征伐高丽做案例,略略有些不适应,因为若干年后高丽人会强认高句丽这个受历代中原政府册封的地方叛臣做祖宗。
不过王伦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等梁山泊恢复了唐朝设在半岛的安东都护府,这群爱认祖宗的人,铁定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他们这样岂不太任性了?”作为拥有纯正中华血脉的王伦不由暗地里埋怨一声,他可不想在未来某些神话传说中,被一伙厚颜无耻的人将自己的出生地编在半岛某处。
不过此时王伦的思维还没来得及发散,忽听许贯忠插言问道:“他刚才自称我们梁山?”
“下意识是这么说出口的,不过连忙又改回去了!”萧让想了想道,这时他不禁看了许贯忠一眼,暗道这位军师上了梁山后,慢慢闯出名气,江湖上都传他做小张良,应该对征伐高丽的风险有着提前的考量,怎地此时仇悆剖心置腹的话中一句也没听进去,反而问起这些旁枝末节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