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恒朦胧中感到有暖暖的东西偎着自己,痒痒的,一会儿却又没了那一团,去哪儿了?
睁眼,秦玥正坐在床边,眼帘微垂,玉颜初净,静若玄月,温柔的眉眼亮了灰蒙的天色。
女子静坐沉思,如同深深刻在幽暗天际的暗纹,繁复静谧,袅袅自有生意。
周恒眸中缱眷了丝丝柔情,这是他的娘子,真好!
薄被有轻微的窸窣,秦玥回眸,“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没有不适的,娘子放心。”周恒没有像以往那般收回他缠绕着情愫的目光,揉了星光的眼直直地望着她,俊颜却是染了红霞。
秦玥微怔,这眼神过于深情专注,不像在她面前腼腆害羞的周恒。抬手放到他额头上,温度正常,没有发热……
周恒轻笑,“娘子可是担心我?”
“恩!”秦玥点头,“担心你傻了……”
周恒翻了身侧躺,头枕在手肘上,低沉的声音如大提琴拉响,在有些暗淡的屋子里回绕,“我傻了娘子岂不是要守活寡?”
“切,你傻了咱们就和离,我这么风姿卓越容颜如玉的,还怕找不到下家?!”秦玥白了他一眼,噘嘴道。
“娘子!”周恒忽起身握了她的手,劲道轻却带着他特有的坚持和执拗,“我心系娘子,一颗心全挂在你身上,弟妹也日渐离不开你。若你走了,我的心也枯了,弟妹无人照料,定将与你一同离开。届时谁还会娶了你这个带着三个孩子的女人!”
周恒带了薄茧的手掌宽厚,摩挲的秦玥有些痒,温热的外界体温透过手心传到血液末梢,处处回导。被男人说情话的感觉真好啊!秦玥心中感叹。
“唔——嗷”被生生扰了安眠的银毫晃动着脑袋抗议起来,软腿软脚步步晃悠的从秦玥臂弯中站起来,吭吭唧唧晃荡,如同喝醉酒的一团毛线。
低头拱拱自己刚才窝着的温暖的衣袖,摇头。不好,走银!
周恒的大手握着秦玥的,两人默默看着银毫。
“娘子,你不是说银毫身上有菌子不能一直碰的吗?”看着拱着蹭着乱晃的银毫,周恒问。
秦玥飙汗,一记眼刀甩到他身上,拍开他的手,道,“什么菌子!是细菌!它可能是冷了,不知是怎么自己爬到你床上的……”
这话听着怎么感觉有点邪恶呢……
银毫毫不知情的左蹭右蹭,最后欢喜的停在周恒手上。嗅嗅手指,舔舔手心,后哼哼呜呜细细地叫唤起来。
银毫湿湿的舌头舔的周恒手指微颤,抬头皱着眉问秦玥,“娘子,它是不是饿了?”
“不会吧,才吃过奶一个多时辰啊。而且它一直在睡觉,没有消耗体力,哪会这么快便饿了。”秦玥轻轻戳了戳银毫的小肚子,换来它又一声叫唤。
下一秒,银毫软腿一晃,周恒的手心一片湿热,不明液体聚了一手窝又顺着掌纹落到他新换的衣服上……
这家伙,尿了!
“哎呀!”秦玥忙揽了银毫的肚子将它挪到地上,迅速拿了帕子擦周恒湿了的手和衣服。
还以为周恒身上沾了太多母狼的味道,银毫喜欢接近,不想却是这样的接近……
“小儿有童子尿,银毫这岂不是童狼尿?以后咱们的孩儿也会是这样的,呵呵!”周恒不怒反笑,任由秦玥帮自己清理。
“我生的孩子才不会这么笨乱尿尿呢!”秦玥拭了他的衣服,道,“快去洗洗手,用些皂荚啊!”
周恒笑的满脸温情,“听娘子的。”
银毫还在地上转着圈圈哼哼,秦玥蹲下身子戳它的脑袋,“睡也睡了,尿也尿了,你还想干啥你这个小臭东西!”
银毫才听不懂她的话,摇晃着被人戳到的脑袋继续哼唧,鼻子黑黑,圆眼瞳瞳。
秦玥叹气,拿帕子擦擦它沾湿的腿毛,抱了它出了屋子。
“阿恒,谁家有刚下崽的狗啊?”
“啪”周恒正拿瓢子舀水的手一颤,瓢子掉到水缸里。
阿恒?娘子刚才是叫我阿恒吗?
成亲一个多月,娘子一直喊他的名字,从未唤过相公,也不曾有过亲密的称呼。阿恒是爹娘和亲近的叔叔婶子们才唤的,今日,娘子也改口这样唤他!
周恒突然觉得这样上口的乳名让秦玥唤着比相公还多了几分亲密。
半晌得不到回复,秦玥又深深地叹了口气,悠长的气息出的周恒的耳朵红的透了血丝。
不就是喊了声小名吗……她是听三婶儿说习惯了自己也跟着叫呗……
“你要是觉得我喊你小名不好,我就还喊你周恒好了……”秦玥开口,并移了步子要去问别人。
“不是的娘子,我只是听娘子唤的好听。是我太……”太容易在你跟前害羞失态了,“顺子哥家有,银毫是饿了吗?”
“恩,我过去让银毫喝奶,一会便回。”秦玥抱了银毫缓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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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节快乐!
妹子们有木有出去玩耍呢?
言轻昨天就回家了,今天要到村子里去看爷爷奶奶外公外婆。
有长辈在的亲们,不要忘了假期去看看老人们哦~
第二十二章 大水淹田()
两年前周顺和周恒的爹一同出事去世了,家中只有老母亲和他娘子芝娘及遗腹子。
小院子收拾的干净,院围插了篱笆,绑的结实,暴雨后还安好的立着。一只拖了好几个如大水袋样的*的狗听见人声,倏地抬头朝秦玥叫唤。
刚哄了良生睡下,芝娘听到院中犬吠步出屋子。
只见周家村新妇秦玥如新荷一支,盈盈立在院中,怀里还抱了一只小白狗。
她立时便明白了来人的意图,喝了狗儿莫再吠,笑脸迎上,“玥娘可是来借我家狗儿的奶水的?”
芝娘倒是个聪慧的人儿,秦玥颔首,“还是嫂子聪明。今早捡了只小狗,想是刚出生的,缺奶水,一直叫唤,怪心疼人的。相公说嫂子家有刚生产的狗,我便抱它过来了。”
“你这小狗真是可爱。来吧。”
芝娘拍拍狗头,狗儿便乖乖地趴下,将银毫放在母狗身旁,它嗅着奶水香味儿蹭蹭地供到母狗身下,噙着奶头吸吮开了。那狗儿想是刚生产母性泛滥,也没介意银毫不是自己的崽,安顺地任由它吃奶。
“玥娘进屋里坐会儿吧,待小狗吃好再走。”芝娘挽了秦玥的胳膊将她带进屋里。
屋子里简陋,但胜在干净整洁。
“芝娘,谁来了呀?”芝娘的婆婆王氏出来问。
因为丈夫早逝整日流泪和眼疾,王氏现在视物不清,不识得人。
“娘,是周恒家的娘子玥娘来了。”芝娘扶了王氏坐在一张高椅上。
“玥娘啊今儿咋到家里来了?”王氏坐好,才四十多岁就有了半头灰发,看着如同六十岁的老人。
“来串门子,婶子可不许嫌弃!”秦玥半拉着家常。
芝娘身上的衣服虽缝了补丁,但针脚细密,两块布的颜色相近,且还在一旁绣了近色的蔷薇,咋看之下还以为衣服本就是那样,很是秀气新颖。
她见秦玥看她的衣服,笑道,“平日就会绣些东西,没事儿也就把旧衣服给补了。玥娘可有指教的地儿?”
“嫂子手艺好我可比不上,哪儿还有指教的。”秦玥静思了一下,道,“嫂子,我想要在镇上开家店做生意,嫂子可愿给我做工,都是针线活儿,每天给你二十文钱。”
“这……”芝娘心里是愿意的,家中没有收入,总是挖野菜吃,对婆婆孩子都不好。如今这份活儿摆在眼前,是个好机会。可是婆婆眼不好,她做工难免家里有照顾不到的地儿。
“芝娘,愿意你就去吧!我在家顾着良生就好。你放心,照看孩子我还是能行的!”王氏拍拍她的手,缓缓道。
“娘——”
婆婆待她极好。若是遇到坏婆婆,刚嫁进门相公就出事死了,定要说她是灾星克夫的。可王氏从不那样想她,自周顺去世,娘俩相依为命,她生产坐月子王氏也是照顾周到。
“嫂子,你若是不方便,带回家做也可以。”秦玥接话道,“日后请大夫看看婶子的眼,相信能缓解一下情况的。”
“玥娘,嫂子谢谢你啦!”芝娘握紧秦玥的手。这平白无故的给了自己一份轻松的活计,她怎么还好意思让人家请大夫,“看病不麻烦你,日后我给婆婆找。娘,你觉得呢?”
“是是是,不能多麻烦玥娘的。”王氏也笑开了,像是看到了日子的盼头,“给芝儿一份活就够了!”
“那好。那嫂子你安排一下家里。明天你便来我家吧。”秦玥相中的不仅是芝娘的手艺,还有她这个人。
一个寡妇,身后跟着瞎眼婆婆,待哺幼子。还能静着心性,将家中打理的一切整洁挨实,为人不卑不亢。若不是有强大的定力和韧性,如何在穷苦的日子里过得较为舒心,不勉强,不羞愧。
跟芝娘和王氏说了会儿话,银毫也喝饱了奶,趴在母狗腿上玩儿。秦玥告辞,抱起玩着正欢的银毫回家去了。
没到家中秦玥便看见周恒和周三叔扛了锄头,一脸忧虑的疾步走着。
“娘子,大雨把好多人家的田都淹了。我和三叔去田里,看能否做补救!”周恒面上无甚,眸中却藏了担忧。
“我跟你一起去,你等我一下!”秦玥丢下话便往家里跑。
将银毫放到它暂时的窝里,找了另一把锄头,背了背篓又疾步去找周恒。
周家村地势并不算低,但因为远处有山拦着,所以排水不算通畅。今日的大雨,雨水没有及时排出去,都涌在田里,只有几家靠山比较高地儿的田才幸免于难。
田里明晃晃的一片水,映着人影,比天还亮!有些人家的玉米成片成片的倒在水里,即将成熟的棒子也被泡了。
来人个个都哭丧着脸,跑到自家田里挖沟疏通水道。蹚进地里,雨水都盖到了小腿肚。
“再有半月便该收秋,这雨一下,收成该少三分了。”周恒挖开地头的田埂,推着水往外流。
“朝廷收多少粮税啊?”秦玥问。
“四成。交过税家中的粮食就又不够了……”周恒话音低,哑哑地拂过水面。
“无妨!”秦玥朗声道。
周恒移了目光看她,眼前的人毫无颓泄,面上反带了笑,秋风带凉,她暖阳。
“阿恒忘了?我们已经和仙客来谈好了生意,日后是有分成的,不怕粮食不够吃!且将来你考取了举人,就不用交税了。”秦玥安慰道。
“娘子说的是!我不该兀自伤神的。”周恒望着秦玥,柔柔一笑。
“哎!你们家的水又流到我家了!”后头传来人的喊声。
“那我也没办法啊。你再拨拨,一会水就流过去了……”
周恒秦玥出去一看,因为大家都想着把自家田里的水往外疏,不想所有流出的水都跑到旁边一家的地里了。
这也不是办法,水不还是一直积在田里出不去。
秦玥扔了锄头,跑到山边高地上眺望全村。周恒怕她滑倒,忙跟在她身后。
周家村的田不算多,都被圈在环山中,村前的河绕过田地流向南方,河床被雨水填满了,水流激荡,但并无泛滥之势。
“阿恒,村长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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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断了隐患()
“来了。娘子你有办法排水?”
风吹起秦玥的发丝,缕缕青黛飘在周恒眼前。
“恩。如果大家把田边的畦子统一挖开,顺成一条沟,直通河流,再一同向河流方向疏水,能不能将积水引到河里?”
周恒眼睛一亮,“可以一试!我带娘子去找村长!”
众人都想着办自家的事,却不想弄巧成拙,如果稍稍改变策略便可能成一良策。
周恒极是兴奋,这可是关系着村民们的秋收成果!且如果可行,以后大雨都可以这样做,永绝后患!
他牵了秦玥的手,疾步带人去找村长。
秦玥被他拉着紧跟在后,朱唇含笑,眉眼弯弯。她家小相公真是为村为民啊。若是让他当了哪个县的县令,人们就该为他立长生牌坊了吧!
村长也是极关心相邻的,不像小说里写的那般势利狭隘。他家的地交给儿子儿媳去捯饬了,自己跑来帮村民调解,让众人都退一步赶紧救田重要。
“奇叔,我家娘子有法子可以将大家田里的水都放掉!”周恒拉了秦玥站在周复奇身边。
周恒这么一说,周围忙活的人纷纷看向他们,等着听该怎么做。
“玥娘有法子?快说来听听!”周复奇也是无能为力只能看着众人各干各的,还要防止他们擦出火儿来。
“我只是想出这么一个法子,还要看村长叔的意见,若是可以大家可以一试。”秦玥缓缓将刚才自己所想说出。
众人细细一想,都认为此法可取。
周复奇也想了一会,他们从来都只想过引水灌溉,还没遇到过引水去涝的情况,但世上事本如此,举一反三才能长远,办法只要有效果就可。他看身边的人都点头,便招了所有人来,将法子一说,众人纷纷认可,都又赶忙回去开始挖排水沟了。
众人拾柴火焰高,零散的人群做着同一件事,排水沟很快挖好,一道一尺宽的水沟沿着各家田地一侧伸展开,离河越近沟越深。众人在田里轻轻一拨,积水顺着坡度哗哗流向村边的河,众人睁大了眼看着,仿佛流水声都是欢闹着的。
“真是不错,水一会儿就能排干净!”
“对啊,多亏了周恒家的。”
“是啊是啊,不愧是镇上的女儿,就是比咱们这些村儿里人聪明。你看咱村哪家的婆娘有人家本事的!”
“看别人家的东西都好!没叨叨了,还是想想这些倒了的棒子咋办吧!”
对啊,水排出去了,可是这些倒了的玉米也不会在半个月里成熟了啊,根都泡伤了。
每家地里都多多少少有倒了的棒子,数芝娘家倒的最多,她家本来地就少,只一亩多,现下放眼看去,站着的没几棵。
芝娘脸色苍白,咬着牙没让泪流出来,弯腰将一棵棵玉米扶起来,天不热,她额头却冒了汗。
这雨下的真是,要了她的命!
九月份的玉米棒子已是可以煮着吃的,但村民们为了多打粮食,从不掰玉米吃,都盼着收秋时多留些口粮。
秦玥掰了个棒子剥开,掐一下玉米粒,淡黄的浆汁沾了粉嫩指甲。
女子静思后凑在周恒耳边说了什么,闻言男子容颜瞬亮,云散雾消,双目生辉。
秦玥拍拍他,他便挠挠头又跑去找村长了。
站在自家田间,秦玥看见周复奇郑重颔首,目光极是欣喜信任,还拍拍周恒的肩说了几句话。
一会,村长便又召集了众人,道是谁家的玉米扶起来也活不成的,明早之前把玉米棒子掰了送到周恒家,不要剥皮,每斤十文钱。
众人一听又是喜色爬上眉梢,这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递上了枕头啊!栽倒的玉米不一定能活,到收粮时加不了多少斤两,周恒现下收了他们的生棒子,算是解了后顾之忧,而且价钱抬的高高的,卖给他之后大伙还能有余钱去买口粮,这个冬天便能好过些。
要知道,生棒子又有皮又有芯子的,能用的也就剩一肚子水儿的米粒,一斤十文给足了乡亲们面子。
不过也有人为周恒发愁,他收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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