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凤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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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凤钗-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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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脚的事儿是咱们的;坐在那儿大吃大喝,睡舒服觉的是他们,不想还好,想起来就恼人,咱们这几天可曾好好地吃喝过?好不容易捞上一顿,又得赶急赶忙地好像抢宝似的。”

那居右黑衣老者似是拿酒出气,猛干了一杯,恨声道:“说这些做什么,要怪怪自己,怪不得别人,谁教咱们当初投错了胎?谁教咱们贪图什么狗屁荣华富贵?瞎了眼睛糊里糊涂地混了这份差事?带刀侍卫,官同四品,多好听!说穿了还不是供人驱策,看人脸色行事的鹰犬,我要不是顾虑江湖上没处安身,如今声名更臭,早就撒腿了!”砰地一声放下杯子,提起酒壶又自斟了一杯。

那居左黑衣老者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道:“算了吧,吴老,别提了,披上了这层虎皮,一辈子就别想再脱掉了!这碗饭命中注定,吃定了,牢骚归牢骚,做事归做事,岳钟琪这个人不太好惹。”

居右黑衣老者冷哼一声,接口遭:“傅侯英豪盖世,功勋彪炳,虽然身在轩冕,宇内武林却没有一个不钦佩敬仰的,如非一道圣旨压在头上,王八蛋才做这种差事,岳钟琪他有什么了不起?我就不相信他敢把傅侯怎么样。”

居左黑衣老者近乎自嘲地笑了笑,道;“吴老,别忘了,他如今是奉密旨行事,傅侯到时候也不能不低头,纵然他不敢对傅侯如何,处置咱们老哥儿俩却是如同杀鸡宰猴啊!”

这几句话顿使居右黑衣老者机伶一颤,立刻酒醒三分,脸色微变,哼了一声,没再开口。

他不再说话,那居左黑衣老者也就跟着默然。

过了一舍儿,这两名大内侍卫似乎已酒足饭饱,抹了抹嘴,丢了锭银子,匆匆下楼而去。

他们一走,美郡主德怡也忙自会了酒钱,跟了出去,临走时还向夏梦卿投了怀疑的一瞥。

夏梦卿听了半天,仍然没有听出个所以然,不过,根据这两名大内侍卫的谈话,可知岳钟琪正在某处地方等侯他们报告消息,而他们所要报告的也必是有关傅小天伉俪的事,那么,只要跟住他们,就不愁得不到消息。

夏梦卿微笑点点头,隔窗望着德怡遥遥跟在那两个大内侍卫身后策马缓驰,已经转入另一条街道,忙也站起身子,准备结帐下楼。

哪知刚丢了银子,忽见一名堂倌快步疾奔过来,满脸堆笑地:“相公;刚才一位客官已经代相公付过酒钱了。”

夏梦卿呆了一呆,讶然说道:“付过了?是不是你弄错了?在这儿我没有认识的人啊……”

“不刽不会!”那堂倌肯定地道:“相公;这错不了,刚才那位客官曾对小的指明了座头,相公可是贵姓夏?”

夏梦卿又复一怔,道:“不错,我是姓夏……”

“这就更没有错!”堂倌笑道:“刚才那位客官走时付了两份酒钱,指明座头说是替夏相公付的。还说是相公多年的好朋友……”

夏梦卿生平第一次遇上这种事一时之间被弄糊涂了,那两大内侍卫与美郡主德怡先后下楼离去时,自己目光始终就没有离开过他们一下,这断然不是他们所为。那么到底会是谁呢?莫非是某个认识自己的武林人物?但也不会不打招呼的啊?……

夏梦卿深感诧异,正自沉吟,那名堂倌突然抬手在自己脑后拍了一下道:“该死,该死!小的怎么竟然忘了,相公那位朋友临走还留下一张纸条要小的交给柑公……”

探怀摸出一张折了几折的寸宽纸条,双手递了过来。

夏梦卿接过打开,略一注视,剑眉更加紧紧皱起。

纸条上,数行狂革,龙飞凤舞,劲道异常,写的是:“阁下暗两跟个大内鹰犬至此,目的必在傅小天伉俪的行踪,今夜三更,请驾临城众城隍庙当能获知一切。 酒资已经代付,不敢曰敬,聊表寸心耳。 知名不具”

既说知名不具,应该是个一见字条便知是谁的人。

可是任凭夏梦卿搜尽牯肠,也想不出这字条出于何人之手。

不用说,他…举一动已完全落在此人眼中,要不然此人怎会知道他跟踪大内侍卫进入醉仙楼的目的?

此人是友还好,是敌那就未免有点令人可怕,看来,他今后可得多加一份警惕了。

夏梦卿沉吟半响,只得向那名堂倌展颜一笑,道:“我朋友很多,一时实在想不起是谁,你还记不记得是个什么样儿的人了?”堂倌想了想,道:“抱歉得很.进出的客人太多,小的已记不清了。”

夏梦卿情知多问无益,摇头一笑,道了声谢,举步走出醉仙楼。

他直觉地意会到这不是一件寻常的事儿,脑中依然在苦苦思索着,无奈想来想去终属徒然!只有摇摇头,暂时将之抛开。

看看天色,已是薄暮时分,他决定按照纸条所约,于今夜三更去城东城醒庙一观究竟,看看那位替他付酒钱并留字的人,到底是什么人物。

暮色渐浓,距离三更时分依然还早,他不能就这样闲荡着苦等下去,总得先找个地方歇下脚来。

丐帮在太原有分舵,只是他除非万不得已,不愿去打扰人家。

略作思忖,便信步向前面不远处一家客栈行去。

客栈前面,两名伙计正在那里躬身哈腰,满脸堆笑地迎接客人,一见夏梦卿走近,同是一怔,连忙迎了上来,双双赔笑说道:“房间已为相公预备好了,既幽雅又清静,包您满意,相公请。”

话中显然有毛病,不过生意人都有一张会说话的嘴,能使客人有如归之感,所以夏梦卿并未在意,笑了笑,随即跟一名伙计向栈内走入。

不久被带入一间房间,扫目看去,果然幽雅洁净异常,而且空气流畅,十分理想。

夏梦卿颇为满意,不禁微微点子点头,生意人无不善于察言观色,那名伙计立刻谄笑说道:“相公,不是小的卖瓜说瓜甜,太原府范围虽大,要找小店这种幽雅洁净的房间可还真不容易,刚才一连来了好几个客人,若非相公那位朋友替相公付过订金,早就被他们抢去了。”

夏梦卿闻言这才心头一震,剑眉双扬,但旋即点头笑道:“说得是,宝号的确不差!……我那位朋友是什么时候来的?”

伙计笑逐颜开,连忙笑答道:“就是刚刚不久,走了还不到盏茶工夫。”

时间不差,该是那人在离开酒楼后为他在此订了这个房间的,可是,那人怎知他一定会住客栈,而且一定会找上这家客栈呢?

说穿了,不值一文,夏梦卿无论找上哪家客栈都会遇上这种情形,只因为暗中那人已在太原城每家客栈为他订了一个房间,而且都已预先有了交代。

这种高妙手法,夏梦卿一时当然想象不到,他略一沉吟,又问道:“他是一个人来的么?”

伙计点点头回答道:“一个人,是一个人!……”嘻嘻一笑,又接道:“相公那位朋友气派真大,一出手就是十两,吃住除外绰绰有余,余下的……嘻嘻,相公那位朋友说全赏给小的,小的还没有向他致谢呢!相公那位朋友……”

他那里自说自话,越说越起劲,夏梦卿一双剑眉却蹙得更深,望了他一眼,又问道:“这次与我一起采到贵地的朋友有五六位,不知道是哪一位来订的房间……”

这名伙计倒是很乖巧,立即接口道,“相公那位朋友没有留下姓名,不过小的还依稀记得他的面貌长相;瘦瘦的、中等身材、四十左右、脸白白的、穿者一身黑衣……就是那位。”

夏梦卿依然迷茫,却只有故作恍然地,“哦!”了一声说道:“我想起来,想起来了。”

伙计哈腰赔笑道:“相公还有别的事么?请只管盼咐。”

夏梦卿心烦意乱,挥了挥手,道:“没事了!你去吧……为我送壶茶泉好了。”

伙计躬身称是:“小店有上等龙井,小的这就去泡,马上给相公送来!”说罢,哈腰退了出去。

夏梦卿低头沉思,缓步走向几旁坐下。

一次已够恼人,如今又有了第二次,自然更加非弄个明白不可了。

尽管已从伙计口中听到了一些描述,但由于都不是显著的特征,他依然想不出暗中之人是谁,这么做的用意何在。

门外步履声响,那名伙计端着茶盘走了进来,放好茶盘,为夏梦卿斟了一杯,随又笑着退了出去,并随手带上了房门。

夏梦卿百思真解;只有暂时作罢,伸手端起茶杯,刚待就唇。

蓦地又是一桩怪事儿使得他心神猛震,霍然变色。

茶盘中那原来放置茶杯之处,这时多了一张折叠得很小的纸条。

纸条向上的一面,写着八个蝇头小宇,字虽小,却字字令人触目惊心,直冒冷汗,那是:

“香茗解渴,点滴断肠。”

这说明茶中麓有剧毒。

夏梦卿冷哼一声,剑眉双挑,目射冷电,砰然放下茶杯,就要高座站起.突然心中一动,又伸手把那小纸条取至手中。

展开折叠,又有数行小字入目,这回更看得他羞愧交双,哭笑不得。

这几行小字语气充满戏谑意味,写得是:“尚未饮,莫动气,已入口,莫紧张!我若存心杀你,醉仙楼早巳成了你绝命之地……两次惊动,只在奉告。取阁下性命易如反掌,非不能实不为也。知名不具”

旁边远有…行小字:“此茶无毒,请放心饮用。”

望着手中纸条,夏梦卿那冠玉般的俊面上竟渐渐地浮起了一丝笑容,他一身傲骨,向不服人,想必心中已经有了什么计较了。

突然,他剑眉微扬,团起手中纸条,信手向窗外抛去。

不!那不是抛,抛出之物,应该轻飘无力,且走弧线,而此刻小纸团却是破空疾射,有如一道自光,比电还快。

白光方敛,一声闷哼起于对面屋脊。紧接着一声厉啸由近而远。

夏梦卿听若未闻,仿如无事,淡淡一笑,离座起身,走至床 边,和衣躺下闭目假寐起来……

夜色更浓,转眼二更即至。

客栈中.所有房间里的灯火已先后熄去。除了栈门口尚有…两盏门灯外,后院已是黝黑一片。

夏梦卿静静地躺了一会,随即翻身下床,轻轻推开两扇纱窗,一跃而出,点尘未惊。

他早巳默察过四周,百丈内没有醒着的人。

儒袖微拂,身形拔起,向东方夜空中疾射而去。

夜深入静,没人看见,即或有人看见也只是…道白光,一闪即没。

片刻不到,夏梦卿已经驰抵了目的地。

二更虽已过去,距离三更还有一段时刻。

他隐身于一株枝叶繁密的大树上,屏息凝神静静等待。

今夜有点月色,其实在他来说,星月无光与白日当空并无两样。

他由那枝叶缝隙中扫目外望。

面前,是太原城东郊外的一片荒地,杂草丛生,乱坟荒冢散布其中,高高的城墙矗立于百丈以外,那座年久失修、残破不堪的城隍庙则就在左前方二十丈不到之处。

这等荒郊,别说夜晚,就是白天里,也不会有人到来。

月影渐渐高移,时间随之消逝。

三更甫届,十余条矫捷人影,分由不同方向,疾驰而至。

夏梦卿目力如电,这些人影一进入五十丈内,他便察视如同当面,来的是八个红衣喇嘛,六名俗装黑衣老者,及四名黑衣大汉,日间所见到的郡两名黑衣老者亦在其中,他暗觉奇怪,没想到是这些人来此聚会。

与此同时,他又发觉有人悄悄掩进了他隐身的这片树林之内,并隐身在他左边五丈左右处的一株大树上。

这人的功力颇为不凡,他知道,这是美郡主德怡来了,禁不住暗暗一笑摇了摇头。

那八名红衣喇嘛,六名黑衣老者与四名黑衣大汉,先后驰抵那座破庙之前,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也未进庙,只在庙前不远处做半圆形静静站立着。

时刻既到,与会的人该已到齐,那么,他们等待的,当然就是群龙之首的四川提督岳钟琪了。

果然就在这时,破庙中人影一闪,门口石阶上,突然出现了一位身材顾长的中年汉子。

但见这位中年汉子,一袭黑袍,年约四十左右,白面无须,眉宇间略带煞气,眼眶深陷,目光犀利,显示着心智深沉,不怒而威,十分慑人。

尽管如此,仍不失为一位俊秀人物。

夏梦卿从没见过岳钟琪其人,但由此人气度威仪上,却已有十分把握,推断此人必然就是那位身负密旨,奉命对付他,并监视傅小天的岳钟琪无疑。

闻名不如见面,夏梦卿也不禁为之暗暗点头。

此人藏身破庙,居然未被自己发觉,一身功力也委实称得上非凡二字了。

十八名大内侍卫一见此人出现,立即急步趋前,躬身为礼,同声说道:“见过提督。”

平日里,大内侍卫根本不会把一个提督放在眼内,可是如今不同,岳钟琪奉有密旨在身,无殊钦差大臣,见官大…级,有权调用天下兵马,谁敢不礼敬有加,俯首听命?

岳钟琪似乎没有因此摆架子,只见他微笑抬手:“不敢当,各位请随便席地坐下别拘束,能和各位在一起办事,这是我无上荣幸。”

恭敬不如从命,十八名大内侍卫依言盘膝坐下。

岳钟琪目光轻扫,又道:“自出京以来,与各位这…队,还是第一次见面,为免日后有所差错,误了各位,有些话儿我不得不说在前面……”顿了顿,又接下去;“我们这次出京,所负的任务,谅必各位不用我再多做说明,艰困危险那是在所必然,傅候是个怎么样的人,各位任职大内;经常接触,想来也了解得比我更清楚,傅侯英豪盖世,功在朝廷,国之柱石!一念之差,纵放叛逆,骤失皇上宠信。自是难免令人为他叫屈;不过,我们既然奉旨行事,就该撇开个人主观成见,因此,我对各位唯一的要求,就是务必做到公私分明……”

犀利目光回扫十八名大内侍卫,淡淡一笑,又接道:“我知道各位都很敬仰傅侯的为人,但各位恐怕还不知道我更是身受傅侯眷顾重恩。圣祖在位时,我随一等公平川藏,世宗坐事免职,年前得蒙重新启用完全由于傅侯的大为推举;但是,尽管傅侯对我恩比天高,这是私人的事,我们决不能因私而废公,身受国恩,食君俸禄,只有牺牲个人恩怨,顾全大局!我以身作则,希望各位也跟着我这么做,否则便等于圣旨,各 位得原谅我铁面无情……”

最后两句,声音虽仍保持着平淡,但却十分慑人,十八名大内侍卫个个垂首,尤其在日间醉仙楼借酒壮胆,大发牢骚的那两名黑衣老者,更是机伶一颤,变了脸色。

岳钟琪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又接道:“我要说的已经说了,马上还要赶往他处,现在,我想听听各位这几天侦察的情形。”

话落不久,侍卫群中突然站起一名红衣喇嘛,神情恭谨地施了一礼,道:“启禀提督……”

岳钟琪摆了摆手,笑道:“我们避免官场繁礼,请说吧!”

红衣喇嘛应了一声是,接着说道:“卑职等连日来已经暗中访遍晋陕各地,仍然未能查获叛逆下落,因此卑职判断,那叛逆可能已闻得风声,逃往他处了。”

夏梦卿当然知道这叛逆二字指的是他,不由剑眉微挑,暗暗冷哼一声。

“请坐!”但见岳钟琪抬手笑道:“我久闻玉箫神剑闪电手之名,此人奇才宇内第一,他不会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凭我们几个人还不够资格令他闻风远遁;我以为大喇嘛这种判断错误……”

那红衣喇嘛似欲有所抗辩;想了想,刚要张口。

岳钟琪一笑又道:“我知道大喇嘛想说什么,大喇嘛请想,此人行踪恍若神龙,非仅是现在,就是以往,武林中也很少见他现迹,查访他的下落,岂是一件容易的事?再说武林中人最忌讳的就是我们这些六扇门中的人物,别说他们不知道,即使 知道,也很难从他们口中获得线索。”

一番话说得十分老到,见解独具。

红衣喇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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