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飞鹰 jar格式》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九月飞鹰 jar格式- 第3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丁灵琳道:“不是他们是谁?除了他们外,还有谁会有这么快的手脚?” 

要搬空那些尸体和礼物。并不是件容易事。别人要那些尸体,也完全没有用。 

丁灵琳实在想不通,葛病也想不通。 

风从窗外吹进来,吹到她身上,她忽然机伶伶打了个寒噤。风吹进来的时候,竟赫然又有一阵笛声随风传了进来。 

笛声凄凉而悲哀,丁灵琳立刻又想起了那吹笛人苍白的脸。她忍不住问:“你刚才没有把他带走?”


葛病摇摇头。 

“他为什么还留在这里?” 

“他又看见了什么?” 

葛病和丁灵琳已同时穿窗而出,他们都知道,能回答这问题的只有一个人。 

他们一定要找到这个吹笛的人。

没有人。死人活人都没有。 

有的灯火已残,有的灯光已灭了,冷清清的客栈,冷清清的院子。 

尸体虽然已被搬走,院子还是充满了血腥气,晚风更冷得可以令人血液凝结。 

那吹笛的人呢? 

缥缥缈缈的笛声,听来仿佛很近,又仿佛很远。 

他们在屋里时,笛声仿佛就在院子里,他们到了院子里,笛声却又在墙外。 

墙外的夜色浓如墨。 

他们掠过积雪的墙头,无边的夜色中,只有一盏孤灯,闪烁如鬼火。 

灯下仿佛有条幽灵般的人影,仿佛正在吹笛。 

这个人是谁? 

是不是刚才那个吹笛人? 

他为什么要一个人在孤灯下吹笛?莫非是特地在等他们? 

如此黑夜,他还孤零零的留在这里等他们,是为了什么? 

这些问题,也只有一个人能回答。 

孤灯悬在一根枯枝上随风摇晃。 

丁灵琳看过这种灯笼,是鸿宾客栈在晚上迎客用的灯笼。 

但她却看不清这个人。 

她想冲过去,葛病已拉住了她,她可以感觉到这老人的手心全是冷汗。 

一个人年纪越大,越接近死亡的时候,为什么反而越怕死? 

丁灵琳咬着嘴唇,压低声音,道:“你不妨先回客栈,我——个人过去看看。” 

葛病叹了口气。 

他知道她误会了他的意思,他并不是在为自己担心,而是在为她。 

“我已是个老人,已没有什么可怕的,不过……” 

丁灵琳打断了他的话,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我一定要过去看看。” 

笛声忽然停顿,黑暗中忽然有人冷冷道:“我知道你们一直在找我,现在为什么还不来?” 

声音尖锐,比尖针还刺耳。 

丁灵琳手心也沁出了冷汗。 

她听过这声音。 

无论谁听过这声音,只要听过一次,就永远也忘不了。 

这个人难道就是魔教中的四大天王之一。 

葛病脸色已变了,低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孤灯下有人在冷笑:“你为什么不过来看看我是什么人?” 

丁灵琳当然要过去。 

她纵然明知道一过去就必死无疑,也非过去看看不可。 

但葛病却还是在紧紧握着她的手,抢着道:“我迟早总会知道你是谁的,我并不着急。” 

丁灵琳道:“我着急。” 

她突然回身一撞,一个肘拳打在葛病肋骨上,她的人已冲过去。 

灯光却忽然灭了。  

寒风吹过大地,大地一片黑暗。 

可是丁灵琳已冲到这个人面前,已看清了这个人的脸。 

一张苍白而扭曲的脸,一双充满了惊吓恐惧的眼睛,眼睛已凸出,正死鱼般瞪着丁灵琳。 

丁灵琳也看过这张脸,看过这个人。 

这正是那个痴痴的站在血泊中,已被吓疯了的吹笛人;也正是喜堂中惟一还活着的人。 

难道他就是杀人的凶手? 

丁灵琳握紧双拳,忽然发觉一滴鲜血正慢慢从他眼角沁出,流过他苍白的脸。 

寒风吹过,她忍不住又机伶伶打了个寒噤。 

她忽然发现这个人竟已是个死人。 

死人怎么会说话? 

死人怎么会吹笛? 

死人绝不会说话,更不会吹笛。  

他手里根本没有笛。 

刚才的笛声,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丁灵琳一步步向后退,刚退出两步,突然间,一只手伸出来,闪电般握住了她的手。 

冰冷的手,冰冷而僵硬。 

死人怎么还能出手? 

丁灵琳的手也已冰冷,几乎又要晕了过去。 

她没有晕过去,因为她已发现这只手是从死人身子后面伸出来的。 

但这只手实在太冷,比死人的手还冷。 

不但冷,而且硬;比铁还硬。 

这实在不像是活人的手,丁灵琳用尽全身力气,也挣不脱。 

死人身后又传出了那比针尖还细的声音:“你是不是真的想看看我是谁?” 

丁灵琳用力咬着嘴唇,嘴唇已被咬出血来。 

“你若知道我是谁,你就得死。”他的手更用力:“现在你还想不想看我?” 

丁灵琳突然用力点头。 

一个人若是活到她这种情况,死还有什么可怕的? 

她盯着这个人的手,这只手在黑暗中看来,就像是金属般发着光。 

他的衣袖是藏青色的,上面绣着青色的山峰。 

“布达拉”天王。 

孤峰。 

丁灵琳的心也在发冷。 

她甚至希望自己遇着的是鬼。 

在江湖中人心里,魔教中的四大天王,实在比厉鬼还可怕。 

她不怕死。 

可是她也知道,一个人若是落人魔教手里,那遭遇也一定比死更可怕。 

她从这个人的手,看到衣袖,再慢慢的往上看……她终于看到了他的脸。 

一张死人般苍白冷漠的脸。 

在丁灵琳眼中看来,这张脸已比死人更可怕。她终于忍不住叫了起来,大叫:“是你?” 

“你想不到是我?” 

“你……你就是布达拉?” 

“不错,我就是布达拉,就是孤峰之王,高不可攀,孤立云霄的山峰,无论谁看到了我的真面目,都只有两条路可走。” 

两条路?除了死路外,居然还有条别的路? 

“你并不是非死不可的,只要你肯人我们的教,就是我们的人,就可以永远活下去。” 

“永远活下去?”丁灵琳突然冷笑:“我至少已看过七八个你们魔教的人,像野猫一样被人割下了脑袋。” 

“他们就算死,也死得很愉快。” 

“愉快?有什么愉快?” 

“因为杀他们的人,都已付出代价。” 

想到喜堂中的血泊和尸体,丁灵琳几乎忍不住要呕吐。 

孤峰天王道:“现在你虽然活着,也是生不如死,可是只要你肯人我们的教,无论你是死是活,都没有人敢欺负你。” 

丁灵琳又用力咬住了嘴唇,这句话的确已打动了她。 

最近她受的委屈实在太多。 

孤峰天王看着她,兀鹰般的眼睛里,带着种轻蔑的讥诮之意,冷冷道:“我知道你并不是真的想死,没有人真的想死。” 

丁灵琳垂下了头。 

她还年轻,还没有真正享受过人生,为什么一定要死? 

一个受尽了委屈和折磨的女孩子,有机会去折磨折磨别人,岂非也是件很愉快的事?


这诱惑实在太大。 

能拒绝这种诱惑的女孩子,世上本就不多,何况丁灵琳本是个争强好胜的人。


孤峰天王当然知道这一点,淡淡道:“你不妨考虑考虑,只不过我还要提醒你两件事。”


丁灵琳在听着。 

孤峰天王道:“要入我们的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你能有这么样一个机会,实在是你的运气。” 

他慢慢的接着道:“只因为现在正是本教重开教门,另立教宗的时候,你错过这次机会,一定会后悔终生的。” 

丁灵琳忽然问道:“你是不是要我拜在你的门下?” 

孤峰天王傲然道:“能拜在我的门下,也是你的运气。” 

丁灵琳道:“我是不是对你有用?” 

孤峰天王没有否认。 

丁灵琳道:“我对你有什么用?” 

孤峰天王道:“以后你自然会知道的。” 

丁灵琳道:“现在……” 

孤峰天王打断了她的话:“你对我有用,我对你更有用,人与人之间,本就是在互相利用,你能够有被人利用的价值,所以你才能活下去。另外我还要提醒你。” 

丁灵琳迟疑着,道:“你说你还要提醒我一件事?” 

孤峰天王道:“你也不必再等葛病来救你,他绝不会救你的,他也不敢。” 

丁灵琳又忍不住问:“为什么?” 

孤峰天王道:“因为他也是本教中的弟子,多年前就已入了教。” 

丁灵琳怔住。 

孤峰天王道:“你不信?” 

丁灵琳实在不信。 

她认得葛病虽不久,可是她对这个人一向都很尊敬。 

因为她知道葛病是叶开的朋友,是个极孤高,极有才能的人。 

她绝不相信叶开的朋友,会是个脸上一直戴着伪善面具的卑鄙小人。 

可是葛病已走过来,垂着手,站在孤峰天王身旁,就像是奴才站在主人身旁一样。 

丁灵琳的心沉了下去。 

孤峰天王冷冷道:“现在你信不信?” 

丁灵琳虽然已不能不信,却还是忍不住要问葛病:“你真的是魔教门下?” 

葛病居然承认。 

丁灵琳握紧双拳,冷笑道:“我还以为你一直都在关心我,帮着我,我还以为你是我的朋友,想不到你竟是这种无耻的小人。” 

葛病的脸上全无表情,就像是已变成了个聋子。 

丁灵琳道:“你知不知道我一直都很尊敬你,不但尊敬你的医道,也尊敬你是个君子,你为什么要自甘堕落呢?” 

孤峰天王道:“加入本教,并不是自甘堕落。” 

丁灵琳长长吐出口气,道:“好,很好,你赶快杀了我吧。” 

孤峰天王道:“你已决定。” 

丁灵琳道:“不错。” 

孤峰天王道:“你宁愿死?” 

丁灵琳道:“是的。” 

孤峰天王也不禁显得很惊讶:“为什么?” 

丁灵琳又叫了起来:“因为我现在已知道,无论谁只要一入了你们魔教,都会变成个见不得人的卑鄙小人。” 

孤峰天王的瞳孔在收缩,缓缓道:“你不想再考虑考虑?” 

丁灵琳断然道:“我已不必再考虑。” 

孤峰天王看着他,忽然叹了口气,道:“葛病。” 

葛病道:“在。” 

孤峰天王道:“她这条命,好像是你刚救回来的。” 

葛病道:“是。” 

孤峰天王道:“所以你已不必再买她的命。” 

葛病道:“是。” 

孤峰天王道:“现在你不妨再把她这条命拿走。” 

葛病道:“是。” 

他慢慢的放下万宝箱,右手的乾坤伞,已向丁灵琳眉心点了过去。 

万宝箱是救人的,乾坤伞却是杀人的。 

他杀人的动作快而准确,完全不像是个老人的出手。他比大多数人都了解,一个人身上有些什么地方是真正致命的要害。 

眉心之间就是真正致命的要害。 

没有人能受得了他这一击;可是丁灵琳反而没有闪避,反而冷笑着迎了上去,她知道已无法闪避。 

她的手腕还被握在孤峰天王钢铁般的手里。 

乾坤伞的铁尖,已闪电般到了她眼前,她看见寒光在闪动,忽然又听见“嘣”的一声轻响,就仿佛有两根钢针撞击。 

接下去的事,就快得使她连看都看不清。 

她只感觉到孤峰天王的手突然松开,突然凌空跃起翻身。她还仿佛看见孤峰天王身子跃起时,伸手在葛病背上一拍,这一招快如闪电,她实在也没有看清楚。 

她惟一看清楚的事,是孤峰天王已走了,葛病已倒了下去,但她却还是好好的站在那里。 

她实在不懂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夜色更深,风更冷,那破旧的灯笼,还在枯枝上摇晃;吹笛人的尸身还在枯枝上摇晃。 

孤峰天王却已消失在黑暗中。 

葛病正伏在地上,不停的咳嗽,每咳一声,就有一股鲜血溅出。 

风吹过他背上时,他背上的衣服突然有一片被风吹成了灰,露出了一个掌印。 

鲜红的掌印。 

丁灵琳从来也没看见过这么可怕的掌力,但却已总算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她还活着,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只因为葛病非但没有杀她,反而救了她。 

他冒着生命的危险救了她,而葛病自己现在却已命如游丝,这种救命的恩情,也像是一根针,忽然刺痛了她的心。 

无论是悲伤也好,是感激也好,一种感情只要太强烈,就会变得像尖针般刺人。 

她蹲下来,抱住了葛病。 

她的心在刺痛,胃在收缩,但却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帮助这个救命恩人。 

她的眼泪已滴在他身上。 

葛病喘息着,总算忍住了咳嗽,忽然道:“快……快打开我的箱子。” 

丁灵琳立刻抓起了箱子,打开。


葛病道:“里面是不是有个黑色的木瓶。” 

里面是有的。 

丁灵琳刚找出来,葛病就抢过去,咬断瓶颈,把一瓶药全都倒在嘴里。 

然后他的喘息才渐渐平息。 

丁灵琳也松了口气。 

“万宝箱,乾坤伞,阎王没法管。”连阎王都没法管的人,当然不会死。 

他既然能救别人的命,当然也能救自己。 

可是葛病的脸色还是那么可怕,连眼睛里的神采都已消失。 

现在他的脸绝不比那吹笛人的脸好看多少。 

丁灵琳又不禁为他忧虑:“我扶你回客栈去好不好?” 

葛病点点头,刚站起来,又跌倒,又是一口鲜血呛了出来。 

丁灵琳咬紧牙,恨恨道:“他为什么要如此狠心,为什么要下这种毒手?” 

葛病忽然勉强笑了笑,道:“因为我对他也下了毒手。” 

丁灵琳不懂,她根本没有看见葛病向孤峰天王出手。 

葛病道:“你看看我的伞。” 

丁灵琳看见了。 

葛病道:“你看看伞柄。” 

丁灵琳这才发现,伞柄是空的,顶端还有个尖针般大的洞。 

她终于明白:“这里面藏着暗器?” 

葛病在笑,痛苦却使得他的笑看来比哭还令人悲伤:“这里不但有暗器,而且是种很毒的暗器。” 

他的乾坤伞,本就是杀人的。 

“我对你出手时,伞柄正对着他。” 

丁灵琳完全明白:“你用伞尖刺我时,伞柄里的暗器就射了出来。” 

葛病点点头,仿佛想大笑:“他做梦也想不到我会对他出手的,他毕竟还是上了我的当。” 

丁灵琳眼睛亮了:“他已中了你的暗器?” 

葛病又点点头,道:“所以他的掌力虽可怕,我们也不必怕他了。” 

喜堂里灯光阴森而黯淡,可是鸿宾客栈里,已只剩下这地方还有灯光。 

所以丁灵琳只有把葛病带到这里来,这里虽没有床,却有桌子。 

地上的血渍已干了,她从账房里找来几条棉被,垫在葛病身下。 

他的脸色还是很可怕,只要一咳嗽,嘴角还是有血丝沁出。 

幸好他还有个救命的万宝箱。 

丁灵琳看着他脸上的痛苦表情,忍不住问:“箱子里还有没别的药可以让你吃了舒服些?” 

葛病摇摇头,苦笑道:“要命的药有很多种,可是真正能救命的药,通常却只有一种。” 

丁灵琳也勉强笑了笑,道:“不管怎么样,你总算已救了你自己的命。” 

葛病看了她一眼,慢慢的闭上眼睛,仿佛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丁灵琳道:“我知道你一定很快就会好的,因为你实在是个好人。” 

葛病又笑了。 

丁灵琳却情愿他不要笑,他的笑容连看的人都觉得痛苦。 

冷风如刀。


丁灵琳已将门窗全都关了起来,刀锋般的冷风,却还是一阵阵从门缝窗:隙里刺进来的。


她忽然道:“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你想喝酒?”


丁灵琳笑了,这次是真的笑了,因为她已看见屋角里摆着几坛酒。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