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了柿饼?”秦玥挑眉:“除了柿饼呢?还吃什么平常吃不到的东西没?比如说河蟹,虾子?”
“哦!”秦汇一愣,突然就想起来了,“昨天下午去找朋友玩,吃了他家的一只河蟹,真香!”汉子还笑着回味一下,眼睛微眯,唇齿间似乎还有残留的蟹黄香气。
秦玥切了长长一声,一脸了然:“还好你只吃了一只,不然就不只是腹泻的事儿了!柿子和螃蟹同食会胃寒腹泻,还容易胃结石!”
秦汇愣全了,突然就感到一阵胃疼,糗着脸:“那,那我也不知道啊……我现在已经不泻了,能不能出去?”
“你再喝一碗水,喝热的!以后记住了啊,别乱吃东西。”秦玥像教育小孩儿一样说着他。
秦汇忙倒水,三两口咽肚,擦嘴:“可以了!我走了!”
男人红袍若揽了霞光,开门鼓进来一阵风,宽大的敞袖飘摇而起,掀起红雾成云。
秦玥淡笑看着,这个便宜大哥,总算是要成亲了。
新郎官一出门,他那帮朋友一个个吆喝着上前,浑厚低沉如瓮的男人声音一时抢占了院落里所有杂音。
“走走走,牵上马,新郎官去接新娘子了啊!”
“咱跟他一起去!先睹为快,哈哈……”
秦汇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匹马,还给马头上绑了大红绸子,里里外外都是喜庆一片,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去你的,我娶媳妇又不是你娶,你家的不是在你身后吗?”
那人还真有媳妇,也会来吃桌,但说好的晚些时候再到的啊,一扭头,身后哪有什么人……
秦汇龇牙朝他嘿嘿一笑,光白的门牙在一片大红中玉石一般,汉子趁机上马,整日做生意拿货送货的,他骑马比周恒顺当多了,红云层叠翻摇间就坐上了马背,哒哒的开始往外走。
走了一路,身后都是那些半大小子的尖叫声,逗笑声。
“新郎接人咯!”
院里的大小伙点燃了一串鞭炮,噼里啪啦一阵红光乱响,闹人耳,但架不住热闹。
王志梅在屋里跺脚:“他是不是出去接人了?这小子,准不会在镇口等着!就不知道守规矩!”
“伯娘别急嘛!”周雨笑嘻嘻挽了她的胳膊:“秦大哥好不容易娶个媳妇,他就是跑到天边儿去接,最后不还得回来拜堂?您就在家等着就好了!”
“就是嘛,他娘,你就安心等着喝媳妇茶吧!孩子都大了,有自己的分寸呢!”秦树立来到她跟前,淡淡的三两句话将人给安抚下去。
王志梅坐下:“那好吧,我就等着好了。”
还没歇一会儿,她又站起来,“我得去接接客人去,他爹,你跟我一起去!”
妇人拉了秦树立就往外走,秦树立朝周雨笑笑:“你们玩儿着,厨房里东西,饿了先吃些。”
周雨摆手:“诶,知道了!”
一旁,阿正安生坐在椅子上,剥着条几上的莲子吃,两腮鼓动着,大眼瞧着周雨。
“唔!”小孩儿突然皱了眉,一脸苦相。
“怎么了?”周勤捧着他的脸,垂着眉眼急急询问:“咬到舌头了?”
阿正只糗着脸也没说话,跳下来就往外跑,到墙角处呸一声吐了满嘴的白沫沫,扁着嘴看跟过来的周勤:“苦的!吃了个苦莲子……”
周勤失笑,过来将胳膊搭到他肩头,揽着他往屋里走:“喝点水就好了,一会儿你再吃个枣子不就得了,那都是甜的!”
周围乱糟糟的,贺喜的,恭维的,客套的,将周勤的声音遮了不少,但阿正听的清楚,点点头,瞧瞧外面那些陆陆续续过来的客人,皱起淡眉软软问了一句:“大哥什么时候来?不会不知道吧?”
“不会的,估计会稍微晚一些,但一定会来的。”周勤温和道:“嫂子还在这里呢,大哥不会错过这次见面机会的。”
“说的也是!”阿正一扬眉,视线正好落在从新房参观出来的秦玥身上,咧嘴就是一个甜死人的笑:“嫂子!”
秦玥正要过来牵上阿正,身后却有人叫她了。
“东家,就知道你早早就来了!”
扭头一看,是铁铺的王师傅。
秦玥淡笑:“这场合,您是我爹的客人,叫我名字就行!”
秦树立还不知道秦玥与他的合作,听到王师傅喊她东家都愣住了。
王师傅倒是笑着向他解释了一番:“你这闺女,前途无限啊!”说着,还朝秦玥笑笑。
“玥儿一声不响的就搞出这么多动作,我还蒙在鼓里呢!”秦树立笑着,她闺女是脑子开窍了,以前就是个大小姐,自从跟了周恒,整个人都变了,要么说爱情让人变得更好呢!
“也不能总夸她,不然心气儿太高,该跌跟头了!”他都替秦玥谦虚了,跟王师傅东拉西扯说着话。
“今儿我哥成亲,您吃好喝好啊!”秦玥笑笑插上一句话,就准备抽身找阿正去了。
“秦汇也是我瞧着长大的,能找个县里的媳妇儿,他肯定知足!”王师傅笑的喜气。
秦玥也替秦汇高兴:“知足那是肯定的!早就跑出去接嫂子了,肯定将人一路带过来,笑的合不拢嘴!”
少女这就去找阿正了,小孩儿还站在原地等着她呢!
“走吧阿正。”秦玥浅笑着,倾身牵了阿正软嫩的小手。
阿正却是笑嘻嘻的瞧着她身后,没有动事儿。
“怎么了?”又有什么人来?秦玥一脸迷惑,顺着阿正的目光往身后看。
一男子站在少女身后,浴在升起的阳光中,修长英挺的身子静立如竹,面容清隽含笑,温柔的眉眼缱眷着淡光舒缓。
少女转身,婀娜款款,华发红颜,深衣庄谨,长裾如云,将人裹挟的如仙人静临,一眼揉尽了牵挂想念。
二十天终于过去了,她心心念着的男人,如此真实的站在面前,像从未离开过,依旧温柔。
“相公,来了也不知吭声!”少女努嘴,淡淡的柔软沾着女人向男人的嗔怪。
周恒走近她,天光薄洒中,将他的微笑散漫成一束束金丝,柔和而华美:“想看看娘子在做什么。”
“什么时候开始看我的?”
方才秦玥与王师傅说话,是侧着身,不知道门口什么情况,所以不知道他是何时到的。
“大概从爹说他被蒙在鼓里开始。”
周恒目光不离少女的粉面。将自己的长袖与她的靠在一起,月白细棉柔软,袖宽松,能将两人的手都遮住,周恒就在长袖的遮掩下握上她的手,带她进了她自己的房间。
毕竟院中人多,好多他也不认识,若是牵着手,娘子或许还会害羞,他还是有点羞耻心的将情话都攒到屋里说吧。
阿正见到大哥也很高兴,撒欢小狗一样要跟进屋里,被周勤一把拦了下来。
“咱们还是去堂屋玩儿吧!二哥给你剥桂圆吃。”
阿正转了眼珠想了下:“那好吧!”
秦玥的闺房里,少女将温和男子推坐在椅子上,细细瞧了一会儿,柔了目光道:“也不让去接你,怎么来的?”
“骑马。”
他浅笑着吐出一句让秦玥吃惊的话,没等秦玥给他判刑,又道:“想试着练习一番,没想到常超发挥了,很顺利的提前到了家,路上还遇见了大哥。”
这软塌塌的一席话,秦玥也就没心思去批评他硬做不熟练的事了,只略带了淡淡心疼:“腿上有没有被磨伤?”
“没有,相公我怎么会在同一块石头上跌倒?”周恒眼中划过一抹耍帅的笑,轻轻抚了她的背,“骑马,其实还蛮舒服的,如果能控制好的话。”
“恩,那就要好好犒劳一下你的马了。”秦玥点头,“借杨潜的?”
周恒在学院就是一普通学生,从哪儿弄一匹马?除非借别人家的。
他点头,眉眼没停过的淡笑,唇边不止的温柔。
“娘子,我将你说的每天早上跑步的建议告诉了学院管事,他们也认为不错,我们已经开始实行了,早晚各四圈。”
秦玥安静坐到他对面,想了下,问:“你们那些学子总有迂腐拘泥不化的,就没人反对?”
“规定就是制度,不情愿的也只有私底下埋怨的份儿,每天两次的跑步,都由夫子看管着,无人落下。”
秦玥呵呵笑,戳着他的胸口:“若是那些人知道是你建议的,不得将你围住质问一遍?你可得小心点儿!”
周恒任由她对自己做小动作,笑道:“这事儿连杨潜都不知道,哪会有旁人知晓?若知道是我提议的,第一个不会放过我的就是他!”
“那你平时可更要注意了,夜里最好也别说梦话,万一说出来正好让他听见,你估计就再睡不了了。”
周恒立刻捂上自己的嘴,长手如玉,声音从指缝间传出,带着微浅的闷意:“守口如瓶!”
“好啦,别耍宝了。”
秦玥拿掉他的手,男子修长的手指骨节平滑,因为体瘦的关系,并没有多少肉,瞧着纤长似玉琢。
她自个儿把玩儿着,一根根揉捏,低低嘟囔着:“养了这么长时间也没养肥,有点沮丧了呢……”
“玥玥喜欢为夫胖一些?”周恒低柔的话拂过耳际,触到鬓间短绒的细发有些痒痒。
秦玥便顺势倚上他的肩,举着他的手看:“倒不是胖些,起码不能太瘦,看着让人心疼!”
她摸上周恒的肩膀,搁着棉衣能感到突起的肩胛骨,微蹙着眉:“你看,硌手……”
周恒低沉沉笑起来:“为夫虽然看着瘦,但不是弱。男人该有的力气我都有。若是娘子心疼,日后我尽力去吃饭便好,尽量多长些肉出来,长到不硌手为止。”
“不用勉强,知道你吃的没一般男人吃的多,再将你吃病了!”秦玥扁了嘴:“昨天我哥哥还吃坏肚子跑了一夜茅房……”
周恒一愣,遂缓缓展平了眉间紧蹙,轻柔道:“大哥现在好端端坐在马上接大嫂回来,该是已经好了吧!”
“恩,是好了。他将柿子和河蟹一起吃,两样皆是寒凉之物,吃过胃里就凉,腹泻是肯定的,还好吃的少。”
“大哥也是不知这些食物的性状,还好不是今日腹泻……”周恒也庆幸,这大喜的日子,可别出什么差错。
“对了,我出来的时候从店铺经过,见里面钉了画框,还有墙上横下来的板子,可是娘子让王掌柜做的?”
“恩!”秦玥乖巧点头:“虽然只买骑车,但好歹是个大屋子,不得布置布置?怎样吸引眼球这样来呗!”
周恒淡笑:“开始你没动作,我还以为娘子打算将车子往里一搁就开始售卖呢!”
“哪儿能啊?商场竞争如此激烈,娘子我怎会一点准备都木有?”秦玥捏着他的耳垂,软绵绵的,她嘿嘿笑了两下:“不打无准备的仗啦!”
“诶你知道吗?我去送你的时候出来见着邢晨了,她偷偷去看杨潜了!”秦玥一脸兴奋,面颊出了粉粉浅晕。
“他知道!”周恒淡淡道。
“嘎?”秦玥愣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知,知道?什么意思?”
“邢晨偷看他,他知道,只是没表现出来,进到里面还与我炫耀呢!”周恒笑着,将她拉到自己腿上坐着:“这样说你就懂了吧?”
“……杨潜的眼也太尖了吧!”秦玥喟叹:“看来就是心有灵犀哈?”
周恒环着少女纤细的腰身,眸间暗光划过。还说自己瘦,她不也盈盈一握?
“娘子。”
“恩?”
“我找张兄借了几个人,扔到咱们家附近了。若是有什么事,他们会出手帮忙的。”周恒语间平静,只是将这事跟秦玥知会一声,让她有事能有所帮助。
秦玥微微静了一瞬,笑道:“知道了,不会是影卫什么的吧?他们家书香门第,怎会有那些人?”
“朝野间,有势之人皆为自己留足了后路,别说张家有两位将军,就算他们三代皆是文官,也会养着武士,有备无患。”
周恒清浅的呼吸带着他特有的清冽,给秦玥触觉嗅觉来了个大大的享受,只这样淡淡望着自己,少女已经不觉红了耳根,心里直打鼓,只含糊的恩恩了两声。
看她娇羞十分,又唯唯诺诺的模样,周恒静静笑着。
还没等两人再有下一步的动作,门外乍起的人声喧扬,敲锣打鼓,鞭炮齐放,噼啪的烈响。窗外顿时升起了烟雾,太阳一照,浅灰的烟气飘荡在红绸花纸间犹如仙人聚会。
烟气渐消,拨开的一层浅雾中,行进来红衣锦稠之人。高马停蹄,秦汇翻身下马,行至花轿前,流苏轻晃间三踢轿门,揽起一袭红帘将里间美人牵出。
二人双手交握,柔荑纤白,静伏男人宽掌中。
虽无人能看见自己,蒙着盖头的柳卿还是红了脸,不知外间有多少瞧着他们呢。红唇轻翘的温柔弧度,将红光之下的双眸牵扯成微笑的明丽。终于啊,她走过两年精神折磨,在一场惊魂噩梦中醒来,遇见这个人。
透过盖头下的空隙,只见秦汇牵着她的步伐缓慢又谨慎,唯恐她坐轿时久,腿僵麻痹行走不适。柳卿抿着唇,新婚的不安揣测竟全然消逝,身边喧闹欢喝的人声和喜乐声忽然间朦胧起来,只听见男子清浅的脚步声,只看见那一线之间的红袍鞋面。
静中闻声,声中传神,神游间默默祈祷,只需跟着他,跟着他便好。
跨过火盆,进入大堂,新人执红绸花结,双双静立。
周恒与秦玥已经从侧屋出来,站在正堂一侧,看着他们,也像看着年前的自己。红衣凤冠华,笑面把君嫁,遥看来时,只余一抹不忘的红衫,一双温良歉意的长眸。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全程秦汇都合不拢嘴,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娶到了自己满意的媳妇儿似的。此刻看着对面蒙着红盖头的自己的妻子,他仍是咧着一嘴白牙,笑的傻气又福气。
“礼成,送入洞房!”高高的唱和声总算在这一刻停止了,秦汇牵上柳卿回到自己的新房。
周恒握着秦玥的手,少女身旁是踮着脚尖的阿正,终于将踮酸的脚放回地面,在略微嘈杂的人声中嘟囔着:“跟大哥嫂子成亲的时候啊,没什么新意……”
秦玥噗嗤一声就笑了,摸着他从梁城回来就再也没有换过的半截发髻:“阿正希望有什么新意?”
“唔……”阿正望着屋顶想了一会儿,皱眉叹气道:“好像也没有什么值得搞的新鲜事儿……是不是?”
秦玥:“你若是想做出点儿新花样儿,就等着自己成亲的时候吧!”
“就是嘛,你这小毛孩子!”周雨手指一丢,弹上他软塌塌的小髻子:“你自个儿成亲,愿意怎么玩儿都行,但是别将新娘子忘了就行。”
“人家才不会呢!”阿正拨弄好髻子,过去拉周勤,问秦玥:“嫂子,咱们要到那张桌子吃饭?”
秦玥他们是近亲,坐的位置自然都是安排好的主桌,主桌有男有女,是按辈分和关系亲远排的,他们都在一起,坐在室内。
想着柳卿一路来估计没吃上什么东西,秦玥要去瞧瞧她,免得但晚上没力气……
周恒将姐弟三人带到他们的位置上。自己在中间的一张桌坐下,一旁就是家里的亲戚,他客气的与人交谈着,笑容亲近而纯挚,话声温和,毫无障碍的让几个舅公更中意自己。
周恒不时看看另一张桌上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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