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哪一个角度看都如同十八岁的女孩一样恰到好处。她的言谈举止表现出一种老练
的智慧。她对于商场上的风云涉猎甚广,但在了解世风的险恶、权力斗争的残酷上,
却如同她的外表一样,永远年轻,从无任何突破。
今晨,她迎着阳光踏进蓝天集团大厦。一进她办公的第三十九层就看见秘书吕
迪小姐正和高级助理桑维珍女士谈论早晨在市区发生的一起火灾。
许华君死了还不到二十四小时,她们已将这件事抛在脑后,津津乐道地谈上了
另一起死人,另一个事故。
叶又晴没听她们说,她已聚精会神地想她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做。如果真想抓住
跟踪她的那个人,那么她必须在公司外布下天罗地网,就这么着。
她说干就干。
叶又晴转过身按了下对讲机的按键,对目迪小姐说:“给我叫保安部的头头们
来。”
“明白,叶总。”
秘书吕迪小组站在门口:“肖建国他们来了。”她轻声细气地说。
“叫他们进来。”
保安那长肖建国带着二个保安小头目走进总裁室。他用眼睛问叶又睛:有什么
事?可他嘴上不敢说。
混蛋!叶又晴心中骂了一句。但她嘴里却说:“找你们来,没有什么急事。”
她从皮椅子上站了起来,用圆珠笔不断敲着桌子角,眼睛盯在肖建国的大肚子上,
心想:我把你们养得多肥呀!
她说:“通知所有的保安人员,今天下午两点三十分在六楼会议室集合,一个
也不准请假。我说的是所有,一个不拉,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
下午两点三十分, 叶又晴穿着一身白色T恤,外罩一件深沙色马甲,下面穿一
条深沙色短裤,脚蹬一双褐色羊皮靴。她的面颊浮着一团兴奋的红晕,脚下的靴子
走在会议室里咋咋作响。
最后,她停下脚步,双手交叉放在背后站在那里。
此时,她用眼睛环视着会议室中的二十六个人,她说:“我下午三点钟进行考
核,你们可以利用三点以前这二十分钟想—想,想你们是真想保卫蓝天集团内的工
作人员的人身安全吗?真想保卫这儿的财富不遭受破坏和损失吗?如果有谁是只想
挣钱不想出力,不想为蓝天集团的利益牺牲一点自己的利益,对蓝天集团没信心,
认为蓝天集团是我叶又晴个人的,不把自己看成是蓝天的一分子,那么我请这种人
在二十分钟内走出这块地方,明天到财务部去领你应拿的工薪。”
叶又晴掉头走了。
会议室里顿时炸开了锅。
三点钟一到,叶又晴把长发揽到脑后,踏进了会议室。死一般的沉寂。
叶又晴环视了一下会议室内,正好二十六名,一人不差。
“很好,”叶又晴说:“看来你们每个人对蓝天都有信心,这就好。”她说:
“不过,我在聘用保安人员时对人事部提出过几个字:蓝天的利益高于一切。那就
是说,不光要求你们对蓝天有信心,把蓝天的利益放在第一位,还必须具备一种条
件,就是你必需足智多谋,勇敢果断,身手不凡。不然你将蓝天的利益放在第一位
就是个幻想,是句空话。”
保安人员中有个叫谢飞的小伙子。他虽然站在那里不舒服,但他还是直瞪瞪地
看着叶又晴。他想:叶又晴女士真了不起,她比绝大多数的男人都强得多,简直就
是女神的化身。她所说的每一句话在谢飞看来都是那么正确,那么生动,能镇住在
场的每一个人。但谢飞木认为自己是无能鼠辈,心吓大志、身手木凡的他认同自己
和叶又晴女士一样,他们应当联合起来,保卫蓝大集团不受损害。
这时他听见叶又睛说:“除肖建国以外,你们每个人现在带齐对讲机和电棍,
一切准备好后,到我这儿来集合。”
谢飞想:总有一天叶又晴会说,除谢飞外……叶又晴这时正对肖建国说:“你
现在乘你的车,到我们下月开业的艺苑游乐场去,在南门口等我。”
两分钟后,她对返回来集合的二十五名保安人员说:“我有八辆公司的轿车停
在蓝天广场,你们每三个一辆,其中有一辆是四个人。注意!我的轿车开出蓝天停
车场后会有一辆宝马车跟踪我。你们的任务是:发现这辆车,并在它尾随我时紧紧
地叼住它,别叫它发现你们,我想在任何情况下都要它跟着我,我要的是活的。”
那还不好办,谢飞想。
“是。”
异口同声。
叶又晴神色肃穆地看着他们:“我们的目的地是公司下月开业的艺苑游乐场南
门,如果那个家伙发现大事不好,半路想逃,你们便想方设法把他给我弄到南门,
交给我,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现在三个人三个人地出去,每三个人之间相隔五分钟,别叫外人看出我们在
搞什么行动。”
“是”
“噢!见鬼。”叶又晴返身到卫生间的镜子前照了照自己的脸。她明白镜子里
的女人要做什么,而且一会儿就做,但又感到太紧迫,孤立无援,对自己缺乏信心。
她明白,自己很可能做出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或许是结局可悲的举动,不过这是被
逼无奈,她对自己这样说。
她很清楚,整个事件只能她一个人兜着。她希望能有人分担,但这个人死了。
当她发现有人跟踪她时,她希望能有一两个星期的时间,叫她认真观察,深人探访,
谨慎而又果断地采取行动。但许华君被杀了——在她的家里——她的面前——倒在
她的怀抱中。她显然已没有时间。直至今日她才不得不承认,一旦她处于生死关头,
她第一个想到的仍是许华君,而许华君在她的客厅里与她面对面谈话时被杀了,自
从咬牙切齿地决定对付许华君以来,她首次这么痛恨自己。
叶又晴向大厦外的停车场走去。
她在自己的轿车前站了一下,呼出一口气。她本能地想向四处瞧瞧,但她拼命
地抑制住了这种冲动。她知道跟踪她的人一定就在附近什么地方,一切不可掉以轻
心。
当她驱车飞快奔驰在去艺苑游乐场的康乐大道上时,她从反光镜中看到了那辆
跟踪她的德国宝马车。
当她的车以通常的速度驶进艺苑大道时,叶又晴将车子的方向盘向右转,停在
南门口。
艺苑游乐场的保安员见到是叶又晴的车,就按了下值班时用的遥控开关电钮,
南面的大门就这样打开了。
叶又晴没有迟疑,她一踩油门,奔驰车就风一样驶入了游乐场。进来后她停了
车,招呼两位保安员过来。她说:“我后面随之而来的有几辆车,你们记住,放前
面的三辆车进来,其余的通知他们回去。”
“是,叶总。”
叶又晴向右盯着刚刚驶入艺苑大道的那辆德国宝马车,她屏住呼吸,在宝马车
后面紧跟着两辆蓝天公司的车。这时它们一起加速,两辆车一同将前面的宝马车夹
住。
叶又晴的心狂跳起来。
她招呼守门的保安员:“放那三辆车进来。”
“是。”
她驱车向赛车场开去。
叶又晴将自己的车子停好,在赛车场的入口处看见有几辆新赛车停在那里等着
试用。她漫不经心地瞟了它们一眼,心说:今天我就用你们对付这个混蛋。
在她身后,蓝天的两辆轿车逼着那辆宝马车长驱向前。这真叫叶又晴高兴,现
在她明白了:什么事全怕下决心,没人可能在她眼皮底下耍花枪。“
在三辆车一同向赛车场驶来时,叶又睛注意到,宝马车中的男人面孔凶暴。她
向前迈了一步,耐心地等着手下人将此人带到她面前。当她看见六名保安人员押着
一个彪形大汉来到她面前时,她举止文雅地笑了笑,问那人:“你这么好兴致?到
这里来玩什么?”
彪形大汉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你到底是谁?”
叶又晴走到他面前沉声问。
被押的男子抖抖肩膀,满不在乎地说:“姓叶的,我不会告诉你。”
六个保安员面面相觑,都惊出了一身冷汗。原来当是考核,竟是真的抓人。
叶又睛不以为然,她觉得这个人说话的声音很耳熟,不知是在什么地方听到过,
如果真听到过这个声音,也是在二十年前了。她笑得更文雅了:“你不说也可以,
先生。”
她点燃了一支烟,仔细地端详着面前这个戴着墨镜的男人问:“第二个问题,
你为什么跟踪我?”
那男人哈哈大笑说:“我更不会告诉你。”
叶又晴温文尔雅地说:“你不说,不是什么意外,也不是真有本事,这年头还
兴这个吗?”
“叶又晴,你别自以为是。”
“我有自知之明,所以,我告诉你,我要做什么。”叶又晴把香烟抛在地上,
朝站在最前面的谢飞说:“把他的遮羞布揭下来。”
那男子摇头:“不用。”
他从裤兜里抽出一只手,将墨镜从脸上取下来。
叶又晴到新城后的这十六年,从没惧怕过什么人,今天也不会。她暗自思忖:
果然不差,如若此人是有备而来,今天的场可不好收。
她对谢飞说:“你带三个人,开两辆跑车到车道上等我,顺便找四条绳索来。”
“是!叶总。”
那男子脸色开始发白。他问:“你想干什么?你想拿我怎么样?”
叶又晴平静地回答:“不会有什么不舒服,先生。”
“姓叶的,问题是你为什么抓我。除非你想把我整死。”
叶又晴表示歉意地说:“对不起,先生,我并不知道,除我们蓝天集团的人外,
还有什么人在艺苑游乐场内。”
那男子先是一愣,接着不得不仔细打量着叶又晴。他在察看她的颜色,猜测她
脑子里在想什么。看了半天,他仍然迷惑不解。他说:“请允许我向你讲明一件事。”
“随便。”
那男子思索了一下:“我完全是受人委托,所以,你不该对我开刀。”
叶又晴屏住了呼吸。
她听见跑车道上马达的轰鸣声,知道谢飞在等她。
“是什么人委托的你呢?”叶又晴一脸是笑地问。
那人翻翻白眼:“你该知道干我们这行的规矩。”
“噢!”
叶又晴笑得更迷人了。
“不光是干你们这行的有规矩,我干的这一行规矩更大。先生,请你到我的赛
车场去看看吧。”
“随便。”
那人说着,毫无惧色,从从容容地跟在叶又晴身后。
叶又晴又笑了,“你非常聪明,”她说:“我告诉你我为什么说你聪明。”她
一招手,朝着那四辆正在发动的跑车指了指:“先生,你看见那儿的几辆跑车了吗?
它们可都是国际上的一流产品。
可它们都比你缺少一样东西——智慧。你这种人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的那种,你
不信吗?“
那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可怕。
那男子犹豫了一下,而后冲叶又晴咆哮:“你不能杀我。”
她抿着嘴一乐:“我说过我要杀你吗?”
那人现在几乎无法呼吸了,因为他看见那四位开跑车的男子正往跑车后杠上绑
绳索,他明白叶又晴要如何对付他了。
“你不能那样做。”他对叶又晴怒吼。
她懒得理他。
“如果你杀了我,有人会杀你儿子。”
死一般的沉寂。
很显然,此人是有备而来。叶又晴心中波涛起伏,在新城,几乎没有人知道她
有个儿子,更没有人知道她二十多年前曾嫁给一个高级军人。看来,此人并非那么
简单,在他背后,有一股强大的势力。这势力足以碾平她十几年奋斗得来的一切。
许华君死了,现在该轮到她了。
儿子!
叶又晴看到两个保安员眼中掩饰不住的万分惊讶。在此一瞬间,她觉得二十几
年前的剧痛又来到心间。李铃对她没有相依为命的感情,但她却对自己的孩子有着
挥之不去的怜爱,那是她的骨肉呀!从小到大,他只在叶又晴身边呆了一年多,但
那母子之间的感情却难以忘怀。
太明显了。
此人前来是受人指使,而这个幕后人有池要这么做的用意。
如果真是这样,那个幕后人便不会轻易为手下的一个职业探子而杀叶又晴的儿
子。
该不该一搏?
即是在战场,必须明白战斗永无休止!任何凶险都可以由人战胜,丝毫的胆怯
即是不战自退。
她自视前方一声不吭,五分钟以后,她终于开口说话,但语调冷冰冰得令在场
的人心悸。
“先生,你错了。我根本没有什么儿子,不要以此来威胁我介那男子显得又吃
惊又气愤:“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连自己的骨肉也不顾了。“
叶又晴作弄他说:“不错,我心如蛇蝎,可我话又说回来,你的主子叫你跟踪
我,就不会因为你送了命而迁怒于我,你只有自认倒霉。”
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呀!
但她是对的。
那个男子现在想通了,李玉鹏为人凶狠,他绝不会在乎一个探子的命运。
他软了下来。
“如果你给我机会,我想我会尽量回答你的问题。”
“你为什么跟踪我?”
“我奉命跟踪你,记下你活动的时间,日常生活中都有哪些作息是固定的,与
什么人来往,身边有没有私人保缥。”
“你的后台老板呢?”叶又晴问:“你的后台老板姓什么,叫什么?”
那人再不出声。
叶又睛注目远方。突然,她向谢飞招手,四辆跑车向他们咆哮。
“叶又晴你别跟他斗,你斗不过他的。”
“谁?”
那人低下了头,半晌才又对叶又睛说:“如果你坚持同我过不去,也就是同我
的老板过不去。那将会造成更多流血,以至更多生命受到伤害。”
“住嘴!”叶又晴喝道,她不知哪儿来的一股火,哪儿来的一种深得不能再深
的仇恨:“上索!”
谢飞四个人手脚麻利地将那人四肢绑好,叫他背向下呈大字形仰在离地一尺半
左右的半空中。这时候,是个人也会吓得大小便失禁的。在绳索上绑着的那人吓得
面无人色。
叶又晴慢悠悠地踱到那人面前, 低头看着他涨得发紫的脸, 毫无怜惜地问:
“在你死之前,不想透露一下你幕后主使人的姓名吗?”
“呸!婊子!”那人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他张口骂人。
“哼!”叶又晴说:“你骂什么也晚了。”叶又晴探下头,用右手食指在嘴边
一嘘,“如果,你还不想说,我叫你一分一分地受折磨,叫你尝尝全身骨头脱节的
滋味,你愿意被当作兰州拉面吗?”
“狗娘养的。”那人破口大骂。“你这个玩男人的骚货,如果他妈的不是任务
在身,老子早就把你好了,叫你这个臭娘们在我肚皮下撒尿。”
“住口!”
谢飞一脚踢在他肋条上,接着又给他狠狠的两个耳光,打得对方眼冒金星,但
他并没住口,几近疯狂地大叫:“老子的幕后主使人是响当当的李大老板,李玉鹏、
如若你杀了我,他便会拉上半个城的男人操死你。”
李玉鹏?
叶又晴几乎想咬死他,说:“是不是他指使杀死的许华君?”
“什么许华君?是不是你睡觉的伴儿呀……哈哈……”
叶又晴挺起身子,昂头走向谢飞,“谢飞,你过来。”
谢飞走到她跟前,站得笔直。
“叶总,请吩咐。”
“这里的善后由你处理了,务必别闹出人命。叫他尝尝苦头,然后把他关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