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零五十元,买酒四千九百五十六元、买药四百二十元、清洁女工费八百元、电话
费两千四百元、管理费一千二百元、网球俱乐部费用、保龄球协会费用加起来那数
字叫她害怕。还有她异想天开装修别墅花园,设计师计算的费用是五十万。再加上
请人修水管,用人工清理室内游泳池,保修跑车的费用,修剪草坪的费用。她的羊
皮服装花掉了两万元。他妈的!
所有这一切费用好像故意同她作对。好像跟她玩游戏机的魂斗罗游戏,看谁干
得过谁?真绝!他妈的华永基把那账单抛给她看,他那意思是不是说:小心了,女
人,你花钱如流水。
“乌云,你这个月就花掉六七十万。”
“还有狗食呢!”乌云平静地说:“狗食用去我一万元。”
“狗食?”
华永基气得翻白眼。
乌云一天比一天漂亮,也一天比一天更贪图享受。她养马,射击,开跑车,赌
钱。因为她从小就在蒙古族下层百姓中进进出出再加上很早就失去父爱,所以她养
成了敢做敢为的性格。
直到有一天华永基穿着花呢茄克、软底皮鞋去见他的老友许文达时,还为自己
财运亨通欣喜若狂呢。不想,老友在晚餐后的一句话叫他跌入尴尬之地。
老友说:“永基,不是我说你,你养的女人出手太惊人了。”
华永基对这倒经受得住考验。
许文达说:“我听说她欠大耳隆的利息就值300万。”
这太叫华永基震惊了。
乌云赌钱他是知道的,但她欠放高利贷者这么多钱叫他听了又震惊又气愤。
“他们想要现金?”华永基窘迫极了。
“噢!”许文达摇头:“问题没那么简单呀。”
“我现在拿不出那么多现金。”华永基知道自从和乌云搅在一起后,这句话已
经成了他的台词了。
许文达认真地看着他,“我告诉你问题不止于此,”他同情华永基:“你应该
收回脚,这样你只失去沙丘别墅,不会失去别的。”
“我……我……认真的……!”
老友觉得他简直成了窝囊废。“乌云小姐一下赌注就在三十万元以上。不客气
地说,这种女人是职业杀手,男人离她们越远越好。”
华永基什么也没听过去。
如果当晚乌云请华永基进卧室,那么,那些欠的债将不算什么,可乌云没理他,
已经一个月没答理他了,华永基火火的,他叫开了乌云卧室的门。
“你睡不着吗?”乌云什么也没穿,站在他面前。他知道她平时就这样,有时
喝早茶也赤裸着,她觉得很舒服。
“你欠大耳窿的债是怎么回事?”华永基想不到这声音出自他的嗓子。
“怎么了?”乌云眨眨眼。
华永基有点火了:“你不当回事?乌云,那不是闹着玩的小事。”
“但也不算什么问题呀!”
“你是说你乱借债是对的?”华永基气得双手发抖:“你欠了几百万,也许不
止几百万。你在这儿没事人似的,觉得不算什么?”
“差不离。”
“照你说你有能力自己还债罗?”
“是的。我马上接拍一部电视剧。”
“这就好,”华永基说:“但愿你知道还清账是怎么回事。”
俩人就这么面对面站着。乌云看着华永基脸上怨恨的情绪逐渐减退,但又产生
了一种别的情绪,那情绪在他脸上扩展得越来越大。渐渐的她明白了他在想什么。
无论如何,他们不能这样站下去,她向他伸出一只手……他僵在那里,她向他扑过
去,华永基突然爆发出一种冲动。终于,他们抱在一起,像惯性似的,他们彼此进
入了对方的世界。
结果,叶又睛在《都市流浪者》这部电视剧中插了一杠子,乌云做女一号的美
梦泡汤了。
在新城的大白兔赛车场挤满了数万名观众,他们是来看新城91年度新城杯汽车
锦标赛的。这次赛车要在四英里长的环形跑道上跑一百二十圈。在绵绵的细雨中,
赛车已进行了四小时了。现在,由出发时的二十六辆车已减少到七辆,他们都是全
国闻名的车手,聚在新城,争夺刀年锦标赛冠军。
今天在跑道上的有:夺得锦标赛两次冠军的广州选手胡飞鹏、绰号“车虎”的
海南选手苏托夫、上海滩车手汤力晨,还有驾着德国赛车的厦门选手雷剑一、北京
过江龙车手马胜利、香江车手一根针温小北。在跑道上最引人注目的是一辆彩虹一
样的法国跑车,车手是戴着防护帽、风镜后闪着一双褐色大眼睛的蒙族女儿乌云。
她在90年的车赛中仅一尺之差输给了胡飞鹏。这叫她气恼了好一些日子。乌云
不甘心输给穿裤子的男人,她觉得自己穿起裤子来,要比那些男人威风得多。
现在,她的一头褐色头发剪成剪刀式短发,一脸的自信使她的容貌显得冷静而
美丽。六小时前,她去找许华君,叫他来看看她赛车,但许华君正在开会,他叫秘
书丁建给她一张一寸宽的纸条。那上面写着四个字:祝你成功!这算什么呀?狗屎
许华君!
自从许华君买下东方时装中心,自从乌云在一个聚会上看见了谁是她真正的老
板,她的心就乱了。这一天就像老天爷又叫乌云重生了一次,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
子。从那天起,乌云觉得自己成了灰姑娘,一心盼望着得到一辆南瓜车,一双水晶
鞋,与许华君共度良宵。但现实就是现实,玩古代那一套毕竟会出乱子,自找晦气。
还是来新潮的吧,她主动请许华君星期天去赌马,游世界大观,玩电动游戏,打网
球、高尔夫球,反正能想到的花招她都试上了。许华君偶尔也会光临一次,不过看
来心情不大愉快,叫马云扫兴。
华永基告诫她:“乌云你要小心,他十分危险。”
“他不同凡响。”
“你看上他了?”
乌云想了想,许华君就是她未来的全部,她不能没有他。
“我爱上了他。”
“他爱你吗?”
“这不重要。”
其实这对乌云很重要。
问题是许华君给乌云的印象并不光是吸引她,最主要的是,他的形象告诉乌云,
他比她优越。他能摧毁她的骄傲,她的自尊。天哪!这个许华君简直不是男人,他
说得上是一座铜墙铁壁。
这不!一张小纸条,四个字,把她打发到天边去。
此时。乌云回想到这一切,不由得车速慢了下来。她已经被拉到第六位,不能
再拉下了,她开始加速飞驰。
当一圈又一圈在极度紧张地跑过时,苏托夫的车因塞住了风门,车身失去控制。
起初,车身只是上下窜动,而后车子开始旋转,他晕头转向地一头撞在飞驰上来的
绿色跑车上。结果他和上海汤力晨的车全部报销。
观众们发出一声惊呼。
乌云调整车迅速紧跟在厦门选手雷剑一后边。她现在属第三位,当头的是胡飞
鹏,雷剑一和她都想超越前面的车,都以每小时一百八十英里的速度向前飞驰。
观众在激动地欢呼。
广州选手胡飞鹏一直处于领先地位,所有的在场观众都向他热烈欢呼。因为他
是赛车行列中的英雄人物,又因为他有赛车王的称号。新城人都想看看他一举夺魁。
紧跟在胡飞鹏身后的是厦门选手雷剑一。他一向以勇敢、永往直前闻名于赛车界。
在他后面是乌云开着的法拉里跑车。她刚才的一丝走神叫她差了半圈,而后她
奋起直追,并且越来越顽强。不少观众开始注意她。乌云开始追上雷剑一,再加把
劲,她将直捣黄龙。呀!快呀!乌云旁若无人地冲上去。
穿着鲜红裁判上衣的裁判员站在跑道旁边拿着一个标记:还有两圈。
乌云的车试图从外圈越过胡飞鹏的阿尔法跑车,而胡飞鹏一打左手移到了乌云
前面,堵住了她的去路。由于加速,她不敢猛调车,进行急速突破,这时雷剑一的
金黄色跑车冲上来了。
雷剑一在去年锦标赛时与乌云相识,而且由于沉迷于她的美色叫他栽了个大跟
头。从那以后他就发誓要这个黄毛丫头好看。他绝不能输给她,还要叫她当众出丑。
他想:臭丫头,看我怎样把你撵出局。
现在每一个观众都屏住呼吸,他们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前三名。这是个危险的游
戏,够刺激。
竞赛快要结束了。
三辆车都疾速奔驰在椭圆形跑道上。他们接近跑道北端时,雷创一的金黄色跑
车一下子抢到乌云眼前,轰大油门,转向,想切断她的去路,使她毫无选择地奔向
防护墙,撞碎她的车和她自己。
吓死人!
观众都倒吸一口凉气。
乌云在一瞬间看到了雷剑一躲在车窗后的脸,这个人多卑鄙呀!他不顾人们唾
弃他的人格也要将乌云置于死地。那她还犹豫什么呢?乌云默然地打开了风门间,
在千钧一发之际从雷剑一的车头前冲过去。她这一招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她勇敢得
出了格,当彩虹跑车像一条弘光一样从香剑一车前飞过时,两车之间只有抽丝之隔。
雷剑一的车顿时失去控制,发疯地旋转起来,冲出跑道,而后翻滚着燃烧成一
团火焰,直冲蓝天。
这时观众狂叫起来。
乌云加大油门,调整车头,超过胡飞鹏的阿尔法,咆哮着向终点冲去。
哈!祝你成功。
哈!小纸条。
许华君站在看台上,他把右手慢慢地抬起,打了个响指,脸上露出了自豪的笑
容。而后,他同样慢慢地弯下腰,从脚边的大皮包中拿出两瓶法国大香滨,一束三
十九朵的白玫瑰,递给丁建和他的英国保镖。
“送过去。”
那是许华君多年来向别人表示好感的标志。丁建和英国保镖迈着大步向蜂拥的
人群焦点走去。
许华君又一次慢慢地抬起右手,送到嘴唇上,而后,把手向前一伸。
它是胜利之吻。
益利通总部设在新城最醒目的街区, 占地三十亩,距新大电话公司500米远。
它的行政管理大厦是一幢四十九层的现代化玻璃结构建筑,高耸在一系列益和通地
产、运输公司、服装公司。
饮品公司和电脑及贸易公司之上。它是延伸到世界各地的益利通许氏公司的神
经中枢。
底层的接待大厅完全是现代化的,用姜黄色和巧克力色装饰着,还配以欧式家
具。负责接待的刘宏部长毕业于礼仪学校,他坐在一张巧克力色的玻璃桌子后面,
将那些允许进入大厦内部的人分派给其他接待小姐陪同。
这天早晨,公司的高级经理们从各个不同的地方赶来总部。
现在他们聚会在宽大的、天花板很高的会议室里,接待小姐为他们送上茶点、
餐巾。但房间内没一个人动过点心,他们仅喝了几口茶,由于紧张不安,每个人都
很少说话。白歌走进来两眼环视了一下房间,看看是否一切都安排好了。她看到那
些文件、笔记本、圆珠笔,每个位子上高级经理面前的玻璃杯、香烟和烟灰缸。
火柴都—一到位,不由舒了口气。她虽跟在许华君身后年头不多,但她从来不
会降低对自己的要求,一切都要在她看到满意后才放心。
大厦前,许华君在丁建陪同下走出卡迪拉克轿车。他穿着一身配以高档丝制蓝
衬衫的深蓝色西装。脸上没有表情,两只眼直视前方。嘴角明显地拉直,这使他看
上去比三十一岁的年龄成熟得多,整个人黝黑而冷峻。
新闻界正在等着他。
许华君刚一下轿车,就发现自已被举着照相机和话筒的记者们围住了。他们来
自电视台、各家报纸和广播电台。
“请看这儿,许先生。”一个摄影记者举着照相机:“您从来就不笑吗?笑一
笑。”
“许先生,我是新城电砚一台的。我们能就您的商业城即将开业进行采访吗?”
“许先生,我是新城商报的,可以谈谈外面报道乌云小姐与您的关系属实吗?”
“我是新城法制报的,许先生,可不可以向我们谈谈益利通大厦的保安措施?”
“我是广州日报的,我们计划对您的发迹史做一番详实报道——您出生在哪儿?
父母在哪儿?有兄弟姐妹吗?可以对我们详细谈谈吗?”
“许先生,叶又晴是你的陈年旧好吗?”
“许先生,我是新城电视二台的,听说您还要建一座游乐城,这属实吗?”
几分钟后,许华君在了建陪同下走进会议大厅,而那些记者被益利通的保安人
员挡在大门外。他松了口气,当一个叫万人瞩目的人那滋味并不好受。尤其是记者
们的口无遮拦的发问。
他得想出具体措施来,这是当务之急,一定要赶快。
“早晨好,许先生。”
“早晨好,先生们。”
他突然意识到每一个人都严肃地看着他。这叫他明白了他身处何地,面对的都
是些什么人,他们将做什么。他说:“大家到齐了,我们现在开会。”
秘书把一叠文件放在许华君面前,她自己则坐在许华君的右侧,丁建坐在左侧,
肖玲拿着笔记本和圆珠笔坐在许华君身后。
许华君说:“今天我请来了与我们合作筹建第二个大工程娱乐城的东方明珠集
团主要负责这项工程的李亮先生和会计师周华键先生。”
大家鼓掌,侧目。
李亮是李玉鹏的继子,毕业于哈佛大学法学院。他个子中等,喜欢梳中分头,
打花哨领带,整体看上去是个颇有能力,谨言慎行的年轻人。他脸色微黑,大眼睛,
嘴唇很薄,笑起来就露出一排坚实的牙齿,使人颇生好感。李玉鹏对他充分信任,
将自己名下的合法物业全部交李亮打理,对这个唐梦兰的亲生子满怀感情。
现在,李亮和他的会计师周华键向在坐的每一个人微笑、问候,而后相继坐在
了许华君的对面。
许华君说:“我们要加快商业城的装修速度,因为市政府希望我们的商业城赶
在五一节开幕剪彩,这虽然向我们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但从目前的进度看,不成问
题。”
大家面面相视。
“提前三个月?”工程负责人说:“这有危险。”
“只要我们严把质量关就不会。”
“但我们现在请的那个技术指导他是个蟑螂,”益利通商业城领导班子主任范
志抗说:“我想换一个。”
许华君想都没想:“那你就马上换一个。‘”
“还有承包装修的承包商光头佬他提出了一些苛刻的条件,”项目负责人李保
田说:“他们的工人暂时住在商厦里,但他们提出要热水器。”
“热水器?”许华君问。
“他们想装上热水器冲凉。”
“他们的工人提出来的?”许华君并不感到吃惊。
“这我们不清楚,”李保田说:“承包商和干活的头目们提出来他们的工人需
要热水器。”
天哪!
现在是1991年。
许华君问:“他们想装几个?什么牌子的?”
“老天!一般的就可以了吧,”李保田环视四周在坐的各位:“粗估算一下,
也要一百台。”
“别因为这几台热水器就影响了我们的装修进度,给他们装日本进口的。”许
华君说。
“他们这是刁难!”
许华君一挥手:“只要那几百名工人好好干,我们明天就给他们装热水器。”
“问题在于那要开通煤气管道才成。”丁建说。
“那就通知煤气公司好了。”
“除非我们趴在地上给煤气公司磕响头,再开一张大额支票。”丁建说。
许华君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