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影子褚老侠,何等老练,知道他熟悉的童音要糟,适在此时,他看到苗天正潜行而入,他即略一展喉,以传声向苗天讲了几句,就一纵身,闪进十步,然后故意的弄出了响声。
站在林中的帙算子卜仁,在林木参差中,竟能辨声认位,直射而至,躲开了树身,鬼影子褚老侠,亦不禁大为欣赏。
铁算子卜仁,身形刚一落地,突见—抹谈影,如同鬼魅般一晃,消失眼前。
铁算子卜仁恨声道:“小鬼,看你往哪儿跑!”
说罢即吸一口真气,晃身向淡影消失处追去。
身刚落地,而淡影在身前数尺处一晃,又复不见,铁算子卜仁,紧迫而上,又是甫一到达,淡影仍在前面数尺处一晃不见,并微闻—声轻哼,大有不屑之意。
钦算子卜仁,大为生气,心想;就凭你的声音,就算你出了娘胎练武,也不过十来年,我就不相信,追不上你,故而更是闷声不响的向前追去。
一直追了约有盏茶工夫,淡影犹是在前面晃动,竟是永远保持着数尺距离,铁算子卜仁竟是有点气喘吁吁,停步恨声道:“算你小兔崽子走运,今天卜老子饶了你这个没种的!”
卜仁话声甫落,“噗”的一声,脸上火辣辣的,挨了下重的,顿时肿起了老高,铁算子卜仁下意识的一摸肿脸,抬头张口就要大骂!
蓦然间,铁算子看到了眼前二步,站着的人的面貌,张开的口,竟是再也合不拢来,怔怔的,蹬着那两个小眼,傻在当地。
稍顷,似是回过神来,结结巴巴的,满面恐怖,结巴的道:“鬼!鬼!鬼影……子!”
突地大叫一声.拔腿抱头就跑!
“嘣”的一声,碰在一棵大树上,刹时,翻身倒地,但当他再站起来后,突然胜色一整,毫无惧容的,面向着鬼影子褚老侠道:“前辈为何戏耍晚辈?”
鬼影子见他竟有如此定力,心中甚为欣赏,但却嘻嘻—笑道:“是我戏耍你吗?还是你无缘无故的追我老头子,追不上还骂我呢?”
铁算子卜仁一想,是自己先追他的,怪只怪自己莽莽撞撞的未看清楚,如今看来是白挨了揍,发疯丢人不说,看来是要赔个礼了。
这个铁算子卜仁,可真是倒了霉,但老江湖是不吃眼前亏的,在衡量利害之下,只见他竟真的深施一礼,唱个肥喏道;“不知者不怪罪,卜仁这厢给老前辈施礼了,望老前辈原谅则个?”
礼罢,即待转身返回驿站!
“怎么,就这样走啦!”鬼影子褚老侠,毫不客气的拉下脸来!
铁算子卜仁一听,心内一紧,赶紧停步,望着鬼影子褚老侠!
在另一处,当鬼影子褚老侠将铁算子卜仁诱开之后,后来的脱弦箭苗天,竟亦晃身钻进林中,将正在林中穿行,游动的鬼影子褚老侠说的徒弟,视线引到自己身上,同鬼影子褚老侠采相反的方向扑去。
童稚的声音,久未闻卜仁发出声音,而只见黑影一晃.业已扑向另一个发出轻响的方向,他亦就在略一迟疑之下,向黑影消失之方向追去。
当他前行数步,闪过几棵树木.借荫影向前望去,突见面前—道似与首不同,略显瘦高的黑影,在前面一晃,向右方消失。他即一攒动,紧紧跟随,追逐下去。
前面淡影,左转右拐,毫不停留的约走了有百数十步后,突然停身站住,高高的身量,挡在身前,童稚脚落停身,看到身前人不是自己要追的人时,不由得尴尬的向高瘦人笑笑,转身就待回转!
高瘦人却这时开口道:“怎么,不追啦!走吗?”
别人问话可也不能不答,但已没法答,只听童稚声音道:“是啊,不追啦!走了!咦!你是谁?”
高瘦人道:“你不知道我是谁,我可知道你是谁!”
童子一听此言,狐疑的看了高瘦人一眼,不信的摇摇头!但却提聚真气,准备必要时应付。
高瘦人双眼神光湛湛的看了一眼童子道:“莫紧张,要打时,我自然告诉你,听说你轻功不错,假若你能同我施展施展,我若满意的话,我就送你一样东西!”
童子道:“什么东西?”
高瘦人的腰中,咔的一声,执出了一支细长扁平,头带箭簇,似箭非箭之物,双手一分,左手上多了一张未扣上弓弦的小弓,手一扬,在林空明处,向童子显示道:“就是此物?”
童子道:“有啥稀奇?”
高瘦人一听,心忖:好机灵的小家伙,心中更不禁的喜欢了几分,高兴的道:“这就是江湖中,有名的穿功箭,你听说过吗?”
童子一听,欢声道,“你知道我是谁,我也知道你是谁了!”
高瘦人道:“你知道我是谁?”
说罢诧异的看着童子,而心中却了然的,但却甚为欣赏这小家伙的机灵与多闻。
童子慢腾腾的,一字一字的道:“你吗?就是那以轻功成名江湖,被人称为脱弦箭的西南响当当的脚色苗天,对不对?”
苗天道:“想不到我这夷蛮之人,竟然在你这位小英雄的心目中,还留有印象,真是荣幸,荣幸!”
说罢,就将弓箭一举,接着道:“我的轻功,在江湖中虽然有名,然而实在讲来,较我高明者,可大有人在,而我这穿功箭,却是武林中,人人想得的异宝,若非我轻功足可应付,早不知换了多少时的主人了!”
童子似不以穿功箭为意,反而向苗天问道:“谁比你的轻功还好!你不是天下第一吗?”
苗天畅声一笑道:“天下第一?前两天我就看到了三个较我轻功高俊的人,同时在我面前出现!”
童子急声道;“是谁?你可认识?”
苗天本想即时告诉他,但却一顿欲张之口,稍顷接道:“你可知道,你刚刚追的人现在在何处?”
童子道:“不管他在何处,只是你先告诉我谁比你的轻功还高!”
苗天道:“要想知道是谁不难,我有条件!”
童子道:“什么条件?”其急切之情,溢于言表。
苗天看着他,微微一笑道:“我们比试比试!”
童子道,“好,除了轻功!我什么都敢!”
苗天笑笑道:“就是要比轻功!”
童子道:“那不行,那不公平!”
苗天道:“我们想个公平的办法!”
童子道:“什么办法?”
苗天道:“以年龄来说,我比你大四十岁,我们以一年一步为算,你在前面四十步处起步,咱们就向我站的方向直线前进,以到达你追的铁算子卜仁现在的地方为限,你赢了,我就告诉你比我高的轻功人是谁,并且将这穿功箭也一并送你!这公平吧!”
童子道;“公平是公平,告诉我是谁就行,穿功箭是你的,我可不要!”
苗天一听更为欣赏这小家伙的不贪,心中更是喜欢他,所以点头道:“好,好!到时再说!现在我们就开始吧!”说罢即退后三十余步,道:“我叫好就开始!你要准备了!”说罢见童子业已转身,乃大喝一声道:“好!”
见童子业已起步,飘洒潇逸,身形之快,竟大出苗天意外,亦就毫不客气的,展开身形,向前追左。
二人—前—后,展开身形,躲闪着迎面的树干,穿行其中,如脱弦箭般,约有盏茶之时,二人身形,已近接三二步,脱弦箭苗天,突地轻喝一声道:“停!”
紧接着找了一株苍天古木,借荫影掩蔽,刹住急驰的身影,轻轻的向前挨近。
而那前面的童子,在闻听停字后,突地借着急势,身形上扬,一翻身,双足勾住大树的一枝粗如儿臂的枝干,晃了—晃,翻身穿上树干,于密枝繁叶中,竟轻似猿猴般的,未使枝叶有何摇动。
这种闻声应变的机智,与轻功身法,顿使看在眼中的脱弦箭苗天,心中兴奋万分,对小家伙的喜爱,就更增几分,这真是缘份,以后童子的轻功,竟有大半,是由脱弦箭牺牲一切,钻研而成。终成为武林中一朵奇葩。
此时,正闻道前面树林中,鬼影子褚老侠,在向铁算子卜仁道:“怎么,就这样走啦!”
哗啦一声,童子竟故意弄出声响,一跃落地,接口道:“哪有那么容易,臭狗腿子,小爷今天要称量称量你,看看你铁算子卜仁,凭什么仗势欺人!”
铁算子卜仁一听童稚之音入耳,心内惊喜参半,惊的是不知此一小子,是否与面前煞星鬼影有关,喜的是自己有了借口,正可借此下台,并可以一出胸中这一口闷气,也说不定。
故而,在小童到来之时,向童子略一打量,道:“你是什么人?竟三番二次的找我麻烦!”
童子道:“哼! 卜大当家的,倒是贵人善忘,前些日在客栈中,忘了小爷那一掌了吗?”
铁算于卜仁,闻声细一打量,似恍然大悟,道:“你就是那蓝旌小子的弟弟.叫什么旆儿的吗?老子正无处找那蓝旌小子,拿你正可以派上用场!”
童子正是蓝旌的小弟弟蓝旆,闻此之后,竟小鼻子一耸,不屑的哼声道:“真不要脸!别臭美啦!也不想想,是谁曾叫小爷揍了一耳光!”
铁算子卜仁,成名数十年,在江湖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被蓝旆左一句耳光,右一句耳光,直羞得黄脸变成猪肝,鼠目放光,两撇小八字胡,翘呀翘的,挥身直抖,在这江湖中大名鼎鼎的鬼影子面前,他哪能丢此大人,竟忘了小家伙与鬼影子,是否有关联的顾忌,怒喝一声,狠狠的道:“小兔崽子,别徒逞口舌之利,往日老子是在不备之下,让你得手,今晚你是自己送上门来,老子是非宰你不可!”
小蓝旆更是好整以暇的气他道:“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老小子,你尽管施为,小爷今天非让你尝尝厉害不可!”
说罢,两眼一蹬,小身躯一挺,满面不屑之容。
铁算子卜仁,可说行道江湖以来,今晚这是被那蓝旆在言语上侮辱得最为“窝囊”的一次,心中怒火,已是不能压抑,大喝一声,一记凌厉无匹的掌势,劈向了蓝旆。
蓝旆人虽小,心却乖巧,知自己无法与之硬接硬架,更知道想赢此人,谈何容易,假若能够将之激怒,使之失去理性,先消耗他的真力,凭自己的轻功法,与之周旋,在其真力衰竭之下,或可得逞,何况身旁有个靠山,放而在心中计算—定,即展开身法,与之游斗.
只见他轻灵的挪移一下身躯,闪过猛烈的掌招后,随手一指,点向铁算子卜仁的肩井大穴,口中却不闲着,道:“好一招老鼠出洞,小爷让你尝尝猫捉老鼠的味道。”
铁算子卜仁,一招落空,见来指点向肩臂,一挫臂.顺势推出一掌,向蓝旆来指迎去,心中却为这小家伙的话语激怒得大为暴躁。掌势竟挟十分功力,汹涌而至。
小蓝旆却也乖巧,未待铁算子卜仁招到,已是晃身挪动身形,仍回原地,口中说着,手不停的扫出了一掌,道:“不好不好,鼠胡伸触!仅是探道,没甚威力!”
俨然一派教训徒弟的口吻,直气得铁算子卜仁,大喝一声,欺近一步,就是一轮急攻,砍、提、点、捺、劈、扫,挥、击,一连就是八招。
而小蓝旆却依旧轻灵飘忽的,闪转腾挪,跃越晃退,使铁算子卜仁的一轮急攻,招招落空。
不但如此,并且边动边讲,嘴里不停的叫道,“黄鼠狼放屁,其臭无比,狗颠屁股,摇尾乞伶,毒蛇吐芯,生人莫近。”又什么“猴儿龇牙,吓唬耗子”,将那铁算子卜仁的每一个招数,都起一个不伦不类的怪异名字,只气得铁算子卜仁,七窍生烟,全身冒火,更且狠狠的使出了十二成功力,招招杀手,向小蓝旆滑溜的身影招呼。
小蓝旆突然感到铁算子卜仁的压力,渐渐加重,挪动的身形,不似先前的灵活自如,本是虚招晃敌的,此时亦拿出了真正的功力,与之周旋.因而嘴甲亦停了喊声,一招一式的认真与之对拆。
因此之故,铁算子卜仁,毕竟功力较小蓝旆深厚,时间一久,小蓝旌处处落于下风,时时感到掣肘,大有力不从心之感。
又游斗了十余回合,压力更形增强,小蓝旆的身上.已是见汗,且亦微闻喘息之声。
铁算子卜仁已能控制场面,不由得杀心颊起,狠狠的劈出了五招,招招重于山岳,势势雷霆万钧,只逼得小蓝旆,左晃右闪,奋身冲弹,企图冲出重围,在第四招重手时,险此将小蓝旆击个正着,第五招出手,堪堪击上小蓝旆的身上。
铁算子卜仁,得竟的大笑道:“小鬼儿子,你给我躺下!”
一声怒叱,起自右方林中,一抹黑影,迅捷如电光石火般冲入二人战囤,一股疾猛的掌劲,与铁算子卜仁的拳势,迎个正着,一声大响,铁算子卜仁,被震得连退三大步,背后撞在一操大树之上,将树干震得不停的晃动,这才停住身形。
而在掌势甫接之时,小蓝旆被来人抓住右臂,往后一甩,道声:“馨妹接着。”
小蓝旆的身躯,竟被扔上半空,穿树空而上,而在此时,亦有一抹白影,起自树上,伸手接住了小蓝旆的身形,抓着张开的左臂,一拎而上树巅。
小蓝旆闻到了一种自己熟悉的香味,本待挣扎的身形,亦就稳住,任由白影拎上树巅,坐于桠杈后,这才回头一呲牙,右手一抹额间汗溃,赧然的向白影道,“表姐怎么来的?”
白影原来竟是白宁馨姑娘,闻声一竖指,示意小蓝旆莫开声,并顺手向前一指,让小蓝旆向前看下面情形。
小蓝旆用尽目力,这才看清,下面正站着三人,一个是铁算子卜仁,尤在依树喘息,一个竟然是自己的师父,鬼影子褚老侠,另一个是自己的哥哥蓝旌,正是将自己扔上树来,解去受伤之危的人。
此时自己师父,鬼影子褚老侠,正站在当地望着那喘息中的铁算子卜仁,而旌哥哥却背着自己看不出面色,但知必是正在注视铁算子卜仁。
铁算于卜仁,此时心中,正在盘算,自己的处境,正不知是福是祸,面尤其是使他烦心的,是自己在这以快出名的江湖前辈鬼影子面前,能否将自己所携带的事物,妥善处理,真不敢想象。
而今日面前这年轻人,自己可是尝过他的苦头,连鼓令三更,那声名久着的魔头,都栽在他手,他可知道凭自己这份艺业确实不敢有所侥幸,唯一的想法,就是来人,不知自己所负使命,而能以言语支吾过去,或可逃过今日之灾危。
当他正在盘算如何避免此灾难,而脱出拘绊时,偏偏怕什么,来什么!
只听少侠蓝旌道:“卜大当家的久违了,上次蓝旌念你在江湖上无甚大恶,故而放过一遭,今日却是你自己找的,我想你卜大当家的,已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怎么样,是我动手,还是你自己解决?”
铁算子卜仁一听此话,心中大恐,惊惧的,一指少侠蓝旌道:“好狠的小贼,我卜仁哪一处得罪了你?竞要对我下绝手?”
蓝旌那威严自生的俊秀的面孔上,突地微露笑意,慢腾腾的道,“卜大当家的何用如此害怕,你还用不到那么急;要你死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假若你已够死的资格,同鼓令三更他们几个巨奸大恶一样,你就是有三条命,想来今天也脱不过,我不是指‘死’。”
铁算子卜仁一听,知道自己还未到死的时候,心内大定,知道既不是指死,那定是指自己的秘密了,但又确定不了,故装糊涂的,用怀疑的眼光,盯着少侠蓝旌道:“那么你是说什么?”
少侠蓝旌不屑的道;“卜大当家的,何用故装糊涂,我们明眼人眼里糅不进沙子,我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