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二傻怕被人认出来,倒不是害怕秦始皇的手下对他不利,他是怕自己没死的消息传到太子丹的耳朵里让人以为他是贪生怕死苟延残喘之徒。这跟网上交易一样,本来太子丹和荆轲一手钱一手货已经谈好了,二傻已经为此赔了一次性命,相当于已经发了一次货,不能因为太子丹手里有发款票根再死一次。可是这事还说不清,傻子对名誉还是很看重的。
下车进府,只见一片忙碌光景。我和二傻直接走进客厅。项羽仍旧是一身布衣当中而坐。二傻躲在我背后鬼鬼祟祟地贴着我走,我知道他是想忽然跳出来给项羽一个惊喜,就微笑着朝项羽走过去。项羽一起身——他2米多的身高顿时给他带来了优势,别说我后面藏着个人,就是我脚后跟上踩块土也能清清楚楚地看见。项羽笑道:“别藏了,都看见你了。”说着一伸手把二傻拉了出来。
二傻不悦道:“你就不能假装没看见我吗?”我和项羽都笑了起来。
我说:“羽哥,你这忙什么呢?”
项羽道:“中午不是请刘小三吃饭吗?”
我诧异道:“鸿门宴是中午吃的?”
“管它中午晚上呢,赶紧吃了把他打发走了就完了呗。”
我笑道:“也是。准备得怎么样了?”
项羽道:“没什么可准备的,等他来了咱们就开吃,吃完了就让他滚。”
我说:“那项庄和范增他们……”
“项庄目前没在本地,亚父也还没有找过我。至于我那个叔父有没有去私见刘小三我就不知道了。”
我摸着下巴道:“看来真是连锁反应,一个风吹草动的变化都足以影响全局,这顿饭吃的跟以前全不一样了。”
项羽摆手道:“我的意思还是赶紧完事大家都歇心就算了,舞刀弄枪那一套就别弄了吧。”
我皱眉道:“这样行吗?”
项羽道:“怎么不行?反正鸿门宴我没杀他,这不是跟点子表一样了么?”
我慢慢摇着头说:“不对。依我看是这么个意思——鸿门宴上你没杀他,但给他吓唬得够戗,这样刘小三才引起足够的警惕和紧迫感,才拼命发展壮大,最后夺了天下。所以说,这顿饭咱们不能吃吃就算,必要的敲打还是要的。”
项羽哼了一声,笑骂道:“娘的,老子还得上赶着催他来打我?”
我说:“这不是就是你说的那句话吗?早完早算。早点做完垓下那场戏,你和嫂子就自由了,嬴哥和梁山那帮人等着盼着你们过去呢。”
“那咱们把戏做足?可是项庄不在怎么办?其实就算他在我也不放心再让他来。项庄性如烈火,上次要不是我叔父挡着,十个刘小三也真让他杀了。”
我挠头道:“这倒是个难题,得找个会演戏的,还得明白不能真杀邦子……”
这时我和项羽俩人的目光出溜出溜就到了二傻身上。要说演戏,二傻那是相当不陌生,刺杀胖子还彩排过呢;要说感情,他就刘邦一直不错,再也没有人比他更不愿意杀这小子的了……
二傻见我们都看他,不屑道:“我懂,又让我作假嘛——”
我拿起墙上的宝剑塞给他赔笑道:“这回给你个长的,抡圆了吓唬刘邦那小子,别伤着他就行。”
二傻拔出长剑舞了几个好看的剑花,还在我头前脑后虚劈了几下,那冷风飕飕的,吓得我一缩脖子。二傻问:“这样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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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此,一个伟大而悲壮的刺客彻底成了演员,还换着代地走|穴……
我跟项羽说:“轲子上场以后还有你那个叔父呢。这事不能跟他商量吧?”
项羽道:“这个……这就要看张良够不够机灵了,轲子拖延一会儿以后我叔父就算不阻拦,他最起码应该懂得找樊哙进来吧?”
“张良就是给老头捡鞋换了本攻略那个吧?嗯,他办事应该还是靠谱的。”我忽然发现刘邦手下尽什么人呐,给老头捡鞋的,钻人裤裆的。邦子也不怎么样,一逃跑起来老婆孩子父母兄弟全都不管不顾的,真可谓是猥琐三人组。天下让这么几位给抢了,我都替项羽憋屈。
我考虑再三,掏出颗蓝药来给项羽道:“羽哥,老这么着也不是个事儿,一会吃起饭来你肯定有机会跟他喝酒,是不是趁机就把他拿下?凭邦子的脑子,当时反应过来应该也不会穿帮,然后咱们几个明白人再私下找地方商量,那样就事半功倍了。”
项羽看了我手里的药一眼,冷哼一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是说了么?我要凭实力把他打服,最后再送他个人情。在这之前我是不会给他吃药的。你是担心我真斗不过他吗?”
我暗叹一声,又刺激到咱们霸王那颗骄傲的心了。我就纳闷了,他跟刘邦怎么差别就那么大呢?邦子要是遇到类似的情况,只怕用下毒暗杀那一套办法也得把药给他吃了。这小混混和贵族的差别完全体现出来了。但是自古以来贵族就斗不过小混混,这也不知道是我们小混混的骄傲……呃不对,应该说是我们贵族的悲哀呢,还是他们小混混的骄傲——
我把药塞在项羽手里道:“药就给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这时,忽然从门外走进一个人来。这人一身素淡的儒生装,年纪在六旬开外,好看的瓜子脸下留着一部一柞多长的胡子,白多黑少,给人印象深刻。老头年轻的时候肯定是个大帅哥。只是眼神有些过于闪烁,一看就是老奸巨滑的家伙。
他能从外走进不需人通禀,应该是项羽很亲近的人。项羽微一躬身道:“亚父。”果然——是范增。
老头也毫不含糊地跟项羽行了礼,这才抬头看我和二傻一眼。我也不知道该跟他怎么行礼,就胡乱冲他招了几下手。范增看我眼神颇有疑忌。项羽搭着我的肩膀笑道:“这是自己人,我兄弟小强,亚父听说过的。”
范增果然脸色大见缓和,道:“就是一笑笑跑章邯那个小强吗?”
哎,声名所累呀,瞧瞧咱现在的名气!
范增道:“既然是自己人,那有事我就直说了。”
我和项羽对视一眼……
“今天那个刘邦要来……”
果然!范增来是为刘邦的事儿,看来历史不真的都是巧合,更多的是它的必然性。曹无伤背叛成性,所以再一次泄露了刘邦的机密。而项羽对“刘小三”那向来是瞧不起的,所以咋呼呵斥常在嘴边挂着,随口几句狠话一说,全军皆动准备伐刘。不用项伯去通风报信刘邦也该知道了,以他的性格是绝不会鸡蛋碰石头的,于是赶紧巴巴地跑来拖延时间。而他来前肯定知道这趟是充满未知和风险的。这顿饭还没吃,就又一次山雨欲来风满楼了。
项羽一摆手道:“我知道,你是来让我杀他的嘛。”
范增一愣,一时语结。
项羽道:“杀不杀刘邦我说了算。你要说什么我全知道,所以你不用多说了。”
范增:“……”
我小声问项羽:“范增除了指巴上你杀刘邦,这顿饭里还干什么了?”
项羽拍头恍然,又跟范增道:“哦还有——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别老拿个破玉佩在我眼前晃。”这个典故我也知道。当初项羽不肯杀刘邦,范增连使眼色项羽假装不见,老头最后只好把玉佩摘下来在项羽跟前做钟摆运动,可能是想催眠大个儿。
范增:“……”
项羽说完这句话才跟我说:“项庄就是他叫进来的。”
我一想要让二傻舞趟剑吓唬刘邦,还是得有这么个人,而且这活儿还就他适合干。我搂着范增肩膀把他拉在门口,一指二傻小声跟他说:“范老前辈,一会儿宴席开了你只要找个借口把这个人带进来就行了,别的你不用管。”
范增看看二傻魁梧的体魄,忽然面有喜色:“大王都安排好了?”
我神秘莫测地不置可否。范增一拍额头笑道:“明白,明白,只可意会。”然后就喜滋滋地去了,临走还赞赏地看了项羽一眼,他肯定以为项羽已经下决心要除掉刘邦了。
范增走后我对项羽说:“以后对老头好点。看得出来,他是真心想帮你。”
项羽叹了口气道:“我何尝不知?对亚父我是有愧的,可是,我就是不喜欢他,总觉得有时候他的办法未免过于下作奸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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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了一声道:“所以邦子才怕他。”
刘邦有张良和韩信两个猥琐参谋,美中不足的就是没有凑成个稳定的三角支点。其实他对范增向来是赞赏有加的,所以后来不惜下血本使用离间计。项羽身死后,邦子还感慨说项羽要能重用范增自己只怕没那么容易胜利,痛惜之意油然而生,归根结底就因为他和范增是一类人。
这时准备工作就算大体完成了,我最后跟项羽说:“羽哥,那个药的事儿你还是好好考虑考虑,大家兄弟一场,有什么不能坐下来谈的呢……”
不等项羽说话,忽听有人高声传报:“沛公刘邦自灞上求见大王,已在府外等候。”
第一百三十四章 女大三,抱金砖
项羽大手一挥道:“让他进来。”随即吩咐手下,“排宴吧。”
我把宝剑塞给二傻把他推到外面说:“一会儿刚才那个老头叫你进去你再进,然后就拿着这个吓唬邦子,明白了吧?”
二傻不满地嘟囔道:“又是你们吃着我站着,下回这种事你们找别人吧……”
我和项羽来到院子里,这会儿刘邦已经信步走了进来。身边那人三十锒铛岁,国字脸,目不斜视,应该就是张良了。这小子长的倒是挺出乎我意料的,我还以为他是那种刘老六年轻二十岁的样子呢——话说,他当初给人捡鞋那老头是不是刘老六啊?
刘邦来到项羽面前,恭恭敬敬施礼道:“将军。”
他这么叫是沿袭了当初两人和各路诸侯伐秦时候的称呼,这样显得更近乎,言外之意也有表明故交的意思。
项羽微笑道:“沛公辛苦,不用客气。”
其实他们俩的身份是一样的,项羽是霸王,刘邦现在已经是汉王。但这一行礼尊卑还是分了出来,项羽嘴上说,身子一点也没动,轻视之态表露无余。
这是自分别以后我第一次见刘邦,这小子又成了那个道貌岸然的装B犯,不但不苟言笑,连衣服都整理得有棱有角,仪态更是严丝合缝,活象个刚发达的农民企业家。再看人家项羽,普通的一身布料衣服,就是有范思哲的味道,穿着这身往巴黎时装展会上一站,都不带引起警察注意的。
项羽假装亲热地拉起刘邦的手往厅里边走边说:“沛公入席吧。”这就是他妈的贵族啊,全地球的人都明知道他瞧不起你,可面子上就是挑不出错来。
刘邦也非常配合地满脸堆笑道:“将军威仪一如从前。适才季(刘邦的字)所过之处,见将军治下军容整肃。暴秦无道,有将军这样的人主持大局,实乃万民之福啊。”
项羽呵呵笑道:“彼此彼此,沛公不必过谦。”
我背着手跟在后面,嘀咕道:“尽他妈瞎扯淡。”
也不知道张良听没听清我说什么,但老板们在前面寒暄,我们做小的也不能冷场,于是凑上来跟我套近乎道:“这位将军面生得很啊。”
我随口道:“我姓萧。”
张良拱手道:“不知将军表字怎么称呼?”
真是个会和人打交道的主儿,在古代一般比较铁的人才相互称呼表字(不是表子)。就跟现在称呼某哥一样,就算关系不太好,这么一叫起码在心理上会有一种亲近感。
可是……我好象没表字啊,萧很强这个字我是不太打算用的,太白了!当然,李白字太白这是另一码事。打不死是我的号,好象也不怎么雅致。我只能小声含糊道:“你就叫我小强吧。”
张良这小子一下就找到我的亲近点了,呵呵笑道:“原来是小强兄。”
我就见刘邦肩膀一耸,似乎想扭回头来看看,但又强忍着没动。
我有气无力地冲张良一抱拳:“好说,子房兄。”
张良得寸进尺地拉住我的手问:“小强兄可有子嗣?”
“有……快有了,预产期12月。”
张良一愣,随即笑道:“子房有一小女,年方两岁。嫂夫人若能喜诞麟儿,你我结个儿女亲家如何?”
我算算啊,他闺女今年两岁。那等我儿子生下来就比我们家的大三岁,还不能叫老牛吃嫩草。而且摊上张良这老丈人好象还不错,正如韦小宝所说,能什么什么之内什么什么之外,邦子最后也没对他下毒手,可得善终,这买卖干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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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说:“那好啊。女大三,抱金砖嘛。”
张良一怔,笑道:“小强兄真是妙语如珠啊。”
大厅里,范增和项伯已经等在那里。项伯就是个普通白胡子老头没什么可说的,面目慈祥,有部花白胡子,一看就是那种心慈手软没有立场的老一辈。好心干坏事的典范人物。
又是一番虚情假意的寒暄后,大家纷纷落座。当时,主客的座次是有讲究的,再说项羽也是经历了一次鸿门宴的人,所以安排还照从前:他和项伯脸朝东,对面是张良,范增和刘邦也是脸对脸一个朝南一个朝北。可问题就来了,我坐哪儿?
历史上鸿门宴就是人家五个人吃的,还有两个表演节目的应该都在外面,我小强算哪一出啊?
按理说,我算主场就应该坐在项羽身边,可是那地儿坐了两个姓项的,那就相当于嫡亲席。按身份,我勉强算项羽的谋士该和范增坐一起,不过我看这老头怪别扭的,他好象也没要跟我一起的意思。于是我索性就跟张良肩并肩坐在了项羽对面,这也符合咱们现代人陪客的习惯,要跟客人打成一片嘛。
落座已定,有人开始端上杯盘酒盏。人家古代没非典那会儿就已经时兴分餐制了,每人一个小桌,都自己吃自己的。我把着面前的酒杯,等他们说开场白。
刘邦看时候差不多了,端起酒杯来面向项羽说:“将军,自巨鹿大捷一别,时间已经不短了,那以后你我各转战南北。除暴秦、分诸侯,都仰仗将军神威,季时常在心里挂念着将军。这杯酒,季要代天下敬将军!”
项羽淡淡一笑,拿起酒杯碰了一下嘴唇,刘邦忙不迭地一饮而尽。张良替他满酒的当儿,他挠头道:“就是有个怪事儿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项羽有点莫名其妙,看来当初没这句。
“你说吧。”
刘邦喃喃道:“要说呢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我听说在巨鹿的时候有不少人曾见过我赤身裸体地去到将军帐下求见,季愚钝,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有这么回事了……”
项羽和我对视一眼,憋着笑道:“没有的事,定是无聊的人信口胡说的。”我忍得脸都红了,这黑锅果然背到刘邦身上了,早知道我就连条毯子也不搭,让他把人丢彻底。
刘邦听项羽这么说,如释重负道:“这就好,真要是那样可就太得罪了。”
项羽憋不住终于带出一丝笑意来。刘邦察言观色,见项羽心情甚好,忽然从半跪的姿势直起身来,颤声道:“将军饶命。”
项羽道:“你这是干什么?”
刘邦哭丧着脸道:“听说将军闻我先入咸阳震怒,要犒赏三军讨伐刘季。我和将军早年起就共同伐秦,有幸约为兄弟,今日之事却是何苦来哉?”
项羽道:“有人说你想占据关中自立为王,有这事吗?”
刘邦使劲甩手道:“这是哪个小人造谣生事啊?咱们当年共同起事,如今我运气好先一步入关,怎么可能不自量力到这种地步?再说,我又怎么敢忘了将军的提携?”
项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