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玥不知她说的啥,愣神问:“有什么?”
“这儿啊!”林秀英轻抚到她腹部。
秦玥失神看她的手,石心看着林秀英摸着主子的肚子,主子却一脸便秘的样子……
“没有!”秦玥拿开她的手,无奈道:“三婶怎么突然就说这了?”
林秀英片刻的失落:“不是啊……我刚看你的动作小心翼翼的,以为你有了呢……”
妇人声音带着淡淡的琢磨:“玥娘啊,这,准备啥时候能给周恒生个啊?明年是龙年,生娃好!抓紧着点儿哪!”
秦玥继续无奈的笑,林秀英拍拍她自个儿走了。
石心望着她的身影:“主子,三婶怎么了?您肚子不舒服吗?”
“不是,”秦玥苦涩着脸,眸间微晃的光淡淡落寞:“是心里不舒服……”
石心扶上她的胳膊:“主子,风凉,咱们回屋里吧。”
方才还热热闹闹的,主子还一直笑着,怎么心情突然就不好了,三婶说什么了?
石心想不到,但是有一点她知道,主子若是心情不好就送到姑爷身边,保准一会儿就好了!
少女轻叹着气,“不用扶着我啦,又不是七老八十的人。我这儿也没什么事儿,你去厨房看看她们几个忙活着什么呢?中午多炒一盘猪血,给三婶送去,别忘了啊!”
“记得了。那主子您自己过去?”
“恩,你去吧。”
秦玥缓缓穿过外院,淡紫银绣的襦裙素雅,少女脚步轻缓行至廊间,看看蝤蛴的葡萄藤,不知活了没有,春天若是不发芽,就得拔了插一株好的来。
走过回廊便是内院,阿勤屋子里不时有沙沙的伐木声音传出,倒是给安静的院落里添了些人气。少女到了客厅,周恒不在,内室也没有人。
“去哪儿了?”秦玥低低说着话,丢下帘子去书房。
燃了炭火的书房,周恒竟是安静捏了针线在缝衣服。男子眉眼温润,像山上的绿树,像坡上青竹,像一湾清流缓缓淌出。
周恒听见轻微的脚步声抬起眼:“娘子怎么来了?”
他说着话就要将手里的东西藏到身后去,奈何秦玥已经看见了,大步跨到他跟前:“你在缝什么?还不让我看?不是说你不需管这些事吗?”
“是不是我今天太忙你不愿打扰我?”秦玥一连问了四句话便伸手去捏那料子,柔软的,纯棉吸汗。
“噢,让娘子发现了!”周恒气馁,将拿东西往桌上一扔,揽着秦玥的腰将人抱到自己腿上:“你不是说有什么圣诞老人,会把礼物塞进袜子里吗?我也没有别的礼物,所以就想给你做双袜子。你不喜欢丝锦的袜子,我就找石心要了好的细棉。”
秦玥微愣,前天跟他说了圣诞老人的故事,不想他竟记住了,还要给她做袜子?
“怎么,高兴到惊呆了?”周恒捏着她细嫩的手,顺便将那白袜子又拿过来举到她面前:“怎么样?我可是比着你之前的袜子做的。”
秦玥捏上那松垮的袜子,针脚还挺细密的,接缝也不硌手。纯白的一条搁在手里,软软的。
“相公给我做的,自然是好!”秦玥笑着:“那圣诞老人是外国的人物,华夏是没有这个人的,咱们这里更不会有,但还是很感谢相公!”
周恒环着秦玥,像抱了一个娃娃:“日后我再去学院,娘子就穿上这袜子,走到哪儿跟到哪儿,就当是我陪着你!”
秦玥失声笑出,捏着那只袜子往他面前晃晃:“你跟袜子一样?那你岂不是很臭?”
周恒拨开她的手:“娘子的脚又不臭。”
“那是因为我走路不多,若是整日跑步走路的肯定酸臭……”秦玥说着还自个儿往鼻子边扇了扇,仿佛现在屋子里有那股味道。
周恒看着她低低的笑,娘子真是可爱!
“村里过年有什么习俗吗?咱们明天做什么?”少女拍拍他:“要不要将我放下来了?”
“不。”周恒摇头:“明天当然是写对联贴对联了。我明早估计要早起给全村人写对联了。”
“都是你来写吗?”秦玥眨眼。
“恩,这两年都是我写,大伙觉得我写得好,虽然有些人也看不懂……”周恒低笑。
“他们是觉得你是秀才才让你写的。”秦玥捧着他的脸:“除了村长,村里还有谁识字啊?”
“还有几个经常出去找活儿的叔伯。”周恒道:“但是他们认得却不会写。”
“相公,那咱们村里真得建个学堂将孩子们都送进去念书了,以后起码还能写个对联。”
秦玥小手在他脸上的摩挲着,周恒虽正处在青春期的后段,但脸上却是没有痘痘的,难道是古人吃的清淡?她见过的男性脸上基本都是干净的,没有一个痘印。
哈,她脸上也是没有一个痘痘呢!真棒。
“恩,明天写完对联咱们就去跟奇叔说说这事。”
秦玥问:“李君业愿意过来咱们这儿教孩子们吗?”
“他在家中除了务农也无他事,不如来教学的轻松。”周恒道:“教学是有束脩的,比他务农轻松,也能攒娶媳妇的钱。”
秦玥呵呵笑:“李秋不是给他金子了?他在乎咱们这些束脩钱?”
“娘子不用担心,我去请他来。”
时日静好,午间阳光明落,周家村仿佛一下安静下来,没有来往的女工上下班,路上尽是晃眼的阳光。
终于可以歇息几天,大家都窝在家里了。男人们不知空档了多长时间,过个年才将女人们盼回来,可以在自家的小院子里看见她们的身影。周恒放假的前些时日,大伙都很是羡慕他,能每天和秦玥呆在一起。
周恒家的馒头已经蒸好了,有黄窝窝头塞了枣子的,是秦玥想吃的,有北方新年必有的花糕,还有整笼的馒头和肉包子。刚出锅,连程和三个小伙子就一人拿了一个包子吃起来,一边烫的牙疼还呼着气说好吃。阿正保持良好的饮食习惯和姿态,对他们是嗤之以鼻的。
——
腊月二十八,果然吃了早饭不过一会儿,就有人笑呵呵拿了红纸上门,请周恒帮忙写对联。
周恒早已备好笔墨在外院的大堂里,枫杨搁了炭火在手边,也不甚冷。男子淡笑接了人家的红纸,不多时便是三条端正的大字,过年的对联态度需恭谨,是以周恒没有写的龙飞凤舞。
有人只贴大门那一副,有人则是每个房门都要贴上一对,反正今年也有那几个铜板去买红纸,一年就过那几天热闹劲儿,还不将家里整的红火一些?抱着这心思的人不少,所以周恒直写了一上午,手都酸了,却还是陆续有人上门。
男子却都是笑脸相迎,接下纸张便开始写,之前想好的数条对联字句都不知重复了多少遍。幸好他早有准备,昨晚就写了不少,今儿不时还偷着懒,人家刚把纸拿过来,前脚才出门,枫杨就跑去将准备好的对联给人家。
“相公歇会儿吧。”秦玥拿了糕点茶水过来,掰一块儿搁进男子口中。
周恒抿嘴细嚼,翻翻桌上的红纸:“还没写完呢,你看。”
看了好长时间的烈色,稍一瞟别处老觉得眼上有绿影,花影模糊的,实在不舒服。
“这些都给枫杨写,他也会写字。”秦玥移了步子到他身后,纤手抚上他的眼周的穴位轻揉。
“让枫杨在一旁的屋子写,你还坐在这里,人家也以为是你写的。”她又道。
知道她在帮自己缓解眼睛的不适,周恒笑着合眸:“枫杨与我的字不一样,人家都贴出来一看就知道是两个人的了。”
秦玥轻摇他:“相公又呆了。咱们村子又不是只有一条街,枫杨写的都给一个胡同的人家,你写的给别人家,村中人哪能分的这么清楚?”
“好,就让枫杨来写。”周恒握着她的手将人牵到身侧:“那为夫也不在这里坐着了。让重阳在门口接着人家的纸,枫杨在屋里写着吧。重阳会说话,枫杨踏实,他俩合作正好。”
“恩,劳逸结合。”秦玥端起那杯茶给他:“喝这个,喝了咱们回去休息。这甜糕就赏给枫杨吃吧。”
周恒淡笑轻啜茶水,又垂眸看了一下:“这里面红的是枸杞?”
“对啊!枸杞明目清火。”
“娘子想得周到。”
周恒还没喝完茶,枫杨就过来说,村长带着姚常贵一块儿来了。
“看看,这儿还没弄完呢,又来人了。”秦玥眼光一飘道。
“无妨。”周恒道:“枫杨,你将这些拿到你屋里写吧,让重阳给你接着村人送来的纸。”
枫杨自是知道周恒在这儿坐了许久,点头收拾了红纸回了自己屋子。
周恒秦玥步出大堂。奇叔和姚常贵都来,不知是什么事,他们是小辈,自是要出去迎着的。
不想到了院子里,却看见地上摆了许多的东西,一袋半袋的粮食,几只母鸡系着爪子咯咯乱叫,还有别的一些东西,杂七杂八的堆了一圈。
二人愣了,周恒看站在一起聊天的村长:“奇叔,姚村长,这是……”
姚常贵笑道:“两位是我们姚寨的恩人,大过年的,大伙没什么本事,除了送点儿东西也没别的,别嫌少,都是心意。这是好几家的,都让我带来了。反正都是能用能吃的,你们家里人多,收了也能用上一两天。”
周恒蹙眉:“乡亲们过活不容易,给我们这么多东西,可有剩余的过年用?”
“有有,这你放心!”姚常贵还怕周恒不收,不想他是担心他们没吃的:“好多女工来你们家干活,得的工钱也多了,有自己用的,不用担心这些!”
他看看一地的东西:“让你们家小伙计收到屋里吧!搁这儿占地方呢。”
连程正坐在屋顶上偷看石心收拾东西,周恒抬头喊他一声。男人下来,两手齐用,一地东西少了一半,两趟搬完,人又一声不吭上了屋顶。
周复奇仰头眯眼望他:“壮士真是功夫不凡啊!”
他不知道,阿正正在内院屋檐檐角金鸡独立样站着呢!
姚常贵也看了连程两眼,遂笑笑与周恒道:“这几天你们肯定忙着呢,东西送过来我就走了,不打扰你们了。”
“老兄,你不是找周恒有事吗?”他轻碰周复奇。
周复奇这才想起来自己来也是要写对联的,忙给了周恒红纸送姚常贵去了。
“这几张就该我自己写了。”周恒看秦玥,淡笑。
“要不我帮你写吧?我也会写字的!”秦玥抢过他手里的纸,先就进了大堂。
周恒失笑紧跟她进屋。娘子可不能替他写,她一动笔,那张纸算是毁了!秦玥虽会写毛笔字,却是一点不好看,毫无秀美可言,只是将字体的框框勾出。若是将她写的对联给村长,村长该不高兴了。
少女端坐在桌前,手握竹管毛笔,安静的像一座雕塑。周恒进来,她一回头勾出一抹笑:“相公快来,难不成你真要我给村长写?”
周恒几步到她跟前夺过笔:“那娘子还不起开?尽调皮!”
秦玥让出位子让他将东西写完。
“差不多就没人来了吧?”秦玥道。村里人大部分都是上午来的,这都半后晌了,该来的都已经来了。
“恩,都完了。”周恒将那几条联子吹吹,写的时间长了,这堂里都有淡淡的墨香了。
“总该回去歇会儿了,都累着我家相公了。”
秦玥挽上他的胳膊往内远走,刚走进回廊,小雨就喊着跑过来。
“大哥嫂子,我的兔子生了!快来看!”小姑娘双颊粉红,一身浅粉带白的棉裙云朵一样飞到二人跟前,拽上秦玥的手就开始晃:“兔子生了,生了好几只小的,光溜溜的……”
二人跟她快步到了兔窝旁边。那只大白兔已是趴着不动了,腹下围了四只粉嫩的光肚小肉球,那肉球也是没睁眼,就安静的围着,不时微微往里蹭蹭,除了两只略圆略长的耳朵片儿,其余地方都跟肥老鼠似的。
秦玥一看就膈应的慌,确实是光溜溜的,一点儿毛没有只看见肉,粉红的肉。
只一眼她就扒了周恒的胳膊往后拽:“没银毫生出来好看,就是光屁股的肉球……”
“恩……”周雨也别扭的点头,轻声道:“我也觉得不好看,好丑!”
“小东西刚出生都是这样子的。”周恒将秦玥揽回来:“银毫不也是你将它从老狼肚子里抱出来的吗?还血糊糊的……”
“那不一样,这些兔子又不是我接生的……”
银毫出来时还是下了雨的昏暗树林,哪里看得清楚了?不若此时阳光明晃,照的这几个肉球清清楚楚,还能看见它们肚皮里的青筋血脉。
阿正捞着秦玥的袖子道:“可是大哥嫂子,要不要给它们换个暖和的窝啊?”
小雨一喊兔子生了,阿正就从屋上跳了下来跟她一起围观,此时最关心小兔崽儿的人却成了他。
“这个……”周恒也不知道,但冬天夜里很冷的,就算现在有太阳也还是有凉风的,他想想道:“那咱们将它们挪到屋里吧。”
小雨找了个竹篮,还垫了稻草和棉垫子,她将那只屁股后面还有血迹的母兔子先抱进去,却是没动那四只小的。
她戳戳阿正:“你来抱兔宝宝。”
阿正大眼一眨:“哦!”
夫妻俩也在一边站着,小孩儿手嫩,捧上两只肉团团,粉团子还没阿正的手白,他将两只就放到母兔子身旁,轻声道:“热乎乎的呢!小兔子的肉在动。”
阿正一抬眼,仰脸四十五度,两人正好望见他黑漆漆水亮的大眼。阿正声音软嫩,比着小兔子更让人喜欢。
秦玥揉揉他的脑袋:“因为兔子的心脏在跳呢!”
“真的?!好神奇!”阿正低语着,又将那两只也抱到手里,他朝上举举:“嫂子,你要摸摸吗?”
秦玥一咯噔,抿唇呵呵笑道:“不了,你赶紧将它们放好吧!”
“哦。”阿正放好了就抱了竹筐搁到自己屋里,他那儿有炭火,冷不了兔宝宝。至于小雨姐?她都不愿意抱小兔子怎么能照顾好它们?还不如阿正自己看着呢!
小兔子一直都没睁开过眼,阿正在一旁看了它们一会儿,就拿了棉垫子将竹筐盖住了。
小孩儿软糯道:“兔宝宝好好睡,明天就能长出好看的白毛啦!”
但是很可惜,第二天最小的那只肉团死了……
腊月二十九,周恒家大门挂上了两盏红灯笼,院子每排廊檐下都挂了红灯,在青墙灰瓦中像突生了灿红的仙果,化了冬日里的十分寒寂。
阿正一起床就去查看那筐兔子,一一的都摸了,结果有一只的身子已经凉了。
死了?
阿正皱眉,将那只捧到手上,戳戳,不动。
“真的死了……”小孩儿低叹,捧着小兔子出了屋子,跑到回廊那儿,将兔子埋到葡萄树低下。
“兔子兔子,这是新栽的葡萄藤,你要保护好它,让它到春天的时候发芽出来,以后结好多葡萄!”阿正拍拍手上的土,拿了小铲子走了。
——
过了二十六,天就过的极快,总是在秦玥跟丫头们炸豆腐、汆丸子的时候溜走了,在她与周恒玩闹聊天的时候跑远了,在她沾红了指尖包压岁钱的时候消散了。
一眨眼,便是除夕夜。
家里的人都聚到大堂里,似书如墨喳喳着不知在说什么,紫叶和秋桐没事儿嗑着瓜子,听二人说话,不时笑上一下。石心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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