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凤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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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凤钗- 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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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梦卿何等人物?但是,他也没躲过。

“叭”地一声,被来物拦腰袭个正着……

怪!好端端地,除子吓出一身冷汗外,别的一点也未觉有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

夏梦卿猛然回顾,立时惊诧欲绝,哭笑不得。

天!那竟是由左边石壁中伸出的一根藤鞭。

旋即,他恍悟了。

顿时,更崇敬、更佩服之意,油然而生。

天机上人一代仙侠,宅心仁厚,不愿杀生,这根本可装以利器的藤鞭,只是给那偷进石府之人略示薄惩、警告,希望就此知机而退,不要逼他多造杀孽。

这正应了那句话:非不能,实不为也。连夏梦卿这等宇内第一奇才,都躲它不过,换以利器,谁还能够幸免。

夏梦卿满怀激动,摇头一叹,走了下去。

踏上第二级石阶,轻响再传,薛鞭缩回壁内,无影无踪,天衣无缝,不禁更感天机上人不愧是胸罗万有,无所不通。别的不说,单这巧夺造化、神鬼莫测的机关布置,已是高绝天人,恐连那位北溟异人,一代巧匠公输度都要自叹不如。

继续往下走,再不见有任何消息埋伏。

上体天心,有一而足,知机的早退,不知机的只有让他夷然无伤地进来,仍不愿加以伤害。

夏梦卿一路感叹,走完近数百石阶,几乎深入地底,却是更为明亮,但仍看不出光线来自何方。

眼前又是两扇石门,这回是虚掩着的。

门顶上,三个擘窠大字:“避尘居”。

勘破一切,笑尽人间!这地方深入地底,几与人世隔绝,委实是避尘避世的绝佳所在。

用不着凝神,这地方静得出奇。

可是怪了,凭他的听觉,仍然听不出内里有任何声息。

剑眉微扰,虚空一掌按向石门。

石门开处,一幕景象看得他全身如坠冰窟,立刻怔住,作声不得。

避尘居内,罗刹三君莫、单、卫三魔,一字排列,面外而坐,闭目垂帘,仿若入定老僧,面前平放一张素笺。

一点不错,雷惊龙没骗他,罗刹三君是匿藏于此。

但是,他的眼力也没错,现在的莫、单、卫三魔,已俱成死物,而不是活生生的罗刹三君。

看起来仍是活人,只不过比活人少了一口气。

莫非……

夏梦卿定过神来,闪身进入门,伸手拿起那张素笺;素笺上,是他看了多少次的飞舞狂草、熟悉字迹:“阁下:原谅我捷足先登,快你一步。

我走的才是捷径,不信你掀开室后布慢由这条路走走看。

先者为胜,钗、佛二宝当然我已取去,望阁下莫忘三日约法。

罗刹三君未敢留之世上,无影之毒下,悉予除去,阁下不必再费手脚。

留字示意,再恕我不候之罪。知名不具”

一步之差,全盘皆墨,夫复何言!

夏梦卿懊丧欲绝,垂头长叹,素笺自手中滑落。

雷惊龙虽然让他掀开室后布幔,看看那条捷径,无如他如今已经心灰意懒,提不起兴趣去看它了。

输了,他输的毫无怨言,只恨自己运气不佳。

这是只靠运气的竞争,谁的运气好谁赢,似乎输的还不算太丢人,凭运气致胜何足为奇?这好像与雷惊龙要在这次角遂中击败他的宗旨不太相符。

因为这不因功力也不为智力,而是只靠运气。

夏梦卿不愧智若山海的第一奇才,想到这里,他不禁有点疑惑,当下微凝目力,将罗刹三君的尸体仔细地看了一遍。

这一看,看出了破绽。

罗刹三君至少已经死了一日,怎会是雷惊龙片刻之前下的手?分明是他早先潜来此处,杀了罗刹三君再掠去钗、佛二宝,然后再往梵净绝顶会合自己,虚情假意一番,把自己骗来这深入地底的天机石府。

闪身室后,掀起布幔,哪有什么捷径?根本就是石壁一片,这么看来,那什么远路、捷径之言也属于虚,不是那条路不通,便是那条路通往他处。

本来嘛,面对梦寐以求、人人觊觎的武林重宝,谁会傻得邀来别人共取?更何况是狡诈阴狠的雷惊龙呢?

雷惊龙用这种卑鄙的手法,无耻的伎俩把他骗来此处,其目的绝非仅仅是只欲将他戏弄一番。

那是什么?不问可知。

夏梦卿心神猛震,才要闪身扑出避尘居。

两扇石门无故自动,“砰”然一声,闭得死死的。

紧接着,石室之顶豁开一碗口小洞,一个充满得意、洋溢狰狞的阴侧侧话声由上传下:“夏梦卿,饶你是奇才第一也好.第一奇才也好,究竟仍是糊涂得可笑,懵懂可怜的着了人家的道儿,你如今还有何话可说?”却不是千毒门主那该死的雷惊龙的话声。

夏梦卿听得出,那是南荒七毒之首:阴昌。他想起了梵净山绝峰之上,老二阴煌之言,剑眉微挑,冷冷说道:“阴昌,你以为我听不出是你么?”

阴昌道;“听出是我,又待如何?”

夏梦卿嗤之以鼻.遭:“无耻匹夫,你以为这样就能围得住我么?”

阴昌嘿嘿笑道:“当然,单凭两扇石门也许不够,不过老夫毁了总枢机,门上又加了些东西,那该又当别论。”

夏梦卿剑眉微皱,道:“什么东西?”

阴昌道:“老夫没有告诉你的必要。”’夏梦卿冷笑说道:“匹夫,对我这无生望之人,你何吝一言。”

“说得是。”阴昌嘿嘿笑道:“老夫应该让你死了这条心,不过,夏梦卿,这玩意儿老夫也叫不出个名堂,无论怎么说,你总该相信天机老儿设想的异常周到,他要不想让人出去,谁也出不去。”

这话不错,天机上人所设岂是等闲?这么看来,果然已无破门而出之望.夏梦卿心头猛震默然不语。

他不说话,室顶阴昌却未闲着,一笑又道:“怎么?莫非面临死亡而有所觳觫?”

夏梦卿陡挑剑眉,朗笑说道:“大丈夫生而何欢,死而何惧。夏梦卿岂是畏死之人。只是觉得死在你等这些无耻宵小之手,轻如鸿毛,太不值得而巳。”

“好话。”阴昌嘿嘿笑道:“听你这么一说,老夫也为你惋惜,壮志未酬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满襟,威风何在?煞气无存!

可是,摆在眼前的路只有一条,不死又怎么办呢?老夫是有心无力,莫可奈何。”

龙困沙滩,虎落平阳,鞭长而莫及。夏梦卿只有任他调侃,任他讥讽,略作沉吟冷冷说道:“阴昌,你不必徒逞口舌之利,夏梦卿自知如今拿你无可奈何,否则我料你天胆也不敢对我这样说话……”

阴昌未否认,他话锋微顿,接道:“我也知此身已绝无生望,有两件事情,数年来我一直不明所以,在临死前我希望你给我个解答,如何?”

阴昌似在考虑,过了一会儿,始道:“问吧,夏梦卿,老夫知无不言。”

“我先谢谢了。”夏梦卿一笑说道:“头一件,我要知道,你兄弟非任人驱策之辈,怎会屈就雷惊龙千毒门下,内中应该有着什么隐密?”

阴昌“哈”地一声说道:“夏梦卿,好眼力:换换你是雷惊龙,老夫兄弟哪还能混?多年心血恐早付东流.不瞒你将死之人,要说这该从昔年说起。……”

夏梦卿道:“你慢慢说吧,我这人很有耐性。”

阴昌接道:“老夫以为你不会忘记雷惊龙昔年薛家夺宝之事……”

夏梦卿道:“记忆犹新,说下去。”

阴昌道:“雷惊龙酒中下毒,谋你未成……”

夏梦卿突然说道:“我打扰一句,药,可是你兄弟给的?”

“当然。”阴昌坦然承认,也有点得意,道:“药是老夫兄弟不传之秘,雷惊龙他焉有之?”

“够了。”夏梦卿星目寒芒一闪,道:“往下说。”

阴昌吃吃笑道:“老夫知道你此时直欲杀尽老夫兄弟而后甘心,那没有用,也别动肝火,晚了,不到今日老夫也不会说出。”一阵嘿嘿笑声,又道;“雷惊龙在你掌下幸逃一死,未敢向老夫兄弟复命,当即逃往远处藏匿;你知道,老夫兄弟七毒令下几曾有过漏网之鱼……”

“有!”夏梦卿截口说道:“薛家双龙。”

“那不算,也是唯一例外。”阴昌冷冷说道:“如非你横里插手,多管闲事,老夫不信薛家双龙有通天遁地本领,能在七毒令下幸保性命……”

夏梦卿笑了笑,没说话。

阴昌却接着说道:“未出半月已被老夫兄弟侦得他藏身之处,联袂驰往哀牢欲杀之泄愤,谁知那半个月中竟被他巧获……”

夏梦卿道:“千毒人魔西门豹所遗毒经。”

“不错。”阴昌说道:“毒经无毒不载,无影之毒更是万毒之宗,说起来很尴尬,凭老夫兄弟七人之力,一时竟未能奈何得他……”

“于是,只有俯首称臣,甘供驱策。”

“不!”阴昌怒声否认,道:“正如你所说,老夫兄弟不是供人驱策之辈,岂甘心就此俯首?不过将计就计,看他是个还能利用之人罢了。”

夏梦卿心中一震,道:“利用他何为?”

阴昌嘿嘿笑道:“别以为老夫兄弟跟布达拉宫有关系,老夫兄弟没那么大兴趣,老夫兄弟旨在钗、佛二宝……”

夏梦卿“哦!”地一声,笑道:“我明白了,你兄弟多年忍辱委屈,目的只在利用雷惊龙劫夺钗、佛二宝,然后再谋他,对么?”

“你很明白。”阴昌冷然回答。

夏梦卿淡笑再问:“有把握么?”

阴昌答得很有自信,道:“老夫兄弟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否则岂非太不划算?”

“那很好!我预祝你兄弟成功。”夏梦卿笑道:“要不是我,你兄弟二宝早已到手,也用不着受苦这多年了,这也是今日你所以要把我困死天机石府之理,对么?”

阴昌狞声说道:“事实如此,老夫不愿否认。”

夏梦卿轻笑说道:“昨夜,阴煌找我挑战,言明今日事后索债,我以为你兄弟从何处借来天胆,要跟我大打一场,谁知……”

哈哈轻笑,住口不言。

想必是阴昌颇感羞愧,者脸有点挂不住,也未开口。

笑声歇住,夏梦卿又道:“这,不谈了,如今我要问你第二件,薛家夤夜失火,五口被杀其四,这杀人放火灭绝人性的事,是谁干的?”

阴昌震声说道:“你问这做什么?”

夏梦卿暗暗咬牙,道:“我要到阴间地府转告薛家四口找那行凶之人索命。”

阴昌忽地怪笑说道:“好,那么老夫告诉你,是雷惊龙。”

夏梦卿心神狂震,挑眉瞪目厉声喝道:“胡说,阴昌,你敢欺我!”

“老夫无此必要,信不信在你。”

一句话听得夏梦卿悲愤填膺,目眦欲裂,咬牙恨声,喃喃说道:“我早就怀疑,只是苦无证据,好该死的畜牲。”话锋微顿,随即扬声冷冷说道:“阴昌,我料你兄弟不会置身事外,对么?”

阴昌阴阴笑道:“不错,两个老的就是在老夫兄弟掌下超生。”

夏梦卿听得杀机狂炽,恨不得将之碎尸万段、挫骨扬灰;无奈,他落人掌握之中,有心无力。

只有强忍满腔欲喷怒火,道:“阴昌,你兄弟对雷惊龙早生异心,如今又将他出卖,雷惊龙他会那么糊涂懵懂,不知道么?”

阴昌道:“你这是废话,也多此一问。”

“也许我是错了。”夏梦卿冷笑说道:“不过,据我所知,雷惊龙这人甚是精明,狡猾阴狠,心智深沉,他不会不知道你们的用心……”

不知怎地,阴昌没有答话。

夏梦卿冷冷一笑,接道:“很可能他的用心跟你们同出一辙,也认为你们可资利用.来个以毒攻毒!如今他既得钗、佛二宝,你兄弟不但碍事多余,而且对他深具威胁,他恐怕要……”

“夏梦卿!”阴昌猛可里…声厉喝:“你还不与老夫我闭嘴。”

夏梦卿听若无闻,突然发问,道:“阴昌,你兄弟如今都在天机石府么?”

“那是自然。”阴昌厉声说道:“老夫兄弟等的就是这一天,焉能不……”

夏梦卿一笑说道:“集于一处,又是在这地底,可能雷惊龙等的也是这一天,对你兄弟来说,这是大不智,若想苟免,最好快……”

他快字方出口,蓦地,石室之顶响起一阵刺耳难听,充满阴狠残酷毒辣的嘿嘿狞笑。

那是雷惊龙!

夏梦卿念头刚转,七毒惨嗥连声,随即寂然。

接着,圆洞中传下雷惊龙狰狞话声:“好阴阳,好八卦!夏梦卿,你泥菩萨过江,自身都已难保,还替人家算的什么命?如今,他们个个尸横,加上‘罗刹三君’,这是你十个陪葬.不!

十一个,还有一个活的。扭开室左机钮,你就可明白:天机老儿’是百年前一代奇才;你阁下是百年后今日的第一奇才,你死在这儿,是天意、是巧合,更相得益彰!我在哀牢断魂崖,你若能出得此困,欢迎你来找我,我随时恭候大驾。”

又是一阵得意狞笑,由近而远,转瞬不闻。

他,根本不容夏梦卿有说话的机会,插口的余地。

夏梦卿本待凝足枯禅掌力,试着破门追击,将他立诛掌下,入耳那句还有一个活的陪葬,不由一呆,立刻散去功力。

活的陪葬?这会是谁?

难道还有别人也进了这深陷地底的天机石府?

意念电旋百转,闪身掠向室左石壁。

他只在石壁上略一注目,便果然发现在那石壁之下,有一块和他在天机石府大门上所见,颜色相同的小石块。

不用说,这准又是机钮之所在。

站在石壁前,轻轻一指点了过去。那块小石一凹,随即恢复原状。

适时,一块原本天衣无缝的石壁,忽分为二,由中裂开,缓缓向两旁移动,裂开五尺,倏然自止,现出了另一间石室。这间石室,睹无光亮,但一经避尘居光亮照射,立刻黑暗尽除。

目光注处,赫然一名衣衫污损、乌发蓬散的白衣女子卧身室隅,寂然不动。

再一细看那白衣女子面貌,夏梦卿禁不住心神猛震霍然色变,身形电闪,掠向白衣女子身旁。

白衣女子,她竟会是那可怜的薄命人儿,聂小情。

如今,她花容失色而憔悴,面色惨白而毫无血红,一张娇艳瞳庞,失去了往日那惑人光彩,瘦得见了骨,深陷美目紧闭,两排长长睫毛密合,双唇微张,气若游丝,昏迷不醒。

她在玉泉拜别夏梦卿,受命返回千毒门暗中侦察动静,怎会被围在这深陷地底的天机石府中?

显然事机不密,被雷惊龙发觉予以囚禁。

前后不过旬月,一个活生生的美艳人儿佳姑娘,竟被折磨成这样子,雷惊龙的确心狠手辣,毫无怜香惜玉心。夏梦卿侠骨柔肠,心酸不胜,英雄热泪险些夺眶。

他一看便知聂小情是被狠毒手法截了五阴重脉,所幸发现的早,再迟一天便是大罗金仙也要束手。

聂小情虽本出污泥而不染,良知未泯,但若无他夏梦卿的感召,还不至那么快生心脱离千毒门。

这次如非奉了复梦卿的指示,也不会再返回千毒门去卧底,当然也不会再被囚禁此处受苦。

聂小情今天被折磨到这般地步,在道义上,他难辞其咎。

倘若再万一不幸,聂小情回生乏术,香消玉殒,含恨而殁,“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他势必长此抱恨,负疚终生。

如今,纵然是救得了她,她那一身功力也将大打折扣,在短时期内,恐怕是很难恢复得了。

夏梦卿悲愤之余,不敢怠慢,当即盘膝坐下,运指如飞,连解聂小倩周身八处桎梏。

按说,夏梦卿指无虚落,聂小倩她被制五阴重脉开解,理应嘤咛而醒,或者有所反应。

岂料,她不但未应指而醒,或者有所反应,便是那萎顿如瘫的娇躯连颤动…下都未曾。

由此可知,五阴重脉的被制过久,为她带来多重的内伤,精神与肉体上的多大痛苦,多大折磨。

香魂一缕快要离窍,聂小情危在旦夕,疗伤救人,刻不容缓;夏梦卿只有从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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