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归于沉静。
萧云破例点燃了今晚的第三根烟,两指夹着,让其静静燃烧,然后蹲下来看着那两个死不瞑目的黑衣女人,眼中既没有鄙夷,也没有怜悯,就像是在观赏两尾放上了秤盘上的鲩鱼,掏出手机,给六处清道夫的余承东打了一个电话,要他来清场。毕竟刚才下水道铁盖砸车的那一声巨响,已经吸引了附近无数的看客在小巷子外探头探脑地想瞧热闹,纷纷猜测着小巷里头究竟发生了什么,幸好还没有那个胆大包天地愣头青敢贸贸然闯进来。
萧云起身,静静望了眼有些人满为患的小巷子,吐出一口烟圈,然后身形一纵,不见了踪影。
不多时,几辆警车开了过来,在小巷子外拉起了警戒线,一位副局长式的人物在指挥着清场。
十五分钟后,几辆警车呼啸而去,而那个副局长打了个电话:“云少,我,余承东,搞定了。”
而那些围观的看客不甘心就这样离开,这么大一事儿,怎么警察就呆了15分钟?这不是尸位素餐吗?忽悠谁呢?当中还混进了记者,可他们刚想拿出相机拍照,就被后面的人手掌成刀,在后颈一枕,就晕倒了,被悄无声息地运送出了围观的队伍之中,看来六处清道夫的眼线还是很多的。但还是有几个压根不认识却蠢蠢欲动的家伙开始结伴,想进入那条恐怖的小巷一探究竟,可走过去一瞧,发现地上啥也没有,就连落叶也没有了一张!
等看客走清光了,一个如巨灵神般魁梧的汉子和一个如土地爷般矮小的人从小巷子走了出来。
正是在湖广会馆里,被萧云请吃瓜子和花生的那两个人,而扔下水道盖子的正是那高大汉子。
其中的矮个子边走边警惕观察着四周,然后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主子,行动失败。”
“都死了?”那边冷冷问道。
“枪手倒了7、8个,目标有狙击手保护,陈花陈草两姐妹被目标杀死。”矮个子汇报道。
那边沉默了好久,才再次开口:“你们为什么不出手?”
“目标起码是九品,我们不是他的对手。”矮个子并没有因为贪生怕死而感觉到羞愧。
“这是我最后一次听失败的汇报,如果有下次,我会亲自派人杀了你们。”那边阴冷道。
“明白。”矮个子神情凝重道。
“去名流会找马王爷,让他去收拾今晚这个烂摊子。”那边下了个命令。
“报告主子,不用收拾了,刚才来了一帮子警察,把现场打扫得一干二净。”矮个子轻声道。
那边再次沉默了好久,而这一次的沉默之后,是直接挂断了手机。
第三十章 湖心岛
当萧云回到湖广会馆的时候,这里依然欢声笑语,歌舞升平,没有一点风声鹤唳的味道。
一来这里离那条小巷子有一段距离,二来这里过于熙闹,估计外边打仗了,都未必知道。
后排那个小隔间里只剩下纳兰葬花在嗑瓜子听相声,纳兰盛世和警卫员都不见了踪影。
“怎么抽根烟去那么久?这都快半个多小时了。”纳兰葬花并不是质问,而是一种关心。
“哦,刚好碰到几个朋友,就聊了一会儿。”萧云一笔带过,尝试着尽量淡化这个话题。
“是不是刚才你送瓜子和花生的那两个?”纳兰葬花试探性笑着问道。
“不是,你不认识的。”萧云给出了一个否定的答案,左右望望,问道,“你家老爷子呢?”
“刚才甄爷爷打电话过来,说三缺一,要他去打桥牌,pia-pia地就走了。”纳兰葬花轻声道。
“哪个甄爷爷?”萧云喝了一口茶水。
纳兰葬花以为他是明知故问,就侧头瞪了他一眼,然后挪开视线,淡淡道:“青衫的爷爷。”
“噢。”萧云摸了摸鼻子,望向舞台上的相声演员,转移话题道,“上边演的什么节目?”
“张鹤伦和郎鹤炎的《我为歌狂》,挺搞笑的。”纳兰葬花吐出一个瓜子壳,动作婉约雅致。
“又是郭德纲徒弟?”萧云随口问道。
“嗯。”纳兰葬花点点头,被张鹤伦抖的一个包袱给逗乐了,轻笑,似一朵盛放的纯洁百合。
萧云痴迷凝视着,等她端茶喝水时,无意识侧头瞥了他一眼,才匆忙看向别处,做贼心虚啊。
纳兰葬花的嘴角却偷偷上扬。
《我为歌狂》终于演完,逗得全场的观众是前仰后合的,张鹤伦和郎鹤炎又在返场讲小段。
趁着这个空当,萧云看似随意问道:“葬花,你在北京这么久,有没有听过马王爷这个人?”
“马王爷?有听说过,好像是北京一个地下组织的大哥级人物,怎么了?”纳兰葬花疑惑道。
“哦,没什么,刚才在外面跟朋友聊天,有提及过这个人,就有点好奇。”萧云笑着解释。
“传说这个人在中央有背景,没人动得了,至于其他细节我就不清楚了。”纳兰葬花轻声道。
“嗯。”萧云若有所思地点着头,想了想,又问道,“葬花,你是名流会的会员?”
“是啊。”纳兰葬花回答道,忽然想起了那天晚上他在名流会痛打朱王道的场景,笑了一下。
“那你有没有它后花园的VIP卡?”萧云厚着脸皮问道。
“有是有,不过我从来没用过,因为听说里面……反正我就没进去过。”纳兰葬花红着脸道。
“能不能借给我?”萧云厚颜无耻道。
“什么?!”纳兰葬花瞪着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他,毕竟里面是烟花之地,他什么意思?
“你别吃醋呀,我不是想进去寻花问柳,我是有正事的。”萧云一本正经道。
“谁吃醋了?!”纳兰葬花气绝,可又拿这个死不要脸的没辙,只得又好气又好笑瞪着他。
“不扯,说正事,我听说这家名流会背后有公子党的影子,但我们公子党内部却对此一无所知,应该是有人故意打着我们的旗号卖狗皮膏药,所以,我想进去那个后花园瞧瞧,但如果没有专用的VIP卡的话进不去,我之前就被拒之门外了,要你有的话,就借我用用,我向灯泡发誓,绝对不用来走歪门邪道。”萧云信誓旦旦道,就差没说出天打五雷轰的毒誓了。
纳兰葬花实在受不了这死人的哀求,从那只价值上万的爱马仕小包里掏出一张卡,递给了他。
萧云如获至宝,连连道谢,然后嬉皮笑脸道:“那个,葬花,这么晚了,是不是该回去了?”
要是现在有刀,哪怕是指甲刀,纳兰葬花都想捅他一下,瞪着他,无可奈何道:“走吧。”
“好嘞。”达到了目的的萧云殷勤地为纳兰葬花拎包拿水,那奴才劲儿,真像从宫里出来的。
走出门口后,温度奇低,让人冷意遍体。
纳兰葬花不禁紧了紧外套,哈着白气,侧头道:“你办你的事儿去吧,我自己打车回去。”
“那不行,天挺晚的了,我必须先送你回去。”萧云一副正义凛然的君子样。
“得了,别装了,早看出来你的心不在这了,去吧。”纳兰葬花轻轻笑着,很善解人意。
“那我先走了,有事儿给我电话。”萧云也不再强求。
“嗯,你小心点。”纳兰葬花柔声道,撩开粘在嘴角的几根青丝。
“知道了。”萧云很快钻进了路边的一辆出租车,目的地当然是名流会。
开车的师傅是一名典型的侃哥,从萧云一上车伊始,就聊开了,从德云社一直聊到了中南海。
萧云坐在副驾驶那,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一直拿着手机,时不时看看,似乎在等谁的电话。
果然,在车子刚刚驶过前门大街时,萧云的手机响了,他第一时间就按了接听:“怎么样?”
“查到了,云少,名流会幕后的老板是马王爷,他今天去医院探望了朱王道。”王筝轻声道。
“又是马王爷?”萧云皱起了眉头。
“你听说过这个人?”王筝在那边也皱起了眉头,很纳闷主子怎么用了个“又”字。
“哦,没有,你给详细说说吧。”萧云侧头望向了灯火依然通明的窗外。
“马王爷原名叫马地藏,1964年9月20日出生在河南省淮滨县张庄,父母是地地道道的农民,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日子安祥。而马地藏不满足于这种生活,总想走出大山,对于农村出身的、毫无关系和背景的穷苦百姓来说,要想出人头地,只有走一条路参军,所以,马地藏17岁那年在南京军区一个部队入伍参军,当时的兵役是四年制,也就是说,四年内得不到升迁,就自动退伍。由于,马地藏的军事素质极高、个方面成绩优异尤其是枪法,传说在新兵实弹射击考核中,他击发10枪,9枪打空,未击中标靶,仅有一枪正中靶心,被当场取笑,但当教官去查阅靶子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他的第一枪就正中靶心,随后的9枪,就从一枪击出的那个弹洞穿过。所以,马地藏很快就得到提拔、重用,被保送西安陆军学院深造。从此,一步登天,实现了从士兵到军官的质的飞跃。1988年6月,马地藏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于西安陆军学院。同年7月,被调往号称‘地上最强’的北京卫戍区第三师精锐部队就职,担任北京卫戍区第三师中尉。1994年,因生活作风问题,被直接开除出队伍,随后就杳无音讯了三年。等重新出现在人们的视线范围时,他已经成了北京一个地下组织叫做‘同袍会’的老大,由于平时爱住一些高档的四合院,而且都是清朝王亲国戚的旧居,因此人称‘马王爷’。同袍会纵横北京城十几年,不仅没有风雨飘摇,反而兼并了很多小团体,一跃成为了北京最大的一个地下组织,而据说,同袍会是根据《诗经》‘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的含义取的。”王筝果然将马王爷的底细全都给起出来了。
萧云静静听完,揉了揉眉头,轻声道:“我怎么完全没听过这号人物?”
“因为他很少会露面,同袍会很多大事小情都是由他的得力助手麦城墙负责。”王筝解释道。
“这个组织能在皇城脚下扎根,他背后肯定还有人。”萧云蹙起眉头道。
“我也是这样想的,但目前还是没有任何眉目,不过我会继续去查。”王筝承诺道。
“等你的好消息。”萧云微笑道。
“放心吧,大公子,我绝不会让你失望的,因为我怕失业啊。”王筝在电话那头吃吃一笑。
萧云也附和着笑了一声,随即挂掉了电话,眼神投向了远处,那里是中南海的所在地。
名流会,有着一般私人会所拥有的高端与奢华,还有着一般私人会所没有的古朴与典雅。
而名流会的后花园更是由于其开放的局限性,而充满了神秘色彩,没有权限进去的人只能远远眺望,在脑海里意淫想象一下里头的酒色财气、纸醉金迷。里面的确将私人会所的环境做到了极致,全是王府园林式的景观布置,亭台楼榭、假山鱼池,红顶、红瓦、红墙、红窗、红门、红灯笼、红地毯,该着色的地方尽是红色,看起来就显得喜庆、高贵。
萧云早就对后花园趋之若鹜了,而拿到了贵宾卡的他,终于可以大摇大摆地来到拱门前。
保卫依然是那晚的保卫,也许出入的人太多了,他没能认出眼前的萧云,很恭敬地放他进去。
萧云也没有怎样难为他,嘴角噙着淡淡笑意,背起手,步入了这个令他魂牵梦萦的后花园。
尽管里头景观美轮美奂,但由于人生地不熟,萧云只是漫无目的地游荡着,东逛逛西看看。
“老板,请问您有预约吗?”一个类似KTV公主装扮的女孩在路上轻声问道,长相很清秀。
正往一间屋子观望的萧云被吓了一跳,咳嗽一声,轻声道:“没有,你这有什么服务?”
“我们这有豆蔻年龄、青春靓丽、风华绝代和异国风情,您需要什么呢?”旗袍公主问道。
听完这些介绍,萧云差点没掉下巴,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他只好假装糊涂:“没听懂。”
“豆蔻年龄是指15岁-17岁,青春靓丽是指18岁-28岁,风华绝代是指29岁-35岁,异国风情是指外国货,有日本的,有韩国的,有东南亚的,有中欧的,还有非洲的。如果你喜欢外国货,我建议您选择中欧的,那些女孩身材高挑,皮肤白皙,长得真的非常漂亮,我是个女的,都会被她们迷倒。”旗袍公主一点也不打算隐晦,就在半路上直截了当给萧云介绍了,这也难怪,毕竟能进来这里的,都是些大人物,也没必要遮遮掩掩的了。末了,她怕萧云犹豫,又补充了一句,“老板,您放心,我们会所是公子党控制的,绝对安全。”
萧云摸鼻子的速度越来越频繁,思考了一阵子,问道:“这会所真的是公子党控制的?”
“千真万确,老板,这样吧,要不我先给你安排个房间吧?”旗袍公主提议道。
“你先帮我把姑娘带来吧,我在这等你,然后你再给我安排房间。”萧云轻声道。
“行,那老板,您喜欢哪一类的呢?”旗袍公主问道,眼角带着一丝羞涩。
“日本的吧。”萧云琢磨了一阵,开口道,并没有选择中欧那些高挑美人。
“哟,老板,您很爱国哟。”旗袍公主玩笑道。
萧云嘴角生硬地扯了一扯。
“请您稍等。”旗袍公主转身就去领人了。
萧云来这里当然不是享受美酒佳人的,这会所对客人开诚布公地宣称幕后的控制者是公子党,一定有其阴谋所在,但现在萧云对这个阴谋仍然一筹莫展,要是能在这神秘的后花园里找出一点蛛丝马迹,那就再完美不过了。所以,趁这个空当,他赶紧继续游荡,走着走着,他忽然看到了一座古建筑不同于其他的客房,而是位于湖心岛,孤独伫立,只由一座桥连接陆地,桥头还有两个壮汉把守。
都这么明显了,傻子都知道,湖心岛那幢古建筑有蹊跷了。
萧云眉尖微蹙,倚着墙角站立了一会儿,突然纵身一跃,人就仿佛消失在了黑夜中。
在桥头把守的两个壮汉正在哈着热气暖着手,这鬼天气这么冷,还要站岗值班,真够倒霉的。
不过,他们谁也不敢有半句怨言,因为桥那头的古屋里正住着有一个大人物。
忽然,寂静的后花园响起了“哗”的一声水响,两个壮汉浑身一激灵,赶紧回头望过去。
只见身后的湖水荡起了一圈圈的涟漪,似乎刚才有什么物体掠过水面。
两个壮汉没多想,马上跑向湖心岛,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必须先确保屋里人的安全。
而就在他们跑向湖心岛的时候,那座古屋的一扇窗户竟突然碎了,嘭一声响,惊碎了清梦!
“谁?!”屋里头的人大喊了一声。
那两个还在快速跑步前进的壮汉心都寒了,祖宗啊,千万别有事啊,不然小的脑袋难保啊。
可等他俩刚跑到湖心岛时,古屋的门忽然被打开了,走出一个人,那两个壮汉立即停住低头。
显然,这就是那个大人物。
而刚用轻功飞向湖心岛、砸了一扇窗又飞回来的萧云正倚着墙角,看见那个人时,惊魂丧魄。
他看过纳兰葬花的全家福照片,所以他一下子认出了那个人,正是纳兰葬花的父亲,纳兰笙!
第三十一章 痒痒挠
纳兰笙。
作为纳兰家族第二代标杆,他现任国务委员兼公安部部长,共三兄弟,他行大。父亲纳兰盛世是原中顾委委员、军委副主席、上将,二弟纳兰小洋现任总参三部部长、解放军外国语学院院长、中将,三弟纳兰乾坤现任总参谋部测绘局局长,少将。而纳兰笙是家里唯一一个没有在军队中发展的,但也是权力最大、地位最高的一个。但比起甄青衫他爸,甄射天来说,纳兰笙还是逊色了一点,因为甄射天现任**委员、国务委员兼国防部长,真正的军队大佬实权派,也难怪耿青瓷对于两家的联姻会这么看重。
萧云完全没想过纳兰笙会从那间古屋出来,难道他就是名流会的幕后操纵人?那太离奇了吧?
而此时,从西北角一间毫不起眼的古屋里走出了一群人,走在最前的是两男一女,神色匆匆。
他们的目的地恰好是湖心岛。
见到这群人对纳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