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伐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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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伐清- 第1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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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兴复华夏的希望在朱永兴这一代,而强国、大国梦,朱永兴还是寄希望于数年,或十数年以后的青年身上。这些幼儿、少年,才是新一代的人才。有家长的孩子不一定会同意学习这些奇技淫巧,这些孤儿呢,自然成了朱永兴培养专业人才的首选。
    门被推开了,朱永兴知道有谁能不经通报便直接进入。果不其然,梦珠和龙儿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这么快就中午了。”朱永兴笑着起身,凑近在桌子上摆碗放碟的两个女子,趁着龙儿背身看不见,伸手在梦珠的腰臀上捏了两把,招来一个羞嗔的白眼。
    三人落座,边吃边说着闲话。朱永兴目光一扫,发现龙儿的中指包着一圈布条,不禁开口问道:“龙儿,手指怎么了,又做实验了?”
    “没事儿,让木头挤了一下。”龙儿并不在意地笑着,殷勤地给朱永兴挟了一筷子菜。
    自从镜子被造出来之后,龙儿竟然对其中的原理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因为水银有毒,朱永兴制止她往镜子工坊跑。为了满足她的好奇心,《远西奇器图说录最》印出来之后,便给了她一本,让她自己学着玩儿。
    可朱永兴没想到,龙儿对《远西奇器图说录最》中所介绍的基本知识和原理非常着迷,什么天平、杠杆、滑轮、轮盘、螺旋和斜面,以及起重、引重、转重、取水、转磨等既觉新鲜,又不太相信,便和侍女们去实验进行证明。这些日子以来,砸个脚,碰个指头,并不是稀奇的事情。
    “小心点嘛,做器械就找个木匠,做实验让侍女来,不必亲自动手。”
    朱永兴对龙儿有成为物理学家的倾向并不反对,但还是表示了关心。毕竟两人的关系在外人眼中已经确定,这是那个时代的观念,龙儿就类似于梦珠的陪嫁丫头,自己只能是负责到底。而龙儿呢,自然在等着梦珠肚子一大,朱永兴就能把她收了。
    “谢谢殿下关心。”龙儿道了声谢,又给梦珠布菜。
    “摆弄那些稀奇古怪的——”梦珠收住话语,有些无奈地摇头道:“算了,你开心就好。要我说呢,多看些古书典故,贤女事迹。不贻无仪之刺,使殿下上则立体朝廷。下则重型裨属,方为本分。”
    龙儿答应着,低头作乖顺状,朱永兴却看到她偷偷吐了下舌头。
    “呵呵。”朱永兴不由失笑,说道:“开心就好,不必处处拘束。该庄重时庄重,该亲民时也要放下架子。龙儿好好学,抽空多去教教那些孤儿。再把那些器械多做一些送过去。嗯,这样一来,好名声肯定是有的。阿珠也可经常出去做做样子,就象王皇后,不过是做了几件小事,便有贤德之名。”
    永历册封的王皇后,在历史上也颇有令名。在桂林时。曾经为了激励士气,亲自来到前线,带头把后宫积存的粮食、银两、衣物等悉数送给守城的将士,东西不够送,她就把头上的簪子、耳环等饰物当场取下,凡是值钱的东西。全部捐献了出去。贤德之声,一时成为朝野赞颂的话题。
    梦珠的眼睛立刻就亮了,好名声啊,就象高天的流云,会被风吹得很远。很远。令名在外,妻贤夫少差错。外有效命的将士。内有贤内助,嗯,嗯,夫君建功立业,自己亦是水涨船高。
    “殿下,如何能得令名,沉静文雅、待人谦逊便可吗?”
    作秀嘛,朱永兴当然不陌生,边吃边说,梦珠和龙儿听得认真,顿觉受益匪浅。
    吃过午饭,又聊了会闲话,二女命侍女把饭菜收拾下去,陪着朱永兴出屋散步,然后才告退而去。
    上午处理公务,下午或是去军校,或是去工坊,或是召见各色人物,这已经成了朱永兴固定的工作规律。
    今天下午被召见的是由澳门而来的传教士,意大利人,名为保罗。此人相当聪明,显然也深入研究过天主教在中国的传播情况,吸取了南京教案的教训。他仿效当年的利玛窦,将从欧洲带来的数理天算书籍列好目录,呈送朱记兴。又将带来的科学仪器在住所内一一陈列,请相关官员们前来参观。由此,引起了朱永兴的兴趣。
    “拜祖宗不能动,这是我华夏的传统。”
    “是的,殿下。”保罗答应得很痛快,倒让朱永兴吃了一惊,当然,他有自己的一套说辞,“按先哲立礼之本意,祭祖乃为提倡孝道,发扬祖先遗留美德,以达慎终追远,民德归厚之目的。这与天主十诫第四诫颇相符合,故在中国人中传扬基督福音也有助益。”
    “你的汉学造诣很深啊!”朱永兴一下子更有兴趣,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大胡子老外。嘿,这家伙还穿着儒服。
    “我是利玛窦‘合儒超儒’的追随者。”保罗拱了拱手,让朱永兴觉得很滑稽,“我来到中国已经有二十一年,对经史伦理潜心研究过。”
    初期来到中国的传教士,象利玛窦、汤若望等人,一踏上中国土地,便开始精心研习中国语言文化,甚至以掌握北京官话为目标。这些西方修士入乡随俗,脱下僧袍,换上儒服,住进中式房屋,并潜心研究中国经史和伦理,寻找东西方文化的融合点。
    在同朝野名流交往的过程中,这些上通天文,下知地理,又熟读汉文典籍的西方传教士,自然赢得了中国文人士大夫的好感和信任,比如徐光启、孙元化等,从而达到其传播信仰的目的,这就是利玛窦开创的“合儒超儒”的传教策略。
    但随着利玛窦去世,狂热的传教士占了上风,认为利玛窦等人过于迁就中国人,影响了天主教的“纯正性”,发展教徒速度太慢。明末的“南京教案”便是狂热派与中国禁教派爆发矛盾的一次冲突,使教会遭到了损失和限制。
    “入乡随俗是应有之义。”朱永兴拿出了自己对天主教的意见,为了得到自己需要的,又摒弃糟粕,他还是下了些工夫的,“中国余外还有别样之理,毫无异端,或与异端亦毫不相似者,如齐家治国之道,亦可遵行。既为吾国之民,纵是教徒,亦当支持政府,参加政府支持的任何组织及其活动……”
    “中国的伟大是举世无双的,当然这是在没被鞑靼人占领之前,缺陷是还没有沐浴神圣的天主教信仰。”保罗已经快五十岁了,清兵入关前便在南方传教,他见到的多是江南的繁华,而不了解北方的贫苦,当繁华被战火毁掉之后,他对清廷并没有什么好感,“而且,中国人之间,科学不大成为研究对象,这是很令人感到不解的。殿下所说的这些要求听起来也很有道理,但在措辞上似乎要做修改,以免教廷产生误解……”
    朱永兴在交谈中越来越显亲切,没错,保罗的思维方式和学识更接近于现代人,而不是惯常所听到的之乎者也。甚至保罗还谈到了柏拉图的《共和国》中作为理论叙述的理想,曾经在明末时出现过端倪。
    公元前?唯心主义?朱永兴并不认为保罗的感知是对的,也不认为柏拉图的《共和国》是正确的,但借鉴意义应该还是存在的,他觉得应该抽空读读这本书。
    保罗也感到极为惊讶,眼前尊贵的殿下知识面相当广,视野也相当开阔,绝不象他所接触过的那些中国人。或许,这将是自己辉煌的起点,将跟随这个未来的、掌握巨大权力的亲王的崛起而踏上光明的大路。
    即便不能达成最理想的目的,朱永兴也决定做出适当让步,比如说划出一块地盘来准许其传教,也要留下这个家伙,以及和他差不多的人才。奠定科学的基础,并不是想到便能做到的,没有老师、仪器、理论知识,靠着孩子们自学,显然有些异想天开了。
    即便做些改动,顶着被狂热派指责,也要得到殿下允准,使传教得到有力的保障,保罗暗中也打定了主意。这也是天主教的一贯套路,走上层路线,利玛窦刚到中国传教时,便从澳门带走了许多礼物,想方设法到北京去觐见中国的皇帝。
    第一次召见是和谐的,尽管还有很多地方没有达成共识。但朱永兴对保罗送上的地球仪、玻璃器皿、西式装订的书籍等礼物极感兴趣,保罗则认为朱永兴开通睿智,不同于迂腐的士大夫,更有希望沐浴“神圣的天主教信仰”。
    ……………。

第八十一章 书院
    大明对所有领域控制力都很薄弱,在文化、思想和商业这样需要宽松的领域,形成了极度的繁荣,但在军事和政治领域,控制力的确实却形成了致命的毒药。
    政治上没有与文官士大夫相抗衡的力量,中央对民间的控制越来越薄弱。人为划分的士农工商阶层,臭大街的军户匠户制度,巨大的贫富差距,又没有政权的调控,早晚也会垮台。但它虽然有很严重的问题,却绝不应该被野蛮和愚昧代替。
    在这个时空,改天换地、兴复华夏的重任落在了朱永兴身上。在历史车轮的滚动中,朱永兴不时地扔出一颗石子,越来越大的石子,使历史车轮弹起的越来越高,终于偏离了原来的轨道。
    但这还远远不够,中兴的局面刚刚呈现,还十分的脆弱。朱永兴一边要筹谋着对抗清军,一边还要夯实自己的基础,以架空远在缅甸的永历及小朝廷。讲武堂有了,一批批以朱永兴为师的军官在渗入军队;书院在五月也开张了,没有科举,那什么人能够做官,自然是书院的学生。
    而第一批学生中有一半是朱永兴亲自指定的,各大土司的子侄辈,必须前来学习,这也将作为日后能否承袭土官职位的一个必要条件。各地现任官员也发放教材,写出论文,算是函授教育。教材呢,也是朱永兴指定的,现阶段实施的政策措施,数学计算。地理知识。历史课则包括了明末以来的种种失政,清兵入关后导致抵抗失败的内讧等事件。
    “殿下。我朝确有失政,但却不可示之纸面,日后传播出去,岂能不为清廷所用。”郭之奇对成立书院果然是意见多多,而且这次他还有了帮手,张煌言来了,通过两回书信后,他还不放心。亲自来了解朱永兴的真实意图了。
    “不知何以败,焉知何以胜?”朱永兴示意施礼之后的张煌言坐在一旁,心中对这个郭之奇十分厌烦,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解释道:“清廷若治理得当,以民为重,那自然可借此攻击,中兴大业便就此不干也罢。该降的降。该走的走,何必弄得战乱不休,生灵涂炭?”
    郭之奇被噎了一下,依旧不肯罢休,继续说道:“可有些官员完全可以直接任用,为何要入书院重新来过?很多官员亦未打算贪恋原来的权位。只是报国心切,纵使不堪为殿下运筹帷幄,留下作个行走洒扫之士也堪用的,又何必到书院重操学业?难道他们生平所学,就没一样可被殿下看得上眼的吗?”
    早知道那些被自己冷落的旧官僚心有怨气。借机发作,倒也作情理之中。朱永兴暗自冷笑。这些家伙自以为功名在身,学识优厚,说起论语、春秋,可以背诵出其中字句,甚至说出每句出自何处。但这样的人才,有用吗?
    “目前的政策措施,吾看是行之有效的。官员不加熟悉,并且知道其中关窍,如何能贯彻实施?”朱永兴用手指重重叩击着桌案,表达心中的不满,“郭大人口中的官员,有多少懂得算学,且不说运筹帷幄,单说治理地方吧,也得清楚治下多少百姓。每年税收中留出多少,才能补贴劳力不足之家,使其不至于心生怨恨,铤而走险。要算出每年雇佣多少民壮,才能修整河道,平整道路……”
    “些许杂务自可交给从吏,何劳官员亲力亲为?”郭之奇理所当然地反驳道。
    “从吏计算正确与否,官员心中岂可无数?若从吏相欺,引出事端,是谁之过?”朱永兴的声音高了起来,眼睛也瞪大了,“郭大人,你可知目前财政之紧张,你可知各处大军每日耗费多少钱粮?借之暹罗,借之占城,借之百姓,吾已经殚精竭虑,又从哪里拿出多余钱粮供养废物官员及其从吏幕僚?”
    郭之奇张了张嘴,有些哑口无言。连岷世子新纳的妃子都带着侍女们垦出菜园,自种自吃,共渡艰难,那些由政府养着的闲官哪还有说话的底气。自己来此说项,真是自取其辱。
    如果做官只是写写诗,拍拍上司马屁,那要之何用?朱永兴见郭之奇一副难堪的模样,不由摇了摇头,说道:“郭大人,目前形势如何,想必你也知道。正是精诚团结、共渡危难之时,少挑毛病,多做贡献,方是此时所为。”说到这里,朱永兴的语气转冷转硬,“若是以私心为重,横生枝节,即是破坏阻挠中兴大业,又与三鬼等汉奸何异?”
    “殿下言重了。”一直没有说话的张煌言赶忙起身,劝说道:“些许官员苦不得任用,有些不满,亦是报国心切,可稍体谅。若他们知道殿下苦心,自然心平坦受。”
    “是下官糊涂,请殿下责罚。”郭之奇也怕朱永兴乱扣帽子,从此断了那些曾寒窗苦读的官员的仕途,就坡下驴,躬身请罪。
    唉,朱永兴叹了口气,郭之奇舍家抛业,矢志抗清,因此而丧妻失子,犹坚贞不屈,这样值得他尊敬的人,他怎肯轻易降罪。
    “无罪。”朱永兴无奈地苦笑一声,灵机一动,决定给郭大学士找个活儿干,省得他老来烦自己,“郭大学士才高八斗,吾有件工作要交予你去做,便是编撰一本《汉奸录》,或者叫《贰臣传》,或者——嗯,日后再取名字也可。”
    郭之奇愣了一下,随即痛快地点头答应,著书立说,青史留名,吾之所愿耳。只是他趁机向朱永兴请示,要了几个协助编撰的官员名额,算是保下了几个人,使之不必去书院回炉再造。
    等到郭之奇告退而出,屋里便只剩下了朱永兴和张煌言两个人。这已经不是两人的第一次单独相对了,只是昨天召见的时间短。并没有长谈深说。
    眼神是坚定的,这是朱永兴给予张煌言的第一个评价。这一点或许张煌言本人并未察觉。在经历过诸多麿折苦难之后,他的眼神却变得越来越坚定而有神。
    “昨日已经说过,吾派出小舰队相助延平王抗击清军,待战事结束后,便由金门接出鲁王兄,至西南休养。”朱永兴用平淡的口吻缓缓述说,面对偶像李定国已经能保持心态,在张煌言面前。更不是问题。
    “谢殿下成全下官心愿。”张煌言躬身拱手,说道:“浙东武装乃属朝廷,自当遵奉殿下号令,不敢稍有违逆。”
    “先聚力于南海,压制两广,稳定战局后,方可窥机他图。”朱永兴走到屋子一角。掀开麻布,露出了巨大的沙盘,伸手示意张煌言过来观瞧。
    红旗、绿旗插得错落有致,敌我形势一目了然。令张煌言感到惊讶的是,在表示长江三峡的位置上也插有小红旗,正是新纳入战略规划的夔东十三家。
    “张尚书曾数次统兵进入长江。不知道若是直达三峡,与夔东十三家会合,可有困难?”朱永兴用手指划了个圈,从海上直指三峡。
    张煌言率军数入长江,却并未过于深入。便本着自己知道的进行了讲述,这时他尚不知道夔东十三家已与朱永兴建立了联系。
    现在率军入长江。还是早啊!朱永兴在心中提醒自己,切不可操之过急,先立足西南,才是重中之重。
    “殿下对东南之战似很有信心?”张煌言有些疑惑地问道:“若是南海舰队与下官所率的船队倾巢而出,应该更有把握吧?”
    朱永兴摇了摇头,笑道:“延平王岂是易与之辈,清军必铩羽而归,张尚书对此不必担心。”说着,他用手指在两广的位置点了点,“没有水师牵制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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