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难道不清楚这孩子有多要紧吗?她难道会盼着蒋玉暖丢了孩子吗?
她明明没说什么,为什么好端端的……
热水一盆一盆送进去,端出来的红通通的,她们都是过来人,看着这出血的量,大抵也就知道了。
姐儿被送去了陆氏那儿,也就陆氏空闲些,有精力应付这孩子,不叫她被那血腥味给吓着。
柏节堂里没不敢隐瞒,秋叶来看了两回,又回去禀报。
第三次过来时,房门拉开,一头大汗的稳婆走出来,硬着头皮,道:“二奶奶应当没事了,就是、就是哥儿没保住……”
“哥儿?”练氏抬起头来,喃道。
“是个成形了的哥儿。”
稳婆话音一落,练氏嚎了一嗓子,厥过去了。
蒋方氏一屁股摔坐在地上,傻了。
稳婆清楚穆连诚的事儿,她暗暗叹息,那个小小的胎儿,她已经包裹起来了,真要捧出来给众人看了,怕是都要厥过去。
秋叶咬着牙,飞奔回去报信。
吴老太君听完,闭上了眼睛,皮包骨的手死死拽着被褥,许久,才冒出了两个字:“天意。”
这就是天意。
尚欣院里,杜云萝让人先把蒋方氏搀去了厢房,又把医婆从内室里叫出来,让她看看练氏。
周氏进去看了眼,蒋玉暖晕过去了,整个人跟水里捞起来一样,惨不忍睹。
她突然就想起了十多年前,陆氏小产的时候,没比蒋玉暖好多少。
王嬷嬷瘫坐在地上,紧紧抱着一团布包。
周氏猜到里头是什么,因为王嬷嬷一直在哭,剐心剐肺的,就像那团肉是从她身上掉下来似的。
王嬷嬷说:“好好的哥儿,怎么就没保住!”
杜云萝也从外头进来,眉头紧锁,低着头问王嬷嬷:“亲家太太走的时候,二嫂到底是怎么一个状况?真是亲家太太伤了她的心了?”
王嬷嬷的哭声乍然而止,茫然抬起头,看着杜云萝,话都哽在了嗓子眼里,发不出声来。
周氏诧异地看向杜云萝。
杜云萝咬了咬下唇,又问了一遍:“我要听真话。”
王嬷嬷摇了摇头,说得很艰难:“奴婢以为奶奶会伤心,但奶奶似乎没有那么伤心,是了,那日从柏节堂回来之后,奶奶变了好多了,她比以前有韧劲多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七百二十四章 快意
掌心掐出了月牙印,杜云萝都不自知。
她只是看着蒋玉暖,面上还算平静,心里翻滚一片。
和蒋玉暖打了两世交道,杜云萝知道,蒋玉暖骨子里是个柔弱之人。
即便是前世靠着穆连诚的支持,一步步蜕变,本性依旧难易。
杜云萝原本想着,今生起伏,蒋玉暖自己就能把自己逼得喘不过气来,可事实上,她还是想错了。
所有人都想错了。
以为蒋玉暖是扛不住蒋方氏的那些话,情绪起伏,动了胎气。
可事实上……
刚刚在外头,医婆悄悄与杜云萝说,蒋玉暖用了堕胎药,若不然,不会那般凶险。
杜云萝霎时就惊呆了。
蒋玉暖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的,这个当口,府里上上下下,又有哪个会下此毒手?
不可能是吴老太君,老太君再防备二房,也不可能对蒋玉暖的肚子下手。
会是谁?
杜云萝想弄明白,急匆匆进来,听王嬷嬷那几句话,她心里多少有数了,医婆没有诓她,那是事实。
“连潇媳妇?”周氏似有所感,低低唤了她一声。
杜云萝回过神来,附耳与周氏说了一句。
周氏的眸子一缩,亦是难以置信,但她很快就平静了下来:“王妈妈,出去说话。”
王嬷嬷舍不下蒋玉暖,也舍不下那团布包。
周氏没工夫跟她磨蹭,让苏嬷嬷带着人进来,两个婆子架着王嬷嬷到了外间。
“连诚媳妇今儿个吃了什么?”周氏沉声道。
王嬷嬷打了个寒颤,东一句西一句的,从早上起来说到了蒋方氏来访,她不是煳涂人,起先是突遭变故没缓过神来,这会儿一面说,一面也冷静下来了。
嘴里的话不停,心却冷得跟冰窖里冻了一个月一样。
周氏和杜云萝不会好端端问这些,王嬷嬷逼着自己细细去回忆,目光却最终落在了罗汉床上。
上头摆了几子,不久前,蒋玉暖和蒋方氏就坐在几子的两边,蒋方氏训斥了一通,蒋玉暖一言不发,低头吃茶。
是了!
吃茶!
桌上本是摆了茶水点心的,而现在,只剩下了点心盒子,茶壶不见了。
王嬷嬷踉踉跄跄地走过去,一屁股坐在了罗汉床上:“茶壶呢,茶壶呢……”
刚刚还在这儿的,蒋玉暖喝了好几盏呢,然后肚子就突然痛了起来,当时屋里乱成一团,谁还会有心思去收拾茶壶茶盏?
“谁收的?谁收的?”王嬷嬷大喊起来,噗通跪倒了周氏和杜云萝跟前,“茶水,定然是在茶水里!”
王嬷嬷说得颠三倒四的,周氏和杜云萝还是听懂了。
蒋玉暖的屋子,能进来的也就这么几个人,周氏雷厉风行,一通问话,还没动刑,就有人狗咬狗一般都咬出来了。
舒玉和舒清,蒋家陪嫁来的两个丫鬟。
舒玉说,茶壶是舒清收走的;舒清说,茶里的东西是舒玉下的。
哪个都不是好东西。
练氏醒来的时候,刚巧听见问话,一口气没上来,险些又要厥过去了。
蒋方氏爬起来,冲上前去拳打脚踢:“疯子!都是疯子!”
舒玉被打得嗷嗷叫,大喊道:“奶奶自个儿几年生不了蛋,又拦着爷不让爷收用我们,太太你压在头顶上,奶奶也没胆子放我们出府,我们就这么夹在中间,左右都不是人了。
谁拿我们当人看了?我今年二十二了,舒清二十三了,真让我们做一辈子丫鬟?
都不活了算了!”
蒋方氏手上的劲儿一下子泄了。
苏嬷嬷上前,一把捏住了舒玉的下颚,冷声道:“堕胎药哪里来的?谁给的?”
舒玉嗤嗤笑了起来,明艳得仿若二八年华的女子,乌黑的眸子里全是笑意,还有几分嘲弄和讥讽,余下的是快意,扭曲的快意。
她抬起了手,指尖四处摆了摆,最后落在了杜云萝身上。
“夫人。”舒玉笑着道。
霎时鸦雀无声。
蒋方氏突然寻到了发泄处,想朝杜云萝扑过来,半途就被两个婆子给阻了。
杜云萝半步都没有挪,她只是皱眉,深深看着舒玉,哼道:“我?我有这个必要吗?”
练氏咬着后槽牙,盯着杜云萝。
她知道的,背后的人不可能是杜云萝,因为根本没有必要。
爵位已经是穆连潇的了,杜云萝又有两个儿子,这个时候,她朝蒋玉暖动什么手?又不是脑袋被驴踢了。
这个侄媳妇,远比她从前以为的要厉害,断不可能自毁长城。
舒玉笑容更盛,分明俏皮又灵动,却也叫人胆战心惊。
“夫人,”舒玉又说了一遍,而后补充道,“夫人身边的柔兰妹妹。”
杜云萝的心跳慢了一拍。
苏嬷嬷把舒玉甩开,骂道:“血口喷人!”
杜云萝深吸了一口气,朝锦蕊抬了抬下颚,锦蕊会意,快步出去了。
“柔兰?”杜云萝舌尖顶了上颚,拧眉,开口道,“那就带过来问问。”
不能不问,她掌着中馈,这么大的事情,不能推开了不管,况且柔兰还是她韶熙园的丫鬟。
此刻问明白了,远比拖着强。
若不是柔兰,那还好说,要真是她,即便杜云萝没有害蒋玉暖的心思,也要落得个管教无方的罪名。
杜云萝心底里隐约有些感觉,舒玉讲的怕是真的,柔兰牵扯其中了。
柔兰爱慕穆连诚,因此妒恨蒋玉暖?
锦蕊回到韶熙园时,柔兰正伺弄庑廊下的几盆菊花。
“二奶奶小产了,是个哥儿。”锦蕊走到柔兰背后,冷不丁开口。
柔兰被吓了一跳,半蹲着的人跪到了地上,半晌,慢慢爬起来:“这样啊……”
“舒玉说,是你给了她们堕胎药。”
柔兰缩了缩脖子:“胡说的,我为何要……”
“因为你爱慕二爷,不是吗?”锦蕊打断了柔兰的话,声音平得没有半点儿起伏,她在问,却也笃定。
心思被人说破,柔兰不由慌了神,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锦蕊让高嬷嬷搭把手,把柔兰架到了尚欣院。
柔兰抬头见了那么大的仗势,各个都恨不能生吞活剥了她,她越发乱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七百二十五章 反噬
柔兰跪在中央,低垂着头,纤弱的身子仿若一株兰花。
练氏死死盯着她,恨不能把她看出个窟窿来,杜云萝不会犯傻,这个丫鬟又怎么会多此一举?
再说了,柔兰是新提起来的大丫鬟,杜云萝就算有什么要紧事,锦蕊锦岚哪个不可靠,非要经过柔兰的手?
这一刻,练氏很是清明,一条条的好处坏处列得清清楚楚,以至于她恨极了自个儿的这份清明。
儿子残了的是她,儿媳小产了的也是她,香火就这么断了的还是她!
都这么惨了,怎么还这么清醒?
练氏巴不得自己晕了头了,什么都不管,先上去哭闹了再说。
可她动弹不得,哭也不知道要怎么哭了。
为何冒出来了疯子?
柔兰和他们二房什么仇怨,要做这等事情!
杜云萝和周氏没有亲自开口审,把人交给了苏嬷嬷。
锦蕊上前,附耳与苏嬷嬷说了柔兰爱慕穆连诚的事儿。
苏嬷嬷眼底闪过一丝讶异,看向柔兰的目光越发不悦了,她原以为是舒玉给长房泼脏水,却没料到,这脏水泼得太是地方了,就像是那一处本就是脏的。
“爱慕二爷?”苏嬷嬷冷冷笑了笑,不长不短的指甲滑过柔兰的脸颊,“爱慕到要断了二爷的香火?怪哉!”
柔兰进府做事,之前都算本分,定远侯府也不苛责下人,她从没受过什么罪。
皮笑肉不笑对她动手的,苏嬷嬷是第一个。
柔兰怕了,本能地觉得恐惧。
她想往后躲,却拗不过苏嬷嬷的力气,她觉得脸上的皮都要苏嬷嬷的指甲划破了,泌出血滴子。
“不是我……”柔兰瑟瑟发抖,下意识地开口辩白。
身边传来一声轻笑,柔兰眼珠子瞥去,正好对上了舒玉的眸子。
舒玉笑得肆无忌惮:“不是你?柔兰妹妹,胆儿可真小,你把我们当什么?用了就扔了?一根绳上的蚂蚱,我们不活了,你也逃不脱。做了就认了,我们一块。”
柔兰被舒玉笑得背后发麻。
“二爷重伤,在花园里哭得接不上气的那个难道不是你?失魂落魄来寻我们、给我们堕胎药的难道不是你?”舒玉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我明白了,下药的不是你,你就当自个儿没做过了?”
想害人,和亲手害人,到底是不一样的。
柔兰起了歹心,一时冲动,却不是个有胆儿沾血的性子,冲动劲过了,就怯得不行,被舒玉几句话一逼,整个人都奄了下去。
王嬷嬷冲了上来,攥着柔兰的领口,用力摇晃:“为什么!我们奶奶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二房对不起你什么了!”
劲儿极大,晃得柔兰气血上涌,脑袋闷闷的。
憋在心里的那口气勐得就冲了上来,激得柔兰口不择言:“骗我的!都是骗我的!哈,二老爷说的,二爷身边总要有人照顾,只要我听话,他就抬举我给二爷做小。
我那么相信二老爷,到头来都是骗我的!我等啊等,二爷都看不到我,二奶奶有什么好?她根本配不上二爷!她有哪儿值得二爷真心待她?
心里存着大爷,大爷失踪了又嫁给二爷,水性杨花!这种女人,死了才好,死了才好!”
蒋玉暖险些要嫁给穆连康,这在府里没有几个人知道,但凡是知情的,都紧紧闭嘴了,尤其是穆连康夫妻回京之后,更是没人敢出口了。
穆连康不记得前事,庄珂又浑然不知,而蒋玉暖和穆连诚过得也不错,谁会在背后搬弄是非?
柔兰是家生子,也不知道从谁的嘴里知道了些旧事,却把那一桩定成了“水性杨花”。
而更让练氏无法接受的是柔兰提到了穆元谋,她不懂了,穆元谋怎么会去管儿子屋里的事情?
他是要拉拢柔兰,却出了这种差池?
众人心中皆是七上八下的。
杜云萝和周氏晓得,所谓的听话,就是一颗棋子,而杜云萝又有点儿疑惑,穆元谋拉拢柔兰,也拉拢垂露,却只是让她们做个眼线,起码垂露并未做出过对长房不利的事情,每回传些不痛不痒的消息回去,清涧也没表达过不满。
既然有了垂露,为何还要添个柔兰?
况且,垂露的事儿,原本就不像是心思缜密的穆元谋会做的事情。
杜云萝没有想明白,不远不近的咳嗽声打断了她的思路,是穆元谋来了。
穆元谋得了消息,匆匆过来,却听见了柔兰这么一番话,惊得他倒吸了一口气,寒气入了胸腔肺腑,凉透了,他咳得肩膀簌簌。
嗓子痛,比不上心痛。
他亲手埋下的一颗棋,突然反噬,将他伤筋动骨。
这叫什么?
人算不如天算?
穆元谋的身子晃了晃,他看也不看柔兰,转身离开了,脚步沉沉。
事情已然清楚,舒玉、舒清和柔兰都被带了下去,自有惩处。
蒋方氏失魂落魄,被送回了蒋家,练氏恨极怨极,只因穆元谋牵连其中,她一时也不知道该摆个什么态度了。
杜云萝和周氏一道去了柏节堂。
吴老太君知晓了来龙去脉,浑身无力地躺在床上,满是皱纹的眼角湿润一片。
她本以为是天意,没想到,其中还另有缘由。
因果如此,天意亦如此。
夜幕降临时,蒋玉暖才幽幽转醒过来,她下意识地去摸肚子,手下平坦一片。
她的心几乎霎时间就停了,勐得就想起了那一手的鲜红,她挣扎地坐起来,仔仔细细低头看。
没有一点儿弧度。
孩子没了?
王嬷嬷听见动静,赶紧把幔帐撩开,挂在铜勾上。
蒋玉暖抬眸看她,眼底里满是挣扎:“妈妈,我的孩子呢?”
王嬷嬷的眼泪骤然落下,砸在蒋玉暖的手上,砸碎了她最后的期冀。
肚子绞痛着,蔓延到了四肢,最痛的还是心肺,蒋玉暖哭得停不下来,死死拽着王嬷嬷,哭到岔了气。
小产的缘由,王嬷嬷不能瞒着蒋玉暖,只能一五一十说。
蒋玉暖哭得头重脚轻的,思绪乱作一团,那几个名字翻来覆去的,没落到心坎上,她只是道:“二爷回来了,会伤心的呀,我没护住孩子,二爷……”(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七百二十六章 提点
王嬷嬷想劝一劝蒋玉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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