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十五郎的惨死,也激起了剩余四位恶来的怒火,他们一起长大,一起习武,一起杀人,早已是一个整体,一个兄弟死了,其他人都不能苟且偷生。喊杀声更盛,那群神秘的黑衣人与哀兵恶来杀在了一处,而他们的武道修为不俗,最厉害的却是招式间蕴含着的血杀之意,每一出招便是风雷相加,舍生忘死。
哀兵必胜?
非也。
张十九郎等最后攻出大院的四名恶来,在怒杀了三十余位黑衣人之后,寡不敌众,全部战死。
仍在张家大院里紧急布防的张十三郎闻听院外的喊杀声渐渐消退,很快就意识到突击的失败了,他内心愈发地焦急,一边派人与黑龙团联络请求支援,一边以手头上的有限力量布起防御圈。他曾经跟其他五位恶来的佼佼者去过美国西点军校学习两年,防御战可谓驾轻就熟,而且张家大院星罗棋布的监控设备,也成了他们在黑暗中一双双明亮的眼睛,把敌人的行踪一览无遗,因此,尽管他手里只有不到四十人可以调遣,但有着足够的自信,可以坚持到援军的到来。
事与愿违。
防御人员还没按照指定地点就位,坏消息就传来了。
“十三郎,电话线被剪断,讯号被屏蔽,连网络也连不上!”一名恶来通过无线耳麦汇报道。
“草他娘的,这群龟孙想把老子变成瓮中鳖啊!”张十三郎狠狠地骂了一句,但也一筹莫展。
没几分钟,有一名恶来传来噩耗:“十三郎,大部分监控设备都被破坏,只剩屋里的7个了!”
“对方究竟是什么人?!怎么对张家的情况这么熟悉?!”张十三郎对着身边的同伴咆哮道。
没人能回答他,因为对方的攻势再次如潮涌来,不过兴许是子弹打光了,这次飞来的是弩箭!
无声无息,恍若鬼魅。
一名张家保镖匆匆从远处跑来,张嘴想向十三郎汇报武器存库情况,忽然两道黑光闪过。
一左一右分别有两枝夺命的弩箭,狠狠地穿过了那名保镖的咽喉,鲜血横飞!
那名保镖的脖子上就像多出了两枝铁条,看上去血腥无比,倒地的时候,两只眼睛睁得浑圆。
“麻痹有种堂堂正正打一场!”张十三郎被气疯了,对方显然有备而来,他们则像待宰羔羊。
安静,死一般的安静。
如同进入了一个坟场,除了满耳的萧萧风声,再也没半点的动静。
让人心悸。
“三十郎,你领着三个保镖,保护老太君从地下通道离开,其他人死守。”张十三郎吩咐道。
“明白。”张三十郎知道现在的形势已经不可控制,只能做好最坏打算,领着保镖们进屋了。
此时,张家院外的一盏路灯下,一个青年静静站立,手里一根五叶神缓缓燃烧着,白烟袅袅。
刚才与张十九郎们殊死搏斗的几十具尸体已处理干净,连地上的鲜血也迅速被冲得无影无踪。
那名青年有着一张极英俊的脸庞,淡淡抽了一口烟,微笑着说了一句很早就想说的话:“攻。”
接着,近百个黑衣人如同出巢的黄蜂,闻风而动,一个个翻墙越门,闯进了张家的绝对禁地。
恶来和保镖们还在负隅顽抗,一颗颗子弹宣泄着他们捍卫张家尊严的必死信心,无一人退缩。
那名抽烟的青年远远跟在后面,冷漠地注视着已经短兵相接的两方,感慨道:“张家真牛逼。”
留守的九名恶来没能合在一起,发挥其变态的最大能量,被如同蝗虫一般的黑衣人分而围之。
这也奠定了张家防御体系全军覆没的悲凉基调。
张十三郎已经徒手杀了十八个黑衣人了,浑身像掉下了染铺一样,被血沾满。此刻,他正被六个黑衣人在一汪水潭前团团围住,其中面前的两名均是身高超过两米的壮汉,手握大铁锤,每次挥击,右臂肌肉都会强力一迸,将所有的重力都倾泻在那柄铁锤上,张十三郎右手拿着一柄长刀疲于应对,左手还有一柄短剑,防止他人从后偷袭。
六名黑衣人也没真到以命搏命的地步,瞅着差不多了,就迅速散开,让后面执着弩箭负责随时射杀漏网之鱼的兄弟上前。张十三郎踉跄站着,苦苦一笑,他的两条手臂早已是酸麻不堪,身体内的真气也全数消耗完毕,那眼看着扑面而来的弩箭,根本没有多余的力量可以做出反应,只听着嗤嗤无数声响,噗哧声起,那些弩箭全数扎进了他那宽阔的身体内,其中一枝刺穿了他的眼窝,吱的一声,一些夹着艳红的晶状物从他的眼中迸射了出来!
“啊!”
痛楚之下,张十三郎狂嚎一声,显得凄凉而悲壮,带着身上数不清的弩箭,往人群扑了过去。
可惜,他临死前的回光返照只是昙花一现,每一记沉重的脚步踏下,他身上都会震出一大蓬鲜血出来,他只是往前踏了五步,便像一座小山般颓然倒在了湿润的石板地上,砸起一阵小水花,满地腥血,但这股一往无前的气势却是让那些心狠手辣的黑衣人生生退了三步,让人震撼张家的死忠是如此的视死如归!
这样的场景,在张家院子里随处可见,近百名黑衣人手持上等好刀,将张家防御力量最后十几位顽固分子生生地逼杀成了一个不足数丈的小圆,那些黑衣人的下手极其狠辣肃杀,这个时候的场景,就像是亚马逊河里面的一大群食人鱼围拢着巨鳄,即便鳄鱼再凶残,但密集的鱼群总会撕扯出一片血花,不消多时,这些巨鳄便会被吞噬干净。
半个小时,仅仅是半个小时,张家就彻底安静了下来,一切都尘埃落定。
抽烟青年缓步走到了张家别墅面前,抬头望去,恰好看到三楼阳台也有一个人静静注视着他。
他轻轻招了招手。
三楼阳台那个人便转身进屋,不多时就下到了楼下,微笑道:“我该叫你燕青,还是燕清风?”
“都可以。”抽烟青年淡淡道。
“正式认识一下,萧云。”萧云笑着伸出手。
“燕清风。”抽烟青年性子挺冷的,但也跟萧云握了握手。
“我真是佩服你家老爷子得紧,居然就舍得把亲孙子送给尉迟老道当干儿子。”萧云苦笑道。
“他说这有什么,自己还长九四爷一辈呢。”燕清风平静道,尉迟无命原名叫尉迟九四。
“哈哈,这心态绝了。你是几岁被送出去的?”萧云好奇道,他一直不知道燕青的真正身份。
“八岁,我姐去峨眉山后的两年,到s海假扮成一个小乞丐,被九四爷收留。”燕清风答道。
“燕青这名字是你改的?”萧云问道。
“我全名叫尉迟燕青,这名字是九四爷取的,他觉得我是个浪子。”燕清风淡淡道。
“明白。”萧云点点头。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燕清风丢掉手中的烟头。
“没有了,以后想起再问。”萧云摸摸鼻子,看了眼院中的尸体,轻声道,“今晚谢你了。”
“不用谢我,谢我爷爷吧,我只是按照他的吩咐,见到那支毛笔,就要行动。”燕清风说道。
萧云笑笑,然后回头喊了句站在不远处瑟瑟发抖的白信杰,微笑道:“信杰,别怕,结束了。”
白信杰苍白的脸颊勉强扯起一个笑容。
“老太君离开了吧?”萧云问道。
白信杰点点头,随机又摇摇头,似乎不想透露老太君的行踪。
萧云也没勉强,毕竟那位老太太还是他的亲奶奶,他走到灵堂,向张河殇的灵位上了三炷香。
“该走了。”燕清风提醒道。
“好,不过去旦门山岛之前,跟我去见一个人。”萧云站起身来。
“什么人?”燕清风皱起了眉头。
天,不知啥时候又开始下雨了。
雨点打在车顶上,发出咋咋的闷响。
萧云闭目养神,不知道行了多久,发现车子终于停了下来。
“就这?”燕清风狐疑道,他抬眼看了一下外面,发现这里是他爷爷曾经住过的军事小院。
“就这。”萧云微微一笑,抬步走入车外的雨中,却发现外面头顶上早有一柄伞遮住了头顶。
狼屠一身黑衣,撑着伞护住萧云的头顶,身后十位狼士背负长刀,沉默地列在萧云两侧。
而在狼屠的身后,是一位身段翩跹如碟、容貌绝美似仙的女子,古井不波地注视着萧云这边。
“姐!”燕清风惊喜喊道。
“清风!”燕清兮也出现了少有的情绪波动。
萧云淡淡一笑,走到燕清兮身旁,低语道:“我答应你的事做到了,你答应我的事别忘了。”
燕清兮身子一震,脸上顿时绯红一片,恨恨瞪了一眼身旁的这头畜生。
萧云却装着没看见,大笑一声,就往里面走去,留下那一对姐弟久别重逢。
“姐,他说什么了,怎么你的脸这么红?”透过路灯,燕清风还是看清了燕清兮的脸色变化。
“没什么,走吧,我们进屋休息一下,小七他还有点事情办。”燕清兮连忙转移话题。
萧云走进总部大楼,金出师早在门口等候。
“人在哪?”萧云这时已经没有了多少笑意,反而是一种沉静,褪去岁月的沉静。
“三楼1号审讯室。”金出师回答道。
“走吧。”萧云领着人上楼。
“就在里面。”走到三楼1号审讯室前,金出师轻声道。
“我一个人进去就行了,你们在外面等着。”萧云下了命令,然后独自推门而进。
屋里很黑,只有桌面上的一盏台灯还亮着,正对着里面的人,所以里面的人看不清外面的人。
萧云静静看着那个用手挡住光企图看清他的人,沉默很久,才开口道:“好久不见,子路。”
*****(这两周都忙得要命,所以更新不是很稳定,原谅则个。)
第八十二章 活着
“好久不见,子路。”
短短的一句话,六个字,却让端木子路的内心五味杂陈,颤抖的双手能看得出他内心的挣扎。
信任。
这本是挚友间最宝贵的两个字,千金难买,可端木子路却因为一个女人,把这两字消耗殆尽。
此刻,面对着那个曾经对自己无比信任的知己兼老板,端木子路怎么能不羞愧?脸火辣辣的。
萧云倒没有多少不自在的表现,大大方方坐到了端木子路对面,还让人给自己端来了杯热茶。
“我,也渴了。”端木子路期期艾艾道,被一盏高热度的射灯照那么久,任谁都会口干舌燥。
萧云好整以暇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拒绝,回头吩咐道:“蛮子,给他也倒一杯茶进来。”
狼屠犹豫了一阵,估算了一下端木子路的实力,才扭捏打开半扇门,让别人倒茶,他不离开。
“谢谢。”端木子路接过底下人端来的一杯茶,还是很有礼貌地道谢,身处险境,也得斯文。
“听说你这三年在汪寒梅手下干得不错,都升到昊天集团副总裁了,主要负责昊天华南地区的资金筹措及融资管理工作,对吧?”萧云端着茶杯,轻轻吹了吹茶水上的热烟,轻声道,“果然是金子,在哪儿都会发光。说实在话,我今天接到消息,说你主动来天师会这儿要给我一个交代,还我一份人情,我挺意外的,同时也很好奇,能告诉我是什么吗?”
“我手里头,有足够的证据,让汪寒梅身败名裂。”端木子路郑重其事道。
萧云抬眼看了一下他,然后轻笑了起来,轻声道:“子路,我们曾经是最好的朋友,你应该知道我这人,不爱记仇,因为通常有仇吧,我都会尽快报,不用去记。但你呢,三年了都能安然无恙地活着,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理解你。三年前,你为了宋木木,选择站到南宫青城的那一边,换作是我,可能也会这样,一个男人为了心爱的女人,是可以不择手段的,这点我认同。再者,南宫青城对我下套,也是我默许的,与其说你背叛了我,还不如说是我无意中利用了你,所以,你不欠我交代,也不欠我人情。”
“你不信?”端木子路面无表情道。
“原因。”萧云也没再说那些漂亮的场面话。
“汪寒梅派人杀了木木。”端木子路双手握拳,强行压抑着怒火。
“为什么?”萧云有些意外道。
“木木原来是张家老太君的人,替老太君劝汪寒梅对你收手,得罪了汪寒梅。”端木子路道。
“你当我是白痴,还是汪寒梅是白痴?”萧云冷笑道。
端木子路诧异地抬头看向萧云,虽然由于台灯照射,他未能看清萧云的表情,但冷笑很刺耳。
“能让汪寒梅狠下心得罪老太君,对她身边的人下手,无非就是因为利益。”萧云抿了口茶。
端木子路深深低下了头。
“要说经济利益或者政治利益,宋木木只是微尘一粒,那只能是情感纠葛了。”萧云分析道。
端木子路无言以对,只得紧紧捏住双手。
“跟张至清?说出来鬼都不信。那就肯定是汪寒梅亲近的人,汪小非?”萧云忽然想起他来。
端木子路那股子紧绷到临界点的愤怒骤然间爆发,狠狠地把那杯热茶摔到了地上,水溅瓦飞。
狼屠害怕端木子路对自己主子不利,如塔身形猛然向前,却被萧云伸手拦下,只好忿忿后退。
萧云怡然自得地端起自己那杯茶,细细品着,任由端木子路发泄那股男人最不能忍受的痛苦。
绿帽子。
“木木怀了汪小非的种,我本来想亲手杀了汪小非的,你却先动手了,谢谢。”端木子路道。
“宋木木以肚子里的孩子去要挟汪寒梅?”萧云问道。
“嗯,我跟她说要打掉,她死活不肯,还说要汪家出钱养活这孩子。”端木子路脸色苍白道。
“汪家是名门望族,这丑闻是汪寒梅不能接受的,节哀吧。”萧云安慰道。
“木木她是死有余辜,但我也要拉汪寒梅陪葬!我掌握了她跟黑龙团的勾当!”端木子路道。
萧云看了看他手里的移动硬盘,微微笑了一笑,轻声道:“你不怕把自己也赔进去?”
“木木死了,我早已没有了灵魂,而且三年前我愧对于你,我要赎罪。”端木子路决绝道。
“你要我怎么做?”萧云轻声问道。
“拿这里面的证据,让汪寒梅为了保住昊天集团,逼她自杀。”端木子路咬牙切齿道。
“子路,你变了。”萧云看着眼前面目狰狞的商界天才,笑了笑道,“不过,我喜欢。”
“你同意了吗?”端木子路看着萧云站起身,准备要走出去,急忙问道。
萧云停住脚步,淡笑道:“我会替你报仇,不过我不会让汪寒梅死,也不会让她保住昊天。”
端木子路瞬间呆住。
子夜之后,雨点就像守寡多年的骚妇,又开始耐不住寂寞了,凄凄惨惨戚戚地下着。
萧云缓步走在一条狭窄的小巷子中,青石板路上囤了不少雨水,他似乎并不在意,神情淡泊。
狼屠一身黑衣,夜色中更找不着他了,撑起一把大黑伞替萧云挡雨,身后十名狼士沉默跟着。
这条小巷子似乎很幽深颀长,一眼望不到头,走在其中,总感觉被无数双眼睛在监视着一样。
走到一个门前耷拉下来几根青藤的铁闸前,萧云忽然停下脚步,抬眼看了看有些锈迹的铁门。
与此同时,那扇铁闸像是会读懂人心一样,倏然间就左右打开了,现出一个漆黑神秘的院落。
萧云没有任何的犹豫,迈步就走了进去,狼屠紧寸步不离地跟着,狼士们则统统留在了外头。唰的一声,狼屠收了伞,沉默地退到萧云身后。萧云负手于后,眯眼看着庭院,此处居室颇大,一个大帐篷摆在院子当中,四周还空出一大截地方来,各式山水虫鸟的摆设极为精巧。
帐篷下的一张圆桌极为阔绰,足以坐得下十五六个人,但此时却只寥寥坐了两个人。
其中一人的穿着像极了一般的富家翁,戴着个价值不菲的绸帽,披着件名牌绒衣,手指间还罕见地把玩着一个玉板指,看见萧云踱步进来之后,那对平常至极的眼眸中,便开始绽出两道不同寻常的寒光,直视着萧云的面目,半晌之后,才展露笑颜,开口说道:“二少爷,咱们又见面了。”
萧云显得有些讶异,微微眯着眼,没有马上回答这句客套话,却在心里品砸着,这趟水真浑。
那名富家翁见萧云没什么反应,也不怒,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