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到泪倾成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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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到泪倾成海-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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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尧依旧没有抬起头来,蕲母察觉到她细微的动作,呵呵笑了两声,接着说下去:“你别乱想,当初从朋友口中听说有你存在的时候,我心里其实还是很开心的。他身边一直没有女孩子,我还以为是我和他爸的事情在他心里造成了影响,以为他不愿意结婚生子,后来听朋友说他经常会带一个女孩子去参加各种商会,那毕竟是我唯一的儿子,于是忍不住跑去酒店与你碰面,你很有耐心,不像其他那些的女孩子,要么趋炎附势,要么就动不动说我们这些人眼睛长在头顶上,你的眼睛很干净,你对任何人都真诚,第一眼我就不可避免的喜欢上你了,心里想我那儿子眼光总也是好的,如果他真能娶到你这么好的女孩子,完全就是他的福气,他性子淡,不爱说好听的话,可能会不小心说话惹到你,你们是不是前一段时间还吵过架?”蕲母和蔼的询问,沈尧只能老实的点头,心里那种酸涩的感觉又迫不及待的冒出来,想起他不想让她担心,从头到尾都在隐瞒他的病情,今早他昏倒前,她还问过他是不是不舒服,可她太粗心了,他说没有,她也就信了,明明她是感觉到他不对劲的。

蕲母意外的笑了一下,似乎在为自己猜对了而开心,“对啊,我就说吗,他那几天心不在焉的,回家的时候话都不和我说一句,老杨偷偷跟我说,他那段时间每次从公司出来上了车后,就能一直坐着发呆直到下车,整天的魂不守舍,不过恋人哪有不吵架的?各退一步海阔天空就好了,也只有你才能劝得动他,前几天他才打电话给我说同意去美国做手术,之前,我和林峰他们怎么劝都不肯去,今天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谁也料想不到,但是沈尧,我今天在这里等你,除了跟你说这些让你原谅他以外,是有些话要跟你说清楚的,我想问你,你做好心里准备了吗?”

沈尧不语,一瞬间有些茫然,像是听懂她说的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听懂。

蕲母自顾自的说了下去,语气蓦然郑重起来:“我和医生谈过,看现在的情况,会出现晕倒的症状,应该是病情突然加速恶化了,超出了我们的预想。”

凉意陡然间从每一个毛孔里生出来,冰冷蔓延至全身,沈尧语无论次:“……他、他昨天还是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就这样了,是不是诊断错了?”

她希冀的瞅着她,仿佛在祈求一个答案,哪怕是欺骗的也好,蕲母有些不忍心说下去,但还是郑重凝了眉,“傻丫头,你以为这是什么医院?还能有诊断错误这一说,更何况脑部疾病,向来都是这样,说不出什么原因造成的,自然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下会产生变化,现在他还没清醒,等他醒了,很多方案都会陆陆续续出台,但是,你要先做好心理准备,最后的结果,并一定就会比现在的情况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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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脏猛的一沉沉到谷底,情况如果会比现在更糟,那到底会是个什么情况?他现在这样,她已经觉得没有办法承受,沈尧忽然想到:“阿姨,之前我问过林峰,手术成功的几率有百分之三十,那么现在……还有吗?”

她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去问的,想起今天早上他们那一场无声的对峙,眼泪差点儿落下来,可是她不能哭,不能在他的病房外哭,今天早上是他妥协了,可是她现在一点儿也不开心,她宁愿他今天早上是狠狠的骂她一顿,而不是那么无奈的妥协。之前在医生那儿虽然没听明白医生的话,她心里已隐约有了担忧,所以,当看到蕲母露出凝重的神色对着她微微摇头的时候,她的心一下子就空了。

“也许你还不太了解这种脑部疾病,有些虽然是恶性肿瘤,但位置不是很重要,完全可以手术之后痊愈,而有些虽然是良性肿瘤,但长在重要的位置,压到重要神经或者血管,一样会要了人的命,即便是手术成功,他也不一定会醒来。”蕲母一字一句说来,认真等着她的答案,沈尧低着头,半天没有回应,只是越加冰冷的手泄出她此刻的情绪。

半响,她才抬起头来,轻轻的说了几个字:“没关系,他如果不醒,我就等到他醒。”

情绪早已沉静下来的蕲母这个时候等到所希望的答案时却微微一愣,布满细纹的眼角不自觉的泛起点点泪光,“阿姨不是逼你给我一个答案,只是希望在最后的结局到来之前,你有勇气去接受一切。”

“不!阿姨,您也要有信心,蕲峄答应过我的,他会好好的活下去,我相信他!您也要相信他!”她首次厉声说道,是说服她,也是说服自己,他说过的,她就信。或许,她心里,除了这个,已经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支撑她了。

看她目光坚定,蕲母眼神闪了闪,终是缓缓点了点头。

——

蕲母年纪大了,不适合在医院里呆得太久,傍晚的时候沈尧送走蕲母,回到病房时蕲峄还没有醒,她悄悄的推门进去,挨着床榻坐下,他似是真的睡得很熟,清俊的眉下凤眼紧紧闭合,她看得心下柔软,忍不住用眼睛完整的描绘过一遍男子熟悉的轮廓,哪里都还以前一样,她心里舒一口气,俯身把他失了温度的手塞进被子里,小心的掖好被角,然而那一刻脑子里闪过某种感应,沈尧一惊,蓦然看向男子鼻下的呼吸。

没有了!

——氧气罩下的呼吸已经没有了!她猛地捂住嘴不敢出声,浑身顿时如堕冰窖,一手颤抖着伸出去摸他的胸膛。

她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这样漫长过,漫长到她以为她就此死去,好半天,她才听到熟悉的“咚哒”“咚哒”声,一声声,一下下,真实的从她的掌心传过来,她发誓,她这辈子,从来都没有听见过这么美妙的声音。

—☆—

轻微的一声低吟从薄唇里逸出,沈尧一喜,反射性缩回自己的手,一时间心脏狂跳,暗暗懊悔自己关心则乱,竟然以为……不愿想下去,蕲峄醒了,她心中亦是开心不已,正要说话,却见床上的人睫毛轻颤,眉心略松,微带着倦意和迷惑,“……谁在那儿?”

明亮的灯光映照着男子一张苍白如死的容颜,打开的一双凤眸依旧漆黑如墨,倒是一片沉静,幽暗得仿佛看不到底。但细看,才能看见丝毫没有光感的瞳孔。

虽然心里早知道失明只是并发症中的一种,然而当这些全都猝不及防的一个接着一个出现在她的面前,心口就像有无数细密的小针,无声无息的扎上去,疼得她窒息,却又不能喊出一句来。

良久没有听到动静,但又确定来人还没有走,蕲峄只好偏过头去,微微一笑,伸手拔掉脸上碍事的东西,试探着唤了一个人的名字:“……沈尧?”

这次沉默的时间还是很长,正在他以为自己猜错了的时候,才听到一声闷闷的,不情不愿的“嗯。”忍不住失笑,他探出手去:“过来。”

沈尧不动,继续站在原地装雕塑,也不回答。

他继续说:“是不是以前我欺负你,趁我现在看不见,你要欺负回来是不是?”

沈尧心里一抽,下一刻几乎失态般的握住他伸出来的手,捏得死紧,经过这一日,她的整颗心都是不安稳的,哪能听得了他这样的话,“胡说八道什么!你要再乱说,还真不如死了好了!”

“你舍得?”他还有心情开玩笑,漫不经心的问道。

“死了倒省心!”气急了才说得那样的话,一说完她自己脸色一白,反倒像是承受不住。

他并不介意,抿紧的唇线动了一下,不敢再开玩笑,良久才道:“我想喝水。”

沈尧返身去给他倒水,接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蕲峄把捏着鼻梁的手指拿下来,她不动声色,走过去扶起他,把水递到他唇边,他就着她的手喝了两口,似是极疲倦,没力气再和她贫嘴,躺下去的时候又重新合了眼,鼻息均匀,长睫也掩饰不了眼底的大片清影,眉间微皱,她把水杯放下,走过去在床沿坐下,伸出手给他额边轻柔按摩起来。

看他似乎是真的熟睡了,眉间的皱褶也逐渐散了开来,沈尧心里不能放松,坐在床头候着,怕他醒来找

不到人。

蕲峄本来是极累,虽然醒来的时候看不见她的样子,但听声音也知道她是个什么状况,哪里真睡的着,奈何等了半天她还是不走,心里苦笑,只好假装再次醒过来:“……你怎么不去睡?”

沈尧摇摇头,又想起他现在看不见,忙道:“我还不困。”

说完这一句,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说话,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尧把手伸进被窝里去拉他的手,他没动,任由她拉住了之后十指相扣,他最近实在瘦的厉害,她拉着他的手的时候都觉得有些硌得慌。

“沈尧,”他突然喊她的名字,另一只手探过来想要摸她的脸,但因为看不见,角度有些偏,沈尧连忙站起来把自己的脸凑过去,摸到她脸上的温和干燥,蕲峄心里一松,这才放下手,说道,“手术之后,结果也许就是这样了,也许可能会比现在更糟糕,我想问你,你做好准备了吗?”

这样把所有的不堪和残酷都全部展现在她面前,他心里又何尝不觉难受,但是走到今天这一步,他也已经没有了退路,索性把一切曾经想遮掩的,隐瞒的通通拿出来给她看,她的想法,他也无能为力。

他问出这一句话,却似乎并未等着她的答案,一双乌黑的眸子低垂着,她看不见他的情绪,只是这一天,她仿佛经过了好几个世纪,他说的话像重锤一样重重击打着她的心,她却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毫无顾忌的。今天有很多人都来跟她说要有心里准备,把她当成那个最可怜的人,可她真的已经尽力了,沈尧手下不自觉的把他的手握得更紧,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淡毫不出奇,“是吗?你妈妈和医生也都这么说。”

他似有些意外,微微抬眸:“我妈来过了?”

“嗯,我打打电话叫她过来的,当时你那种情况,我放心不下。”她老老实实回答,却不敢去回忆当时的场景,每想一次,就犹如万箭穿心。她的语气蓦地低了下去,他偏了下头,柔声问:“今天是不是吓到你了?”

“没有,”她摇头,撑着手臂趴到床沿,离他近了些,无比眷恋的看着他的脸,以前不敢想,现在还是一样,如果真的失去他,她会怎么样,难怪当初他会编出那样的谎言来让她恨他,她现在所经受的痛苦,也并不比那个时候好多少,食指在被窝里挠他的手心,她嘴上不满的嘟囔,“没有,其实今天这样也好,让我早点儿知道你的情况,不过你妈妈跟我说了那么多话,我都听晕了,也听不大懂,真该把你拉出去听。”

“呵呵,”他轻笑,“我妈在嫁给我爸之前是个脑科医生。”

“啊?”

“有那么惊讶吗?后来为了我爸放弃了工作,才做了家庭主妇的。”想也知道她傻乎乎惊讶的样子,蕲峄不自觉的轻笑,把被子往上提了提,又道,“你累不累,上来陪我睡?”

“不了,现在还早,我要去病房整理一下东西,明天我们就得搬过去,你好好休息吧,我出去了。”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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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醒过来,身体还很虚弱,听话的合上眼,不一会就沉沉睡去,呼吸逐渐均匀,沈尧坐在那里等了好一会儿,脑海里想了很多事,重新帮他把被角掖好,这才推门出去。

她在门外的椅子上坐下来,双腿蜷上去,用手臂紧紧的抱住,咬住唇不让自己哭出来。外面天光阴暗,时间才七点多,正是黄昏时分,天甚至都还没有黑透,他让她休息,她都不敢告诉他现在时间还早,加护病房内,也自然是不能允许有任何人陪床的。

她在那儿坐着,想到前段时间自己出事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等着她,她还倔强的不肯见他,他那个时候,是不是也跟她一样的心情?她坐了很久,坐到手脚都麻了,才想起来要去收拾东西,摇了摇头不再多想。

—☆—

第二日蕲峄被转到普通病房,一大早余采和楚博就过来了,沈尧知道他们是有要事要谈,便托了个借口出去给他买早餐,回去时只有蕲峄一个人在病房里,背对着她站在窗户前,不知道在干什么,病房在医院的二十四楼,环境和光线都极好,早上的时候晨曦便穿过层层重雾映射到大地上来,透过窗户在地上落下一层亮丽的金色,他整个人都逆在明晃晃的阳光里,沈尧走到他身后,双手缠住他的腰:“能看见了?”

“嗯,”他点头,准确把身前她的手握紧,身子未动,望着远处美轮美奂的房屋,城市的绿化坏境很好,房屋四周都是满满的绿色植物,湿气还没有散尽,在叶上残留的水珠此刻在阳光上泛出五彩绚丽的泽光来,雨后初晴的天气,炎热还没有席卷,房顶都被冲刷得干干净净,像是刚经过了一场精心的粉刷,从他们所站的地方看过去,那些掩在绿荫环绕中的房屋,就像是长在一片彩虹下的艺术品。

“真漂亮,是不是?”他侧脸问她,深邃的眼眸里已恢复一片清明,除了脸色略显苍白以外,和平日没有任何异样,沈尧把头埋进他的后背,贪婪的吸取着专属于他身上的,淡淡的香气,随意回答道:“漂亮,你公司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回答明显是敷衍,他转过身来,和她面对面,她被迫仰起脸来看他,眼神略带着不满,他揉揉她的头,照例收到暗含着我不是小狗的两个大白眼儿,笑:“都安排好了,这么急着问,我在你眼里真的就是个什么都不顾的工作狂?”

“难道不是?”她揪着他胸前的衣领,不依不饶。

他生这一场病,身边的她反倒变成了幼稚的孩子,忍不住叹气:“那是我的心血,但绝对不是全部,对于我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你真的不知道?——你确定你真的不知道?”

他挑了眉巧妙连续反问,恢复视力的凤眼微微上扬起好看的弧度,瞳孔里清晰倒映出她的模样,神色却异常认真,没有一丁点儿话语里的戏谑,仿佛那眼睛里的,蕴含的是他的整个世界。

沈尧大窘,粉红直窜到耳朵根,想着这人怎么说话越来越露。骨,以前不是一向遵循沉默是金的原则的么,让他多说一句话都像要了他的命一样,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反射性就去揪男子的脸,使劲的东扯扯西拉拉,最后狐疑:“你是蕲峄?”

“如假包换。”他下意识挺了下胸膛。

沈尧:“……”

心里忍不住咒骂,这妖孽。赶紧转移话题,一溜烟儿跑过去把买回来的便当盒打开,一边说道:“饿了吧?医生说你现在只能吃点清淡的,我也来不及跑回去做,就在楼下的粥店买的,你试试看?我吃过了,味道还算不错。”

她笑意盎然,叽叽喳喳像只快乐的小鸟,或许是跑回来的,鬓角有细小的汗珠,圆润饱满如同珍珠,她却丝毫不在意,腾腾走到他面前来,粥还冒着滚烫的热气,碗沿也是滚烫的,她迫不及待放下了之后就去摸自己的耳朵,烫得跳脚,嘴里忍不住叨叨:“妈呀!烫死了烫死了!”

小小的耳垂晶莹剔透,看得到烫得红肿的手指头,蕲峄把她的指头接过来,在她目瞪口呆的眼光中一口含住,沈尧傻眼,男子抬眉好笑的看着她,目光如炬,冰凉的触感,指头上的灼热即刻便散了开去,他低声闷笑:“笨蛋。”

被烫过一次,沈尧吸取了经验,粥放了半天还是不放心,舀了一勺认真的吹凉了才递到他嘴边,“给。”

他不动,只是看着她笑。

他今天不知怎的笑得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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