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丁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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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丁镇-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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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花很不屑、很不屑的白了他一眼:“你有万贯家财吗?”

没钱你就是个穷小子,那还有什么佳公子。

道士张了张口,有几分无奈的循循善诱:“徒弟,你怎么市侩了,修道之人可不能这样……”

犯花又是个白眼:“一个装神弄鬼骗钱的假道士有什么资格说这话。”

堂上吵,后衙也吵,不过,到底是堂上的更有战斗力——道士后来好像还说了句什么,不过被堂上老二那声尖锐的尖叫盖住了。

“就是他,就是他拐卖的我女儿!”

喂,是你自愿卖出去的好不好,怎么成别人拐卖了。而且卖掉的钱,似乎……又买了件珠宝……

道士新奇的扯着脖子去看那人是谁,可惜,这个地方最多看见来告状的苦主和一副围观相的衙役,偏偏老二指的是被挡的严严实实的县太爷那个方向。

“拐卖的人不会是县太爷吧?”道士嘟囔。

而那边,犯花已经牵着娃要上堂去。道士忙拦住她:“你干嘛去。”

“把孩子还回去,省的他们吵个没完。”犯花回答的理所应当。不,这么做本来就是理所应当。

不过在道士这里就没什么是理所应当的了——他抢过孩子抱得紧紧的,就像是犯花是个熊瞎子,要吃他女儿一样:“吵吵多有意思,让他们吵呗,咱们老老实实看着不就得了,你怎么那么多事呢。”

犯花掐腰呵斥:“你怎么那么缺德呢。”

“我这叫乐善好施……帮他们驱除心里的怨气。”道士张口就胡说八道的往外吐歪理邪说。

那小女娃在道士怀里拍着小手,奶声奶气的学:“缺德……缺德……”

犯花得意的笑:“看来都还是觉得你缺德。”

道士唉声叹气:“你看看你这个当娘的怎么净不教孩子好呢。”

“谁是娘?我还没嫁人呢!我是姨娘!”犯花叫道。

道士一愣,继而捧腹大笑:“姨娘?哈哈哈……你知道什么叫姨娘吗,姨娘是小老婆。”

犯花尴尬的脸一红纠正:“姨妈!”

道士还在笑,笑得手一松,把个小女娃摔地上了。小女娃结结实实的屁股着地,呜咽一声,随即肆无忌惮的张大嘴开始痛哭。孩子一哭,那才叫吵。道士捂住耳朵,摆着脑袋示意犯花:“快哄哄,别让她哭,吵死了。”

拿着不哭的娃玩犯花义不容辞,哭着的娃犯花就束手无措了:“我……该怎么做?”

道士哭笑不得:“喂,你可是女人,这都不会,别告诉我你是男扮女装。”

犯花怒瞪:“女人就得什么都会?这小丫头还是女的呢,你怎么不叫她自己哄自己!”

道士只能是默默垂泪:和女人就不能讲道理。

道士大哥唉,你老这讲的是道理吗?

这两人没辙,放任着小娃大哭特哭,直哭得把堂上的亲爹给招惹来了。二姐夫看见坐在地上哇哇大哭的女儿,突然间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呆愣着,过了很久才激动的喜极而泣,蹲下来抱紧女儿。

道士不合时宜道:“这娃真是你家的?不是说被卖了吗……”

犯花也奇怪:老二不是说孩子卖掉了吗,怎么会在道观门口?难道这娃——灵异了?犯花其实挺害怕什么灵异的,不禁往道士身边缩了缩。

老二、县太爷和黑葫芦师爷随后跟着二姐夫来到后衙,老二见状也想去抱抱失而复得的女儿,努力几次二姐夫都立刻抱着女儿躲开,老二只得放弃。

县太爷一头雾水的对黑葫芦道:“不是你给拐卖走了吗,怎么会被他们捡了。”

黑葫芦跟过来显然是为了记案情的,右手一支笔,左手一张纸,理都没理县太爷写上一句话,然后面无表情的冷眼看着他们这一群,似乎在找下一句怎么写。犯花眼尖,一不小心瞧见黑葫芦右手虎口有一条很长的伤疤,从手心一直延伸到手背上,犯花不禁一皱眉头,感觉上更熟悉,却还是怎么都想不起来。

道士捅捅犯花,小声道:“嘿,命犯桃花,你说不会是这家伙买了又不要了,扔我们门口了?”

犯花仍旧是翻白眼:“你钱多烧的。”

“烧的那叫冥纸。”道士道。

犯花无语……

二姐夫到底心软,领回了女儿也就没再强硬的要休老二,怀里抱着女儿,身后跟着媳妇回家去了。

“可怜啊,好好的家底丰厚的药材铺老板,这才几年就被老婆把家底败光了。”道士感慨。

犯花二姐夫家可以说比花爹家还有钱——苦丁镇药材铺独此一家别无分号,你就是打个喷嚏也得来这儿抓药,垄断至此,不赚钱都奇怪。可惜啊,老婆没选对,挑了这么个窝里横又乱花钱的自私婆娘,估计再过几年,就要败光祖产沿街乞讨了。

“其实他休了你二姐才是明智之举啊。”道士感慨一声,被犯花狠狠剜了好几眼。

“你初来乍到的,知道的倒还不少。”县太爷站在道士身后慢悠悠道。

而黑葫芦已经收好了案宗转身要离开。

道士看着黑葫芦的背影发呆,突然恍然大悟的吼了一声:“要命,是你!”

这一声把其他人都吓了一跳,莫名其妙的看向道士,唯独黑葫芦却没有任何反应,连脚步都没停顿一下的走了出去。

犯花看看他,莫名其妙:“干嘛你?莫不是真认识?”

道士犹豫一下,什么都没说,冲犯花一挥手:“回家。”

犯花乖乖的跟着就走。县太爷拉住她的手臂把她扯了回去,强调一遍:“回你自己家去。”

犯花突然想起,一只手在袖子里掏了掏,掏出那块定情物玉佩塞给县太爷:“我才不给你当小老婆呢!哼!”甩开他跟着道士走了。

只见县太爷手里握着这个刚刚送出去还没被捂热乎的无辜定情信物,一脸的莫名其妙。

“小孩子弄走了,那老虎也得扔了。”道士一回来便道。

因为犯花一回来就抱着小白虎不撒手,一副很想养的样子。

犯花拎着小白虎的两只前爪举给道士看:“你看你看,明明是只猫,哪里是老虎嘛。”

道士哼哼一声:“它要是猫,所有的老虎都要上吊自杀。不许养就是不许养,好歹我是一观之主。”说罢,找吃的去了。

犯花抱着小白虎大摇大摆的回房间:“你说不养就不养啊,还真把自己当金口玉牙了。”

当道士看见小白虎在院子里横行而过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又被无视加鄙视,说过的话全被龙卷风席卷而过,连个渣都没传进听者——也就是犯花的耳朵里。无奈的揪着小白虎的尾巴拎起它来:“苍天啊,你这不是在明示、暗示加提示我把青龙、朱雀、玄武也找来集齐四大灵兽吧?”

丫的这就是一只活的灵兽。

小白虎还挺悠闲的打了个哈欠,扭动一下小身子,让太阳晒晒肚皮,懒洋洋的眯起眼睛准备打盹儿。道士随手把它顺着墙头往外一丢,拍拍手扬长而去:“该死……公的。”

同性相斥啊,真相斥。

也就一炷香的时间,犯花就开始翻天覆地的找东西,愣是把躲进房间午睡的道士从屋里丢了出来。道士郁闷不已,一脸被吵醒的哀怨:“找什么东西这么大的阵势?”

“桃子。”犯花言简意赅道。

道士更莫名其妙:“家里的吃没了去集市上买呗,再说了……嘿,嘿,你怎么找桃子找到我床底下了,我又不是耗子,还能往那藏啊。”

犯花灰头土脸的从床底下出来,不耐烦的用手背擦了一下额头,起猛了有点晕:“小白虎。”

道士沉默了一下:“你怎么给取这么个有歧义的名字。”

奇)犯花没理睬:“白虎呢?”

书)道士两手一摊:“放生了。”

网)犯花的脸色,眼看着由多云转雷阵雨。道士连忙解释起来:“白虎吗,那个,它也是有爹有妈、兄弟姐妹、老婆孩子的。”见犯花的脸色有点好像由雷阵雨往瓢泼大雨转,忙改口,“那个老婆孩子虽然现在没有,以后总会有的是吧。”

“你说它在你这里抛妻弃子、众叛亲离的多孤单、多寂寞,趁着年轻,放它去找自己同类才是仁慈对不……”道士正说得神采飞扬,只见桃子慢条斯理的爬过,停在犯花脚边蹭了蹭,懒洋洋的趴下打了个哈欠。

道士呆了。

犯花得意的笑,抱起桃子回去自己的房间。

“奇了怪了,这白虎怎么就跟这丫头这么亲?”道士自言自语。

这时候,外面传来吆喝声,因为距离远听起来声音有点小,不仔细听听不见,但细细听来,应该是来找道士的,道士刚被衙役抓过,心里有阴影了,不明就里的就不想过去,又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

后来声音越来叫越大。

直把隔壁的犯花听得不耐烦了,冲过来冲道士发脾气:“你老的耳聋啦,外面喊你你听不见吗!”

道士有些无辜道:“我当然是听见了,不过我就是还想多听听他是来干什么的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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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官是施布施还是求保佑啊。”道士看见来人是个一身老百姓打扮小老头,暗自松了口气。

还客官,你当来住店的吗?犯花心里嘀咕,不过道士这个随口乱来的称呼怎么都改不了,她也都懒得再说了。

那小老头颤颤巍巍的看了道士和犯花几眼:“那个……我们是外地来的戏班……”

道士对于老头卡的位置很莫名其妙,点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那个……我们戏班以前来的时候,都是借住在道观里。”老头终于切入正题,犹豫的看着道观的这两个新主人,似乎在等他俩是什么意思。

道士毫不犹豫道:“不行!”

小老头一愣,心道:我还没说关键的呢,你怎么先给我否了。

之后不管小老头怎么说,道士只咬准了不许住,硬生生把戏班给赶走了。

后来犯花嫌他小气,问他干嘛那么坚持,那个戏班每年都来的,只是几个女戏子而已,他又不会吃亏。道士漫不经心的解释道:登台唱戏的戏子都是女的没错,可乐师、班主啥的都是男的,男男女女的一混杂,他是没啥,命犯桃花你一个好人家的姑娘以后还过不过了。

倒弄得犯花不情不愿的感动了一阵。

整个苦丁镇,地方小,人也少,除了闲磨牙基本没什么事情可以解闷,每年就靠着这个四处奔波的戏班演戏娱乐全镇。戏班其实也没啥钱,而且苦丁镇唯一的一个客栈也因为平时没什么外地人来,房间都少的可怜,大部分地方都用来摆桌子卖酒菜,他们一大帮人就是有钱花也住不下,还不如住那个空空如也有够大的道观。

道观原来的那个老道士香油钱经常捞不着,每年也就靠着这个戏班来给的房钱过活保证不饿死,老道士收的钱又比客栈少,几年来戏班和道观倒好似寄生于被寄生似的一直互利互惠。

这么一易主,愣让戏班没地方住了,无奈之下只好去求县官大老爷想辙。班主这么一去,正好给了正愁找不到办法收拾道观的县太爷送来个现成的好借口。

县太爷也不管道观就该住道士,愣是叫道士和犯花给人家戏班子腾地方,美其名曰:为了苦丁镇全镇百姓。

“敢情出家人就不是百姓了。”道士唉声叹气道,“直接归天上管了是吧。”

犯花也急了:“你把我们撵出去我们住哪儿啊?”

“你,回家去。”县太爷对犯花笑道。

“那我怎么办?”道士最关心的还是自己住哪儿的问题,命犯桃花的徒弟嘛,她自己有家,怎么也用不着他这个没家的关心。

县太爷就给了句:“随意。”

“果然出家人被歧视。”道士又开始唉声叹气。

这时候,一个忠心徒弟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犯花大义凛然道:“道士住哪我住哪,你休想欺负出家人。”

其实她是知道只要一回家,马上会被团把团把塞花轿里嫁人去,有这么出家这一出,想再自由的出来是没可能了。她可还记得花娘在她出家以后当着她的面揪着花爹责备:“都是你放任的女儿们这么随便,想出门就出门,这可好,随便的都出家了你也不知道!”

一想到这个,犯花猛地又想起:哦,对了,爹娘好像最近都不来强扭她回家了,先不说爹,娘可不像是这个性子。

她还不知道,其实这事完全是县太爷揽下来了——他和花家定下一个月内肯定让犯花回家去的约定。当然不光是为了犯花回家,犯花不回家,花娘就成天来衙门闹腾,他更烦,所以,说来说去主要还是为了自己安生,毕竟犯花肚子里那几根肠子他太清楚了,要让她听话易如反掌。

不过,县太爷现在却觉得有些后悔了,因为这事难办了——这丫头和这个不知道哪冒出来的道士凑一块儿简直就是臭味相投舍不得走。县太爷叹息:早知道当时就该多要几个月。

在犯花的坚持、坚持、再坚持下,县太爷仍旧让戏班去住道观,而道士和犯花,则无可奈何的暂时安顿在县衙。

道士听完更郁闷:住县衙?那还不被县太爷挤兑死,更可怜。

犯花抗争成功,乐颠颠的和道士回去道观收拾东西,顺便抱她的桃子一起搬过来。

县太爷刚换上便装本来是想比较有礼数的迎接一下,一眼看见犯花抱着的桃子,惊得一步都迈不过去了,犯花鄙夷的白他一眼:“哼,还男人呢,连猫都怕。”

县太爷噎了半晌,死盯着桃子看了好一会儿:“县衙不能养老虎。”

道士越过犯花往前走:“我都说了不是猫了。它要是猫,我就把它活吞了。”

“不就长的凶猛点吗,干嘛非说桃子不是猫,它还能上树呢,老虎会吗。”犯花不满道。

道士啧啧两声:“你还不许人家老虎发奋图强去学啊。”

犯花屋里养着桃子,弄得谁都不敢进她的房间,甚至是接近房门口——连丫鬟都不敢去收拾屋子。养一只桃子简直比门口放八只恶犬都管用。

好好的大院子,自从有了桃子,每时每刻都很沉静。

后来,丫鬟们看着桃子既不咬人也不挠人,每天跟着犯花乖得很,最重要的——还会爬树。这小镇上的人谁又真的见过老虎,都是因为道士这样说,县太爷也这么说,才都当桃子是老虎,其实仔细看看……是不是猫长的太凶了呢?

世界上什么最可怕——无知最可怕。什么比无知更让人无语——无知完了你还轻信,信得还是错误的那边。

道士和县太爷是不清楚犯花是故意的,还是真把桃子当成猫了,不过,那些个丫鬟显然已经把桃子真的当成猫了,都竟相半怕半喜的抱着抚弄。桃子只是懒洋洋的眯着眼,任由温香暖玉抱着它,似乎还挺享受的。

道士毫不掩饰他在满院子的人头里,唯独对黑葫芦最感兴趣,但黑葫芦则一副完全不认识他的样子,根本不加理睬。当然了,犯花一样也对黑葫芦很感兴趣,但没像道士一样没事儿像个跟屁虫一样缠着黑葫芦不厌其烦的问来问去。

道士很有闲情雅致的坐在廊上咬着根黄瓜旁观,感慨道:“一代灵兽,终于也堕落了。”

就在道士在这边咬着黄瓜,白虎桃子在那边咬着真的水灵灵的大桃子的时候,黑葫芦捧着一大摞卷宗走过。道士停下动作,就这么死盯着他,但黑葫芦面无表情的彻底路过,貌似一个和此地毫无瓜葛的路人甲。

道士反倒一副更肯定的样子:还装过路的,你骗谁啊!那么大……那个、是白的一只白虎趴在那里你一点反应都没有,还装什么装。我就不信你路过,谁家的师爷不过年不过节的倒腾出那么一大摞案宗出来晒太阳。哼哼,我看你就是专门来看白虎的,还装不认识,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犯花瞅见黑葫芦,不由自主的就想跟过去,县太爷一把拉住她。县太爷其实就跟在黑葫芦身后一起过来的,无奈众人注意的都是黑葫芦,谁都没看见他。

道士也凑过来,故作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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