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他忽然开口喊了暂停,沈尧屏息等着他再说话,却只听见那边传过来模模糊糊护士的声音,似乎在叫他配合输液,一会儿又听见叮叮咚咚像是重物坠地的声音,良久才安静下来,江海南的声音重新清晰的传过来,“算了,你晚上过来我再和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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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了线,江海南把视线转回自己的手掌,面前低着头的护士一脸紧张正在很认真的处理他手上刚刚不小心被她的针尖划破的伤口,针尖很锐利,划破了长长一条,其实并未感觉到有多痛,倒是流了不少血把小护士吓得不轻。
“真是对不起,不好意思啊,你可不要去投诉我,我还是实习护士……”小护士手忙脚乱,低着头有点语无伦次。
江海南看着好笑,又不敢真的笑出声音把她再给吓到,一直沉默等着她把伤口处理完毕,又重新输好液后才开口问道:“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面前的男人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但丝毫不掩其温润的气度,小护士愣了愣,想起自己之前就是看傻了眼才伤的人,这时忙不迭垂了眼不敢再看:“你、你问吧!”
“如果你男朋友生病住在医院里,你会不告而别偷偷跑回家吗?”
“什么?”这算什么问题啊。
“你会因为尴尬或者别的什么原因离开吗?”
“呃……”小护士满头黑线,面前的帅哥好看是好看,可不是病糊涂了吧,不过,这个假设……她还在实习期,还没有男朋友啊,事实上也根本就用不着她回答,因为她耳边又重新传过来男子的声音,“算了,你可以不用回答,抱歉。”
小护士再抬头去看时,病床上的男子已经合上眼,所有情绪都已重新掩藏在那片浓密的睫毛下。
089被骗了
纷杂的空气中弥漫着烟酒的味道,音乐开到最大,震耳欲聋。无论男女都在舞池里疯狂的舞动自己的腰肢和臀部,有打扮冷艳的女子在男人堆里忘我的狂舞着,白皙的躯体在摇曳里灯光里格外的引人注目。
沈尧活了二十几年,还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
酒吧。
她本来不想来的,她原本的目的地是医院,却意外接到酒吧服务生给她打来的电话。电话里服务生的语气很焦急,详详细细跟她说明了他的工作有多难,客人没有人照顾,他是从客人手机里紧急联系人那一格里找到她的号码的,请她务必赶紧到酒吧接人,否则他就工作难保。总而言之一句话,如果她不去酒吧接人,那就是一个大大的罪过!
最后还是来了,却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究竟为什么而来,蕲峄的事,不早就与她无关了不是吗?
“沈小姐是吗?”看见沈尧进来,一个中年男子上前询问,听声音像是刚才打电话给她的那个,但看他的打扮,一身合体的西装怎么看也不像是服务生啊,不知怎么,沈尧忽然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他怎么能一眼就看出她是谁?
“我是,你是?”
“沈小姐,我是这家酒吧的老板,你跟我来,蕲先生在里边。”那中年男人也不隐瞒,直接道明了自己的身分,走在前面带路。
走廊的道路弯曲而狭窄,一路上遇到无数醉酒的男男女女,沈尧没醉过酒,虽然在酒店工作免不了应酬,但都是有节制的喝,从来没有喝醉过。大约醉酒的人都是看不清脚下的路的,她一路跟在那老板身后,还不时需要躲避路两边因为醉酒把路走得歪歪扭扭的客人。
而她的心情也随着越走越僻静而变得莫名烦躁,那个蕲峄,最好是如他所说的醉得不省人事才好!
走了不知道多久,反正拐了好几个弯,桃木色大门在眼前过了一间又一间,中年老板才终于在一扇门前停下,“就是这了,沈小姐,蕲先生就交给你了。”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废话,要再不走让蕲峄发现自己被算计,他可不敢保证是否还有命活着继续经营自己的酒吧。
蕲峄和他算是老朋友了,经常会和楚博、林峰一起过来他的酒吧照顾生意,今日他们三个本来也是一起来的,路途中楚博和林峰却先走了,走之前楚博突然神秘兮兮的把他叫到一边,给了他一个电话号码和一张照片,吩咐他按照他说的做,他虽然感觉奇怪,但实在对那个楚博口中让蕲峄这段时间变得不正常的“罪魁祸首”感到好奇,最终还是拨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女子的声音清脆柔软,说话的语气明显是要推诿——果然如楚博所说,她会拒绝,他就把早就准备好的台词搬出来说了一通,她果然还是来了。
090你怎么会在这儿?
一路行来他有仔细观察过跟在自己身后小心翼翼行走的女子,他们的世界里似乎还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人,他一路上故意找的狭窄小道走,看着她在路上被醉酒的客人撞了无数次,狠的一次甚至把她推到了墙上,她却从头到尾一句怨言也没有。除了表情有点狰狞……但不可否认的,他喜欢这个女子,如果结果真能如楚博所说……
沈尧进屋的时候一眼就看清了躺在沙发上的人,灯光昏暗,但依然清楚照出男人的轮廓。
心里忽然有一种不明所以的失落,沈尧把视线转回沙发熟睡的男子。
他安静躺在沙发上,身子微微蜷缩着,呼吸轻而浅。黑发有些凌乱的贴在额际,鼻翼下一张薄唇微阖。眉间有细小的纹路蔓延,这个人,连睡觉都是皱着眉头。茶几上横七八竖倒了不少酒瓶子,看样子像是真的醉得不清,她走近他的身边时不见他有任何苏醒的迹象。
“蕲峄?”沈尧试探着叫了一声。
他没应,继续睡得很香。
没办法,她总不能放任他继续在这儿睡觉,沈尧干脆伸手推醒他,“蕲峄,快醒醒,别在这儿睡。”
睫毛轻颤,蕲峄的眼睛忽的睁开,沈尧还在推他,不妨他这么容易就清醒,所以突然对上一双睁开的黑眸时,吓得惊呼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
初见是她的喜悦被她惊骇的表情破坏,蕲峄冷冷瞟他一眼,努力撑着从沙发上站起来。没想到酒喝得不多,头却痛得厉害,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身后一双手及时伸过来,扶住了他。
“你怎么会在这儿?”心情被她扶在腰间的手弄得稍微好了点,他的语气柔了些。
“我也不想啊,酒吧老板是你什么人?把我骗到这里来的。”沈尧老实答,顺便不满的瞪了他一眼,虽然那一眼由于身高差距基本失去了杀伤力。
“呵呵,你管他是我什么人,叫你来你就来?”
“……算了,我送你回去吧。”沈尧泄气,不想回答他的问题,只怕是自讨没趣罢了。反正已经来了……他的身形颇有些不稳,沈尧皱眉,还是伸出手沿着他的腰线轻轻怀住他的腰,触手之处骨感清晰,不由得微微愣神,她一直知道他瘦,但最近,是不是也瘦得太厉害了点?
灯光温暖,蕲峄低头就看见她逼近的侧脸,灯光映照在她脸上,他可以清楚看见她脸上微小的绒毛。她不发一言,表情淡然。在他面前,她总是倔强得让人讨厌,是的,是讨厌。他想起那个在她楼下的男人,只有那个人,才会让她露出那样软弱的神情,而那一切,多么让人讨厌。
伸手一览,他突然狠狠一把把她搂进怀里。
熟悉的温柔暖香入怀,蕲峄低下头去。
091强烈而陌生
他的吻霸道而狂烈,骤然而来似要把一切都吞噬,又似带着无限的悲愤和绝望,沈尧的力气哪能挣过他,只能无力的在他怀里挣扎。
唇齿间都是熟悉的味道,他的吻狂乱狠戾,鼻尖却小心温柔的轻噌着她的脸颊,气息温热潮热带着些微酒气,沈尧被迫仰起头配合他的吻,突然觉得后悔。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那一张白纸黑字早就结束了所有的羁绊,她今天会到这里来,她不敢去细想究竟是为什么,但绝对不希望是现在这个样子,他还要吻她,如果今晚来的是另一个人,他是不是也会同样对待?她突然后悔到了这里来。
“……你放开我!蕲峄,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蕲峄——”勉强从唇齿里挤出几个字,沈尧不想再这样下去,心里已起了离开的心思。他确实喝了酒,但看样子并没有喝醉,之前可能只是在沙发上睡着了而已。
他听话的错开了唇,手依旧放在她的脑后没有放开,眼底的阴霾却像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姿态开始汹涌弥散开来,冷冷问道:“没有任何关系了?”
虽然有些被他的样子吓到,沈尧还是不想示弱,认真的回绝回去:“是,那张合约你我都签了字,你寄过来的,我也给你回邮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那你为什么还要来?”他的声音略有些嘶哑。
原本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他本来用尽了耐心,已经给予她最大的宽容,她不领情,他才会签下那一纸结束的合约,他也不想勉强一个心不在自己身上的女人在自己身边。但现在她又回来了,他忽然改变了主意,不管她是以什么样的姿态回来他的身边,他都想留下她。强烈而陌生的情绪,才让他情不自禁吻了她。
他的语气像是示弱,身形几乎全压在她身上,沈尧这下子有些不确定他到底有没有喝醉,生气好像来得有点莫名其妙,稳了稳心神才道,“蕲峄,我先送你回去吧,以后……以后我不会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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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很重,沈尧扶着他到地下车库时基本已是全身冒汗,打开车门把他塞进副驾驶,沈尧坐进驾驶座内后才猛然想起自己虽然考有驾照,但至少也有好几年没有开过车了……偷瞄身边一眼蕲峄,他像是又已经睡着了,车里只有头上那一盏灯亮着,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他额头上一圈不正常的细汗。
算了,她大不了开慢点。让醉酒的人开车是犯法的,沈尧打消那个刚升起就被自己压下的邪。恶念头,
心里默念开车步骤,踩下离合器,挂档,打转弯灯,车子总算平稳缓慢的滑上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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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了担心的事情好多呀~~抓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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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2有没有过哪怕一点点的在乎
“……我已经很轻了,你别喊疼、喊了我可就不敢弄了……哎、哎你别动!你别动啊,酒精都洒了——”沙发边上,沈尧一手拿着棉签一手端着酒精手忙脚乱,偏偏伤员还没有一点伤员的自觉,动来动去让她根本找不到地方下手。
对面蕲峄黑着一张脸坐着,额头上明显的一片红色的擦伤,一双凤眸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沈尧被他瞧着心虚,嘿嘿干了笑两声,举了举手里的棉签,“对不起嘛,我也不是有意的,你要骂待会儿骂,我先给你上药行不?”
她真的不是有意的,她只是……只是有一点儿高估了自己的车技,车上有GPS定位系统没让她迷路,斜里突然插出来的那一辆车倒是把她吓得半死,然后,然后她就很光荣的把蕲峄的车弄坏了了。所幸是开车撞到围栏,她的车速也不是很快,撞击的力度并不大,但很倒霉的,正在沉睡中的某人被撞了……
“真的很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会有点疼,你忍忍就好了……”沈尧继续边上药边小心看他的脸色,他这次倒是很配合让她上药了,没像之前那样抗拒,可是那张脸已经黑得跟锅底差不多了,不会生气揍她吧?她可不仅仅毁了她的车,还有他的容……
沈尧用酒精清洗干净伤口后才看清他额头上伤口的程度,伤口其实并不深,一开始应该是流血比较多所以看起来比实际伤口要狰狞,沈尧看清后也松了一口气,转身到医药箱里翻纱布。
蕲峄从头至尾没说一句话,也没喊疼,沈尧虽然疑惑,也知道此刻不是去老虎尾巴上拔毛的时候,也没再说话。
做完最后一道程序,她回身收拾药箱,腰上却一紧,蕲峄的手已迅速把她抱起放在了沙发上。
“你干什么?”沈尧惊道。
他几不可闻的皱了一下眉,像是有点烦躁她的声音,半响后忽然又沉声道,“沈尧,你到底有没有过哪怕一点点的,在乎过我?”
他把她放置在沙发上后自己就俯身下来,或许是受了伤,声音有些异常的沙哑。自从再一次看见他,沈尧一直没有仔细观察过他,他本来肤色偏白,现在借着灯光,他头上那张纱布越发衬得他的皮肤苍白如雪,之前脸上那两块不正常的潮红已经散去,整个人就更加显得苍白消瘦,眼圈下似乎也还有一层青影。
心里涌起莫名的不安,沈尧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回答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他似有些不耐烦,粗声重复道,“你别管我想干什么,沈尧,你到底有没有在乎过我?”
他问得很认真,低头又凑近了些,几乎要贴上她的脸,眼里没有一丁点戏谑的神色,沈尧差点就脱口而出她其实在乎,她是在乎过的,那么多个日日夜夜的相处,她是有感情的,可是,她不能说出来,一说,也许就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蕲峄,我没有在乎过你。”
093我很抱歉,我们都不解的爱
他一愣,仿佛是没料到她会说出这样坚定的答案,沉默了半响后才又接着道:“……你再说一次。”
不是威胁的语气,沈尧猜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自然,她也没那个本事。反正他没生气,再说有些话第一次说会很困难,但一旦开了口,说第二次就会变得很容易,“我从来没有在乎过你。”
原以为他的忍耐有限,她一再挑战他的底线,早做好了挨骂的准备,他却出乎意料的笑了,细长的凤眼微微上扬,意外的带着些许惨淡和无奈,手指温柔的抚上她的左脸颊,小心翼翼替她揩干净脸上属于他的血迹,她本来就长得不好看,干涸的血迹粘在左眼角看起来就更丑了,擦干净了,他很满意,薄唇微勾:“沈尧,你如果一点儿都不在乎我,那么你告诉我,那个时候,你哭什么?”
沈尧一愣,一时间有些茫然。
那个时候——她也没想到自己会哭。旁边的车猝不及防出现时,她只记得猛打方向盘把车转向别处,撞击声后,几乎是一瞬间,旁边一道熟悉的高大身影忽然从头倾下来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母亲护犊的那种保护姿势,她惊呆了,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是傻傻的任由他抱着,周围突然一下子变得安静,所有喧嚣声似乎都陷入了沉默的天幕里,她甚至能听清他一下一下有力的心跳声。直到一股粘稠腥热从头顶上方落下来,滴答在她脸上,她才想起来推开他,还没来得及查看他的伤势,他略带焦急的声音就传过来,“你伤着哪儿了?你别哭……”
那个时候她才蓦然发觉自己早已是满脸泪水。但为什么哭,她却说不清楚。
“你看错了吧,那是你的血滴在我脸上了,我没哭,我有什么好哭的。”沈尧信口胡诌,说话间已经推开他从沙发上坐起来,当时灯光昏暗,人又是在那种紧急的情况下,看花眼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你饿了吗?去酒吧没得饭吃吧,要不要我给你做点宵夜?”说到底还是很愧疚,若不是她逞强要开车,他也不会受伤。
她的样子像是如果他不吃饭她就会立刻离开,蕲峄揉了一下眉头,答了一声好。
厨房里的食材依旧很丰富,沈尧从冰箱里挑选了一些绿色蔬菜,到水龙头下冲洗。
厨房门是半透明的磨砂玻璃制成的,蕲峄坐在客厅隐约能看见厨房内沈尧忙碌的身影。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种时候,她的厨艺不错,给他做过很多次饭,但他从来没有这样认真观察过,投射在玻璃门上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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