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突破受挫,清军则可能采取左右侧翼的突击。突击的清军便会在明军特意留出的空地上遭到正面和侧面火力的交叉打击,损失惨重是难以避免的。
说白了,明军便是要倚仗火力的优势,并想方设法地使其充分发挥。两侧大方阵落后于中间,可以说是一个陷阱,而方阵与方阵之间的空隙,则更是吞噬敌人的死亡地带。
清军见明军战阵整齐肃然,也没有马上进攻,同样在观察着明军的阵形特点。阵前象是武钢车,这很普通,是阻挡骑兵的常用战法,但如此的排列密度似乎并不足以完全遏制住骑兵的冲击;车后是一色的火枪兵,最前排的火枪上装着明晃晃的刺刀,刀尖冲外,这应该也是为防备骑兵,但如此便可以吗?
穆里玛观察良久,虽然对于明军敢于进攻感到些吃惊,却并不认为战场上己方正处于很大的劣势之中。明军的火铳装备率一向很高,这在辽东征战时便有体现。可那有什么,一样被祖辈的勇猛冲杀所击败,象群鸭子般被赶得拼命逃窜,被杀得尸横遍野。
在满洲八旗眼中,他们很看不上明军使用的火器,三眼铳不用说,就说鸟铳,那火器虽然射程远,但是威力小,而且装填很慢。
而且历史上明军火器操作时失误多,意外多,很多火器临战时打不响,又容易炸膛。还有许多明军沉不住气,没等敌人进入射程就忍不住乱开火。这样的乱射自然没有什么威力,而且打光了子弹的火枪还有什么用呢?形不成整体和持续的力量,火器在野战中哪还有威力?这也是清兵累累在野战中获胜的原因。
几个牛录章京簇拥在穆里玛的大纛下面,在穆里玛的身旁,则是留守的一千八旗兵。观察已毕,穆里玛下达了进攻的命令,进攻的当然是耿藩的兵马。
尽管清廷讳莫如深,闭口不言,但穆里玛却知道实情,并坚决地贯彻着这一意图:采取以汉制汉的方针,不到关键时间不动用满洲兵。即使在关键战役中,也大抵是让绿营兵和汉军打前阵,满洲兵将处于二线,这样既可减少伤亡,又可起到监视汉军和在最后关头夺取胜利首功的作用。
随着清军战阵的移动,明军的鼓号旗帜也变了,立时一片移动的哗哗声响,炮兵在形似武钢车的旁边最后一遍调整着佛朗机。阳光暴晒下来,炮兵的脸上一片通红,不过他们都是紧抿着嘴,只是专心致志地瞄准着。(未完待续……)
第二百章 占优
魏君重眯着眼看了看天上的太阳,此时阳光正是猛烈,那太阳晒在自己厚实的铁叶上,全身上下有一股说不出的燥热。一场腥风血雨的战斗马上要打响了,双方都布置完毕,就看鹿死谁手了。
骑兵虽然冲击力强,但并不是用来冲锋严阵以待的步兵方阵的。满洲八旗在冲阵时多用死兵或骑射,待对手阵型松散混乱后再用骑兵突击,而骑兵在一方溃散的时候用来追击扩大战果,则更是效果显著。
面对岿然不动的明军方阵,冲锋的许多清军步兵心中都涌起了不妙的感觉,从这两天的攻坚当中,他们己经领教了明军火铳的威力。所以,见到明军那边久久没有动静,不急不躁地等着他们靠近,他们在感到心虚的同时,也将队伍散开了一些,以减少明军火铳的打击范围。
眨眼清兵已经在一百二十多步,明军炮兵猛地掀掉挡板,露出了一个个黑洞洞的炮口,在尖厉的哨声中,一根根火绳点着了引信。
震耳欲聋的炮声响起,方阵前方那排被清军认为的武钢车猛然开火,一排灼热的火光从阵前闪过,浓密的烟雾同时腾起。
随着巨响,冲在前面的清兵立时倒了一片,就算他们有意分散开些,但冲得过近,人群密集,被骤然显露的佛朗机喷射的密集弹丸打翻在地。
在密集而快速的横扫而来的弹雨下,清兵身上冒出了一团团血雾,凄厉地喊叫着滚倒在地。冲在最前面的盾牌手和弓箭手的死伤尤为惨重,他们的经验是火枪射程不如强弓硬箭,没想到明军会用佛朗机炮弥补火枪与弓箭射程上的差距,铅弹的破甲力也令盾牌重甲的作用大为减弱。
三个子铳发射完毕。鼓号旗令一变,明军火枪兵迈步上前,越过车载佛朗机,以若干个小方阵缓缓向前推进。两侧的方阵也随之而动,缓速前进,配合中间方阵的行动。
距敌六十步。火枪的轰鸣很快成了战场上的主旋律,明军一排刺刀在前,后面的火枪兵采取后退装弹射击法,四轮齐射后再缓缓推进。空心方阵中的炮兵也随同前进,弹药早已装填完毕,却一直保持着沉默。
五十步,四十步,盾牌和盔甲在火铳的铅弹下失去了大半作用。即便铅弹没有打穿清兵的重甲与盾牌,但是弹丸的强大冲击力。只要打在他们身上,所有力量都要他们的身子来承受,震坏他们的骨头和内脏。
在硝烟和弹幕下,清兵们或身上喷着血花,或口吐血块,一个个被打倒在地,巨大的痛苦让他们忍不住大声哀号着。
一个身披两层重甲的清兵军官,右手的大刀已经不见了。他捂着自己的右侧胸口,那里不断的冒着血。只是勉强坚持不倒,他脸上满是茫然之色,呆望着缓缓逼近的明军方阵,似乎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
再次的排枪响起,这个相貌看起来很剽悍武勇的军官被几颗弹丸打中,向后摔飞出去。这次是真的倒了,死了。
佛朗机炮的连续猛射,使正在冲锋的清兵如潮水遇到岩石般,猛然停顿了一下。而随后的火枪排射,则使这股潮水逆向而回。潮水的前锋在血火中被撞得粉碎。
逼进而不急迫,明军空心方阵的推进以前方的清军数量多少而不断调整。忽而停止,几轮射击扫荡后再迈步向前;忽而持枪不射,而队列整齐向前。
伤亡在不断增加,无论是敌我双方。虽然明军占有优势,但还不是压倒性的。当然,由于明军在前进,伤员能被抢救进阵内,而清军倒在地上的,则被无情地用刺刀戳死。相比之下,明军的伤亡数字远小于清军。
战场上弥漫着一股呛人的硝烟火药味,在炎热的阳光下,说不出的刺鼻,而夹杂着的血腥味,更显示着战场上的残酷。明军方阵中不时腾起一股股白色的烟雾,那爆豆般的火铳声一阵响过一阵,就见一片片的清兵被打倒在地,敌我双方的将领都看得清清楚楚。
节奏很好,明军在鼓号旗帜的指挥下,稳定发挥着燧发火枪和空心方阵的威力。而清军在遭到佛朗机炮三轮密集的轰击后,便始终处于被动。尽管弓箭手也给了明军一定的杀伤,但却不成比例。何况,明军本就占据兵力优势,这样厮拼下去的结果如何,用不着多想便能明了。
清军的一个战阵被击溃,又一个战阵出现在明军面前。而明军缓进的步伐终于停了下来,对面的敌阵严谨,他们并不准备就这么硬撞过去。或者说,明军有更省力高效的打乱敌阵的办法。
佛朗机炮突然越阵而出,毫不隐藏地将炮口对准了清军,在清军惊恐的目光注视下,又以超高的射速向清军轰出了数轮密集的弹雨。接着,又是刚才一幕的重演,火枪兵前压,在达到射程后向着混乱的清军发出一轮又一轮的齐射。
穆里玛紧皱着眉头,明军的进攻稳健而不失凌厉,耿藩兵马在中路的接触战中完全落于下风,火枪的破甲、射速和威力,更让他神情凝重。虽然打算着尽量保存满蒙八旗实力的主意,但他也知道,如果再不做些什么,耿藩兵马的溃败将不可避免。如果真发生这样的情况,剩下的满蒙八旗势单力弱,也就难以扭转战局。
“左右战阵出击,支援中路。”
“火炮向前方移动,准备轰击敌阵。”
“骑兵列队,准备从两翼突击,打乱敌人中路的推进。”
穆里玛根据战场上的不利形势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明军占上风是肯定的,但清军还谈不到失败,及时调整还有希望挽回,起码穆里玛是这样认为的。虽然他也惊讶于明军火器的犀利和猛烈,可他手里还有一千满蒙八旗,一千多耿藩骑兵,这应该是能够决定胜负的力量。
当然,穆里玛也不完全是个草包,他没有用骑兵正面冲击对方严阵以待的步兵方阵,而是要择其薄弱,或者趁对方阵型松散不稳时,把骑兵当作压死骆驼的那根稻草,一举扭转战局。(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一章 总攻(一)
战场上的形势变化瞬息万变,绝不会象战前布置那样发展,及时的应变和调整便是考验指挥官的水平。慢一步,晚一点,都可能多造成军队的损失,甚至对战局造成不利影响。
元戎车上,魏君重和几个参谋人员观察着战局,看到了清军的调整。左、右、中路同时爆发了战斗,清军正在进入中路突出而形成的两翼空当,在牵制左右两翼明军的同时,也正在伺机夹击中路明军的突出部。
当然,左右两翼进攻的清军遭受到了正面和侧面火力的交叉打击,伤亡惨重是难以避免的。这在某种程度上来讲已经达到了明军排兵布阵的目的,但清军的阵后正在前推的火炮,使魏君重等人认为保持目前这种阵形已经不太适宜。
引诱清军骑兵出击的计划并不顺利,那冒着清军炮火继续等待,让军队承受伤亡便显得呆板而僵化。既然如此,那便在正面用铁与火碾碎敌人,敌人的骑兵要来突击,就用如雨的枪弹和爆炸的火光淹没他们吧!
旗号变了,鼓号变了。明军中路停止前进,两翼开始压上,攻击压迫着当前的清军,填补着之前故意留下的空当。
佛朗机炮在轰鸣,火枪爆豆般响起,白烟一股股升起,又在空气中淡薄、消散。明军两翼的方阵推进迅速,很快便要与中路齐头并进,留给清军侧翼突击的机会似乎越来越少了。
穆里玛手举到半空又缓缓落下,终于没有下达骑兵出击的命令。两翼清兵遭到的火力夹击他是看在眼里的,骑兵也不会例外,这似乎便是明军故意留下的空当,他不想上当。
因为明军的反攻很突然,双方都不是在既设的阵地上迎敌。也就无法提前设置炮兵阵地,而且这块平地上也没有合适的高地。所以,双方的重型火炮都无法发挥更大的作用。相比之下,明军倒是更有准备,阵前的佛朗机,阵中的天威炮、轰天炮。都属轻型易携,可以伴随步兵。
反观清军则有些仓促,搜罗来的各种火炮型号不一,被明军突然反攻又丢失了不少在前沿阵地,从营寨中推出来的却要费些时间。
穆里玛在等,在等火炮推到阵前,先遏止明军的攻势,再寻机反击。骑兵突击可并不是只限于侧翼,敌方战阵混乱、松散。也是骑兵出战的好时机。
但战场上的情势出乎了穆里玛的预料,就象明军布的阵势并没有象预期那样将清军骑兵吸引过来一样。伴着明军的旗号又一次变动,明军率先发动,开始了火炮轰击。
一声声闷响在明军方阵中响起,伴着一团团烟雾,一颗颗黑色的炮弹凌空飞起,越过明军士兵的头顶,砸向了清军。炮弹轰然落地。除了砸死砸伤一些倒霉的清兵后,还在地上滚动着。喷着火花,然后便是震耳欲聋的爆炸。
天威炮的最大射程超过一千米,即便是穆里玛的指挥位置,也在炮弹的打击范围之内。一团团黑烟升腾,弹片在尘灰中激射,清军排列严整的后方队列在遭到突然的打击时。每一颗炮弹都带来了最大的杀伤效果。
一颗炮弹在骑兵队伍中炸响,掀翻了几个骑手的同时,还使周围的战马陷入了惊吓,嘶鸣乱跳中,一阵混乱。
这是——这是开始总攻了吗?穆里玛心中一沉。极目远望,空中几个黑点越变越大,又落入清军阵中。能够看到,炮弹落点周围的清兵在四下乱窜,以期远离喷着火花的炮弹,远离爆炸之后带来的死亡。然后,轰然一声,亮光、黑烟,一片人倒了下去。
后方队列在混乱,前方战阵在厮杀,佛朗机炮、火枪在发出令人心悸的连续响声,明军方阵拉平了,开始平推攻击。
没错,明军开始了总攻,标志便是阵中的轰天炮发出了怒吼,大大小小的炮弹落在清军阵中,无情地摧毁着他们的战意。火枪兵在鼓声中前进,一次次地举枪齐射,扫荡着当面的敌人。
层次性的攻击,天威炮、轰天炮、佛朗机、燧发枪、刺刀,从一千米到几米,清军的整个战阵几乎都在遭到打击。一颗炮弹落下,近在咫尺,迫使穆里玛不得不改换指挥位置。
轰的一声巨响,一辆供应火炮的弹药车被爆炸波及,火光迸现,在清军阵中掀起了浓重的黑烟,乱飞的实心炮弹和溅射的木头碎块覆盖了几十米的距离,弹坑周围满是断肢残骸和损毁的兵器。
清军的战阵有些混乱,天威炮的轰击,轰天炮的遮断,佛朗机的扫荡,火枪的攒射,使正与明军交战的清兵伤亡惨重,却得不到有效的增援。在鼓号声中,明军向前推进的速度加快了,踏着清兵的尸体,踩着血染的土地,向前压,向前压……
既然不能先诱出清军骑兵,那便用实力取胜。明军借着占优的局面,悍然开始了总攻的节奏。
在野战中,这是明军火力全开的第一次。嗯,还不止,众多沉重的火炮正从后面沿着方阵与方阵之前留出的几十米的空隙向前拖拽,行将加入这场以火力制胜的大战之中。
雨雾似的鲜血与碎肉在眼前腾起,右前方几列外,一名火枪兵的半边身子都被打没了,一团烟尘闪过,另一名火枪兵,己是抱着自己大腿滚倒在地。他的大腿被齐根切断了,露出内中惨白的骨头,喷泉似的鲜血,从伤口断腿处涌出。
残肢碎肉飞洒,与这名战士一样。炮弹奔腾过后,多员士兵扑倒在地,巨大的痛苦,让他们惨叫出声。
清军处于不利,但也不是毫无还手之力,陆续有火炮开始射击,给明军带来着伤亡。
“开火,继续前进!”军官在嘶声叫着,一次次吹响尖厉的哨子。
鼓乐更为激昂,枪声更为急骤,缺口不断被补上,步伐依旧坚定向前。
爆豆似的铳声响动良久,明军不断地发出猛烈的齐射,硝烟汹涌喷出铳膛,前方则是一连串的惨叫,清兵不断地倒在地上,痛苦挣扎。他们身下的土地,转眼便被鲜血染红。(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二章 总攻(二)
震耳欲聋的爆响,明军的几门大炮推到阵前,喷出浓密的烟雾,密如雨点的铅子喷薄而出,不远处的地面爆起大股烟尘碎雾,站在那处的清兵扑倒一大片。
前进,装弹,射击!前进,装弹,射击!火枪兵机械地执行着命令,重复着训练和作战时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的动作,向着对面的敌人射出一颗颗铅弹。在明军的徐进射击战法前,清军承受着头顶炮弹的轰炸,对面子弹的激射,战阵不可遏止地被粉碎,被击退,终于陷入了崩溃的边缘。
尖利的天鹅声再次传遍战场,战鼓拼命敲击起来,激昂的声音,震动四野,几乎将炮火和枪击的声音完全压制!
“上刺刀,冲锋,杀敌!”无数军官厉声高叫,提醒着明军士兵。
“前进!”
“冲啊!”
“杀啊!”
在无数的呐喊声中,在密集的金属洪流中,一片闪着光亮的刀尖直指向前,明军发起了白刃冲锋。
清军前阵已经行将崩溃,一次冲锋便能使他们丧失斗志。只要把他们杀得溃败,溃兵引起的反应便是连锁性的,清兵有些混乱的后军也会受到冲击,或者可一鼓而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