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她明明是最爱他的那个人啊。难道她的爱还不足以烙刻名字么?伊维娜突然觉得委屈。
“傻瓜,你真的相信?”他摊开左手的掌心。“你的名字,刻在我的心里,很久很久以前。”
第一百三十夜:破坏者(一)
背负着誓言与不变的宿命,在血液流经她血管的那一霎那,血女巫的荣耀与光环加诸于她一身。
那是多少女巫饥渴与垂涎的名位,是多少吸血鬼曾祈求与奢望的权利呢。现在,都由她一人掌握了,可是,她脸上的微笑,自然不是因为这些因她看来虚浮不实的东西。而是,她在这一天,终于能够到达荆棘的边围,终于可以入住童话的城堡,终于亲手翻阅最幸福的结局。
休索缇?坎朵最终以反叛的罪名押送至苦役塔奴役近两千年的时间,身为夜族公主的她,无论如何不能接受这样的惩罚,在半途中自缢未遂。这件事却引起了两族间的骚动,使原本难以浇熄的战火一触即发。血族严阵以待,夜族则是倾巢出动,妄图一举颠覆敌方,称霸第四世界。可结果可想而知,仅仅依靠夜族老兵残将根本 无法抵抗夜族骁勇善战的骑士,最后夜王反倒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功亏一篑。
血族上下为这次的胜利欢呼,又逢血女巫的封典,众伯爵一哄而上,思及也该为血族未来的女主人举办一场隆重的婚典,便在这喜庆的当口向洛提议。日子便定在月轮最光亮的那一天,族人们相约在那个特定的日子,为尊荣的王以及他的伴侣虔诚祈福。
“勒维,你愿意做我婚礼时的花童么?“伊维娜抿嘴浅笑着,止不住脸上幸福的小模样。
“花童?”勒维面无表情的重复道。
“恩……虽然,虽然可能没有这个环节……”在她的概念里,新娘应该是接受者圣主的洗礼后,才将最纯洁的自己托付给心爱之人。不过,她的另一半……可是视上帝为宿敌的男人啊,既然是这样,婚礼的当天,她也不需要花童的陪伴吧。
想到这里,伊维娜放下手中那杯香茗,失落的垂下眼。
“姐姐……姐姐能不能不要嫁给那个男人呢?”勒维认真的看着伊维娜,乌黑的双眸充满矛盾。
“恩……你说什么?”伊维娜还在为她婚礼的步骤苦恼着,压根没有听清楚小勒维的话。
“我说,”勒维小心意意的从背后拿出那支镯子。“这个漂亮的东西,我向姐姐借了好久……我……”
勒维刚想将镯子交给伊维娜,门外传来侍卫的通传声。
“是洛!”伊维娜兴奋的朝门口奔去,没有注意到勒维脸上一层浓浓的失落。
“怎么样,我看你的气色比前些时间好多了。”洛爱怜饿抚了抚伊维娜的脸蛋。
“女仆每天都送那么多吃的用的,我实在消耗不了,如果不是小勒维和我一起分担,我恐怕一顿食物要吃大半天呢!”伊维娜笑脸盈盈的将勒维推至洛的跟前。
“下午我还要和夏桑,司薇她们去花园,勒维……就拜托你咯!”自从夜族的事情平息之后,伊维娜的性格逐渐开朗起来。他真的很高兴能见到她开怀的笑,也唯有她的嘴角勾起时,他才感到生命的满足,与几万年冰冷寂寞的融化。因此,对于她最近那些‘过分’的要求,诸如和那些‘顺路拜访’的伯爵灵士们走的异常靠 近,多次‘慷慨’拒绝他的宠爱,只要那个小傻瓜足够的快乐,他都可以完全满足,为的就是弥补过去她曾受过的委屈和苦痛。可是,当下,看着这个叫勒维的孩子的眼睛,他却有一股极度的憎恶和厌烦。
如果可以,他真想把这个孩子扔到远离他视线范围的荒郊野地。
门一合上,屋内只剩洛和勒维单独相处。
气氛,异常诡谲。
第一百三十一夜:破坏者(二)
门咯吱的合上,石室里的气氛被刷满了压抑的颜色。
“你想和我说什么,尊敬的……血族的王?”勒维悠悠的说,语调放的很轻。他那前一刻还那样纯澈的眼神,现在只剩冷漠。
“拥有人类血脉的孩子,是吸血贵向来视为敌人。如果你能明白我的意思,最好尽快离开这片不属于你的土壤,离开开口闭口喊着的‘姐姐’。这样一来,我并不会为 难你。”洛细细的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瘦小的孩童。在他单薄的身躯上,似乎能发现熟悉的气质。不,或者是说,他的眼神,冷漠中隐藏浅淡的恨意。
这是为什么?洛隐约觉得这个孩子的来历不单纯。
“如果我说‘不’,想必遭到为难的也并非是我。您虽然拥有不可动摇的一意志,但是遇见姐姐,您会软化的,会退让的。”
“你是在认定她能阻碍我的决定么?”洛突然产生了莫名的怒气。头一次,有人敢当面否定他的权力。
“是的,必定是这样。只要依靠着姐姐,您厌恶我也罢,但却无法使用权利责难我,因为我有引以为傲的庇护。”依着孩子的口气,勒维理所应当的一口气说出孩子气的话。那样负气与自大。狂妄的语态显然惹怒了处于思考的洛。
“我现在就能吸干你卑微躯体的血,让你无遮拦的口永远得到闭上!”洛的血眸异常的鲜红。
确实,伊维娜自从领来这个孩子后,处处偏袒于他,陪伴他玩耍。这样的忽略,绝对是在挑衅他随时爆炸的占有欲。
她完全是他的,不用他一再申明!
轻而易举的扭过勒维的脖子,此刻洛心中只剩怒火,他也不能完全明白,这无名的暴怒是怎样被这个幼龄的孩子挑起的。但现在,唯有一个念头,他要彻底的才铲除异类,那个人类,狂妄自大的人类!
利齿戳破勒维细嫩的颈勃,下一步便是直插脆弱不堪的血管。但是,偏偏在这一刻,门悄然打开,透出惨淡的冷光。
“放下他!”伊维娜语带恐惧的轻吼着。
“不可能。”就像一位绝对的独裁者,洛毫不犹豫的抓紧勒维的领口。“我已经浅尝他的血液,绝不可能放手。”
“不要……不要这样……我没想到你真的会伤害这个孩子!”伊维娜清楚的看见鲜红的血顺着勒维的小洋装奢侈的滴在大理石的冰凉上。
“ 如果你没有固执的想要将他留在这里,他或许并不会受到伤害!当一切快要接近完满,我不想多要任何一份障碍,不可能容忍!”洛无视小勒维脸上疼痛难耐的表 情。是的,这个小家伙的脸色苍白,颈上的血不经舔舐的直接汩汩淌在地上。可是,那都是假惺惺的伪装,是博取同情的低劣手段啊!洛渐渐明白。
“接近完满?在经历了这样多的事情之后,我才明白真实的爱情那样复杂。在我眼里,仅仅在我的眼中,完满是当我洗清身上的罪孽……是挽回瓦莎的体温,是让一切 的事情回到过去,回到悲剧没有被我们固执的挖掘之前。那才是我信仰的完满啊,却不可能实现了。”伊维娜脸色苍白,黑色的眸中只是空洞的让人窒息。“我们的 爱情,早已经破碎的无法补全了。我只希望,我保留的善良与你的宽容,能让这一种名叫爱情的东西,撑下去……”
洛渐渐松开勒维的衣服,直到伊维娜最后的一句告白前,他彻底的推翻刚才的决定。
除去勒维?不,那样确实太容易,却太不易挽回伊维娜的心。在松手的那一刻,他才看清那个人类孩子脸上诡谲的微笑。
或许,原来勒维早就想要惹怒他,原来他竟然是算计到这一幕的发生么?这怎么可能?!如果一切果真如此,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或许我们的爱情还未达成共识?”伊维娜冷静的说着。“那就,各自冷静下也好。”
第一百三十二夜:破坏者(三)
伊维娜无畏的走向洛,顺势呵护的抱起瘫软在血地上的勒维。径直看着洛弥蒙伤痛的脸。他在为两人无力的爱情伤心么?不!即便这样她也不会原谅他的,因为是他这个恶人伤害了无辜的孩子啊!这会对刚走出阴影的勒维造成多么可怕的影响呢?!
“不要走,伊维娜!”
可她却毫无反映,任由行尸走肉的脚步向前挪移,不愿回想就在刚才所发生的事情。
我伟大的王,我的爱人,我热衷以你为信仰的人啊,就在现在
将她逐出这个森冷的吸血鬼领地好么?
将她热恋他的心撕碎好么?
回归平凡,抑或
将她抛弃。
伊维娜背对的脸颊早已泪水汩汩,背后是她信仰的爱人啊,可他却正犯了大错。
勒维伏在伊维娜的背上,小手按住颈部的出血口,脸上不曾寻觅一丝一毫的慌张,可他却在,那么任性的,逼真的,哭……
***
夜,三人,辗转难眠。未能入睡的伊维娜,忧心的转向勒维的房间,轻轻转开房门。
怎么……!
***
“谁?!”洛警惕的翻身下床,由于心烦意乱,他特意遣去宫殿外驻守的侍卫。却没想到,就在今日,有客“拜访”。
“今日闲谈,我们尚未有个结果。所以,这更深的夜,卑微的我特意前来跪求与您彻夜长谈的机会。”幽昧的声音,诡异却又夹杂着童声,在这空荡的房,不急不缓的震颤。
一挥手,四壁的烛台立刻点燃。洛血眸内黑曜石般的瞳孔倏地缩紧。眼前这个来客,以这样的气势说话,绝不是一个儿童!
那他是谁!
“不说话,是在猜测我是谁么?”意味深长的笑意,在童稚的脸上深浅变化,这极像一个早熟的孩童,或者,不止!他,从里至外,完全是一种伪装!
“你来这里,就不怕我杀你。你很聪明,了解伊维娜在我心中的位置……”洛顿了顿,深蹙眉头。
“你我明白,外人明白,黑鸦或许也明白,啧啧,可惜,我的姐姐,那个迟钝的美人总不明白,”勒维小小的手,撩拨着眼前黑色的发丝,继续不紧不慢嘲弄着。“打发身边比她貌美岂止几百倍的美女,遏制自己杀戮的野心,为了在她勉强伪装慈善的圣人,为了她,你也没少动脑筋,平息伯爵们的忿忿,动用自己的强权,为她铺设完美安全的一条,对吸血鬼而言,如此荣光的道路——血女巫。我该怎么说呢,洛?丹德尔,我都为你可惜,像你这样本该就莺燕围绕的大人物,却为一个女人花费思量,实在不必啊……”
“够了!来这莫非是想当我的贤士,为我出谋划策,分担苦恼?”洛冷笑,“切入正题吧,不管你是谁,很快我就会知道。何不快些讲明,你我都省些力气绕圈。”洛终于从混沌中清醒,他明白,对方只是在利用伊维娜对他的判断和思考造成障碍。
“我不得不敬佩你的洞察力啊,你是那样完美,早在血冥两族开战那刻,我看你,就像膜拜神那样吧,总以为你是无缺点的,无心,无情,认为你是不可战胜的。”‘勒维’无辜的笑了笑,“哪知,你不是不爱,而爱上的竟是自己的亲妹妹。”
勒维坦诚的看着洛,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的,红眸男人。
第一百三十三夜:破坏者(四)
良久。
“不说话?你根本是不想相信我说的话吧?”勒维老成的笑了笑,扯开系在脖子上的黑色蝴蝶结。
“伊葛,出来!”稚嫩的声音顿时变得低沉浑浊,这或许才是勒维真正的嗓音。
黑色的尘埃显现,又逐渐的散漫开来。黑雾里一个男人的身影浮现。
洛的眼神更沉了。他看到那男人的手腕脚踝都有着深深的锁链的黑迹,显然是长年给枷锁禁锢,受着非人的折磨。
“这个人,他能告诉你事情的来龙去脉。”
男人晃抖着自己的身子,许久才机械开口。“ 我名为伊葛,是伊维娜的父亲,尽管有着父亲这个头衔,但我依然知道,伊维娜她……她不是我的亲生女儿,因为我的妻子伊桑德拉曾与……曾与另一个男人有过不轨,我在生前我从没有主动揭穿这个丑陋的事实,也只是为了不要让伊维娜这个孩子留下阴影,更不想破坏了本就僵持着的家庭关系。”
“够了……”张开口,轻吐两字,洛又抿紧了嘴唇。
“伊葛,你不妨说出来,那个玷污你妻子的男人,尊姓大名?”‘勒维’噙着笑意,很想发作。
“那个男人名为……”
“ 我说……够了!”美好的脸颊被深色的发浅浅的遮住,洛的脸上游离着惨白的颜色。“听着,他不是我哥哥的女儿,她不是!自从她承诺永不背弃我的那一刻起,她就是我的女人!”洛气愤的拎起伊葛的领子,但那动作却早一步的被‘勒维’看穿,伊葛的身体迅速的挪移,一瞬间距离洛几米远。
“不~不~不~,你可以失去理智,但不可以损坏我的证据啊。”‘勒维’轻挑的嘴角溢满胜利者的骄傲。“不管你信不信眼前的事实,我还要给你看最后一样东西。”
勒维晃动着狭小的人形载体,双手交合,“暗色的幕布下,上演着爱情最后的讽刺,那两个人啊,创造出爱还只是搅乱了的血缘之情?洛?丹德尔,你能告诉我最终的答案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犹如颂赞着美好的诗歌般,勒维咏唱却也践踏着洛与伊维娜本该有的,美好的结局。
“现在的这些就让你手足无措了么?那些还只是开胃酒而已,真正的大餐还在后头……”他明白,如果证实了伊维娜与洛?丹德尔有亲属关系的话,对这个血族首领会是多么大的打击呢?更甚,会让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一蹶不振吧?!
看着洛僵硬的站在原地,勒维则是慢条斯理的从伊葛脑中抽出一根宽窄如针的长线。
“想看看,冥王的力量么?可以让人类轻浮的言辞,突然变的那么不可动摇!”‘勒维’手中的丝线突然碎成一张张立体图片,这些图记录人得一生。
“能够剖析人得记忆的只有……布赫尔?齐撒。”顿时,洛的紧张与不安,化成浓稠的杀意。
“没想到会是我么?看你惊喜的样子,似乎很早就期待我的来临呢。”布赫尔吹吹口哨,可以说,完全放下了冥王的架子。
“确实,和上次一样,我很欢迎你的到来。只是,这一次,欢迎你的不是我的言语,而是我的剑。”快速的抽出佩剑,洛优雅的将剑梢搁放在布赫尔脖子旁,速度极快。
“这是干什么呢?你不会是在怨恨我将这个消息知会你吧?”布赫尔无辜的摇摇头,丝毫不惧怕肩上的利刃。
“错了,你难道体会不出,我是在感谢你么?与其今后被我肉剐,不如,我现在送你一个了断。”洛的笑意很深,他只是来不及去掩盖心中烙下的那个巨大的打击。
因为,敌人就在眼前,几亿万年血冥两族的争夺,到这一夜,结束吧!
“好吧,一切放下剑再说。”布赫尔故作轻松的想将劒拿走。
洛怎么会因此掉以轻心,那把晃晃悠悠的白刃重回布赫尔的肩上。
“请你不要忘记,布赫尔?齐撒,你我即使非敌,也永远不可能攀上友。你既然有胆伪装孩童在我身边,靠近我的女人,我就绝对可以不犹豫的杀你。”洛的表情毫无变化,就像已经在为布赫尔念着悼词。
“这几千年来回切磋,我们总算积累了不少交情,你突然冒出一个‘杀’字……”布赫尔不时的看着左右。
“不用积蓄力量试图从人形的载体中挣脱了,转换形态要花很大的力气,而在那之前,你的心脏已经可以不用工作了。”红眸一闪,举过头的刀刃就要往下落。
“你难道一点都不为伊维娜是你的血缘至亲而感到打击与痛苦么?”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