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荆州那边随时可以召集商队运输肥皂,去了知会一声就行。
有老爹的话在,他们还能不听从调遣?
两日后便到了科试放榜的日子。
虽说只是一次科试,但因为是大宗师亲自主持的,放榜的场面也很隆重。
一众县学官员把提学官仇英仇大人围在当中,众星捧月一般。
而全部县学生员齐聚在明伦堂外听候唱名。
因为科试前十五名才能获得乡试资格,竞争可谓惨烈。
但也正因如此,这前十五人可以得到莫大的荣耀尤大宗师亲自唱名。
“第十五名,韩邺。第十四名,崔顺时。。。。。。”
仇提学是倒着念的,这样念有个好处,越到最后期待感越强。
所有生员都屏住了呼吸,期盼大宗师念到的下一个名字是自己。
文人,尤其是有功名的文人多少是自傲的,不愿意承认自己比别人差。
县学中的生员,除了那些纯粹靠捐钱得来的附学生员,大部分还是对自己的才学很自信的。
他们都期盼着能够获得大宗师的青睐,代表江陵县学参加明年湖广布政司的乡试。
“第六名杜鹏,第五名宁修。。。。。。”
“啊,宁朋友,你上榜了,上榜了。”
柳如是听到宁修的名字,激动的手舞足蹈,最后竟然一把抓住宁修的肩膀猛摇了起来。
“咳咳。。。。。。”宁修无奈的笑道:“如是兄,不必这么高兴吧。就是一个科试而已。。。。。。低调,低调。”
“低调个屁啊。宁朋友,你可知有无数人想要参加乡试而不能如愿?这是你考中秀才后参加的第一次科试吧?第一次赴试就取得这么好的成绩,前途似锦啊。”
宁修发现身边的生员皆朝他望来,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吐沫。。。。。。
“第一名刘惟宁!”
啊,这个名字一爆出,所有人都炸了。
刘惟宁?就是那个在县学读了十年书的刘惟宁?
就是那个每次科试前都信心满满,考后却垂头丧气的刘惟宁?
他竟然考得了科试头名?
从通常意义来说,科试头名并不会引起这么大的轰动。但考得头名的是刘惟宁,自然就不一样了。
这也不难理解,毕竟在诸生眼中刘惟宁就是一个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老秀才。精神可嘉,但也只是精神可嘉而已。这样一个人考中了头名,当然会引发轰动。
文人多是相轻的,他们或许会认为刘惟宁很努力,但更多是带着一种同情,打心眼里认为刘惟宁不如他们。
如今现实却给了他们一记狠狠的耳光,刘惟宁不但获得了乡试资格,还是以科试头名的成绩!
虽说科试第一的名头不如县府院、乡会殿六元中任何一个来的响亮,但好歹也是个第一啊。
众人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刘惟宁身上。
惊讶,羡慕,不解,疑惑,嫉妒。。。。。。
看向他眼神中的意味不一而足。
“尔等既已获得乡试资格,当用心备考。来年秋闱中举,鹿鸣宴饮,岂不美哉?”
大宗师仇英一边捋着胡须一边说道。
何教谕先是鼓掌叫好,接下来三位训导效仿之,诸生无奈,亦只能‘积极’响应。
宁修心中暗暗啧叹,这仇提学的发言实在不咋样,估计走到哪儿都是这些套话,自古至今国人捧臭脚的本事都是一绝啊。
大宗师感受到了县学生员们的热情,满意的点了点头。
训话之后,仇英便在众学官的簇拥下离开了县学。
接下来他还要担任府学科试的主考官,没空在这继续逗留。
大宗师一走,原本还有所克制的生员们再无顾忌,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嘿,这个刘惟宁为何突然爆发,拿了科试头名?我看这其中一定有蹊跷吧。”
“怎么讲?”
“你听说了吗,这新任提学官是从国子监来的。”
“那又怎样?提学官从国子监来不是很正常吗?”
“正常个屁啊,你知不知道这刘惟宁的姨父就是在国子监做事的。”
“啊,还有这种事情?怪不得,怪不得啊。”
“我就说嘛,刘惟宁在县学蹉跎了十年时光,怎么突然就开窍了,原来是上面有人啊。”
“这不公平啊,吾辈寒窗苦读十数载,到头来比不上人家一句话。”
“西和兄,这天底下哪有什么公平。若真的公平,为何有人生下来就是王侯伯爷,有的人却是乞丐呢?”
宁修听得直皱眉,这些县学生员怎么这般的酸?
平日里看他们个个斯斯文文,真到了与切身利益相关的时候一个个都变成了长舌妇,嚼起了舌根子。
这种没影的事情被他们一传变得绘声绘色,好似真的一般。
文人相轻,文人相轻啊。
宁修有些庆幸自己没有得头名。若他真的被大宗师点为头名,没准现在被集火的就该是他了吧?
从某种程度上说,刘惟宁等于帮他挡了一剑,他还得好好感谢刘惟宁呢。。。。。。
哎,这还仅仅是个科试,要是乡试,会试,殿试呢?那可是涉及解元、会员、状元之争啊。
到了那时应考的考生又该对高中之人发动怎样恶毒的攻讦呢?
宁修只希望刘惟宁不要听到这些恶心的话,为这帮伪君子动气不值得。
不管怎么说,从科试中脱颖而出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宁修约了刘惟宁一起去酒楼吃酒,地点嘛自然是在宁记酒楼。
二人获得乡试资格,便意味着可以正式离开县学,彻底逃离何教谕的魔爪。
这当然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宁修特地叫了一份披萨饼,两对炸鸡翅,又要了几碟小菜下酒。只可惜此时葡萄酒还未结束陈酿期,只能用米酒代替。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只是不知道度数如此低的米酒要多少杯下肚才能醉人呢?
。。。。。。
。。。。。。
第一百六十七章 以退为进(第三十二更,求订阅,求月票!)
雪一直下,气氛还算融洽。
宁记酒楼中,两只火盆烧的正旺。刘惟宁已经不知道喝了多少杯了,他面色潮红拍着宁修的肩膀道:“宁朋友,这次刘某人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啊。刘某人本以为将蹉跎一生,谁曾想枯木逢春啊。”
“额,汝安兄喝的太多了。”
宁修从刘惟宁手中夺过酒杯,无奈的劝道。
看不出来,这刘惟宁还挺能喝的,虽然米酒的度数很低,但十几杯酒灌下去还是会醉人的。
“酒,酒。。。。。。宁朋友快把酒杯还给我,喝酒当尽兴啊。”
刘惟宁站起身来想要抢夺酒杯却是醉意发作脑子一昏醉倒在桌上。
唉,不能喝就不要逞强嘛,现在好了宁修还得伺候他。
醉酒的人可不好伺候啊。
正自想着,一辆马车在酒楼外停了下来。
张懋修温文尔雅的从马车上走下,施施然走了进来。
“宁贤弟,恭喜恭喜啊。”
张懋修冲宁修拱了拱手,真诚的祝贺道:“愚兄听说宁贤弟获得了科试第五的好成绩,真是可喜可贺啊。”
宁修连忙道:“这还得感谢懋修兄啊,若不是懋修兄竭力相助,帮助宁某查漏补缺,强化文章水平,恐怕我很难取得这么好的成绩。”
宁修毕竟不是那些酸腐的儒生,在他看来好就是好,坏就是坏。没有必要故作谦虚。
科试第五的成绩对他这个穿越客来说已经是十分好的成绩了。换作原先的小秀才也未必能考出这么好的成绩吧?
吃水不忘挖井人,宁修当然要好好感谢一直帮助他的张懋修。
“哈哈,宁贤弟真是太客气了。你有大恩于我张家,该是愚兄代家父感谢你啊。”
张懋修虽然说的云淡风轻,但宁修立刻明白是‘账本’那事有消息了。
果然,张懋修顿了一顿沉声道:“实不相瞒,家父已经主动向陛下和太后请罪了。”
什么?
张居正主动向皇帝和太后请罪?还有这种操作?
宁修直是一脸懵逼,难以置信的盯着张懋修。
张懋修咳嗽一声道:“是啊,这种事情是包不住的,越是藏捏越容易惹人怀疑。与其被人捅出来倒不如对陛下和太后主动坦诚来的好。”
宁修还是不能理解,那‘账本’里记录的都是张居正滔天的‘罪行’啊。诸如府邸修建僭越礼制,这可是杀头抄家的罪名,张居正就一点也不怕吗?
他却不知道张居正虽然弄了一出‘主动请罪’,却是对辽王搜集的‘罪证’进行了一番筛选,将细节进行了修改。
就是这么一番筛选修改,让原本看起来‘十恶不赦’的‘罪行’变得没那么‘恶不可赦’了。
“家父向太后和陛下请罪,主动请求辞官。陛下和太后一再挽留,家父这才答应留在朝中。”
“张阁老这是以退为进吗?”
宁修虽然也读过不少权谋的书,但骨子里毕竟是一个现代人,政治敏感度还是有些偏低,只能细细忖悟。
张居正这么做只能说他对自己很自信,以退为进逼皇帝和太后先开口。
可他就不怕万历皇帝一拍脑袋允准了他的辞官请求?
那样的话不就尴尬了?
“算是吧。”
事涉父亲,张懋修也不好说的太多,只淡淡一句带过:“索性陛下隆恩,挽留家父继续担任内阁首辅,这件事算是揭过去了。”
宁修心中却是暗暗发苦。张居正的反应和他的预计相差很多。
他本以为张居正震怒之下会当即发动反击,授意门生故吏弹劾辽王。再配合着锦衣卫前去荆州搜查罪证,要想弄倒辽王不是易如反掌的吗?
辽王虽然行事一向谨慎,但毕竟是个藩王,总会有行为不检点的地方,锦衣卫只要想找是一定能够找到证据的。
可张居正没有这么做,他仿佛装作这件事没有发生,对辽王并没有采取任何的回击。
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也许张居正有他的考虑,也许首辅大人想要放长线钓大鱼。可宁修却惨了。
张居正这么一闹,辽王八成知道‘账本’已经落入张居正之手,他奈何不了张居正,岂不是会对宁修动手?
一想到楚汪伦和卢佑安设计扮作马贼绑架他的事宁修就是一阵胆寒。
见宁修面色惨白,张懋修关切的问道:“宁贤弟你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宁修摇了摇头喟然一叹道:“宁某是担心张阁老打草惊蛇却不主动出击,那辽王狗急跳墙找我的麻烦啊。”
辽王毕竟是藩王,要想弄死宁修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哈哈,若宁贤弟担心的是这个,那么大可不必。”
“哦?张阁老可是已经有了计策?”
宁修身子向前一探,好奇道。
“朝廷已经派出一名巡按御史到湖广巡察了。”
“原来如此,妙哉妙哉!”
张懋修轻轻一点宁修便了悟。
原来张阁老是想利用巡按御史来搜集辽王的罪证啊。
比起锦衣卫来,这个方式更光明磊落,查出辽王的罪证那就是铁证。而锦衣卫毕竟臭名昭著,即便查出罪证也会被认为是‘伪造’出来的,难免往政治斗争上想。
张居正这是看重名声,要让百官心服口服啊。
庙堂之上的大人物果然比他们这些小虾米考虑的周详。
当然,辽王是藩王,巡按御史不能直接查他。但可以切换一个思路,从与辽王结交的官员上入手啊。
楚汪伦的那个账本不就是一份记录向辽王送礼官员的明细簿子?张居正看到那些用‘隐形墨水’书写‘罪证’的同时,想必也把那些向辽王送礼官员的名字印入脑中了吧?
这位巡按御史按临荆州,恐怕会按照名单一一去查。送礼的事情本就是事实当然一查一个准。
辽王收取礼物是小,主动结交地方官员是大。
要知道此时不是明初,藩王被削的已经只剩一个空架子,没有任何实权。朝廷忌讳藩王才会把藩王圈养,这种时候藩王不安分结交官员,可供想象的空间就太大了。
这么看来,宁修觉得锦衣卫恐怕也会暗中配合这位巡按御史。一明一暗,巡按御史是给朝中官员看的,锦衣卫才是完成致命一击的。
趁你病要你命,以张居正的性格绝不会让辽王有丝毫喘息之机。
第一百六十八章 宁孙联盟(第三十三更,求订阅,求月票!)
张居正的这番布置,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是一环扣着一环。不愧是纵横官场多年位极人臣的老油条,这手段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宁修心中十分畅爽,这辽王恐怕已经是瓮中之鳖了吧?
“咳咳,愚兄此来除了向宁贤弟道喜,透露新巡按御史即将奔赴湖广的消息外,便是向宁贤弟告别了。”
宁修听得一愣,告别?这是什么意思?
“懋修兄,好端端的你要去哪里啊。”
“乡试在即,愚兄准备早些启程去京师,也好安心备考啊。”
宁修恍然大悟。
张懋修虽然祖籍是荆州府江陵县,但因为父亲张居正的缘故大部分时间居住在京师,乡试报名也是在顺天府。
乍一看来在荆州府考和顺天府考没啥区别,实则不然。
南北考生的实力水平相差还是挺大的。
即便是天子脚下的顺天府,也比不了荆州、吉安、杭州、绍兴这种盛产学霸考霸的地方。
虽然张懋修是张居正的儿子,只要张居正与提学官知会一声,张懋修在荆州考也可以顺利中举,但能凭实力为啥要靠关系。
宁修觉得以张懋修的实力还是能够稳稳在顺天府乡试中举的。
当然,这对于宁修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少了张懋修就相当于少了一个竞争对手,还是铁定中举的竞争对手。。。。。。
乡试上榜名额十分有限,少一个对手便多一分机会啊。
不过一想到即将与张懋修作别,宁修还是有些不舍。
自从来到大明后,他结交了不少交心的朋友,张懋修便是第一个。
人的第一次总归是有些特殊的。。。。。。
“唔,那便祝懋修兄此行顺利了。”
宁修冲张懋修抱了抱拳道。
张懋修看出宁修神情有些落寞,笑了笑道:“怎么,可是舍不得愚兄?又不是一别之后再难相见,最多一年,一年后你便能来京师备考会试了。”
“懋修兄何出此言?你就认定我一定能中举?”
“那是当然,我张懋修教出的学生,能有孬货?”
宁修:“。。。。。。”
张懋修这么说,他真的是无言以对啊。
“好了,跟你开个玩笑。”
张懋修拍了拍宁修的肩膀道:“不过,在愚兄看来宁贤弟的资质不差,只要正常发挥还是很可能中举的。”
科举考试这种事情偶然性还是很大的,宁修又没有张懋修的身世背景,自然不可能保证一定能够中举,但张懋修说出这番话,还是给宁修增添了不少信心。
“那就托懋修兄吉言了。”
宁修与张懋修相视一笑,如同初次见面那般。
。。。。。。
。。。。。。
张懋修启程奔赴京师了。老实讲,大冬天的出远门不是什么好的选择。冬天不能坐船必须走陆路,从荆州到京师少说也得折腾一个月。一路上车马颠簸,又得忍受严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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