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比怀念着往日,眼神从迷茫变为坚定。
“埃瑞克老师,如果你能让我像过去一样生活,我就跟着你。”
巴比的话打动了学生们,不管他们有没有在等待自己的家人,都渴望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创伤使人退缩,却不能夺走对美好生活的渴望。陆陆续续的,学生们走出行列。
“我也想回家,看看我狠心的父母是不是还记得我。”一个女生带着泪水笑道。
“我想买新衣服,吃大餐,学院的食堂我实在受够了。”她的朋友笑着回答。
“我讨厌这么煽情,不自在。我也加入好了。”火人约翰按捺不住也走了出来。
没过多久,已经没有人停留在原地。
看到这样的情景,奥罗罗从来没有感到自己如此无助,她可以操纵风雨呼唤雷霆,在空中高高飞翔,就像人间的女神,但是面对倾诉心底渴望的学生,她前所未有的无力。
这是不可阻拦的大势,埃瑞克挑起了他们心底的火焰,现在谁能不能让它们就此熄灭。
“也许该等教授回来商量一下……”奥罗罗弱弱的说道。
“担心的话,就自己跟上来。”埃瑞克在年轻人的簇拥下,头也不回的走了。
012 狂蟒与电磁炮
无论奥罗罗有多不情愿,她还是跟着大家一起出发了,这些学生都是变种人的未来,她宁可自己负出代价也不愿他们受到伤害。
年轻人很难体会她的心情,无论男生或女生,都是血气旺盛的年纪,他们长期压抑,今天被埃瑞克一番鼓动,忽然激。情暴发出来,正处在心情澎湃的时候,哪怕前面是火海刀山他们也敢冲上去走一遭。
当然,他们在跃跃欲试的同时,不免心里又有那么一丝忐忑,毕竟在他们有限的生命里,罕有真正使用能力和人搏斗的经历,如果说有的话,大概也仅仅是几天以前夜里的那次短促冲突,而且以他们的大败亏输告终。事实上,这让他们的自信心有所受挫,所以现在他们急需一场胜利来证明自己以恢复自信。
长期的训练是枯燥的,学院既教导他们知道如何控制自己的能力,又把他们和外界隔绝开来,只有在很少的日子里,由学院的导师们带着出去转转----就好像监狱里放风的犯人。
现在他们终于可以冲出这个牢笼,呼吸自由的空气了。一路上,哪怕微风吹过树枝的飒飒声响,和小鸟飞过天空时的轻声啼鸣都变得十分可爱。
这样的感动一直维持到他们来到埃瑞克所说的河边。
这条河是北美洲东部大河圣劳伦斯河的支流,发源自五大湖,途经数处自然保护区,两岸植被良好风景秀丽,河道虽然宽阔但水流并不湍急,也很少有凶猛的鱼类在水里出没,倒是避冬的候鸟颇为喜欢在此流连,故而一直是本地富裕市民居住的最佳选择。
这里本来应该是一片繁华景象,现在好像处于地狱边缘。
大批居民被警。察从家中紧急疏散,十余辆警车被强行推倒失火冒起黑烟,天空上几架直升机徒劳的盘旋着,却不能给民众以任何安慰,只有国民警卫队奋战在第一线,他们出动了数辆装甲车和重武器,对准造成这一切后果的恶魔猛烈射击着。
“天,那是蛇?”火人约翰惊呼道。
他的同学和他一样,都被惊呆了。
在如雨点般落下的枪弹里浴火横行的,正是一条条巨大无比的蟒蛇,它们眼里闪着寒光,吞吐着长长的信子,在浓浓的硝烟里若隐若现,如同亘古以来遗留在洪荒世界的狰狞妖物。
亚马逊森蚺是当今世界上公认的最大的蛇,它最长可达十米,重达二百二十五公斤以上,粗如成年男子的躯干,但和眼前这些巨蛇相比,它简直就是重孙子辈的。这里的巨蟒可以比拟原始森林里的水杉,它们身上黑白花纹呈网状,腰部像水缸一样粗,看起来一口可以吞下一头牛,上半身直立起来高度超过二层小楼的屋顶,天知道这些巨型蟒蛇是怎么长出来的,枪弹打在它们身上只能带给它们很小的伤害,落下几片鳞甲,反而激起它们的怒火,不时能看到一条巨蛇窜入某幢民宅,一头撞开墙壁,或者扭动着缠住居民逃离时丢下的汽车,猛的发力把它变成一堆废铁。若非脱离了河流之后蛇行速度不快,此地已经尸横遍野。
国民警卫队依托着装甲车且战且退,弹药快要耗尽也只是干掉了区区几条,他们的长官只顾躲在后面尖声呼叫支援,把自己无能的形象暴。露无遗,拼死报道的新闻记者们用摄相机忠实的记录下了这一幕,此刻不知有多少观众坐在电视前捂着嘴巴,为电视里的现场直播感到震憾。
“我们真要跟这些家伙对上?它们简直就是龙,我们会死的。”平时胆大无忌的约翰吃力的吞咽着口水,冷汙直流,男生尚且如此,本来就怕蛇的女生们更是花容失色。
埃瑞克不顾奥罗罗的反对,把学生们带到河边,对岸就是巨蛇肆虐的主战场,由于国民警卫队兵力吃紧,河这边完全顾不上,只有几个胆大的记者躲在树后窥视。
“埃瑞克,你不能这么做,这些蛇很古怪,风暴对它们影响不大,就算我召唤闪电也很难给它们杀伤,你的能力也对付不了这种庞然大物。趁它们没注意这里,先让孩子们离开吧。”奥罗罗恳求着。
本来以她的资历完全可以强行阻止埃瑞克的冒险,但是每次这种想法刚到心头,就被埃瑞克带着笑意的冰冷眼神打消,只能婉转的劝告。
奥罗罗性格温和并不怯弱,即使对着盛怒的斯科特她也敢于表达自己的意见,唯独在埃瑞克面前,她总被一种渺小无力的感觉困扰。
“看来我需要给你们一点信心。”埃瑞克没有理内心焦虑的奥罗罗,自己径直走向河边,手里拈着一枚金属硬币。
走到河水快要拍打脚面的地方,埃瑞克停住了,回头向学院诸人高声说道:
“你们都是很有潜力的人,天赋极佳,但是表现拙劣,即使一个经过训练的普通人也可以轻松把你们逼入窘境。这是为什么?因为你们总是被本能支配,像野兽一样简单原始。我不知道是什么束缚了你们的思想,让你们不能把自己强大的一面体现出来。你们需要通过思考寻找到最适合你们的方式,而不是把你们的能力当成步枪,每天在操场上打到处飞来飞去的碟子。”
埃瑞克手一挥,指着对岸纵声嘶吼的巨蛇道:“今天,我给你们上第一课,让你们看看我是怎么利用自己有限的能力,去打倒貌似强大的对手。”
说完,埃瑞克把掌心对准了蛇群里最大的一条,那条蛇头顶高高隆起一圈冠状,好像是它的王冠,而它的体型也比其它巨蛇更为硕大,每当它扬起头颅对天咆哮,身边护卫的巨蛇都会同时应和。它就是蛇中的王。
这条蛇王仿佛感到了河对岸的威胁,它隔着河流看过来,冷酷的蛇目正好对上埃瑞克无情的眼睛,和他那只遥遥对着蛇王举起的手。
金属硬币在埃瑞克手心自行翻滚,像一颗掷下的骰子,虚空中旋转着,速度越来越慢,直到和手心平行,把命运选定的一面显露出来。
旁观的学院诸人和远处躲躲闪闪的记者看得神移目眩,此刻的埃瑞克就像一位传说中的神明降临到了地上,他的衣服无风自动,棕色短发根根竖起,银色的电芒像无数条跳跃的小蛇,从他身体里不断冒出,沿着手臂一闪即逝,随着电芒越来越密集,悬在他手心的那枚硬币越来越明亮,好像所有能量都灌注到里面,直到它像一颗小太阳般发出夺目的光辉。
这光只存在一瞬间,然后就消失了。留在人们视网膜上只有一道长长的划痕,像是眼睛被灼伤了一般。
在强光的刺激下,人们短时处于半失明状态,还没来得恢复视力,就听到对岸蛇群大声惨叫起来,这次的吼声显得异常杂乱,和之前示威般的嚣张截然不同。过了一会,在泪水的帮助下,人们睁开眼睛,这时他们才发现原来蛇群中那条异常壮硕的蛇王消失了,留在地上的是一条被打得血肉模糊的无头蛇尸。
此刻学院众人包括奥罗罗在内全都张口结舌,他们对埃瑞克的印象还停留在他操纵金属的能力上,以为他技止于此,无论控制得如何微妙,也不过是重复走在以往的那个万磁王的路上,但是现在他们终于知道,这位新万磁王已经踏出了完全不同的一步,在属于自己的道路上走了很远的一段路。
这段路远到让他们想象不到,路边的风光也截然不同。风暴女奥罗罗呆呆看着埃瑞克的背影,心里一阵狂跳。
不去理旁人的反应,接下来埃瑞克如法炮制,连连发射,把余下的巨蛇当成野雀一样击杀,直到留下最后一条才交给年轻人。
“今天的作业,就是干掉最后这条蛇,把韦斯特切斯特的民众从恐慌中解救出来。”埃瑞克说道,同时示意奥罗罗给学生们压阵。
众人看着一身轻松的埃瑞克,心里的震憾一时还无法消散,身体也有些僵硬不听使唤,平时那些引以为傲的能力这会儿简直就像不合手的武器,对着孤零零一条巨蛇也连连出错,好在此时奥罗罗也一样,没有像以往训练课上那样斥责。
***
不止是学院的学生们,河边的普通人也全部被惊到了,包括数以万计的收看电视直播的观众,他们本来正在观看一场远古巨兽对战无能军队的恐怖片,忽然这片子被编剧转了类别,改成了魔幻片,一群乱入的人类来到危险现场,使出强大的超能力把这些恶毒的巨蛇像小鸡一样随手宰杀掉。电视观众还好说,毕竟不是亲身经历,那些拿着枪的军人、警。察和持枪居民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些超级难搞的大蛇在自己发射的钢铁风暴里安如泰山,到那个灰运动衣的男人手里就变得不堪一击。
而且现在这家伙还派了一群小毛头过河,又是冰冻又是火烤,围着仅剩的一条蛇狠揍。
这支国民警卫队的头头和他的手下一样,抱着头坐在装甲车旁边,完全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虽说许多人都知道变种人就在自己身边,但鲜少有人和他们打过交道,变种人的自我放逐心理使他们常常深居简出,或是隐藏在人群里尽力掩饰,像这样公然出现在大众面前被广泛关注,还真是绝无仅有的一回。
你知道变种人威胁总统政要,你听说过变种人为非作歹,但你见过变种人在危险面前挺身而出拯救人类吗?
今天他们亲眼见到了,却有些反应不动来,有些人还以为是某个无名的超级英雄团队出现了。
这个时候就看专业人士的表现。
记者们抓紧了手里的话筒,双眼放出精光,好像看到了一块鲜美的肉摆在面前。
013 欢呼
这一天,查尔斯·弗朗西斯·泽维尔睡到黄昏才醒来,做为泽维尔天赋青少年学院的创始人,变种人族群两大支柱之一,他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香甜了。是的,没有调皮捣蛋的学生们争先恐后冲进来告状,也没有躲在阴暗角落的毒蛇蜈蚣筹划着什么针对变种人的阴谋需要警惕,万磁王因为他的鲁莽进了班房,史崔克也受到了教训,学院平安无恙,小事有年轻人顶着,他这段时间过得非常舒心。
不经意间,他已经是个垂垂老朽了,光秃秃的脑壳和松弛的皮肤都在无声的提醒他:无论声望多高,能力多强,都补不回失去的青春。
精力旺盛这个词,已经随着他的年纪一去不复返,现在他只是散发着余热的夕阳。
在床上挣扎了好一阵子,他才勉力坐起来,就这么一会功夫,就变得有些气喘。不过今天没什么要紧事要做,他还有一些时光可以消磨。
房间里静悄悄的,外面也没什么动静,他努力回忆了一会,才想起来今天得意弟子们去例行巡视了,而孩子们大概还在外面嬉戏,埃瑞克上任的第一堂课一定能抓住他们的心。
那可是个神奇的家伙。
他微笑着穿好上衣,不过没有起身下地,他还想要沐浴在夕阳的余温里再回味一会儿,这悠闲的生活太难得。阳光还是暖暖的,只是周围未免过于安静了,虽说有时也闹心,可他已经习惯了年轻人的活力四射,看着他们矫健的身姿,听听那些中气十足的声音,只有这样他才会感到自己这具老迈残躯仍然具有活力。
自嘲的笑了笑,查尔斯·泽维尔打开了电视机,听不见学生们的打闹声,看点别的也好。
电视打开,里面的直播把他吓到了,查尔斯呆呆的坐在床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看到了什么,一个超人?不,是一群超人!”记者手舞足蹈口沫横飞。“他们围着珍稀的濒危动物挥舞拳头大打出手,把它打得头破血流连连倒地。听听它尖叫的声音,好像被恶汉强。暴的小处。女,这宝贝多么可怜,它初到本地就蒙受无情的摧残!不过我一点也不怜悯它,因为它和它的兄弟们数十分钟前刚刚推倒了整整半条街,使近千人流离失所,上百万美元的财产化为乌有。”
“漂亮!玩儿火的小子!他发出一条火柱把大蛇烧得焦头烂额,此前河边警署的条子们躲在警车后面打空了几十个弹夹没有做到的事,他用一个廉价打火机就完成了。话说我们为什么还要养活如此无能的条子呢,有他就够了。这样的超高性价比说不得本地议员会特别给他颁发一块俭朴奖章,以表彰他节省了纳税人缴纳的宝贵税款。”
“我一定是在做梦!一个比我儿子大不了几岁的短发男孩手里喷出白雾,他围着蛇头快速旋转,把蛇冻得惨叫。看,他飞起来了,好像脚底下有块透明的滑板,托着他在天上到处跑。还有那个大块头,看他的肌肉,结实的像钢铁一样!不,那就是钢铁,竟然还有反光,是我眼花了吗,他抡起蛇尾巴到处猛砸,这条大蛇已经奄奄一息,我要慰问这家伙的妈妈,生下这个大块头真不容易,如果她生在苏联一定是位英雄母亲。”
记者们已经像被打了鸡血一样冲破警力的封锁,奋不顾身的接近搏斗场。
这不能怪他们傻大胆,实在是今天的场面太激动人心。
韦斯特切斯特是个富有的城镇,也是个平静的小城,但对于新闻记者来说,那就意味着它像嚼过的甘蔗渣一样平淡无奇,叫人厌恶。
你要什么样的消息才能打动上司?没有一掷千金的豪奢,没有血肉横飞的暴力,没有名嘴大放厥词,即使你勤奋到在冬天刺骨的寒风里守在明星的别墅外苦熬一宿,换来的也不过是某人早起跑步的生活照。
这连娱乐版的中缝都插不进去,除非是在那些新闻匮乏到百无聊赖的日子里,无奈的编。辑们才会施舍给一块版面露一小脸儿。
所以一直以来此地就是记者的坟墓,没有吸引力,没有业绩,没有升职空间,怎一个惨字了得?
可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沉闷到令人窒息的小城被蛇群拜访后忽然变得魅力四射,让每一个闻声赶来的记者都大呼不虚此行。
这里有恐怖怪兽出没,有神秘英雄登场,有愚蠢无能的警方和军队当背景衬托,它们能把全美的眼球像招苍蝇一样招来,这样的新闻,哪个脑筋正常的主编不会兴奋的扑上来主动给个头条报道?有志气的记者绝不会放过如此天赐良机。
欢呼和惊叫几乎把埃瑞克淹没了,虽然他早已不再亲自作战,而是双手插在口袋里旁观学生们表演。这样的声浪对他来说并不陌生,轮回者天生就是表演狂,命中注定要在世界的舞台上大放异彩,不是被世人膜拜,就是在哭声和骂声中漠然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