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立刻震慑了全场,所有目光齐集一点,只见傅小天身旁多了一个手执长鞭的驼背老人,正是那大漠驼叟无影神鞭独孤奇及时赶到。
德贝勒兄妹顾不得再斗番憎,同时掠身过来,各执一臂地把傅小天扶起,焦急关怀之情充溢眉宇,不约而同,促声发问:“小天,你觉得怎么佯?”
傅小天微笑摇头,挣脱了两人的扶持,转注独孤奇,拱手说道:“前辈怎么称呼?傅小天身受活命大恩……”
独孤奇咧嘴-笑,接口道:“侯爷言重了,老驼子久慕傅威侯英名,今宵能得稍尽绵薄,只有感到荣幸,哪里谈到什么‘恩’字?更何况老驼子是奉夏大侠差遣而来,侯爷只管安心调息,详情待老驼子料理子这几个番秃后再行细禀。”
傅小天入耳“夏大侠”三字,不由精神陡振,惊喜地道:“夏大侠?他……现在何处?莫非……”
“小天!”百丈外,突然传来一声娇呼,一条无限美好的雪白人影,划破夜色飞射而来。
这声音对傅小天来说,简直太热悉了,他为此梦魂萦绕相思欲绝已有月余,是以闻声神情剧震,倏然注目,环目神光暴射,颤声急应:“梅霞!”忘记了腿伤,张臂迎上前去。
那雪白人影如一只受惊的小鸟,飞快的投入他那健壮温馨的怀抱,紧紧地贴在那宽阔的胸膛上……
这是一幕感人至深的情景,几乎使一天战云为之消散。
德贝勒定过神来,就要上前慰问,德怡郡主一把将他拉住,娇靥上神色难以言喻,微微地摇了摇头。
德容恍然省悟,哑然一笑,立刻停身。
突然,两条合而为一的人影乍分,薛梅霞憔悴的脸庞上洋溢着安慰的微笑,也带着一抹娇羞,向场中微投一瞥,垂下螓首。
傅小天满脸的笑容,突然敛去,急急问道:“他呢?”
薛梅震娇躯一震哑声说道:“他……夏大哥他赶往大内去了,他内伤极重,我真担心……”
傅小天无比激动地脱口道:“我怎能让他拖着重伤之躯,独战众多的喇嘛高手!”说罢,就待转身。
前面独孤奇突然笑说道:“侯爷,大内用不着你去,你也去不得,莫忘了你那腿上……”
傅小天这才又想起腿上伤势,一阵酸麻又复袭上身来,浓眉一皱摇摇欲倒。
薛梅霞大惊失色,伸手将他扶住,急急说道:“小天,你怎么丁?”
傅小天拍拍她的香肩,摇头笑道:“不要紧,我一时大意,中了番僧暗算,腿上受了一点微伤。”
薛梅霞方待再问,突闻独孤奇纵声大笑道:“和尚们,想动什么歪脑筋么?在我老驼子眼皮底下你们最好少来这一套。”
两人闻声注目,发现黄衣四尊者已会合一处.神色凝重,并肩而立,分明正企图联手出击。
傅小天拍了拍扶在猿臂上的一双玉手,柔声说道:“咱们等会儿再谈,让人家单独对敌怎好意思?过去瞧瞧!”
薛悔霞秀眉深蹙,不胜忧虑,微倾螓首,扶着夫婿缓缓向前走去。
只见乌扎克双目凶芒闪烁,冷冷问道:“老鬼何人?”
独孤奇长鞭遥指,大笑说道:“无知的番秃,大漠西藏近在咫尺,你竟连我老驼子也不认识,气煞人也!睁开拘眼,瞧瞧老驼子手中长鞭,背上驼峰。”
傅小天闻言,惊然动容,“哦”了一声,摇头说道:“该死!我怎么也糊涂起来,此老不是那大漠驼叟无影神鞭独孤奇么?”
但见虎目尊者索别真在乌扎克耳边几哩咕噜了一阵,乌扎克立即变色,目注独孤奇狞笑说道:“若非贫僧三师兄提示,险些不识高人,阁下原来就是横行大漠的独孤奇,失敬了。”
“好说!”独孤奇半睁老眼,笑道:“他那双狗眼总算比你明亮得多。”
这刻毒谩骂入耳,乌扎克竟然毫不在童,凶眼一翻,冷冷说道:“老鬼一向龟缩大漠,怎地突然在此出现,莫非是被当地武林同道赶出来了?”
独孤奇哈哈大笑道:“老驼子定居大漠数十年.尚无人敢轻动一根汗毛,若问老驼于今宵为何出现此处,说来话长,你也未必喜欢听……”
乌扎克阴阴一笑,正待接口,身旁索别真忽又用藏语向他几哩咕噜地说了几句。
乌扎克听罢刚一点头.独孤奇已自突然大笑说道:“西藏番语瞒得了别人,却瞒不过我老驼子,借你之口,告诉你那三位师兄,不必妄费心机地再出什么鬼花样了,在玉箫神剑闪电手夏大侠神功绝学施展之下,你们布达拉宫那些所谓高手,只怕早已悉皆血溅当场,横尸多时了。”
乌扎克神色一变,旋即恢复常态,纵声狂笑:“老鬼:你休要以那夏梦卿吓人,本教八大喇嘛,十二殿,三十六坛各出其半,高手二十八名.贫僧担心那夏梦卿飞蛾扑火.自取杀身之祸……”
“是么?”独孤奇咧了咧嘴,大笑道:“老驼子却担心你们那些所谓高手,不过土鸡瓦狗,难挡夏大侠箫剑三招。”
乌扎克诡笑说道:“老鬼何必尽为那姓夏的吹嘘?谁强谁弱,稍时自有明判……”
“说得是!”独孤奇点头接口道:“老驼子忘了提醒你一件事了,你们留守在布达拉宫的高手应该更强、更多,夏大侠还不是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地便救回了傅侯夫人?……”
乌扎克神色不由又是一变。
独孤奇咧嘴一笑又遭:“老驼子索性再说详细些,站稳了,你们布达拉宫不但献还了傅侯夫人,而且更赔上了十大高手乌扎克身子机伶伶一颤,厉声喝道:“老鬼,你敢胡说八道……““这是事实!”独孤奇扬眉笑道:“老驼子向来报丧不报喜,不信何妨快马加鞭,赶回去看看?”
乌扎克双目凶光闪动,狠狠地瞪了独孤奇一眼,转身向另外三尊者几哩咕噜地不知说了些什么。
听了他的话,三尊者都脸色一变,六道狠毒目光一齐向独孤奇射来。
独孤奇毫不在乎,嘿嘿一笑道:“要打就打,尽瞪着老驼子发狠怎地?”
乌扎克狞笑一声,厉声说道:“谁还怕你,贫僧兄弟只是急着要赶去大内找那姓夏的……今宵算你老鬼命大,权寄一颗头颅……”
“慢!慢来!”独孤奇连连摇手道:“这个情老驼子不敢领教,你们哪里是大发慈悲地暂饶我老驼子一命,更不是有胆去找夏大侠,分明是眼见情势不对,想藉词开溜……”
乌扎克脸上一红,怒声说道:“老鬼休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黄衣四尊者岂是惧事之辈?”
独孤奇哈哈一笑说道:“也罢,既然你们都已心虚胆怯,我老驼子也不愿为己过甚,强人所难,这样吧!老驼子这回破例不与你们计较,但却有个交换条件:留下解药,让你们走路。”
乌扎克双眉一挑,阴阴笑道:“解药自然有,只怕你老鬼没有本事来拿。”
独孤奇脸色一沉,双目暴射寒芒:“你可是还没有尝够老驼子这皮鞭的滋味?”
回忆前情乌扎克不由心中一寒,俯看右腕,一圈紫肉已肿起老高,抬眼望处,傅小天冷然卓立丈外,神色自若,毫无毒性蔓延的迹象,显然已然自闭穴道,将毒力逼于一处,尽管功力受了限制,却似仍能出手,估量之下,以一敌二,必然绰绰有余,而独孤奇双拳对四手,也能秋色干分,尤其还有那德贝勒兄妹严阵一旁,虎视眈眈……
他脑中电旋,钢牙微挫,终于探怀取出一只寸高白磁瓶,振腕甩出:“老鬼,接住!佛爷难得像今天这么客气。”
独狐奇哈哈一笑,长鞭卷处,把山瓷瓶取到手中。
黄衣四尊者再不说话,八道目光充满狠毒,深注独狐奇一眼,转身向崖下掠去。
谁知.就在他们腾身掠下峰顶的刹那,左边山壁下树丛中,突然呼地飞出一物,疾射乌扎克那颗光秃后脑。乌扎克没有想到树丛中藏着有入,闻得破风之声,有心躲闪,无奈出手者心眼手法均属上乘,既快又准,根本不容他有闪避余地。
“叭”地一声轻响,后脑袋顿时被打个正着,他只道夏梦卿已尽逐本教高手赶到,头颅未爆脑浆未裂,已属侥幸,吓出一身冷汗,哪里还敢停留,脚下加快,如飞遁去。
独孤奇见状一愣随即恍惜,目注林中哈哈人笑道:“小要饭的,有你一手,硬是要得!还不出来?”
树丛中一声轻笑,一条瘦小人影疾如鹰隼,飞射场中,正是那适才拦路报警的小叫化。
小叫化站定身形,恭谨异常地向博小天躬身施礼,道:“侯爷……”
傅小天微笑颔首道:“令师那方面可有动静?”
小叫化再次躬身:“禀侯爷,家师那边适才一无动静,只是我离开后的情形就不得而知了。”
这话答得异常适切稳当,傅小天探为赞许,含笑点头。
“辛苦了,能接引得夏大侠和独孤大侠,论功劳你算第-。”
小叫化满布油污的小脸上一红,道:“谢侯爷夸奖……”
突然转注独孤奇,眨动着一双大眼,欲语还休。
独孤奇道:“怎么?小要饭的有话快说,别婆婆妈妈的。”
小叫化小脸儿更红,嗫嗜说道:”老人家,你的马车……”
“丢啦?没关系!”独孤奇咧嘴大笑道:“我老人家又不是靠赶车吃饭,而且这也叫怎么来怎么去,那辆马车也是我老人家在西藏顺手牵羊弄来的,应该丢。”
他说话一向诙谐.神情尤其滑稽,傅小天伉俪、德见勒兄妹不禁相顾失笑,小叫化童心未泯,更加为之破颜。
只有垂手肃立的两名黑衣护卫没有笑,那是因为当着傅威侯的面,不敢随便。
待得众人笑容敛止,独孤奇目注傅小天,双手递过那只白磁瓶道:“侯爷负伤,夫人劳累,就请回府安歇,老驼子还要赶往大内看看。”
傅小天情知他是不放心夏梦卿只身带伤对敌,心中不禁一阵黯然,自己腿中剧毒,衷面上强持镇定,实际上根本无法提聚真气,竟只有眼看着别人为自己奔波,为自己拼命。当下满怀感激地点点头,接过磁瓶,摘下胸前那块钦赐玉佩,双手递出道:“盛情不敢言谢,独孤大侠请带着此物,以免发生误会,并请与夏大侠早些回来休息。”
独孤奇自然知道大内禁宫非比寻常,今宵必更是戒备森严,自己或可勉强进出,但为免不必要的麻烦多耽搁时间,还是持有信物的好,于是稍谢收下玉佩,向傅小天伉俪及德贝勒兄妹微一拱手.如飞掠去。
独孤奇一走,小叫化跟着告辞,傅小天目送这一老一少先后离去之后,神色突然无限悲痛,吩咐旁立两个黑衣护卫将殉职的两名黑衣护卫的尸体带回侯府,妥予安葬,这才偕同劫后归来的爱妻及德贝勒兄妹缓缓走向峰下,一行六人渐渐消失于茫茫夜色中。
万寿山巅又回复了原来的空荡、寂静,只多了两摊鲜血,一只断臂……
夏梦卿将他那冠绝宇内的天龙身法施展至极限,月光下.直如一道划空长虹,不到片刻,便自进入紫禁城内。此刻的紫禁城内警卫林立,戒备较往日何止森严百倍,但却未有一人发觉他的形迹。
飞驰间,夏梦卿遥遥前望,但见整个内苑黝黑一片,只有雍和宫灯火辉煌,一片通明。
月光灯火交映下,更可望见禁宫各处屋顶上都有人影闪动,加上那随风飘送过来,不绝于耳的叱喝之声,显示出此刻大内已是纷乱异常。
同时也显示出大内侍卫与九门提督府调来的精锐铁卫,并不足以抵挡布达拉宫的密宗高手,已被对方深入。尚幸这些来自西藏的密宗高手还没有纵火,否则局面必然更不堪设想。
夏梦卿身形如电适时赶到,正想在那高有数丈的宫墙上落足,突然一条矫捷的人影由屋槽下一处暗影中飞掠而起,悄无声息地向他疾扑过来。
他神目如电,一眼便看清来的是一个大内侍卫的红衣喇嘛,当下不暇多想,半空中单掌一挥,喝道:“你也未免太鲁莽了,回去!”
红衣喇嘛的疾扑之势,顿然一窒,倒射而回,落入暗影之中。
夏梦卿一掌震退这红衣喇嘛,身形停也未停地,又向雍和宫顶那一对正自拼死恶斗的人影扑去。
这一对人影,正是大内侍卫领班呼图克与一个身材矮胖的黄衣喇嘛。
由装束以及功力上看,夏梦卿判定这矮胖黄衣喇嘛必是布达拉宫的八大喇嘛之一。
在这位布达拉宫一等高手的矮胖黄衣喇嘛密宗绝学施展之下,大内侍卫领班呼图克已是相形见绌,渐呈不支。
夏梦卿人如神龙,降龙八手疾袭而出快如闪电,直取矮胖喇嘛后颈。
闪电手下从无虚着,他振腕一甩,矮胖喇嘛便身似肉球飞射数丈之外,跌落屋面,下白了脸也惊破了胆,顿时呆住。
夏梦卿身形连闪,又有三个大喇嘛飞上半空。
这一来,立刻震慑全场,上百道惊诧目光一齐向他投射过大内侍卫领班呼图克定了定神,飞身近前,目射神光,肃然发问:“多谢阁下握手,请教尊姓大名。”
夏梦卿淡淡摇头:“大领班误会了,我只是看不惯他们无知的嚣张,并不是特意来为你们朝廷……”
徒闻一声厉笑,那矮胖的黄衣大喇嘛突然如飞扑至。
夏梦卿双目寒芒一闪,陡然挑眉:“你未免太不知进退了,滚!”暗提枯木神功,儒抽轻轻一挥。
矮胖黄衣大喇嘛如遭千钧重击,身形猛顿,狂喷一口鲜血,踉跄跌退,险些翻落雍和宫屋檐之下。
呼图克大骇之余忽有所悟,单掌立胸,肃然又问:“阁下莫非人称……”
夏梦卿一笑接口:“大领班且慢动问这些,容我击退了密宗来人再说。”
呼图克唯唯退至一旁,夏梦卿目射寒芒,电扫一众黄衣喇嘛:“我不愿多做赘言,只有一语劝告,今宵之事既然我已赶到,你们便无从如愿,莫如就此退去,也免枉费时间,惹动我的肝火,请吧!”。
他出语咄咄逼人,矮胖喇嘛闻言色变,但却发作不得,双手抚胸,嘴角血迹宛然,凝注夏梦卿冷冷说道:“阁下可先否报夏梦卿视若无睹,淡笑又道:“大喇嘛既已知道我去过布达拉宫就该相信我不虚此行,发现了贵教一宗天大的阴谋。”
耶多克神情微变,强笑说道:“阁下说话应有分寸,本教正图义举,何来阴谋?”
夏梦卿一笑说道:“大喇嘛好辩才,这原也不失义举,但背后有人操纵,却就只能称之为阴谋了。”
耶多克身形一震,道:“贫僧尚不信有任何人能操纵布达拉宫。”
夏梦卿目射神光,谈笑说道:“中原武林也许不能,白衣大食似应例外。”
耶多克双目凶光暴射,脸色煞白,厉声说道:“阁下不要为饰己非而无中生有,血口喷人。”
夏梦卿双目微扬,道:“何谓为饰己非?夏梦卿自信没有做错什么,是否无中生有,大喇嘛自己心里明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奸不久隐,纸难包火,普天之下有识之士,绝不会盲目附和,迎虎驱狼,招致更钜灾祸,夏梦卿但有一口气在,便绝不容这种阴谋得逞,事虽至此勇退未迟,愿大喇嘛三思。”
这话说得很明白,耶多克不会听不懂,他神色连变冷冷道:“多谢阁下指点,贫僧等深有自知之明,已料定今宵徒劳无功,无奈身领法王旨意,不能自主……”
夏梦卿突然淡笑接口:“这很筒单,大喇嘛何必巧言?请归告贵教法王,就说夏梦卿出面阻拦……”
耶多克冷冷接口道:“阁下当知空口无凭。”
夏梦卿剑眉陡挑目射寒芒,但旋即尽敛威态缓缓说道:“大喇嘛你的话我听得懂,须知我只因顾及你们受人驱使,迫于无奈,出发点也还纯正,才一念不忍,好言开导;如若你们然冥顽不悟,不肯死心,那就索性不惜多造杀孽了,布达拉宫那么多贵教高手,我尚能视若无物,进出自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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