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接连大败到略输一筹,这对大辽而言似乎是进步。然而,鸣金收兵之后,众将士的面色却都不好看。女真人自三月末起兵,短短三个月连战连捷,大辽换了两位大将却仍奈何不了他们,已是威严扫地了。
回到萧峰的主帐,不待萧峰发话,耶律仁先便已面色一沉,冷酷地道:“那些仆从军一见女真人的火/枪便闻风丧胆!该杀!”
萧峰经过今日这一战也瞧出仆从军的士气已降入冰点,只是转念一想仆从军在大辽的待遇,他却实不能说出与耶律仁先同样的话来。只见他静默了一会,缓缓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第二日再战,瞧在那重赏的份上,仆从军果然又多顶了半个时辰。可这半个时辰却并不足以皮室骑兵击溃女真骑兵,这一仗又是功亏一篑。
回到主帐,耶律仁先阴着脸道:“女真人用兵狡诈,若不能速战速决,他们一定会逃走,闹地大辽永无宁日!”
耶律仁先话音一落,耶律莫哥便道:“配刀斧手!明日再战,哪个汉儿敢退一步,就砍了他的脑袋!”
萧峰眉心一跳,即刻道:“不行!”注意到帐中众将同时将异样的目光投向自己,萧峰忙道。“仆从军士气低迷,若再行逼迫只怕不等上阵杀敌,他们便要哗变了。”车阵虽能抵挡子弹可也不是铜墙铁壁,至于投石机与重型弩/弓的杀人效率自然也比不上燧发枪。是以,虽说有了这些装备,可仆从军在这场大战中扮演的角色仍旧是任人宰割的炮灰。战斗中眼看着自己的同伴一个个地倒下,而己方却毫无还手之力,唯有拼命拖延溃败的时间,怎能不让他们士气低迷?
契丹人当惯了人上人,听到萧峰这么说,二驸马萧挞不也即刻狞声道:“他们敢!”
萧峰深知这萧挞不也性情刚直暴烈,却也不以为意,只沉声道:“女真人为自己而战,仆从军却是为咱们契丹而战。既然契丹人与汉人已隔了一层,又岂能指望他们一心用命?”
萧峰这话却是通透,帐下众将皆无言以对。
“明日先休战一日,在皮室之中选拔勇士。”萧峰思索片刻便有了主意,“将这些勇士编入仆从军,为各小队首领。三日后再战,由咱们皮室勇士率领各队冲锋在前。如果这样仆从军还要溃败,那便唯有格杀勿论!”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自身。萧峰生性仁厚,随种谔习兵法学到最大的一门本事便是“慈不掌兵”四个字。这仁慈不仅是对敌人,也是对自己人;不仅是对汉人,自然也是对契丹人!
然而由契丹皮室充当炮灰吸引火力,自皮室成军以来,众将士几曾见过这样的战法?只见众将皆是大惊失色,刚要开口劝谏,却见萧峰抬起双手虚压了一下,起身道:“三日后再战,由本将亲率皮室骑兵与女真骑兵接阵,不死不休!”
眼见主将连自己的性命都压了上去,众将还能有什么话说?只见大伙即刻跪倒在地,齐声称是。
许是萧峰将契丹人编入仆从军的战法大大激励了士气,而萧峰本人的武勇也非女真骑兵所能抵挡。三日后再战,萧峰率二万皮室骑兵血战一日终于击溃了女真骑兵,在女真枪队的两侧完成合围,将大半枪手一一砍杀。
这一战,皮室军损伤过半,可同时也将三万余女真士卒的性命留了下来。女真人损失了半数以上的火/枪手,完颜阿骨打带着剩下的一千多名火/枪手与数万女真士卒仓皇逃离了黄龙府。至于刚刚归降的回跋部,却没有跟着女真人一条道走到黑,而是迷途知返,及时向萧峰请降,并哭诉女真人对他们族人的残暴奴役,求大辽为他们报仇雪恨。
见风使舵的回跋人究竟该如何处置,自有耶律仁先与耶律莫哥操心。只是见识了那位回跋族长无耻的嘴脸,方才经过一场精疲力竭的大战的萧峰委实被他恶心地喘不过气来,只得离开主帐出去散散心。
残阳如血,方经过一场血腥杀戮的战场上尤有不少仆从军在收拾残局,捡拾女真人丢弃的火/枪刀箭,又给那些受伤的女真士卒补上一刀。见了那些仆从军熟练的杀人手法,萧峰忍不住又是一叹。
草原上没有信义、没有怜悯,自然也不需要俘虏。反噬主人的恶狼,永远不可能得到宽恕,唯有被绞死这一个下场。
不一会,做一身契丹士卒打扮的阿朱悄悄跟了过来。见到萧峰兀自愁眉不展,她终是忍不住问道:“大哥,为何我们打赢了你还是不高兴?”
萧峰摇摇头,缓缓道:“不,我们没有赢,女真人只是暂时退去。草原上的战争,争夺的并非一城一池的得失,而是如何消灭对方的有生力量。这一回,女真人有五千支枪,我们挡住了。可只要慕容高兴,女真人便可以有一万支、五万支,甚至十万支枪,总有我们挡不住的时候。这一仗我们究竟是输是赢,全操纵在慕容之手。”
阿朱闻言立时一惊,只喃喃道:“公子爷?不,不会的……”
萧峰却已完全陷入了沉思,再顾不上阿朱了。“……便是没有女真人,回跋人不想取大辽而代之吗?室韦人不想吗?乌隗人、乌拉人、梅古悉人,甚至那些最弱小的蒙古人,他们也不想吗?……慕容,难道这才是你的目的?你将火器送到了这里,从此草原上将再无宁日!哪怕是个三尺孩童,也会被卷入战争,直至流尽最后一滴血……慕容,你究竟在想些什么?”
“大哥,小心!”
“砰!”
萧峰正思绪纷纷,耳边却忽然传来阿朱的一声惊呼。而伴随这声惊呼同时响起的,却是一声熟悉的枪响。萧峰只觉一股巨力狠狠撞来,脚下微一踉跄,尚不及反应过来阿朱那娇弱的身躯便已落入了他的怀中。
这一声冷枪之后,萧峰附近不少仆从军便迅速拥了过来,很快就将离他不远处的一名重伤的女真士卒乱刃分尸。
而萧峰却已顾不上去查看究竟是谁要偷袭他,他急忙低头去看倒在他怀中的阿朱。只见阿朱小腹中弹,大片的鲜血已浸透了她的衣裳。阿朱却好似不知痛,她苍白着脸万分眷恋地望住了萧峰,满足地唤了一声:“大哥……”这便昏厥了过去。
“阿朱!阿朱!”萧峰心头巨震,急以真力输入她身体,放声大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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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演:打完这一仗我就回老家结婚!萧大王,看看你这flag立的!
萧峰:阿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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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阿朱之死()
待阿朱自剧痛之中清醒过来,时间已近夜深。《 不等她睁开双目,耳边便已传来了几声悲切的呼唤。
“阿朱,阿朱,你怎么样了?”音色低沉的是萧峰。
“阿朱姐姐,你别死!”哭声凄厉的则是阿朱的同胞妹妹阿紫。
阿朱挣扎着睁开眼,将目光移向仍一手贴在她背心以内力为她续命的萧峰。“萧大爷……”她轻轻摇头,艰难地道。“生死有命,不要再白费工夫了。”
阿朱一语说罢,萧峰尚未有所表示,阿紫却“哇”地一声大哭起来。阿朱中枪后流血不止受伤极重,军中大夫皆束手无策,若非萧峰以内力为她续命,只怕阿朱早已咽气。
萧峰接连数个时辰耗费真力为阿朱续命,此时也已是强弩之末,瞧着极之憔悴。听到阿朱这句话,他忙哽咽着道:“阿朱,你别怕,我已派人送信给慕容。他向来视你如亲妹,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听闻萧峰提及慕容复,阿朱忽而眼眶一红,茫然道:“阿朱对不起公子爷,哪有脸面再见他?”只见她落了一阵泪,又喘息着道。“萧大爷,阿朱一直有些话想与你说,只是总也找不到合适的机会。……阿朱,阿朱原以为来日方长,想不到……现在却不得不说了……”
“不,不!”萧峰哪里不知阿朱这是要交代遗言了,只见他垂着泪连连摇头。“阿朱,你别胡思乱想了!只是一点小伤,很快就能治好的!”
“萧大爷,”阿朱却不为所动,只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袖缓缓道。“阿朱和阿紫原是孤儿……公子爷,公子爷数年前为我们查明了身世……我们的爹爹是大理镇南王段正淳,我们的妈妈叫阮星竹。阿朱一死,阿紫从此无依无靠。萧大爷与阿紫终究男女有别,若是……若是觉得不方便照顾,还请萧大爷看在阿朱的面上把阿紫送回大理……”
阿紫不知身世,原本正是惊诧。可当她听到阿朱最后一句话,她却又忍不住连声尖叫。“为什么?我要跟姐夫在一起,你凭什么赶我走?你都快死了,还想摆布我么?”
“住口!”萧峰哪里忍得阿紫这样诅咒阿朱,即刻一声暴喝。“滚出去!”
自从阿朱阿紫随萧峰回大辽,萧峰向来对她们姐妹俩和颜悦色。阿紫几曾见过萧峰这般暴怒?她受萧峰一喝立时又惊又怕,怔愣片刻方大哭着跑了出去。
萧峰哪里还顾得上阿紫,他只紧紧地抱着阿朱痛心地道:“阿朱,你不会死!”
阿朱微微一笑,低声道:“萧大爷,阿朱也不想死……可惜天意难违!不是阿朱的,终究不是阿朱的……”
阿朱的这两句话更是没头没尾怪异莫名,可萧峰却似猛然悟到了什么,忽然大声道:“阿朱,你为何又改口叫我‘萧大爷’?为何要求我将阿紫送回大理?阿朱……”
阿朱却听而不闻,只倚在萧峰的怀中深深地凝视着他,目光之中柔情无限。“萧大爷,阿朱求你一件事,你肯答允么?”
萧峰即刻斩钉截铁地道:“别说一件,百件千件也答允你。”
“萧大爷,阿朱求你,与我家公子爷和好罢!”话说到这里,阿朱已是气若游丝,全仗萧峰以内力使她不至脱力。只见她双眸半开半阖低声喃喃:“……公子爷自幼孤苦,唯有对着表小姐方有一丝笑靥。可表小姐毕竟年幼又是女儿家,很多事公子爷只能忍着谁也不说。……直到……直到认识了萧大爷,阿朱才觉得……公子爷真的活了过来。……公子爷真的很重视你……萧大爷,害死你亲生母亲的,毕竟不是公子爷,你就原谅他罢!”
萧峰瞬间泪如雨下,他真的很想答应阿朱,可他也的确不知该如何回答。良久,他方哽咽着道:“阿朱,此事他分明早已知情,纵然做不到大义灭亲,也不该再害我爹!是为了兴复大燕……”
“大燕亡了六百年了,鲜卑人早已融入汉家……阿朱都知道不可能的事,公子爷那么聪明,怎会不明白?”阿朱挣扎着呐喊。可惜她已近弥留,纵然用尽全部气力这一声却仍低若蚊呐。
然而即便是那声如细丝的一句,听在萧峰耳中却同样有着振聋发聩的效果。一时间,他脑中混乱不已,竟不知该信谁。莫非慕容果然从未想过复国?少室山下的那一日,他也在说谎么?……那么,爹爹呢?他是不是也在说谎?那个时候究竟谁说的才是真话?
“萧大爷……”阿朱又绝望地喊了一声。
萧峰见阿朱面如死灰,顿知她再无幸理,忙点头应道:“我答应!我什么都答应你!”
阿朱这才松了一口气,最后留下一句:“萧大爷,阿朱祝你早日寻回心中真正所爱之人,从此相依相伴永不分离,再也不要郁郁不乐了……”就此闭目而逝。
“什么?”阿朱最后的这句话便好似一个炸雷在萧峰脑内响起,惊得他手足无措魂飞魄散。“阿朱,你说什么?阿朱!”
然而阿朱却再不会回答了。
第二日深夜,耶律莫哥悄悄地来到阿朱的营帐,向呆坐在阿朱床头的萧峰轻声言道:“大王,人死不能复生,还是早些将阿朱姑娘安葬了罢!”他见萧峰始终没有反应,便将手一挥。只见他身后即刻走出几名士卒,要上前来搬动阿朱的尸身。
“别动!”已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萧峰忽然出声。仅仅过了一天,他的嗓音便已嘶哑不堪,这两个字道来便好似砂石在地上磨砺。
随同耶律莫哥而来的几名士卒闻言即刻住了手,一个个抬头望向了耶律莫哥。
只见耶律莫哥轻叹一声,挥挥手,令他们退下了。耶律莫哥早有妻妾,实不懂区区一个女子究竟有甚重要,能令萧峰失魂落魄至此。他在原地站了许久也不知该如何安慰萧峰,最终只能干巴巴地道:“大王,完颜阿骨打虽逃走,但女真人的叛军尚未彻底溃败……”
萧峰听而不闻,只痴痴凝望着阿朱的遗容,许久方道:“……是我的错,我早该与阿朱成婚……”
整整一天一夜,萧峰将他携阿朱返回大辽后发生的一切细细思量,终是清楚地意识到他亏欠阿朱太多太多。想阿朱这样一个弱质纤纤女儿家,竟能抛弃中原的一切追随于他,那是怎样的深情挚爱?雁门关外,当萧峰伸手抱住她,就意味着他已接受了阿朱的这番情意,从此要为阿朱的幸福负责。然而他们返回大辽一年有余,萧峰却始终没有履行婚约。一开始,是因为助耶律洪基平定叛乱,得了封赏认回族人,千头万绪无暇处置婚姻大事。可后来,是不是总也没空完婚呢?
不是!萧峰枯坐一夜,终于明白:不是!
真正的原因是萧峰心中仍将阿朱当妹妹多于当爱人,对阿朱的感激多于爱恋。所以他才轻易认同了那些政务借口屡屡拖延婚事,所以他宁愿与属下行猎取乐也不愿多陪陪阿朱,所以他离开南京数月却从未想过给阿朱只言片语。而阿朱,也早已明白了他的冷淡。直至连爹爹也不再看好他们的婚事要为他另寻佳妇,阿朱终是心灰意冷。
想到这,萧峰不禁抱头恸哭,心中的痛悔之意难以言表。萧峰明白,无论他心中是否有那个连他自己也弄不清楚的“真正所爱”,可此生此世终究是他有负阿朱!
耶律莫哥见萧峰堂堂七尺男儿此时却因阿朱之死哭地这般凄惨,他虽难以理解这样的感情,心中却也颇有不忍,不由又劝了一句:“大王,阿朱姑娘天性善良,她泉下有知见到你为了她这般伤心……”
耶律莫哥话未说完,同样在屋外等了大半天的耶律仁先却已忍无可忍。只见他一脚踹开大门,大步闯了进来,沉着脸怒气冲冲地吼:“战阵之上,刀箭无眼!萧将军,如今女真未灭,为了区区一个女子,你就要半途而废吗?”
耶律仁先这一句暴喝便好似一个惊天霹雳落在萧峰的心头,教他神魂皆荡。只见他惊疑不定地望住耶律仁先,隔了半晌方难以置信地低声言道:“半途而废……半途而废?”
在黄龙府被大辽击溃的女真叛军并未仓皇逃回长白山,而是一路南下,妄图袭扰辽阳府。萧峰率十万大军紧追不舍,三个月内先后于耶律德光城及回跋河附近两度击溃女真叛军,伤敌数万,女真叛军的声势由此一落千丈再无法动摇大辽政权。
元祐九年八月末,辽军于渌州堵截完颜阿骨打所率残军,再度战而胜之。此战,辽军伤敌不足一万,可俘虏的妇孺却有数万人,女真族的有生力量已被一扫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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