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认识,只是听到这个名字,是不是庄华殿的宫女?”我含糊地解释了一下。
“宜春是绣房的绣女,不是庄华殿的。”清菁摇了摇头。
“绣女?”我有些惊讶,听名字,宜春和宜秋应该是在一个地方的,就像清菁和清影分到我的身边一样,可是宜春是绣女,而宜秋则是庄华殿里负责煎药。这两人究竟有着怎样的联系呢?
“宜春有没有姐姐妹妹?”我又问了一句。
“郡主,这个您都知道?”清菁更是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说道,“对啊,宜春还有个妹妹,叫宜秋,不过她们只是表亲。”
“宜春……宜秋……”我喃喃地重复了几次,却丝毫不得要领,毕竟仅仅从一段对话里,我无法探知什么事情。只是,无论是什么事情,都一定是与太子有关的。
忐忑中,也没有睡好,第二日我感觉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心中却有着莫名的烦闷,不知道该怎么平复。清菁早早的便去庄华殿打听消息,清影汲好面巾,服侍我起身。
“郡主,怎么脸色这么差,要不要请太医来瞧瞧?”清影端详着我的面色,担心地说道。
“不用了,昨晚上担心父亲,所以没睡好,等会儿补一觉就好了。”我晃了晃头,还是感觉很眩晕,不过只是因为缺觉,便不放在心上,“菁儿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吧,她出去有一阵子了。”清影欲言又止,最后只说出这么一句。
“早上没什么胃口,弄点甜的东西吧。”我依旧关注着门口的动静,随口说了一句。
“是。”清影帮我穿好了衣服,才出去准备早膳。
待我把早饭都吃完了,也不见清菁回来,心中有些急了,也不知道这丫头又跑到哪里去了,我这里等着消息,偏偏她迟迟不回。
“清影,你去门口看看,清菁怎么还不回来。”我有些心焦,不耐烦地吩咐清影。若不是顾及到此时庄华殿里人事纷乱,我早就自己去了,皇宫里的规矩也只能守着,就算是亲生的父亲,没有旨意,也是不能见的。
“是。”清影也有些奇怪,得了我的话,忙走出去看看。
“郡主,刘詹事求见。”没多一会儿,清影在门外轻唤。
“就来。”我穿好木屐跑了出去,看到刘齐立于门外表情有些凝重。
“刘詹事,你有什么事?”我收住脚步,问道。
“见过郡主,请问清菁可是您的侍女?”刘齐先是恭敬地见礼,然后才慢条斯理地问道。
“是,她怎么了?”我点了点头,心中却咯噔了一下。
“她在绣房闹事,属下已经将她杖责,并暂时关押,既然是郡主的侍女,那么属下这便将她送过来。”刘詹事语气平静,似乎是在描述很平常的事情,说完,还若无其事地抬眼征询我的意见。
“她犯了什么错?”我上前一步,急切问道。
“她将绣房的绣女宜春推倒在地,以至宜春头部受伤。”刘詹事也不隐瞒,一五一十地讲述给我。
“什么?”我一惊,怎么昨日提到宜春,今日清菁便和宜春出了这样的事情呢?
“清菁现在在哪里?”
“属下这便把她送来。”刘齐看出了我的讶异,仍旧面色不改地说道。
“劳烦刘詹事了。”我勉强地笑笑,转头嘱咐清影,“你随刘詹事一起去。”清影点了点头,随着刘齐而去。
我心神不宁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等了半响,才听见门外有声响。只见清影携着面容憔悴的清菁进来,清菁发鬓凌乱,面色苍白,见到我动了动嘴唇,眼圈一红,滴下泪来,全然没有平日的活泼样子。
“清影,把软榻收拾一下,让她坐下,我有话要问。”我忍下心中的燥意,又不想再看向清菁,便对清影说道。
“郡主!”清菁哽咽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泪痕斑斑的脸蛋被她胡乱擦了几下,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我。
“清影,去!”看见她这副可怜的模样,我稍稍心软了一下,可是一想到她闯的祸,又生起气来。
“是。”清影担心地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清菁,叹了一声,听我的话去收拾软榻。
收拾好了软榻,清影去扶清菁起身,清菁泪眼汪汪地看了我一眼,瘪了瘪嘴,顺从地随着清影歪坐到软榻上。清影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见我的表情,便无声地走出去了。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虽然我还是个孩子,可是语气中的严厉还是让清菁打了个寒噤,连眼泪都不敢掉下来。
“郡主,奴婢……奴婢去庄华殿的路上,正巧遇到绣房的绣女筱珺,她说宜春又欺负绮月了,这次绮月的手指受了伤,可是她还有活,完成不了就免不了嬷嬷的责罚,我,奴婢心中一急,就跑去绣房,果然看见宜春在绮月那里冷言冷语的,奴婢就……”清菁断断续续地讲述着,还不时瞟向我几眼,显然是见我难得的怒气,心中怯怯。
“宜春经常欺负绮月吗?”我的思绪翻转,面色也缓和下来。
“是,宜春见绮月的绣活功夫好,嬷嬷经常把细活交给绮月,她就总是欺负绮月。”一说到这个,清菁又开始忿忿。
“嬷嬷不管吗?”我接着问道。
“她就是说些气人的话,动些小动作,嬷嬷也拿她没办法,绮月性子柔,又不爱说话,只能任她欺负了。”清菁叹了口气,似乎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开始感叹起别人,完全忘记自己的处境。
“你倒好,替人家打抱不平?”我冷哼了一声,火气又上来了。
“奴婢,奴婢不敢。”清菁一听我的话,想挣扎着起来,可是腿脚无力,往回一落又压到了伤处,不由得痛哼了一声,脸色又白了几分。
“我让你做的事情不去做,回头去替别人打架,你是不是欺负我舍不得罚你!”清菁毕竟是我身边的人,虽然她的年纪比我大,可是我只把她当成调皮的妹妹一样,也从没有想过在宫中年头已有几年的她,会惹出什么祸事,而如今,她竟然在如此敏感的时期把宜春给伤了,尤其在我刚刚得知宜春与琇宜殿有关系之后。那个绮月,究竟是怎样的女子,能让平日里机灵乖觉的清菁为她犯宫规?
“去休息吧,我也没话可说的。”想到这里,我摇了摇头,也不再理会清菁,把清影叫进来,让她叫人把清菁扶回自己房间去。清菁小心翼翼地瞧了我一眼,又动了动嘴唇,想要说话,清影拽了拽她,没等她开口,便将她带出去了。
“郡主,奴婢还要去庄华殿吗?”听见清影在门外安排别的侍女送清菁回去,她又转身回来,问我道。
“不用了。”我冲她摆了摆手,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郡主,清菁犯的错……”清影看出我的脸色不善,想问又不太敢问。
“我能怎么样呢?自己的侍女给别人责罚了,哼,纵然是犯了错,那位刘詹事也太干脆了些。”我揉了揉额头,昨夜因为胡思乱想也没有休息好,一大早又遇到这样的事情,让本来就心烦意乱的思绪更加烦躁。
“郡主不生清菁的气?”清影上前,为我斟了一杯茶,茶水是她刚刚我叫她的时候带进来的。
“生气,为什么不生气?我让她去探消息,她去为别人打架,我为什么不生气?”我哼了一声,瞥了一眼清影,她为难地抿抿嘴唇,不知道说什么好。
“绮月,宜春,她们的事情你知道吗?”我把手中已经变凉却丝毫没动的茶杯递还给清影,平和地问道。
“奴婢只晓得一些,”清影想了想,才慢慢说道,“宜春是宫里的老人,很小的时候就进宫做绣女,一直以来,嬷嬷手上的细活都是交给宜春来做,可是自从绮月进宫后,因为绮月的绣活做得特别好,嬷嬷把一部分细活交给了绮月,这自然就引起宜春的不满。绮月挺老实的,可能被宜春明里暗里的,欺负了几次,而清菁与绮月很投缘,就……”清影一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情,忙停住了口,惴惴地看着我。
“我气的是,她为什么看不出,我现在有多艰难,在这个皇宫中,我没有依靠,你们犯了错,我无力救助,连这么小的事情,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杖责。”这样的话,我只能在心中暗暗地说着,我看着自己渐渐恢复柔嫩的小手,依旧不及成人的一半,这般的弱小,这般的无奈!
正文第三十章红颜难忘锥心痛
收起乱糟糟的思绪,我还是难耐等待,索性自己去庄华殿看一看,哪怕是进不去,在门口问一问情况也是好的,反正我的年纪小,纵然有个郡主的身份,就算受了委屈,也不甚所谓。
趁着清影被人叫走的功夫,我自己穿上短袄,出了文萱阁。
一路上,我还在琢磨着清菁的事情,以及刘齐的态度。他如此丝毫不留情面地处置了清菁,又没有事先通知我一声,可见在他眼中,并没有在乎我这个郡主,甚至说,从他的神色中,隐隐带着一丝不屑和轻视。
我并不在意刘齐这个人,他只是一个太子府的管事,我更在意的,是他背后的势力。可惜的是,我无处得知他的背景,所以只能陷入被动。
走到庄华殿附近,我看着进出殿门的宫人,慢慢地停下了脚步。心中也浮起一个疑问:如果说太子的伤情并没有多么的严重,那么,为什么历史上的他竟然死了?
“湘儿?”身后一有响动,我就回过神来,回身去看,是萧察。今日的他头戴漆纱笼冠,身穿素色的宽袖长衫,随风飒飒,若不是面容尚显稚嫩,真可算是少女杀手一名。
“三哥。”我看着他走到近前,眸色幽深,眉宇间隐隐有些阴霾,与那日的他有很大不同。
“你来看父亲?”萧察深深地看着我,忽而一笑,唇边酒窝顿显,才恢复几分阳光。
“是,不过大哥说宫中自有规矩,我不能乱闯。”我点了点头,回答他。
“你见到大哥了?他是守规矩的人,自然如此说,小湘儿,你跟三哥进去?”萧察听到我的话,唇边笑容更甚,眨了眨眼睛说道。
“好。”我毫不犹豫地应了,如此干脆的回答,倒是让他一怔,他轻笑一声,上前牵住我的手,往殿门走去。
没有人阻拦,我们很顺利地走了进去,只是有些宫女看向我和萧察的眼神中多了一些奇怪,可是她们自知身份,匆匆瞥了一眼,便赶忙走开了。
走到太子寝房的门口,可能是因为青受了伤,门口只有玄和另一个陌生的青年,看见我走过来,虽然面露讶色,还是上前行礼。
“不必行礼了,我们只是过来看看父亲。”萧察宽袖一挥,笑眯眯地说道。“父亲休息了吗?今日太医来过了吗?”
“察殿下,太子殿下刚刚服过药,尚未休息,太医已经来过了。”玄上前答话。
“我们想进去探望,劳烦通报一声。”萧察看看我,对玄说道。
“稍待。”玄也瞥了我一眼,才转身进去。不多时,他返回示意,让我们进去。
才踏进寝房,我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中药味,房间里很安静,只有我和萧察的脚步声。
“是麒儿和相思吗?”一个略显虚弱的男声从里间传过来,是太子的声音,他话语刚落,又伴随着细细的咳嗽声。
萧察紧了紧抓住我的手,脚步加快了几分,转入里间的寝房。太子斜躺在床上,帷帐已经挑起来,他面色苍白,还在轻微地咳嗽着,见到我们进来,脸上多了一丝微笑,却因为心绪波动而咳嗽得更急了,脸色也因为几声急咳而泛起了红晕。在一旁服侍的宫女连忙递上温茶,太子慢啜几口,才缓和下来。
“父亲,你好些了吗?”萧察瞟了我一眼,笑容收敛,关切地问道。
“好些了,难得你还记得来看我,”太子微微笑着,对萧察说了一句,然后转头看向我,眼神温柔亲切,“相思,你怎么来了?”
“我也来看看父亲,您的伤不碍事了吧?”我也上前几步,见太子冲我招手,索性走到了他的身边。
“不碍事,将养几日就好了。”太子笑着摇了摇头,又忍不住轻咳了几声,我接过宫女刚倒好的温茶,递给太子,太子没有接过,只就着我的手喝了一小口。
“父亲,那么您好好休养,儿子先回去了。”萧察似乎和太子有些隔膜,站在那里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很拘束的样子。我看了看他,只见他紧抿着嘴唇,虽然好似是在笑,却从眼中透出一丝奇异的郁郁之色,与平日的阳光截然不同。
“好,我没什么事,你且回去做好老师布置的功课。”太子淡淡地回应了一句,才又转头看向我,“相思,陪我吃晚饭吧。”
“好。”我点了点头,然后对萧察说道,“谢谢三哥带我过来。”
“不用。”萧察一摆手,对着太子执了一礼,便出去了。
我注视着萧察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才转头看向太子,只见他也在看着萧察,眼神中藏着莫名的情绪,见我看着他,才轻吁了一口气,微笑着对我说道:“相思,来,坐到我这里来。”然后示意宫女也出去。
我依言走上前,坐到床边。太子从床边摸索了一下,翻出一个精细的布包,拈在手中,似乎在回想着什么。
“这布包里放着你娘亲送给我的红豆,她说过,借红豆以送相思意,这几年过去,红豆都被我贴身放置。”太子失神了一阵子,才缓缓说道。
“婶娘说,娘亲并没有怨恨父亲。”我听着他的话,想起了娘亲,又想起了叔叔和婶娘,不由得一阵酸楚,可还是要说些什么。
“我知道,你娘是个好女子,若不是…我做错了事情,她是有机会到我身边的,世事难料啊,我有了过错,就必然要错过……”太子慨叹一声,又陷入对往事的追忆中。可能是受伤的人比较脆弱的原因吧,他似乎总是想抓住些什么,却又发现有些事情已经无可追寻。
“父亲,您能告诉相思,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我想借这个机会,探知一下当年的往事,也从中多了解一些。
“当年……”太子怔了怔,凝视了我一眼,才悠悠地说道,“你这么小,哪里懂得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说一说也好,我的心,也束得太久了。当年,我回宫的原因,是因为父皇得知婉容有了身孕,才将我叫回去。临走时,我与你娘亲说好,一定会接她进宫,她不信,呵,现在想想,你娘亲真的是个好女子,是我辜负了她。”
“芙儿姐姐不是比我大一岁吗?”我不解地问,算起来,我应该是最小的孩子吧?
“婉容是太子妃,芙儿的娘亲是秋妤。”太子呵呵笑了,不过一想到什么,他又收起了笑容,长叹了一声,“我本以为宫中得了喜事,我接慧如的机会更大了,可是……”
我听到这里,心不由得动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那日太子妃送我的小衣服,听她所言,似乎是用不着的了,如果当年太子妃怀了身孕,为什么会用不着,难道说……一想到这里,我赶忙紧盯着太子,听他继续说。
“不知道婉容听到了什么,竟然昏倒在自己的寝房,待侍女发现时,她的孩子也没了。”太子痛苦地皱了皱眉,对那个无缘的孩子还十分的痛心。
“母妃的孩子没有了?”虽然在我臆想之中,可是听到太子这么说,我也觉得很可惜,一条小生命就这么无缘无故地没有了。
“后来得知是婉容听到我要纳民女为妃的消息,气急过甚,动了胎气。”太子摇了摇头,眉头还紧紧皱着,似乎对往事郁结不开,此时在病中,更加心中纠结。
“母妃一定很伤心……”我也叹了一口气,心中对那个看不清深浅的太子妃很是同情,无端端地没了一个孩子,任谁都会排解不开吧!
“她整整哭了三日,平日里那么温和贤淑的女子,从不曾与我吵闹,那次,却以死强逼,要我放弃慧如。我明白她的痛苦,只不过……再加上父皇的责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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