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凤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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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凤钗-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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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儿微颔螓首,道:“大和尚好说,我来自北京,是来找人的。”

浓眉大眼的智圆和尚神情微震,深注黑衣人儿一眼,道:“原来女施主是远道来自北京的贵客,贫僧失敬了……但不知女施主要找何人?”

黑衣人儿微微牵动了一下香唇,笑得高贵,道:“我是傅小天的朋友,听说他前几天曾来这儿瞻仰古刹,随喜参禅……”

两名僧人悚然动容,智圆和尚连忙躬身,道:“原来女施主是来找傅威侯的,贫憎更属失敬……”

站直身形,接道:“女施主来得不凑巧,傅侯伉俪当天便下山去了。”

黑衣人儿似乎早在煮料,神色不变,点了点头,道:“那不要紧,我料想会晚来一步,大和尚可知道他夫妇往何处去了么?”

智圆和尚摇了摇头,道:“傅侯伉俪那天一早莅临,当即由敝掌教陪同赡仰圣迹,午间用过斋饭后即行离去,临行并未明示将往何方。”

一丝失望之色掠上娇靥,黑衣人儿沉吟不语,半响才抬起螓首,微蹙柳眉,望着智圆和尚,问道:“难道贵派没有一人儿知道他往何处去了么?”

智圆和尚道:“想必如此,傅侯未曾明示,敝派自是不便动问。”

黑衣人儿轻吁一口气,点头不西,无限失望地拉转坐骑,有点失神落魄地策动马儿缓缓驰下山去。

智圆智广目光讶然探深地看了黑衣人儿背影一眼,才要转身,这时黑衣人儿驰出两丈突然拉转坐骑,扬声说道:“大和尚慢走一步!”

一蹬马腹,又驰了回来。

智圃和尚只有站住呆了一呆,道:“女施主还有何教言?”

黑衣人儿道:“不敢当,我想见见贵掌教,也许他知道傅小天往哪儿去了。”

智圆又复一怔,旋即笑道:“女施主不必劳神了,敝掌教也不知……”

黑衣人儿柳眉微挑,接道:“那日贵掌教接待傅小天之时,大和尚也在旁边么?”

智圆和尚道:“女施主说笑了,傅侯当朝重臣,盖代英豪,负责接待的只有敝掌教与敝派大字辈几位师伯、师叔,贫僧二代晚辈,哪有这等荣幸。”

“是喽!”黑衣人儿淡淡一笑,说道:“既然大和尚未曾参与其事,怎知傅威侯没有对贵掌教透露他今后行踪呢?”

智圆和尚委实没想到面前这位美姑娘有这等犀利口舌,立即涨红了脸,嗫嚅半天才强笑说道:“女施主所责极是,贫僧只是推测,却未敢断言……”

黑衣人儿微笑接道:“那么,是否可以劳动大驾,代我通报一声?”

智圆面有难色,颇为窘迫,欲言又止。

黑衣人儿看得柳眉双剧,道:“怎么?大租尚莫非有为难之处么?”

智圆尚未答话,身旁智广和尚突然双目一翻,冷冷说道:

“女施主说对了,蔽掌教这几日另有贵客在座,已经传下令喻,不再接见任何外客。”

黑衣人儿神色一变,旋即淡淡笑道:”这么说来,傅小天还没有离开少林了。”

智圆和尚连忙摇手说道:“女施主且莫误会,傅侯伉俪早已离开嵩山。……”

黑衣人儿美目凝注,接道:“是么?那我要向大和尚请教一句,这位大和尚口中的另有贵客指的是哪一个个?”

智圆神色微变,还未来得及答话,智广和尚忽又冷冷插嘴,道:“这是敝派私事,贫惜以为没有告诉女施主的必要。”

这和尚说话好不冲人。

黑衣人儿刹时面布寒霜,利刃般目光凝注智广,冷然说道:“大和尚,对我说话,你要放客气点,今日我是为了找傅小天,迫不得已才上你少林打听,否则就是请也不…定能把我请来,难不成你们那位贵客见不得人么?”

智广和尚霍然色变,双目精光一闪,方要说话,智圆和尚连连摇手抢着说道:“女施主万勿动气,出家人不打诳语,傅侯伉俪确实是已经早离少林,至于敝掌教那位贵客……乃是敝掌教多年未见,来自远方的一位故友,贫僧师兄弟不知他尊姓大名,故而无以奉告,家师弟不会说话,贫惜这里代为向女施主赔罪!”说着,双掌合十,微微躬身。

“不敢当!”黑衣人儿鞍上欠身,脸色稍霁,淡淡说道:“这位大和尚哪里是不会说话,分明是有意找岔儿,大和尚应当听得出他话儿说得咄咄逼人,奉劝多加教导,莫要毁了贵派数百年清誉。”

黑衣人儿小嘴儿不饶人,这话说得够尖刻。

虽然智圆已经递过眼色,无如这话令人忍无可忍,智广和尚勃然大怒,脸色铁青,双目暴射精光,沉声说道:“女施主休要得理不让人,须知少林不是容人撒野的地方,再若出口不逊,休怪贫憎不顾一切,出手得罪了。”

一句话又激起了黑衣人儿刚要平息的怒气,娇靥上的寒霜比适才还要厚,她刚要大发雄威,智圆和尚突扬沉喝:“师弟莫非忘了掌教令喻!还不与我退后。”

不知是做师兄的威严,抑或是掌教令谕慑人,智广身形一颤,慌忙合十躬身退后,临低头时还狠狠地盯了黑衣人儿一跟。

人家师兄既然出声喝止,黑衣人儿似乎也不愿为已太甚,她未再说话。

智圆虽然喝退智广,可是脸色也变得很难看,向着黑衣人儿勉强一笑,遭:“家师弟性情暴躁,多有得罪,贫憎私心甚感不安,为免彼此再生误会,女施主请回驾吧!”显然,他也认为黑衣人儿适才那句话儿说得太重,已微生不悦,还能忍住没发作,也许是他涵养好一点。

话儿虽然已尽量委婉,无奈很明显的这是逐客令,黑衣人儿听得老大不舒服,扬眉说道:“谢谢大和尚,可是……常言说得好既入宝山,岂可空手而回,我没有见着贵掌教,尚未打听出傅侯去向,我怎么能就此一走了之呢?”

智圆和尚笑得更勉强,道:“贫僧适才已经说过,令喻在身,不敢擅自做主,女施主岂非有意让贫僧为难?”

“那好办!”黑衣人儿有点刁蛮,道:“大和尚既然奉有令喻不敢代我通报,那么我也不便强人所难,这样吧,请让让路,我自己上去这总该可以了吧!”

智圆呆了一呆,啼笑皆非地道:“这一点请恕贫憎们碍难从命,贫憎师兄弟职司山门守护,岂敢明知故犯地容女施主进入少林重地。”

黑衣人儿柳眉双扬,偏仰首,问得俏皮:“这么说来,无论如何,今天我是见不成贵掌教了?”

智圆说道:“职责所在,万请女施主原谅。”

黑衣人儿微微点头说道:“这就难办了,这一趟又不能空跑……大和尚,假如我今天非见不可呢?”

智圆浓眉微轩,道:“贫僧为遵行掌教令谕,说不得要出手阻拦了;不过,彼此既无仇怨,为免伤了和气,还请女施主三思。”

黑衣人儿突然咯咯娇笑说道;“乍听起来,大和尚的意思,是怕伤了我。其实……可能是为了贵派那位贵客见不得人吧!”

智圆腔色一变,但他随又强笑说道:“女施主请勿再做是语,少林与世无争,委实是在尽量避免惹是生非。”

“是么?”黑衣人儿展颜微笑,笑得很神秘,道:“那也许是我误会了,刚才大和尚向贵师弟暗递眼色,我还以为大和尚是因为少林正在进行什么不愿人知的秘密事儿,而有所顾忌呢!”

智圆和尚神色大变,目闪神光,沉声说道:“女施主不可无中生有,胡乱猜疑,少林派大门名,行事一向光明磊落……”

黑衣人儿娇笑接道:“大和尚.我说过了这是误会,无中生有、胡乱猜疑,大和尚何其言重?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大和尚,你不嫌得有点过分紧张么?”

听了前半段话儿,智圆惊怒之色稍敛,刚刚暗吁一口大气,入耳那后半段儿,颜色再变,而且惊怒之态较前更甚:“女施主,贫僧已容忍再三,奉劝莫再相逼,少林不愿多事可并非惧事,女施主若再在此胡言乱语,莫怪贫僧为少林清誉,要出手得罪了。”

少林武学百年来一直执林牛耳,谁不尊仰?无如这位性情高傲刁蛮的美姑娘,她就偏偏像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初生之犊,更像有意找茬儿。

她不但没动气,反而笑了,笑得满不在乎,皓腕轻抬,伸出那水葱般一根纤纤玉指,指着智圆说道:“大和尚,你是想动蛮,还是想灭口?告诉你,这两种念头你最好别动。否则你们这小小少林就别想再要了,你知道杀了我这个郡主是什么罪么?闪开点儿,今天我要见你们那掌教和尚是见定了,他能迎接傅小天,就该能迎接我,”话落,磕马,她倔性一发,就要硬闯少林。

智皿和尚神情猛震,出手如风.一把扣上了辔头,浓眉倒剔,目中暴射精光,高宣一声佛号,沉声说道:“女施主,你贵为郡主,那只是在北京,少林佛门圣地,化外净土,却不是女施主逞威显能的地方,最后忠告,请女施主及早回头。”

显然,这位冷艳、高傲、刁蛮的黑衣人儿,正是那美郡主德怡。

更显然地,她那并非出自本愿地拿满室亲贵压人并未能收到效果,反而更激怒了这位少林和尚。

人家只那么轻扣辔头,她那蒙古种的高头骏骑已是踢弹嘶叫,寸步难行,美郡主羞红了脸,也气得柳眉倒竖,娇喝一声:“和尚,放手!”

手中马鞭疾扫,“唰!”地一声,直袭智圆扣在辔头上的那只右手。

智圆还真没料到这位娇贵的郡主竟身怀真才实学,不是他想象中的花拳绣腿。

来势如电,劲力先射,如不松手,这只右掌非折不可,心中一惊,撒手沉腕,冷哼说道:“女施主果然不凡,难怪一再寻衅,请也接贫僧一招试试!”突然抬腕,五指箕张,飞攫德怡掌中马鞭。

美郡主的确身手不凡,是比她那位贝勒哥哥高明得多,抖缰磕马,马扬长嘶,腾身猛窜,她就势马鞭再挥,飞点智圆肩井。

智圆不由动容,霍然旋身,避过一鞭,疾袭而上。

转瞬之间,德怡挥出八鞭,智圆招换七次,却仍然是秋色平分,难分轩轾。

旁立智广和尚看得性起,突扬佛号:“阿弥陀佛,走了此女,少林危矣,师兄恕我!”袍抽双挥,疾掠而来,飞扑鞍上德怡。

少林僧人竟然不顾一切,以二对一,联手对付一个年轻大姑娘,说出去应该是令人难信。

美德怡立时两面受敌,激得她柳眉双剔,杏眼圆睁,鞭换左手,右手拔剑,“铮!”地一声龙吟处,长剑出鞘;左鞭智广,右袭智圆,雌威大展,威风八面。

按说,少林二憎联手攻敌,应该是占尽上风,抢尽先机,无如德怡左鞭右剑,利器在手,少林二僧一时竟然也奈何她不得。

在这种情况下犹不能擒下来敌,传扬出去,少林声名纵不扫地也够难堪了。

少林二僧自然是又急、又怒,一时颇难得手,这是不容否认的事实。

高手过招最忌讳的是精神不一,心神浮燥,“叭!”地一声,智广和尚右手背上挨了一鞭,鞭痕顿时肿起了老高,伤虽仅只皮肉,声名要紧,他气得眉腾凶煞,目闪怒光,厉声呼道:“师兄,此女……”

蓦地,佛号苍劲如闷雷,十丈外传来一个低沉话声:“你还有脸在此呼叫,还不与为师退下。”

智广、智圆闻声齐惊,忙不迭地飞掠暴退,山道旁并肩合十躬身。

美郡主也被这声突如其来的佛号,震得血气微翻,心头撼动,不由一惊收手。美目注处,只见十丈外山道上垂手站立着一名高年僧人,灰衣芒鞋,髯白如雪,神情肃穆,不怒而威,一双风目精芒闪烁,看了她一眼,随即转向二僧沉声问道:“你二人竟敢不顾派誉,联手对付这位女施主,究竟为了什么,说!”

这者和尚果然慑人,二僧身形一颤,头垂得更低,智圆和尚连忙将适才事,低低禀告了一番。

老和尚听完禀报神色稍变,深注德怡一眼,大步走了过来,双掌合十,微微躬身,道:“原来是京都德郡主芳驾莅临,两个劣徒斗胆渎冒,老衲这里谨代赔罪。”

美郡主马上欠身还礼,淡淡笑道:“岂敢,令高足说得好,德怡贵为郡主,但那只是在北京,现在也是个寻常武林人,论起来我该尊称大和尚一辈,怎敢当大和尚这赔罪二字?敢问大和尚上下?”

老和尚肃然答道:“有劳郡主动问,者衲大空,职司少林迎宾。”

太空禅师为少林大字辈有数高僧之一,德怡素幕朱郭,向往武林,听来颇不陌生,她“哦”了一声,道:“原来是大空禅师,德怡久仰大和尚少林高僧,佛学武学两称高深,今日一见,果然不虚。”

大空禅师谦逊说道:”郡主夸奖,者衲愧不敢当。”

德怡微微笑道:“大和尚不必客套。……”

望了望山道旁犹自躬身,不敢仰首的智圆、智广二僧一眼,接道:“刚才的事儿,令高足谅必已有详禀,大和尚既然职司少林迎宾,对傅侯行踪,应该可以给我一个答覆。”

大空禅师道:“老衲那日确曾参与接待傅侯伉俪,只是傅侯离开少林时,并未示今后行踪。”

看来这回应该不假了,一经证实,美郡主顿感大失所望,没打听出傅小天的行踪,别的事她也懒得问了,眉锋微蹙,笑了笑,道:“既然连大和尚都不知傅侯行踪,看来我这趟少林是白跑了……和令高足间的误会,我该负一半责任,望大和尚勿再加苛责,打扰之处,容我日后再来谢罪……”

大空禅师连忙躬身,接道:“郡主未加降罪,两个劣徒已属万幸,少林何再敢当郡主谢罪二字?所喻老衲定当遵命,恕老衲未克远送。”

人家尚未言去,他却已有意逐客。

德怡奉就准备走了,也未在意,长剑归鞘,抖动缰绳,就要拉转坐骑,举目之间…眼瞥见两个高大淡黄人影自少林古刹方向如飞掠下少室,飞闪不见,虽然两下相去足有百丈远近,她仍可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两个身材高大的黄衣喇嘛。

布达拉宫的黄衣喇嘛上了少林!来做什么?……

德怡忽然想起了那来自远方的少林贵客,心头暗暗一震,脑中电旋,立刻松了缰绳,目注大空掸师,笑道:“大和尚,我突然想起了…件事……听说贵掌教今日不见外客,可以告诉我是什么原因么’”

大空禅师呆了一呆,立即躬身,道:“郡主恕罪,老衲掌教师兄今早召集派中长老,各堂主持共议大事,至今尚未……”

显然美郡主是故意试探,她要听听大空禅师所说的和他两个高足是否符合,这一试试出了出入,也试出前言难搭后语的矛盾。

德怡心中了然,一颗心也揪得更紧,谈淡一笑,飞快接口,道:“共议机密大事,那就难怪了……大和尚佛门得道高僧,谅必不会欺我,应该不是为了那两位来自远方的少林贵客。”

大空禅师立即明白了一切,但是他因为背向少林古刹,还不知美郡主已有所见,有点不自在,道:“郡主万勿误会,两个劣徒……”

德怡柳眉双扬,微笑接道:“我没有误会,令高足倒是未打诳语,大和尚未免太会隐瞒,刚才我已经看到了那两位少林贵客,我正奇怪他们为什么不走正道,偏偏要从山麓掠下少室。”

美郡主天真可爱,她没有料到这句话会为她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她仍然难脱她那娇贵脾气,她认为昔天之下,除了傅小天和夏梦卿以外,没人敢对她怎么样,她不该忘了片刻前的那场搏斗。

她还想听听大空禅师怎么回答,怎么解释。

话声方落,大空禅师神情猛震,脸色剧变,没答话也未解释,闪身疾掠,抬手一指飞点美郡主昏穴。

美郡主花容倏变,她来不及躲闪;再说,她那身不凡武学较诸这位少林高憎也相去太远,太空禅师出手快捷如电,根本不容她躲闪。

眼看这位当朝亲贵的美郡主,就要被点落马,为囚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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