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粗壮的乡下男人一边揍他一边骂骂咧咧,说他这样的鬼模鬼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吃东西,有什么资格活在世上,还是早点饿死的好。
他偷的正是一把青豆,生的。人在饿急了的情况下什么都吃,即便那男人打他,即便豆子是生的,他也在蜷缩的时候将它们吞了下去。
不过他这人锱铢必较,谁欺负他一分,他必然要还个十分,绝不留情。
后来那户人家死绝了,而他还活着。
馊的馒头,生的青豆都吃过,现在当然不会去嫌弃一碗热腾腾的素面。
他拿起筷子开始吃,让他没想到的是这面味道还不错,爽滑又劲道,汤水还带着点清甜,而且好像还有油星子,和尚都是吃素的,怎么可能会有油星子,应该是他很久没吃,所以产生了错觉。
很快,他就把这碗面吃完了。
等他放下筷子的时候,才发现他周卿不知何时居然站在他旁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
她好像并不是很欢迎他。
这感觉只是一闪而过。
一年没有女人,母猪都赛貂蝉,何况她还是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她的饮食,唐柠没动手脚,自然的,就瘦了,她以为是自己伤心过度,茶不思饭不想,才会这样,倒也没往比的地方想。
他握着周卿的一只小手,以极温柔的方式一一吻过她手指,灵巧的舌尖裹住娇嫩的指腹,周卿浑身都颤了一遍,有一股奇怪又熟悉的感觉从脚底直冲头顶,让她没了力气。
他捏了捏她腰间软肉,那是她的弱点,她嘤嘤一声,整个人便没了劲儿,软趴趴倒在他怀中,眼眸水汪汪的,一副小可怜的样儿。
把月白色上面缀着珍贵的南珠,的绣鞋,随着主人的动作轻轻晃动。
情浓时,门突然被人敲响了,敲门的动静还不小,“韩国公夫人,开门,末将奉旨来查,多有得罪了。”
听到动静的许弼,连衣服都没穿,就钻床底下了。
“不不要进来”
她完了!她死定了!
浑身僵硬,面目呆滞,双手抓着一根金簪,最后还是下不了手,放弃了。
她登时就发狂了,她拼命地往自己身上裹被子,可那有什么用?那只是欲盖弥彰,进了这个房间的人,都知道这个房间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不准进来,这是女人家的房间,岂是你们想闯就能闯的。你们都给我滚。”周卿发出了尖锐的声音,她的脸蛋吓得都变形了。
外头的人惊呆了,从没想过,女人净能发出这么尖锐这么刺耳的声音。
“夫人,我们进来了。”他又说了一次,将自己的刀拔了出来。
这把刀轻易不出鞘,一旦出鞘多半是要流血的。
周卿脸因为恐惧而面色惨白,“我都说了,不准进来,不准进来,你们听不懂人话吗?”
“夫人,那我只能是多有得罪了。我们怀疑有奸人躲在你的屋内,若是我们猜错了,我们亲自到你府上谢罪。”外头的人商量了一下,统一了一下意见,然后破门而入。
“啊!啊!你们都给我出去,都给我出去。”周卿发出了尖锐的叫声,那叫声惨烈得很。
这一瞬间已经够外面的人,看清楚里面的情形了,也够他们闻到屋子里的味道了,都不是毛头小子了,那味道一闻就知道,之前里面发生过什么。
门哐当一声被带上了,“夫人,多有得罪了。”心里却生出了鄙夷和不屑。
唐柠好不容易入睡了,还没来得及睡多久,就被一阵吵闹声惊醒!
外头的丫环连滚带爬的进来了,跪在地上叩头,“老太君!老太君!出大事了,夫人、夫人她出事了!老太君,奴婢,奴婢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奴婢”
“发生了什么”唐柠揉了揉眼睛。
“奴婢不知道,奴婢奴婢就是个报信的。”那丫环吓得体似筛糠,一问三不知。
平日里跟在公主身边做大宫女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好不快活,今日死到临头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
今晚,她是注定别想睡个安稳觉了。
不管怎么说周卿都是自己名义上的儿媳妇,一听这话唐柠睡意全消,立刻让人伺候更衣,准备过去。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女人家的房间,岂是你们能随便乱进的真是太不懂规矩了,谁命你们来搜查的,搜查女眷的房间,亏你们想的出来。”唐柠在夏荷的搀扶下,姗姗来迟。看到门口围了一大群男人,厉声喝道。
“见过老太君,我等奉旨而来,要抄了这寺庙,这里头都是欺世盗名之辈,干的都是见不得光的勾当”领头人低下了头,任由唐柠批评。
“全都给我背过身去,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准转头。”唐柠风风火火地下了命令。
结果有个官兵一动不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门。
“你看什么呢!”唐柠微微一笑,一脚踹在官兵的腿心,而且是用了大力的,被踹中的男人从喉咙里呃了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唐柠推门进去了,闻到了一股腥膻味,周卿抱着衣服哭,地上还散落了一地的衣裳,一看就知道是男人的衣服,罪魁祸首见势不对,直接跑了,唐柠还知道他从哪里开溜的,这床底下有个密道,是寺庙里的僧人用来干坏事的。
“还不快把衣服穿上,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唐柠看着周卿露出来的肩膀厉声喝到。
周卿眼圈红红的,眼泪在眼睑中似滴未滴,看着让人很心疼。
“太君,你听我解释,那不是别人,那是许弼啊,太君的亲儿许弼啊!他他没死他回来了”周卿跪下来求饶,心里把那个临阵脱逃的男人,恨死了。
“他死了,他死了,身子都已经入土一年多了,你你你你说他还活着,你是疯了吧”唐柠捂着胸口,坐在了凳子上,“你看看你干的事,这里是哪里,这是佛门重地,你简直你自己想想要怎么向列祖列宗交代,我们老许家没有你这样不知羞耻的人。
“我没有”周卿哭得极为伤心。
“事已至此,你还敢对我说谎!”唐柠对她失望透顶。
“娘,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娘救我救救我”周卿身体软得跟一团泥似的,站都站不稳。
“把衣服穿上,准备回府,真是晦气。”唐柠一张脸黑得跟炭似的。
周卿涕泪横流,鬓发凌乱,狼狈不堪,她扑过去想拽住唐柠却被她躲开了。
“我没有,我不是,我没有做对不起列祖列宗的事”罪证确凿,她还说自己没有干坏事。唐柠将她甩开,她就去扒唐柠的衣袍。
“不要碰我。”唐柠冷冷地说了一句。
她想求饶,却怕的没力气,尤其是对上唐柠冰冷的眼睛,竟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件事,都给我烂在肚子里,不然,我要你好看。”唐柠摔了门,满脸怒色。
这样毫不遮掩的做派,让丫环们还有官兵们缩了缩脖子。老太君为人最是内敛深沉,像是今日这般震怒,更是绝无仅有。
尤其是在场的丫环,她们都不敢抬头冒犯,都把头低到了胸口,眼睛都不敢乱瞟,生怕被主子处置了。
这个秘密,是真的太要人命。
唐柠这件事是隐瞒不了的,迟早会被人知道的,就算其他人不说,寺庙里的僧人为了发泄怒火也是会说的。
这倒是不假,短短的半天内,天下人都知道韩国公府的夫人跟人私通被抓了个现行一事,闹的是人尽皆知。
周卿已经清理了身体换上了干净衣服,流言蜚语快把她逼疯了,她整个人都痴痴的一句话说不出,直到见了唐柠才扑过去,涕泪纵横,“就我,我,我还不想死。”
“长板青灯古佛吧,韩国公不能有你这样的娘,你应该懂我的意思。”唐柠冷冷地张了口,“我看在城外的云月庵还不错,你就在那里落发剃度皈依佛门吧。你成了佛门之人,和世俗,也就没什么关系了。”
“你若是担心生活不适,找两个嬷嬷跟你一起出家伺候你也行。老身会在云月庵多捐点香油钱,你绝不会有忍饥挨饿的时候。”唐柠把未来的路,都给周卿铺好了。
一想到出家为尼后要清汤寡水地过日子,剃光头,不能随便出门周卿的脸色越来越白。
可她没有别的选择。
“我懂了,我我出家为尼以后再也不踏进韩国公府半步我的志平,就劳烦太君多费心了”周卿跪倒在地,久久不能起身,后面是被丫环扶着回去的。
回了房间以后,她恨得把桌上的茶盏摔得一干二净,她气得浑身颤抖。
“这老妖婆一定要把我送进尼姑庵”周卿没好气地说道,那张消瘦的脸看起来更是刻薄了几分。
她的眼角滚落了一颗滚烫的泪珠,脸上湿乎乎的冰凉一片。
她抓狂地哭喊,那偏执疯狂的模样让她身边的丫环暗暗心惊。
可却没办法,事到如今,她只能出家为尼,这已经是对她最大的仁慈了。
后半辈子她就这么过吧,谁叫她陷害利用委托者呢?
作为任务者,替委托者办事,恨委托者所恨,怨委托者所怨,就是她的使命。
至于报应,老天爷可不会把恶人劈死,要让人遭报应还是要靠自己,就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来报复她。
周卿去了城外庵堂苦修,唐柠专门找了师太谈了话,让师太盯着她,让她不能破戒。
她从小娇生惯养,哪里受得了出家的生活?
更何况她在出家之后,还隐隐察觉到不对劲了,只是她以为对她下手的是娇娇弱弱惯会装模作样的小妾之前她的身边有背主的丫环,是被那女人用几根簪子,一个镯子收买,被她打了几板子,扔出了府,震慑了身边的奴仆,可难保有漏网之鱼。
但这又有什么用呢?她根本没有出去报仇的本事
她在没疯的时候,就被安了一个已经疯了的名头,最后也就真的疯了。
她的儿子恨了她一辈子,以有她这个娘亲为耻。
至于许弼,他一辈子都没能认回自己的亲人,他没了一条腿,没了姣好的容貌,没了一只眼睛,后来另一只眼睛受了感染,也瞎了。
他想了一辈子,到底是谁害的他,却从来没有怀疑过唐柠这个老太君。
没有会怀疑她,她生是韩国公府的人,死是韩国公府的鬼,死了牌位上都只会写个许林氏,这辈子身上都打这老许家的印记。
谁会相信她竟然害了自己的儿子,害了能给自己养老送终的儿子。
死亡的那一刻,他想起了很多事情,有刚启蒙时老太君教他识字认字时的快乐,有刚和周卿相爱时的甜蜜,有被阻挠的不快,有知道真相的愤怒,有给老太君下毒时的心虚,当然,更多的还是那些仇恨。
至于唐柠,她已经把仇都报了,功德圆满了。
许弼抢了委托者一个儿子,还了委托者一个孙子。
她的一个孙子是韩国公,一个孙子是当朝状元。
以后委托者会过得很好。比所有人都活的好。
至于莲花巷那些人,没了韩国公撑腰,很快就家破人亡了。
以前出了事,总有人替他们兜着,现在韩国公去了,谁会理他们呢!
第552章 重生女1()
“公主殿下醒了,公主殿下醒了,快去唤太医,还不快去,一个个动作怎么这么慢公主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为你们是问。”
唐柠被吵得脑仁疼
不!不是被吵得!为什么,觉得有什么不对
嗡——嗡——嗡!头晕眼花,肠胃翻滚,浑身剧烈抽搐,眼冒金星。
唐柠睁开眼睛,只见眼前的人开始扭曲变形,好似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挣脱出来。
这情形持续了不过片刻,她就看见一只苍白的手,硬生生的从婢女身体里面挤出,那双手巨大无比,干枯瘪瘦,好像被吸干了所有血肉,只剩下了骨头架子,和一层皱巴巴的皮,还涂着绿油油的指甲,它在虚空中四处摸索,最后朝她抓了过来。
唐柠还听到了一种东西在沙地里爬行的声音,她往旁边看了一眼。
一个鬼东西从柱子里挤了出来,看起来是个女人的模样,浑身光着,披散着黑色的长发,她的身体却比正常人大了好几倍,长长的四肢如同软体动物章鱼一般,在地上以怪异的姿态蠕动着,她的面容看不清楚,但最为醒目的,是她手里拿着的人头。
提着人头的女人来了,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唐柠,把嘴张开了,女人的嘴极大,能看到里面全是密密麻麻的牙齿,她嗷呜一声朝唐柠扑了过去,面目狰狞而又可怕。
这都是什么鬼东西,唐柠承认这些东西,确实吓到她了,她的心脏,还是不够强大。
眼前似幻非幻,她好似身处光怪陆离的世界
“指着西凉高声骂,无义的强盗骂几声。妻为你不把相府进,我为你失了父女情。既是儿夫将我卖,谁是那三媒六证的人?”
这是一首戏曲的调,吐字浑圆,字腔标准,就好像是已经画好了妆容的花旦,此刻正在戏台上,唱着属于戏子的戏,一声声的传了出来,很是凄厉,有些毛骨悚然。
这声音依旧在唱,仿佛已经忘了所有一般,心中只有戏。
声音极为的凄厉,一声声好似在控诉什么般,听得让人心中不由得都灰暗了。
那女子转过了头,戏服之下只有一具骷髅架子,却偏偏流下了血泪。
但唐柠只觉得太吵了。
唐柠睁大了眼睛,下一刻,便抄起身边的什么东西像自己脑袋砸去
有点疼。
咣!安静了。
晕倒前的最后一秒,她想的是,是哪个这么缺德,给委托者服用致幻剂?
是的,致幻剂。
致幻,顾名思义,刺激精神,使人产生幻觉。致幻剂,使人产生幻觉的药物。
唐绝闭着眼睛,脑筋转得飞快。
有人要委托者发疯!还想要她的命。
上一个委托者,也是被药弄疯的。
下为了不被发现,都是一点点往下加,就加在上一个委托者爱吃的燕窝里。
但那样的事情做起来很麻烦,因为有毒的药物吃多了会让人觉得不适,而一旦请了大夫再三来看,说不定就会被发现蛛丝马迹,吃少了又不会有效果
而让人丧失理智一点点变疯一点点变得暴躁易怒的毒药,必须吃很长一段时间才有用。
而且那药还有味道,剂量如果太大,很容易被闻出来,所以下药也是一门技术活。
但致幻剂,致幻剂这种东西,在现代社会都属于管制品。
加在水和酒精里面使用以后基本没有什么气味和味道,可是一旦被服用以后会给中枢神经带来阻隔作用,还会对身体造成无法挽回的危害
毒品带给人的是飘飘然的快感,而致幻剂却可能带来恐怖的幻像。
成瘾性不同,但是谈到对大脑的永久损伤,嗨了都是一样的。
昨天在唐柠身边怒吼,忠心耿耿的丫环不在身边。
北风呼啸,雪花砸在门窗上,发出沉重的闷响声。正端着热水进门的婢女看到唐柠坐了起来,一个婢女把早饭摔在了桌子上,堂堂公主,早饭只有馒头和一碗稀饭,怕是连寻常百姓家也不如,因为这馒头是又冷又硬,稀饭是汤水多饭粒少,而且看着很脏。
“公主,该吃饭了,奴婢喂你吃。”送饭的黄衣丫环不怀好意地看着她。
唐柠不想吃,但不吃就得饿死。
“你不说这是建安公主,我还不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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