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一胡就对他说:“你这样不行,你这是心理问题。你不过去这个坎,我就算教会了你麻将,你一辈子都会停留在这个地步。雀道无止境,你可能就停在这里了。不管你用不用,该不该用,你都要会,你要克服,否则,如果有一天,有人用千术对付你,你就会因为自己的心理阴影,一辈子都走不出来。”
毛一胡说:“不破不立,我教你麻将第一年,辩千术,用千术,达到千术最高境界,心想事成。”
那整整一年,郝萌被毛一胡拖着去各种赌场,看了那些出老千的千手骗人,有真的看得人眼花缭乱的,也有技术蹩脚一看就到处是漏洞的。他看得多,也会用的多,有时候还会在赌场上,和那些千手互相牵制。
他终于还是过了这个心理上的障碍。
黄福和黄禄的动作,在“碧海潮生”甚至说职业圈里,应该称得上是很快。但是说他们在职业圈里排名前五,甚至超得过燕泽,那就纯粹是无稽之谈。职业圈里什么时候用过这么下作的手段,燕泽也可从来没出过千。
而且,有的时候,并不是单纯的“快”,就是出千的最高境界。
黄福和黄禄码牌码的快,平静的表情,目光却隐隐很有自傲的目光。
大概这在他们看来,是一场根本就已经注定好了结局的赌局。郝萌和徐碧娥面前的筹码,也终究还是他们的。
可是,郝萌和徐碧娥,并不是黄福和黄禄。
因为他们才刚刚摸完牌码好,还没来得及发牌,就看见郝萌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说:“今天运气太好,天胡。”他把牌墙推开。
沙发上,正在饮酒的孙明瑞“蹭”的一下站起身!
方大海神情一动,燕阳小心翼翼的往牌桌那头看去,其他的几个公子哥儿,都是一脸不可置信的神情,纷纷伸长脖子看向牌桌。
黄福和黄禄愣了一秒,黄福叫道:“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郝萌不解,“牌桌上,不是什么都有可能?就许你们赢,是不是太霸道了点?”
黄福和黄禄说不出话来,面色难看的出奇。
牌桌上,一切都有可能,这确实不假,但是这张牌桌上,有些可能就是不可能有的。他们兄弟二人之所以存在,之所以能在“碧海潮生”开价开到最高,就是因为能为雇主避免一些“可能”。
在没遇到郝萌和徐碧娥之前,黄福和黄禄一直做得很好,这张牌桌上,这样的赌局他们不是第一次开,节奏也早已烂熟于心。
在洗牌的时候,黄福和黄禄就已经把需要的牌堆在码好的位置了,只等开局以后摸牌,牌面都是利于他们这一边的。到时候见机行事,互相换牌或是其他办法,也能在几张牌之内稳操胜券。
谁知道郝萌走的这么猛,一张牌没摸就自动天胡,天胡,这样的情况他们在“碧海潮生”做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也正是因为是天胡,他们后面安排的各种戏码都已经没有办法在继续了,人家都走胡了,玩什么?
可是郝萌到底是怎么天胡的?
是真的运气好?这运气也太好了吧!黄福和黄禄怎么也不肯相信,在他们已经动过手脚的情况下,郝萌还能摸到这么顺利的牌,这是祖师爷今天开业大酬宾吗?
可要不是运气……黄福和黄禄狐疑的看向郝萌,就是这个看似温和清秀的年轻人,自己动了手脚?怎么可能?要避开他们已经做好的牌,还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动手脚,就凭面前这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简直是侮辱了千术!
“你……运气很好。”黄福艰难的道。
徐碧娥听罢,突然哂然一笑,道:“别光顾着他呀,我也不错。”
他也把牌面推开,一副很大爷吊炸天的模样,故作不屑道:“天胡,跟一个。”
赫然又是一副天胡。
作者有话要说: 萌萌:你们对千术一无所知。
碧娥:( ̄_; ̄ )
第85章 道行()
屋子里的人大眼瞪小眼。% し
黄福和黄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郝萌偏还在这时候看着徐碧娥,很惊讶的笑道:“这么巧,你也做天胡啊。”
什么叫“这么巧,你也做天胡啊!”,什么又叫“天胡,跟一个”!这难道是在斗地主吗?什么时候天胡这么不值钱,都能按“对”出。找一个人出去,说:“我出一对天胡”,看看会不会被人打。
那肯定会被人打死的!
孙明瑞站起身来就要往牌桌前走,被方大海拦住,方大海道:“哎哎哎,愿赌服输,牌桌上的事,今天你我不下场,就是牌手说了算,他们打牌,我们只管看结果。你不是吧,输不起?”
孙明瑞还没说话,沙发上的几个跟他向来不对盘的少爷立刻唯恐天下不乱的起哄道:“就是!愿赌服输,孙少不要紧张嘛,这才一把,不是还有筹码吗?”
众目睽睽之下,孙明瑞也不好再做什么过分的事,要是斤斤计较,明天整个圈子都要传出他输不起的事。
孙明瑞还真不是输不起这钱,只是他这次特意高价找来“福禄双全”,为的就是出口气,一定要赢。否则让一个暴发户抢了老婆,虽然老婆是他不要的,但别人赢走又是另一回事。
孙明瑞里子面子都想要,谁知道这才开局第一把,福禄双全就在这两个毛头小子这里吃了个大亏。
黄福和黄禄做的不动如山,只是看向郝萌和徐碧娥的目光,晃得厉害。仿佛竭力要把二人看穿,阴森森,凉嗖嗖的。
只是郝萌本来就对别人的目光不怎么上心,徐碧娥又是被徐无鬼从小瞪到大的,被黄禄黄福看,除了有点不爽外,还真没造成什么心理压力。
黄禄皮笑肉不笑道:“两位的‘运气’真的很好啊。”他故意咬重了“运气”两个字。
郝萌搓了搓手,很赧然的道:“不瞒大家,我从小就是个‘运气王’。”
徐碧娥很嫌恶的看了一眼郝萌。
郝萌这话堵得黄禄和黄福闹心,却又不知道怎么解决。天胡成对出现,还这么巧都是对家两人的,这要是没猫腻,这就是当他们“福禄双全”是傻子了。只是之前还在怀疑,现在证实了,却更加不可置信。
郝萌和徐碧娥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怎么做到的,其实很简单。黄福黄禄的千术在郝萌和徐碧娥这种级别的眼里看来,实在不值一提。徐无鬼和毛一胡都是雀手里面的顶尖,千术更是出神入化。郝萌和徐碧娥跟着他俩,吸取的就是精华。黄福黄禄的千术,是经过长时间的累积,熟能生巧,活生生“练”出来的。
但是郝萌和徐碧娥,在“练”的基础上,还有各种别人掌握不到的技巧。
对方只单单用“快”,“快”是很重要,但不是无敌的。从一开始洗牌开始,郝萌就有意识的在洗牌的时候堆积牌墙。
黄福黄禄故意留下的牌,早就被徐碧娥给打乱了,郝萌再顺着徐碧娥打乱的牌,顺势堆起牌墙,他堆起的牌,能推演出黄福黄禄堆的牌墙,再顺势在牌面上动手脚,做好花色,等一开始摸牌的时候,不过是摸的自己一早就做好的花色了。
这就是天胡,这就是千术的高境界,心想事成。
你想要什么牌,想做什么花色,想在多久胡,只要你想,你就可以成功。
当然,在洗牌的时候就把花色做出来甚至堆出来并不简单,需要极快的反应,在别人眼里可能就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却要将整个牌桌上的局面都掌控下来,看到十步二十步三十步之远。在脑子飞速运转的时候,手上的动作也要跟上,不动声色的揉碎对家的暗牌,全部重新洗牌动手脚,都是在极短的时间里完成。
这是一场精彩的较量,如果徐无鬼和毛一胡在这里,一定会为自己徒弟高超的千术鼓掌。可惜的是,在这里的人,本身的实力还不足以看清楚其中的门道,他们只知道这结果,包括黄福和黄禄。
黄福和黄禄只知道结果是郝萌和徐碧娥出千了,却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出千,也找不到证据。但看对面一个花西装,一个白西装,两个年轻人比起他们的深沉,显得格外轻松,就知道,这一回是遇到高手了。
不必说破,或者说说破也没用,彼此都知道对方用千了,接下来,就看谁的千术更高明。
屋里的气氛陡然间紧张起来。
黄禄把筹码推到面前,缓缓道:“再来。”
郝萌:“好的!”
第一局,是黄福黄禄轻敌了,所以才会被郝萌和徐碧娥做了两个天胡,一对天胡甩在脸上,输的狼狈。但是以黄福黄禄这么多年的经验,绝不相信自己会输掉整场,否则他们就不会成为“碧海潮生”最高价的牌手这么多年。
黄福黄禄是这么想的,他们想的也无可厚非,可惜,他们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两个疯子的关门弟子,真正的千术高手。
郝萌:“东。”
徐碧娥:“碰。”
牌桌上的情势,是很容易看出来效果的。
黄福和黄禄的脸上,渐渐有汗流了下来。
太快了,太狠了,太没有漏洞了。
这种明明知道对方出千,但就是不知道是怎么出千,一直被动一直挨打,看着别人的牌上手成功极高,自己却怎么都做不成花色的感觉,实在太糟糕了。
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黄福和黄禄的眼珠子都快黏在郝萌和徐碧娥身上了,愣是没发现他们到底是怎么出千的。他们自己动的手脚就像是死了一样,无形之中土崩瓦解,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有时候还会便宜对家。
郝萌打的很轻松,久违的感觉,让他像是回到了第一年被毛一胡领着去和各种千手对战的时候,只是和那时候不同,现在的他,更熟练,更精妙,也更综合。
孙子说,兵者诡道,战争也是特殊的赌博,赌博何尝不是战争。在千术的技巧智商,他还融合了职业圈竞技麻将的攻防技巧,并不一味只靠“魔术”和“欺骗”。黄福和黄禄注重于千术,却忽略了麻雀本身,他的技术就落了下乘。
而徐碧娥最擅长的,是“障眼法”。
徐碧娥本来牌就打的混乱,女鬼一样飘忽,他出千的风格也延续了打牌的风格。手上的动作,要配合时间停顿点,要有节奏,所以他看起来虽然打得并不快,但是因为视觉盲点,巧妙地利用各种遮挡物和速度,换牌的动作完全没有间隙。
就像变魔术。
郝萌和徐碧娥两个人,本来就是玩千术的佼佼者,两人一起联手,黄福黄禄就只有被动的份儿。或许也是因为黄福黄禄这么多年根本就没有遇到比他们更强的对手,连一些应急的办法也想不出来。
郝萌和徐碧娥面前的筹码在飞速增多。
孙明瑞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方大海扯着嘴角,努力不让自己看起来太过高兴。
郝萌和徐碧娥这两个人吧,郝萌像是一直在前面不紧不慢的挖坑,笑眯眯的请人过来,等人刚刚走到坑边,徐碧娥就从后面毫不犹豫的一脚把人踹进坑去,等人掉进坑,突然发现,靠,坑底下还铺着一层刀尖哪!
黄福和黄禄大概这辈子也没有输的这么狼狈过,还是败在他们最引以为豪的千术上。
牌桌上只能听到郝萌和徐碧娥此起彼伏的叫胡声。
“小/三/元。”
“十八学士四杠子,清一色。”
“满园□□,桃花开。”
“妙手回春,十三幺。”
众人:……
郝萌:“九莲宝……咦,黄师傅,你没筹码了?”
黄福黄禄面前空空如也,郝萌和徐碧娥面前的筹码堆积如山。
“这能买栋房子了吧。”徐碧娥随手抓起一把筹码,任筹码又从手中滑落,噼里啪啦落在桌上,清脆的声音仿佛在打孙明瑞的脸。
“不止一栋应该。”郝萌拍了拍手,站起身,看了看时间,道:“四圈,十六局,刚刚好,方老板,我们打完了。”
方大海含笑着站起身来,声音里都带着笑意:“好、好、好,回头给你们一人封个大红包。”他转头看向孙明瑞:“孙先生?”
孙明瑞面色铁青,突然扭头怒视着站在沙发边上一言不发的范小月,骂道:“贱人!”
范小月脸色一白,强忍屈辱,这回却是勇敢的与他对视。
孙明瑞火气“蹭蹭蹭”的上涨,几步过去就要往范小月身上招呼,方大海一把把他拦住,脸色也沉了下来,他道:“孙先生,愿赌服输,我们说好的。这么多兄弟都在这里,你这是打算反悔,还是抵赖啊?”
坐在沙发上的那些人,除了和孙明瑞特别好的,纷纷开口道:“就是,老孙,愿赌服输嘛!”
倒不是这些人好心,而是这些人最爱看的就是这样的热闹,无论是哪一方丢脸,他们都看的津津有味。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况且孙明瑞也是个要面子的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能做出不遵守赌约的事,真要是这样,赌场里最忌讳的就是这个。他冷笑一声,从一边抽出一张纸,“唰唰唰”写了几笔,扔在范小月脸上。
他道:“滚吧!”又看向方大海,露出一个不舒服的笑容,道:“难为方老板还有爱捡破鞋的习惯,真是令人吃惊的爱好。”
郝萌眉头一皱,这孙明瑞说话,也太不中听了。而且范小月和他夫妻做了这么多年,他对范小月反而像个仇人一样。
方大海闻言也面有怒气,不过他很快就舒展开来,眉开眼笑一副心无城府的样子拍了拍孙明瑞的肩膀,道:“方某的爱好就不劳孙先生费心了。不过,孙先生找的这两个牌手,可真不怎么样。要不是今晚咱们的赌注不是这个,以后孙先生要是再用他们,没准儿真把自己家产业全都输出去了。下回可不能这么轻易。”
黄禄和黄福面色发苦。
今晚这件事,势必要传出去的,对他们来说,无异于自砸招牌。作为“碧海潮生”开价最高的“福禄双全”,平时他们也得罪了不少同行,他们这一出事,落井下石的肯定多了去了。
刚想到这里,孙明瑞突然就上前几步,“啪啪啪”的反手给了黄福黄禄几个巴掌。
他打的力道极大,两个男人都被孙明瑞打的险些摔倒。
郝萌和徐碧娥都是一惊,后退两步。
这孙明瑞还真有暴力倾向,挺喜欢打人。孙明瑞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做给郝萌他们看的,看也没看方大海他们,而是看向黄福黄禄,声音甚至称得上轻柔,他道:“今天怎么就打输了呢?”
黄福黄禄诺诺着不说话。
孙明瑞声音陡然拔高:“到底怎么打输了?!”
“这两个人……这两个人道行太深。”黄福低声道:“我们比不过。”
“嗯?”
方大海当机立断,立刻招呼范小月到自己身边来,道:“牌打完了,赌注清了,孙先生,我也说了,我还有事,方某这就先告辞一步,以后有机会,再来一起玩。”
郝萌和徐碧娥满不在乎的跟在方大海身后,心里却很紧张孙明瑞的一举一动。虽然赢了,但孙明瑞是个贱人,又很没有底线,虽然说他是好面子不会自打脸,但难保不突然发疯不甘心之下做出其他什么下作手段。
孙明瑞转过头,目光在他们几人身上一一扫过,突然和气的笑了,他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说:“当然。”
作者有话要说: 碧鹅:来啊,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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