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圈绕下来,还牵扯了云贵人和萍贵人。
顺着理了过去,却发现,厉害的是李烈陛下的馨贵人,人家的后台可不是工部郎中郭俊彦,而是他的好大哥李忠。
这调查才摆到案头,那厢李忠像是察觉了什么,马上携了唐氏和儿子女儿到慈宁宫来尽孝。
他不来,窦太后还没察觉什么。李忠这一场戏做下来,窦太后马上意识到了不对劲。待李忠带了妻儿出了宫,窦太后就把李烈找来了。
窦太后开门见山的问道:“你那大哥又做了什么混账事?”
李烈沉默了片刻,叫来高德宝,把案几上的调查报告递给了窦太后。窦太后看了看,叹了口气道:“你们只有这么两兄弟,能保他一命就保他一命吧!”
说话间,窦太后像老了十岁,失去了平日里的锋芒。无论窦太后平时如何聪明能干,这个时候,她也只是个母亲。
李烈陛下点了点头,出了慈宁宫。李烈陛下漫步走进太和殿,站在下面,望着那把龙椅,笑了。多少人妄想坐上那把龙椅啊!可真坐上了,才知道坐着多不容易。他有多久没有开心大笑了。
李烈陛下摸摸自己眉心的皱纹,那是愁出来的啊!
水灾、战乱、旱灾、蝗灾,这片土地上如此多灾多难,而自己如此辛苦操劳,为了什么?而自己堂堂的帝王之尊,保护不了妻儿。不能让他们过上幸福的生活,而要在这华丽的牢笼里,过着尔虞我诈,提心吊胆的生活。这又是为了什么?
高德宝看着李烈陛下的情绪不对,忙小声道:“陛下,暗一传来了大皇子的消息。说是大皇子已经学会了千字文。”
李烈陛下回过神。是啊!虽然如此,我还有贤妻佳儿。这江山虽是千钧重担,然苦过之后,也有回甜。江山平稳,父母妻儿才有安稳的日子。天下人的父母妻儿才能安居乐业。就算为此,自己也该勇挑重担。
就在这时,暗卫的另一份调查报告也递了过来。那一场火灾,幕后主使不是别人,正是兵部尚书曹璋。
李烈陛下笑了,眼泪都快笑出来了。他还在想怎么把自己的大哥摘出来呢!这现成的人选不就出来了么?
曹璋,曹可儿,我的悦嫔。
李烈陛下最先处置的是悦嫔。因悦嫔指使宫女,把带天花之荷包送与坤宁宫女官,居心叵测,着令革去嫔妃之位,打入冷宫。兵部尚书曹璋,教女不严,革去官职,贬为庶人。
就在宫里以为这天花之事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过去了,馨贵人也把心放下之时,李烈陛下训斥了吏部尚书佟宝贵宠妾灭妻,革职查办。
吏部尚书佟宝贵一出事,陛下也马上冷落的为父求情的容嫔,一句妾之女,身份卑微,不足为嫔,就把容嫔的嫔妃之位去了。
这一回,被踩到泥里面的是容嫔。
宫里最不缺的就是落井下石之辈,容嫔一落马,连平时和她最亲近的馨贵人也躲着她,虽然她没有去冷宫,可日子过得比冷宫还不如。
萍贵人之父,雍州知州方海因贪腐案落马。据说,贪污数额过大,即将面对的是死刑。萍贵人因为有了容嫔的教训,大义灭亲,并未向李烈陛下求情,李烈陛下放过萍贵人一马,只是萍贵人老死宫中也没有再得李烈陛下的宠幸。
宫里一下子落马了三位贵人,李烈陛下的脸色也一日难看过一日。
李忠到底还是收敛了一些,只是曹璋疯狂的反扑了。腊八之日,就在公孙皇后搬回坤宁宫的途中,曹璋的人马劫持了公孙皇后的马车队伍,侍卫拼死搏杀,护得公孙皇后和小公主的安全,大皇子被劫持走了。虽然谁也不知道那十位童子中,谁是大皇子。
然而,曹璋失望了,他并没能挟天子以令诸侯,李烈陛下毫不畏惧,禁卫军集体出动,灭了曹璋及部下,顺便灭了曹璋的外家--三皇女一支。
公孙皇后和大皇子、小公主并未回宫。李烈陛下公布了官方说法:公孙皇后受了惊吓,没能回宫,去了幽州祖宅疗养。
不过几个字就描写了人的一生,这是一种悲哀。虽然短短几个字,耗时却是长久的。
李烈陛下的一番动作耗时大半年。然而,无论宫里宫外,依然暗潮汹涌,并未平静。这也是公孙皇后“疗养”的目的。--确保她们母女的安全。
☆、第八十四章 移民
第八十四章 移民
当然,公孙皇后并不在幽州。在上京过了新年,公孙皇后就和小公主秘密去了岭南,住在洛谦夫妇那里。
四郎领兵攻打万安,六郎也随军出征,三娘并未回家,洛谦夫妻很是寂寥。公孙皇后的到来,尤其是小公主的到来,得到了阿幼和两个孩子的欢迎,洛谦夫妇也很是宽慰。--孩子多了也热闹热闹。
本来,四郎和六郎出征后,大家都很担心,家里没了平时的欢声笑语,两个孩子看看大人的脸色,也自觉的收敛了起来。
公孙皇后母女的到来,小公主的童言无忌,让一家人终于有了笑声。
裴大郎和洛四郎的队伍在十月底汇合,待拟定了作战计划,已经是十一月了。战事进行得还算顺利。至少目前来看,是这样的。
天启五年一月,裴大郎和洛四郎的队伍拿下了通州。
等到裴大郎和洛四郎带兵围攻通州。两人架上火炮,只一发炮弹,还没有把城墙轰开,通州的守军就打开城门。
只见一员大将出现在阵前,此人身高八尺,虎背熊腰,征袍穿蜀锦,铠甲露银花。金盔凤翅披肩,抹绿云靴护腿,马蹄荡起红尘,刀面平铺秋水。
此人乃是通州的守将左友庚。左友庚乃是通州人士,受惠于通州居民,是故通州城的三分之一饥民逃亡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未约束。于万安拿人肉做肉脯,充作军粮,左友庚很是不满。虽然这些人肉也是饿死之人身上剐下来的,可人肉脯做军粮,那些同胞的肉,左友庚真的是吃不下去。可不吃又能怎样?饿死?
通州百姓早就没有粮吃,于是吃草籽、草根,草根吃完吃树皮,树皮吃完乃吃山上的石头,大该就是观音土了,但吃石观音泥后不几天会腹胀而死,乃至后来不忍心看到小儿饥啼,扔到城外,而小孩在地上爬着哭,喊父母,或者食取自己的粪便,而可怕的是到第二天那些小孩就不见了——让灾民吃掉了!但是城里缺粮,于是又有小孩被扔出城外,哭,到第二天那些小孩又不见了——可想而知!再有孤身行路的人——也就是七尺汉子也会神秘失踪,说明城外的灾民不是一个个来偷了,而是一个个来擒拿围捕了。真正的人间惨闻!
只是吃人肉毕竟不是吃猪肉,吃人肉者不过几天也会像吃石头的人的症状一样:脸胀得红通通的,口干舌燥,不几天也死掉了,再由其他获得者吃掉,于是,死者相藉,大疫流行,不得以挖大坑掩埋,一个大坑里埋数百人——掩埋者可是有得肉吃了,到处都是肉——吃完也就该自己死了!
为什么食人肉会如此呢?
他们是明明知道自己吃的是人肉,一闭眼就会想到刚才那血淋淋的场面,哪能安坐如平居呢?——他们之所以在吃的当时能吃下去,只是因为饥饿——人不吃饭,三天之后就会出现一种幻觉,会丧失所有的羞耻感,会公然地抢粮店,围攻大户,会不怕肮脏,什么东西似乎都可以吃下去。但是食用过后,短暂的时间内恢复了体力和正常的思维,又会悲观地解剖自己的灵魂,虽然不是科学的方法,但是千百年来佛教的轮回观念、城隍庙里的十殿阎君的画像、政府官员所依仗的儒家理念、家族祠长的耳提面命等等,无不让他们又回到了“从前”,用从前的思想来印证自己现在的处境——我吃过人肉了?!!!这样的巨大压力下,没有人会顶得住。
但正如战士上阵歼敌,第一次面对血腥,比如看到和自己同样年轻的小敌人倒在自己的枪口下抽搐,或者是听到中弹的战友那鬼哭狼嚎的呻吟,地面到处是缺胳膊少腿的尸体或伤员,如何能够不恐惧莫名呢?但是,经历多了,也就不会再呕吐了。初次执行死刑任务的武警和初次面对大面积伤口的小护士也是这个心态吧。吃人肉的人,第一次食用过后,没有挺过自己的良心关的,就如上文,也死掉了;挺过来的,就成了亡命之徒,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了。
左友庚看到洛四郎治下并无饥民,更是收容父老乡亲无数,左友庚本有投靠之心,无奈自己本是罪臣,天启可会收容。左友庚左思右想,难以抉择。
待到两军对阵,左友庚看看周围面色蜡黄的将士,举目四看,饿殍满地。左友庚下定了决心。
左友庚命人打开的城门,持了朴刀站在阵前,朗声道:“我乃通州守将左友庚,本乃罪人,受家乡父老恩惠,实是无颜因我再起祸端,引了战乱,毁我家园。洛亚之之名,通州尽知。我愿自刎于阵前,愿洛将军善待通州百姓一如前往岭南之饥民。左某虽死,亦可冥目。”
洛四郎看着这个血性汉子,点了点头,无论如何屠城之类的事他是做不出来的,那么只好照顾好通州的饥民了。
左友庚以一人之命,换了通州人民的战乱之苦,通州百姓得了活命之恩,左友庚虽死,却受了通州百姓的爱戴。
接手通州并不是件喜悦的事情。通州居民逃掉三分之一,饿死三分之一,剩下三分之一,靠的是万安送来的军粮、蝗虫、和饿死的居民的尸体做成的肉干过日子。
接手通州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安顿这些人。
裴大郎和洛四郎也犯了难,整个通州的人迁走吧!通州成了一个空城,那打不打有什么意义呢?若是把通州的人留下吧!哪里来的这么多粮食赈灾?
还是把难题留给李烈陛下吧!
李烈陛下接到奏折,大手一挥,十万通州居民,全部移民!手艺人及其家属移民上京,其他的人分作五批,移往青州、幽州、和州、霸州、雍州,以工代赈。官府统一收购土地,按市场价把通州居民手中的房契、地契收购,押运回上京保管,平乱之后再作打算。
直到三月,通州居民除却参军的,通通被送走以后,裴大郎和洛四郎才准备攻打涿州。
☆、第八十五章 宣传战
第八十五章 宣传战
涿州攻打不易。并不是涿州兵力强盛,也不是万安得了什么克制大炮火枪的神器,而是万安心思歹毒,派了姚崇带一半的武将前来守城。姚崇为了守住涿州,把涿州妇女脱光衣服,赶上城墙。
裴大郎和洛四郎看着这个架势,哭笑不得,只有围城不战。手下的将士分作两派,一派出门蒙眼,头都不敢抬;一派坦然置若,还不是评点那位身材好,那位肚腩肉比胸还突出,该减肥了。。。。。。
还好裴大郎和洛四郎治军从严,没出什么大乱子。
接到这个消息,李烈陛下哭笑不得。若是强攻,势必上了城墙上的平民妇女,仁义之师就不仁义了,拿下涿州,失了民心。若是由之任之,通州城里的存粮都有人肉干,这涿州城久围不下,城里只怕早就是人吃人了。
李烈陛下冥思苦想,最后想起自己还有一支奇军--裴碧云组建的娘子军。人数虽然不多,战斗力也不强。可这一仗若是用得好,可以克制姚崇的这一毒计。
围了一个月,涿州城墙上的妇女少了一半,裴大郎和洛四郎努力的不去想这一半妇女的下场。
裴碧云带着他的娘子军也在这时抵达了涿州。裴碧云这一支队伍可是日夜兼程赶来的,虽然只有百人,而且只是娘子军,可作用不小。
裴碧云的娘子军一到来,就拿出了李烈陛下的旨意。特地再造兵营给这一队娘子军住。人家娘子军的一切行动听从裴碧云的指挥,可不是来协助作战的。
娘子军稍作休整,便和涿州守军打起了宣传战,打仗打的不过是天时地利人和。天时地利且不说,只是这人和一道,姚崇却是站不住脚跟。--毁人清誉,食人肉,如何都称不上是促进人和之举吧。
军心、士气是一支军队的根本,姚崇的军队军心不稳,士气不佳,想当然是必败无疑的。
裴碧云要打的是心理战,或者说是宣传战,水能载舟,也能覆舟--涿州人民可以推动万安前进的步伐,也能让万安走向毁灭。
裴碧云的计划并不高明,也不是什么创造性的发明,早在前面就有人用过。而且三娘还拿来做过玩乐的方式--放纸鸢。
当然不是三娘那种玩乐的小儿科。裴碧云让部下用各自的口吻写了上万份的宣传材料,内容各异,千奇百怪,侧重点当然不同。有的宣传只要出城投降就有饭吃,有的宣传女子贞洁的重要性,有的宣传万安、姚崇的恶行。。。。。。
上万份材料随着纸鸢飞上天空,随着裴碧云一把剪刀把线减掉,被捆绑着的资料随风飞舞,一张张写着黑字的白纸,如雪片一般纷纷扬扬,洒满涿州城。
裴碧云的目的是使姚崇陷入伟大的人民战争的海洋中,用一些手段使姚崇陷入众叛亲离之中。
只是裴碧云忽略了一点--识字的人少啊!只是一个文盲的时代,文盲的问题得到解决,那是我党的英明领导下的产物。这个时代,读书那是有钱人家的事情,和一般老百姓没关系。现在的教育产业链的结构注定了,裴碧云计划的失败。
许多老百姓把这白纸黑字捡起来,看不懂这是什么,拿来当了厕纸;还有一些识字的,拿起来刚念了几行,就有巡城的士兵前来拿人。。。。。。姚崇下了死命令,若是有人宣传投敌政策的,一律大刑伺候,死无全尸。--可不是么?做成肉干了,还有全尸?
裴碧云有了深深地挫败感--策略无效啊!
裴大郎知道了裴碧云的计划,却是哈哈大笑,狠狠的表扬了裴碧云。裴碧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以为自己哥哥笑自己呢!恼羞成怒的裴碧云提了鞭子指着裴大郎的鼻子道:“别以为你是我哥,我就算了!今儿个你非得把话给我说明白了!你这是啥子意思!”
裴大郎笑道:“此法大妙!不见效不是你的法子不好,而是你的法子有一点小瑕疵而已。”
裴碧云眯缝了眼,冷笑道:“什么瑕疵?”
裴大郎正色道:“你估计错了一点,涿州百姓识字的人并不多。当年水灾,涿州城的大户人家迁居的极多。列如你金家哥哥一家子,至今没有回涿州。”
裴碧云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道:“真真失算了!被你笑也活该!”
裴碧云转身欲走,裴大郎拉住她道:“这一计却还能用!”
裴碧云大惊道:“如何用?”
裴大郎笑道:“不识字可不见得看不懂画儿!”
裴碧云恍然大悟道:“哥哥是说,把这话儿的意思画出来?可画画比写字可难多了!一天也画不了两张。”
裴大郎道:“也没叫你画出花儿来!不用讲究多复杂地画法,也不用讲究写实不写实,关键是要让人看得出来是啥意思就得了。也没那么多的说法,全部的画儿就一个意思,投降就有饭吃,帮助大军进程,算军功一份!”
裴碧云一琢磨,也是这个理,然而自己那点人,要画到什么时候去。看看墙上站着的妇女,裴碧云咬咬牙道:“我那里人少,这事可得紧着办。你们这边军营里这么多人,找个能画画的出来,应该没问题吧?你可说了,咱不要求画的有多好,只要手顺--毛笔拿在手上能听话,能画出来就成,对吧?”
裴大郎道:“你不说我也会帮忙找人的!放心吧!”
裴大郎的意思很简单,画成画儿也不难。只是裴碧云的娘子军里就有那文武双全的,只寥寥几笔就画出了四副画儿,把故事讲了清楚。
裴大郎一看,道:“这可不行。”
裴碧云炸毛了,怒道:“怎么不行,笔画简单,意思明确。你说说哪里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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