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聪,给他们发口罩!”
“是,公子爷!”
沈聪从打开药箱,掏出一叠白色的口罩,数了五个出来,发给杨旦和温良栋五个人。
另外三人分别是胡濙胡老大人,那个郑三泰,陈宫本想进去的,可他实在不愿意跟孟岩一起,便主动放弃了,把名额让个那个董太医。
“大家把口罩戴上!”孟岩示范了一下如何戴口罩!
“这个什么东西,还要戴它,太麻烦了?”
“你不戴,可以给别人!”孟岩冷冷的一洒道。
董太医脸色讪讪,他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只好有样学样,戴上了口罩!
掀开门帘,一股难闻的味道直冲鼻孔。
“杨大人,今天外面没有风,这个门帘先掀开一些,透透气,你自己闻不出来吗?”孟岩扭头道。
杨旦脸色讪讪,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诸位,进去之后,可以看,可以听,但不可以开口说话,有什么问题,出去说,坏了规矩,请出去,明白吗?”孟岩在进之前,先把规矩定下来!
他年纪轻轻的,这些家伙一个个倚老卖老,不给他定规矩,到时候,还真治不住他们!
“你怎么这么多规矩,你师傅是谁,懂不懂尊师重道?”
“对不起,乡野游医,没名气,没辈分,说出来你们也不认识!”孟岩直接就给顶了回去!
不否认这些人都是杏林翘楚,但就是长年受人恭维,慢慢的养成了自命不凡的臭毛病!
自以为天老大,自己老二,表面上可可客气,其实心里谁都不服谁!
不杀杀这些老家伙的锐气,岂能现实他孟百户的手段高超呢?
房间内摆设并不多,就一张软榻,一个火盆,然后桌子和凳子,看上去倒不像是一个内阁首辅住的地方!
很简朴,简朴的有些让人感觉不像话。
房间内还有两名使唤的丫头,正在给杨阁老擦拭嘴角流出来的口水。
“公子爷!”
“你们先下去吧!”杨旦吩咐一声。
“是!”两名使唤丫头答应一声,低头迈着小碎步出去了!
“孟大人,不,孟大夫,还请你救救家父!”杨旦眼圈一红,冲孟岩恳切的一抱拳道。
“医者父母心,杨大人无须如此,孟某必定尽力!”孟岩淡淡的回应了一声。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
望指的是观气色,闻,是听声息,问,很好解释,询问症状,切,是切脉。
第一步,孟岩很快就完成了,基本可以肯定是中风的症状,情况还算是比较严重的。
闻,杨溥的气息微弱,伴随无意识的**,显然这是一种身体不舒服的自然反应。
询问症状,问杨溥自然是不行了,问杨旦还是可以的,杨溥病倒,都是杨旦在照顾,对老父亲的症状他是比较清楚的。
孟岩问的很细,包括进食的数量,一次进食多少,多长时间小便等等。
虽然孟岩还没有给杨阁老切脉,但是孟岩这样一套程序下来,屋子里懂医的人一个个都收起了轻视之心!
一个乡野游医教出来的大夫,绝对不可能做到这一点的。
就是他们当中也有人当初给杨溥诊病的时候都忽视了一些细节,以至于全凭以往的经验判断。
现在看来,经验判断是有误差的!
经过望、闻、问三个步骤,孟岩基本上对杨阁老的病情心中有数了,但还需要最后一步切脉以作确定。
“公子爷,凳子!”
沈聪赶紧拿了凳子,放到榻边,孟岩点了点头,走过去,坐了下来,伸手搭在杨溥的左胳膊的脉上!
“装模作样!”董太医不屑的小声道。
温良栋不满的瞪了他一眼,倒是孟岩虽然听到了,却并没有理会,切脉需要全神贯注,稍微一点儿细微的疏忽都可能影响到对病情的判断!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
孟岩缓缓的站起身来!
“孟大人,怎么样?”心急的杨旦上前问道。
孟岩示意杨旦不要说话,闭上眼睛在脑子过了一遍后,缓缓的张开眼道:“有救!”
“有救!”听到这两个字,杨旦激动万分。
“温大人,之前的药方可否给我一观?”孟岩向温良栋问道。
“可以,这就是我给杨阁老开的药方!”温良栋并没有犹豫,递上了自己开的药方道。
孟岩接过药方,略微扫视了一下,便明白了症结所在,不是温良栋开的药方不对症,而是他们太过保守了,药方虽好,却在用量上打了折扣!
杨溥是脑血栓引发的中风,虽然没有仪器检测,但是孟岩基本上还是可以确认的。
这一类中风,中药保守治疗的话,先用大剂量的参附汤救息,然后再用补阳还五汤加四逆汤治之!
补阳还五汤中生黄芪的使用量至少三两,温良栋的药方中明显不足,只有八钱,太少了!
四逆汤的分量也不足,估计是担心杨溥的身体难以承受药力,没敢下猛药!
尤其愚蠢的是,方子中还用了滋阴祛风的药物,这简直就是巴不得病人早死!
难怪杨溥用药之后,病情加重!
可重症就得用猛药,这些太医们平时给皇帝治病小心翼翼惯了,这么浅显的道理都忘了?
而且最佳的用药时间已经过去了,现在治疗起来,却又有些麻烦了。
杨溥的病情加重,在中医上已经从实症变为脱症!
久病成虚就是这个道理!
“温大人,久病成虚的道理,行医之人没有一个不知道的,阁老的病情明显已经从闭症转为脱证,为何还用滋阴祛风的药?”孟岩毫不客气的质问一声?
“啊?”温良栋被问的老脸一红。
“孟大人,阁老是中风,不祛风如何除风?”董太医站出来替温良栋辩解道。
“但凡治疗中风,首先扶其真元,同时兼顾病邪发生的部位,真阳元气在哪里衰败,内邪、外邪就在哪里滋生,不治邪实际就是治此邪,不治风实际就是治此风,这个时候用滋阴清热的药物,病人阴邪极盛,转为脱症,这道理你们也不懂?”孟岩斥问道。
“这,我们……”
他们这些人钻研医术几十年,岂会听不明白孟岩所说,一个个都臊红了脸!
“孟大人,您快说,怎么给家父用药吧?”杨旦激动万分,孟岩将温良栋三名太医问的是哑口无言,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还请杨大人准备笔墨!”
“早就准备好了!”杨旦忙道。
“好,我这就给阁老开药方!”孟岩点了点头,走了过去,杨旦亲自磨墨。
孟岩抓起毛笔,略微思考了一下,飞快的在纸上写了起来!
第一百零八章:红蝎子(求收推!)
“杨大人,按照方子上的药方抓药,交给我的助手沈聪,煎药和送服过程中,全部由他经手,任何人不得触碰!”孟岩吩咐道。
“孟大人,这是为何?”
“贤侄,听孟大人的!”胡濙站在身后,老眼闪过一丝精光,出声道。
“好!”杨旦忙答应下来,他不相信孟岩,还不相信胡濙?
“温大人,孟某还是待罪之身,得回去了!”孟岩起身冲温良栋一抱拳道。
“圣上没有赦免你吗?”
“圣旨上写的清清楚楚,我只是暂时出狱给阁老看病,看好病还得回诏狱。”孟岩道。
“这……”
“沈聪,你留在杨府,我先走了!”孟岩交代一声,也不管众人诧异的目光,直接就掀开门帘走了!
“这是怎么回事,圣上不是说了,赦免其罪了吗?”温良栋奇怪的朝胡濙望去!
胡濙脸色很不好看,他知道,这肯定是王振的主意。
“算了,只要老杨能好起来,小孟不会有事的!”胡濙道,年轻人,受点儿挫折,磨练一下性子也好。
他不也坐过牢,没什么大不了的。
“走吧,陈公公,还要烦劳您送我回诏狱呢?”孟岩出来后,路过陈公公身边,微微一笑道。
陈宫脸色一黑,他实在是不愿意跟孟岩再回诏狱,可是没办法,谁让他接的这份差事呢?
陈宫只是将孟岩送到北衙,就自己回去了!
孟岩还是自己走回诏狱的!
“我的孟大人,您怎么还回来了?”周牢头看到孟岩,那是大吃一惊。
“有圣旨,我只是暂时出去一下,还得回来!”孟岩笑了笑,不以为然道。
“还真没见过您这样的,出去了还回来的!”周牢头摇着头给孟岩打开了牢房!
孟岩出去再回来!
这在诏狱内可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周老,这个姓孟的鹰犬怎么又给关进来了?”
“不是放了吗?”
“……”
不理会诏狱里的犯人嘀嘀咕咕,孟岩回到自己的牢房,就躺在草席上,闭上眼睛休息了!
回忆起在杨府的一举一动,确定没有什么失误的地方,他才安心的睡了过去。
听说孟岩返回诏狱。
郭怒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进到牢里一看,乐了。
“我说这小子不会有事的,你看,睡的哈喇子都流了下来!”郭怒笑道。
“小孟大人非常人,老达佩服!”
“老爷,要不要?”
“不用了,看到他这个样子,老爷我心里有数,走吧!”郭怒摇了摇手。
“一会儿他睡醒了,让他洗个澡,换件干净的衣服……”
“是,老爷,我一定办的妥妥当当的!”
郭怒看了孟岩一眼就走了。
杨府内!
杨旦命人迅速的从药店将药材购买回来,按照孟岩的吩咐,药材购买回来后,全部交给沈聪处理!
杨溥的生死牵涉朝政的稳定和延续,孟岩也是多了一个心眼儿,一是为了自己,二也是为了保护杨溥这颗老树。
宫里面那位巴不得杨溥早一点儿死翘翘,东厂的坐探又密布京城内外。
他有理由相信,在杨溥的家中有东厂的密探。
如果有人对药下手的话,那可是防不胜防,这可是一箭双雕的毒计!
既要了杨溥的命,又嫁祸给自己,谁让自己是给杨溥看病的大夫呢?
杨旦懵懵懂懂的,还不明白自己的意图,但是胡濙这个宦海沉浮了数十年却屹立不倒的老狐狸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
不过,这样也好,有胡濙在,恐怕东厂的人想要动手脚,也没那个胆子!
还有一个人,那就是郭怒,他不相信郭怒就想不到这一点,杨府内肯定也有锦衣卫的人!
锦衣卫跟教坊司联手,东厂就是想干什么,都注定没有结果。
“杨大人,公子爷说了,这药要连吃三碗才有效果,至少要到明天下午才能,你们该休息的休息,不必都守在这里!”沈聪道。
“沈小兄弟,你一个人太累了,我找两人帮你你?”
“不用了,杨大人,老大人我一个照顾就可以了,等明天下午老大人有了起色之后,再换人不迟!”沈聪拒绝道。
“好大的口气,你就能保证阁老大人用了你家公子的药就能好转吗?”
“会不会好转,得用事实说话,不是你说不能就不能,也不是我说能就能!”沈聪掷地有声道。
“好狂妄的竖子……”
“沈小哥,我留下如何?”温良栋问道。
“温大人自然可以,其他人就不必了!”沈聪点了点头。
“真是有其主必有其奴!”郑三泰气愤的一甩衣袖,跑了出去。
“郑大人……”董太医追了上去。
宫中,华灯初上。
伺候完朱祁镇用膳,王振就返回司礼监,皇帝可以懈怠,他不可以,通政司每天都有各地的奏折送往司礼监,王振看过之后,呈送皇帝。
皇帝看过之后,交给内阁议处,这就是票拟,内阁商议处理意见后,再转呈皇帝御览,批红,最后正式发文。
基本上这就是处理奏折的过程!
这里面奏折最先要经过司礼监,王振要是扣下奏折,奏折就到不了皇帝的手中。
到不了皇帝手中,那皇帝自然就不知道奏折的内容。
即便是奏折到了皇帝手中,经过内阁票拟之后,最后皇帝懒惰一下,让司礼监代为批红,那想按内阁的意见办事,还的司礼监同意!
王振掌握奏章呈递和代行批红两项大权,就已经是实质的宰相了。
当然,这个权力是皇帝赋予的,皇帝可以随时收回,只要皇帝勤政,不昏聩,司礼监也就是一个辅助皇帝办公的机构。
如果皇帝懒惰昏聩的话,那太监擅权就无法避免了!
朱祁镇虽然信任王振,但还不算是个太懒惰的皇帝,因此王振虽然擅权,但某些方面内阁还能制衡,不至于朝政太过崩坏!
但内阁的能否制衡,还的取决于皇帝的意志,皇帝若是支持内阁,则内阁就能压倒中官。
如果皇帝不信任内阁,转而支持内廷的话,那可就是祸事就不远了!
人都是这样,信任自己身边的人,皇帝也是人,太监没有后代,起码造反的可能性是最低的,又顺从迎合自己,自然是值得信任的。
而朝廷的那些大臣们,多少能够让皇帝随心所欲的做事呢?
自然得不到皇帝的喜欢和信任!
皇帝年轻,不懂事,自然喜欢任用自己喜欢的人,喜欢那些顺从奉承自己的人!
“翁主,这些是今天刚送进来的折子,您看一下?”
“知道了,陈宫回来没有?”
“禀翁主,陈总管已经回来了!”
“让他来见我!”王振一边随便翻看折子,一边吩咐道。
“翁主,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这么看来,这小子很谨慎,不太容易对付?”王振问道。
“是的,如果他真的医好了杨溥,那我们该怎么办?”陈宫询问道。
“他现在只是一个小角色,我们要对付的人是郭怒、胡濙这些人,只要除掉这些人,去取一个锦衣卫百户能翻起多大的浪!”王振冷冷的道。
“翁主说得对,一个小鱼是翻不起什么大浪的!”
“陈宫,你去一趟东厂,告诉曹吉祥,杨溥就不要动了!”王振吩咐道。
“是,翁主!”陈宫眼底闪过一丝寒意,他没想到的是,王振居然对杨溥起了杀心!
一个都半死不活的人都不放过,这王振是不是太毒了?
不过,陈宫这个念头也就是一闪而过,很快就甩到脑后了,他虽然是内书堂总管太监,秩不过七品,有些事情他根本管不了,他谁不敢得罪,谁的话都要听。
锦衣卫南衙!
“大人,东厂那边的消息……”
“哦,说什么?”
“王振确有想要动杨溥的想法,但是现在不动了!”傅啸尘道。
“我知道了,老傅,这几天你给我盯紧北衙,千万别给我出事。”郭怒叮嘱一声。
“大人放心,不过,有一件事卑职觉得要向大人你报告一声。”傅啸尘道。
“什么事儿?”
“北衙诏狱地下水牢里关押了不少重犯,在卑职接管北衙后,发现其中一名犯人不见了!”
“不见了一名犯人,谁?”
“我调查了这名犯人的资料,发现他的资料全部消失了,但他们做的很匆忙,还留下了一些,让我查到了这个犯人的身份!”傅啸尘道,“他就是五年前横行太行山,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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