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这些原因,玉清师太才故弄玄虚,不与马二凭相见。等到马二凭一来一走,玉清师太立即心无旁骛,闭目静坐,运起佛家上乘禅功!
她脏腑间所中的寒毒相当严重,足足经过一昼夜的工夫才告恢复正常,全身气血通畅,百脉舒泰!
行动之时,虽然心无旁骛,但阴风寒毒一告驱净,便立有三件事儿涌上玉清师太心头。
第一件是秦黛黛才脱狼口、又入虎吻的安危情况?。。第二件是甘肃六盘盘据了什么凶邪?竟会比“七杀凶魂”秦盼盼、金冷月等还要狠毒?。。
这三件是向自己耳边以密语传音、希望马二凭尽快赶去六盘、替他打个接应之人,功力显然极高,不知是什么路数?这三件事儿,哪一件也不是凭空推测可以获得结论。。但只要一到六盘山,便可全部迎刃而解,明白究竟?。。于是,玉清师太在功行百穴、气调全身,发现已完全复原以后,便片刻不敢懈怠地赶向甘肃六盘。
可惜,她虽片刻不敢懈怠,却已比马二凭晚了一个昼夜!这一个昼夜的变化可大了,几乎使英雄遭劫,几乎使侠骨埋沙,几乎使女娲莫补情天,几乎使精卫难填恨海!这么多“几乎”,自然热闹煞人,这些热闹情事,便是发生在六盘山内!
六盘山,在甘肃中部的固原与隆德之间,密布森林,巉崖怪石,景色甚是雄伟!
陕西、甘肃的官塘大道,虽然通过前山,但后山“千魔崖”一带却人迹罕至,甚至被西北的武林道、江湖道列为禁地!列为禁地的理由,是“天外三魔”中的“双心魔姬”呼延楚楚在“千魔崖”上建了一座“双心魔宫”。
慢说“双心魔姬”呼延楚楚本人艺臻化境,便连魔宫中的两大护法、四大魔使,与呼延楚楚最贴身的“双心八侍”,也都是心肠极狠、手下极辣的一流高手!
马二凭既已经过改扮,成为翻着两只白果眼儿、老态龙钟的“瞽目神医”
白天朴的形相,便因盲者均以“明杖”探路,而白天朴又夙有“白杖翁”之称,手中遂也多了一根白木明杖。
但他这根白木明杖,与白天朴镇日从不离手的白木明杖有点不同。
白天朴的原物是从杖头到杖尾粗细完全一致。
马二凭手中所持的,则不单比白天朴的原物粗了不少,杖头一端并隆起一团,形状古朴可爱。这是他一路上费尽苦心寻来,并加精心特制,才弄成这副形状。
因为马二凭必须藏剑,他不放心把新得的“鸳鸯霹雳剑”中那柄“紫星剑”藏放别处,又不能带在身边,遂在寻得一根合用巨枝后,半运神功,半仗巧手,制成这根奇形白木明杖,把“紫星剑”连剑带鞘都藏在杖内。
才进入六盘山区不久,便有个劲装汉子向马二凭问道:“老头儿是否姓白?”
马二凭脸色一寒,默然不答。
那劲装汉了不禁动怒喝道:“老头儿,你听见我的问话没有?你的眼睛虽瞎,难道连耳朵也聋了不成?”
马二凭装得极像地把两只白果眼翻了一翻,冷然说道:“来人既如此说话,盛气凌人,莫非是‘双心魔宫’的门下?”
那劲装汉子一阵怪笑,傲然答道:“不错,在西北一带,‘双心魔宫’四字可说妇孺皆知,能止小儿夜哭。。”
话方至此,马二凭便从鼻内冷冷哼了一声,接口说道:“不管‘双心魔姬’呼延楚楚有多强势力,多大来头,既然请我白天朴替她治病,总得待如宾客,恭敬一点!少时我见了她后,非请教请教,她宫下人物是否均像你这样张牙舞爪,毫无礼貌。。”
听到此处,那劲装汉子已面色如土,双眉愁结,有些哭笑不得!
马二凭是佯装盲目,自然看得见他脸上的神情,不禁暗暗冷笑,又复说道:“你如今左一句老头儿,右一句老瞎子,对我呼来喝去无妨,少时我替呼延楚楚诊病之时,只消轻轻一语,包管她纵不剥下你这身魔皮,也会打断你两条狗腿!”
那劲装汉子闻言不禁慌了手脚,立即改了称呼,向马二凭抱拳陪笑说道:
“白。。白老爷子,您。。您可千万不要生气,常言道‘宰相肚里好撑船’,又道是‘大人不把小人怪’。。”
马二凭哂道:“哼,小人,。。前倔后恭,小人可鄙!”
那劲装汉子挨了臭骂,还得满脸陪笑,低声下气地说道:“回白老爷子的话,不是小人前倨后恭,只因根据‘双心八侍’中唐姑娘向魔主回话,白老爷子似乎还要一个月左右才会驾临,如今您。。您来得太早了一点,小人遂以为不一定是我家魔主所请的神医,不。。不太检点,大失礼貌。。”
马二凭道:“医家有济世之心,胸怀恻隐,我除非拒绝应聘,否则,来早一点,总对你家魔主的病势有益,难。。难道还有错么?”
劲装汉子陪着笑脸道:“不错,不错,当然是越早越好,小人来打个招呼,要宫中派来软轿,来接白老人家。。”
马二凭摆手道:“不必,我老头子年岁虽高,腰腿尚健,‘双心魔宫’想必不会离此太远,你就权为引路,陪我走一走吧!”
他拒绝坐轿,颇有深意,一来步行容易了解地理情势,二来尚可从这个业已对自己恭敬畏惧的劲装汉子口中,探听些有关情况。
可怜那劲装汉子不敢违拗,只有迭声称是,连想问马二凭身边是否带有那面“双心魔令”之语也不敢出口。
马二凭边行边自暗记地势,并向那劲装汉子含笑问道:“朋友,贵姓大名,在‘双心魔宫’之中执掌什么职位?”
劲装汉子陪笑道:“不敢当白老人家如此问法,小人姓高,单名一个洪字,只是‘双心魔宫’中跑跑腿、打打杂的一名小头目而已,哪里谈得上有职位!”
马二凭不肯直接动问,故意绕着圈子套话,含笑说道:“你家魔主的‘双心魔宫’在西北一带威名极大,平日定不会有甚滋扰,必颇为清静。。”
话方至此,高洪便自接口说道:“平时确颇清静,但从昨日开始,魔主却要宫中所有人手一齐加紧巡逻。。”
马二凭喜他上钧,忙又问道:“加紧巡逻则甚?难道还有人不怕‘双心魔姬’呼延楚楚的威名,敢来六盘生事?”
高洪道:“本宫两位护法昨日带回魔主最痛恨的一名对头,因魔主违和,奉命暂囚‘荡心宫’,等魔主有兴时,再消遣解恨,但当晚便有外敌闯入,连伤‘双心二侍’,并把唐护法打了一掌,事情闹得颇不小。”
马二凭道:“你家呼延魔主的那位对头是谁?”
高洪摇头道:“详细身份不知,只听说相当年轻貌美,可能与‘地狱三魂’之一的‘七杀凶魂’秦盼盼有点关系,或许就是秦盼盼本人也说不定?”
马二凭道:“‘双心魔宫’的两位护法是谁?”
高洪一挑拇指赞道:“都是当代武林中响。。。。的一流人物,一位是四川唐门的资深前辈、‘千手夜叉’唐大娘,另一位则是有意与‘孤星俊客’一较短长的‘孤星丑客’铁心仁!”
这“孤星丑客”铁心仁的名号已使马二凭听得不太顺耳,再加上高洪所说要与“孤星俊客”一较短长,越发使他蹙眉问道:“高头目,关于‘千手夜叉’唐大娘,我倒知道是为了素行不检、被逐出四川唐门的一名好手,但‘铁心仁’三字却似不见经传,怎会作起‘双心魔宫’的护法,并被你目为当世武林的一流人物?”
高洪笑道:“不是被我目为,而是由我家魔主亲口评骘。铁护法来投‘双心魔宫’之时,便因他威名不彰,曾由呼延魔主亲自试技,认为绝不在名震当今的‘孤星、冷月、寒霜’之下,故而,两位护法中,铁心仁的地位还略高于唐大娘,他算是首席护法!”
马二凭道:“‘双心魔宫’之内既有如此能人,昨夜怎还有吃了熊心豹胆之徒敢来滋扰?”
他这是随口一问,因在马二凭的心中,始终认为昨夜来人定是师姊玉清师太,只不知在打了唐大娘一掌后为何悄然退去,不再趁势攻入。。
高洪叹了一口气儿接道:“江湖中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昨夜来的蒙面女子年岁不大,武功却极为高绝!‘双心二侍’已是本宫中特殊的高手,居然一阵双伤,连唐护法也失招挨了一掌,不过。。”
马二凭皱眉道:“不过什么,高头目怎不说将下去?”
高洪又道:“不过唐护法的花样太多,除去手上、脚上、膝上、背上、袖上、发上的十三种唐门暗器之外,连身上也暗穿着一件喂有奇毒的‘金丝猬甲’,来人一掌击中唐护法的背心,虽把唐护法震出好远,手掌却被‘金丝猬甲’的毒刺所伤,再与铁心仁护法平分秋色的互对一掌,便知难而退,匆匆逸去!”
马二凭道:“唐门暗器的毒力极强。。”
高洪笑道:“唐护法自被逐出唐门之后,曾发狠心,把她所用的暗器分别加淬剧毒,比原来之物厉害多多,那蒙面年轻女子当时虽然脱逃,唐护法与铁护法均断定她生机已绝,决逃不出三十里外!”
马二凭听得高洪两度说是“蒙面年轻女子”,暗觉不似玉清师姊,遂咦了一声,问道:“那女子既然蒙面,怎又知她年轻?”
高洪道:“语音娇脆,身段玲珑,年龄绝不会超过二十三四,唐护法被震得脏腑翻腾,几乎离位,一面调息养伤,一面还在猜测她属于哪路高手,会不会便是‘冷月仙娃’或‘寒霜仙子’二者之一?”
马二凭这才断定昨夜在“双心魔宫”中受伤之人不会是玉清师太,心中不禁诧然,暗忖这位师姊要自己尽快赶来六盘山,但她自己却不知去了何处!
思忖之间,灵光忽动,偏过脸儿,翻着两只白果眼,向高洪笑道:“高头目,我老头子双眼早盲,别无所能,但指下这点诊脉功夫,却敢夸傲视当世!”
高洪陪笑道:“当然,当然,老人家若非盖代神医,我家魔主又怎会遣人专行聘请。”
马二凭道:“既来六盘,总算与‘双心魔宫’有缘,你家唐护法挨了夹背一掌,气血必受相当震荡,要不要我顺便替她诊诊脉,开付药呢?”
由于“千手夜叉”唐大娘出手大方,与头目们人缘素好,高洪遂听得高兴地笑道:“妙极,妙极,唐护法人最慷慨,她一定会对白老人家。。”
高洪刚刚说至此处,右前方崖石之后突然有人沉声喝道:“高洪,你有多大胆儿,昨夜刚有人前来搅闹,今天竟又敢把外人带进双心魔宫?”
随着喝叱声,从崖后转出一名身材高瘦、面容阴恶的青衣汉子。
见是“双心魔宫”的副总管“长脚弯刀”康醉天,遂止步躬身,抱拳为礼笑道:“启禀康副总管,这位白老人家是本宫贵宾,不算外人。”
康醉天转出崖石,方发现马二凭手持白木明杖,是个瞎子,如今再从高洪口中听得来人姓白,遂哦了一声道:“莫非是我家魔主特别派人聘请的‘瞽目神医白杖翁’?。。”
马二凭笑道:“白天朴瞽目多年,这根白杖是探路防身之物,从不离手,但‘神医’二字却不敢当,由于残废,医家‘望、闻、问、切’四诀中,第一字已不能为,只不过曾参青囊、略通药性而已。”
康醉天一见是“双心魔姬”呼延楚楚所请的神医,倒也不敢怠慢,忙抱拳陪笑说道:“负责延医的吴宁兄暨唐琪姑娘归报我家魔主,说白大神医约莫要再过一月左右才来。。”
马二凭接口笑道:“贵宫这‘双心二侍’的延医手段太霸道了,他们对我唯一爱孙白家华施展了‘绝脉搜魂手’,我只得放下一切尽快赶来,以期用我的一点微薄医道换取这种毒辣手法的独门解药!”
康醉天身为“双心魔宫”副总管,比较细心,陪笑又道:“这样说来,白大神医应该接过一面‘双心圣令’。。”
马二凭点头一笑,从怀中取出那面“双心魔令”来,递向康醉天道:“吴宁老弟与唐琪姑娘给我的‘双心魔令’在此,康副总管请验上一验。”
康醉天目力甚锐,一望便知那“双心魔令”绝非赝品,遂含笑说道:“白大神医不要多心,康醉天只是随口问上一声,何必还要查验?只不过白大神医来得不巧,大概最快要到明日午后才见得着我家魔主。”
高洪道:“魔主是不是正和。。”
康醉天双眉微蹙,瞪他一眼,高洪会意,赶紧改口说道:“回康副总管,既然‘双心秘殿’在明日午前不会开放,则属下先把白大神医请去‘逍遥别馆,休息,明午再复进宫如何?”
马二凭何等聪明,一听便知高洪所说的“逍遥别馆”定是所谓“千手夜叉”唐大娘所居住之处。
果然,康醉天一闻此言,便对高洪颇表嘉许地点头笑道:“这是个好主意,唐护法内伤不轻,若得白大神医妙手回春,及早痊愈,必对你有特别赏赐。。”
话音至此,略略一顿,又复目注高洪,特别叮嘱说道:“但铁首席护法的性情太怪,你到了‘逍遥别馆’要特别小心应对,否则难免会弄得灰头土脸。。”
高洪笑道:“康副总管放心,铁首席护法性情虽怪,并不难伺候,只要事事照理而行,他便不会有多大挑剔。”
康醉天点了点头,说声“仍须多加谨慎”,便向马二凭抱拳一礼,告别而去。
这时,“双心魔宫”的巍峨宫门业已遥遥在望,但高洪却领着马二凭倏然转道,折向西面小径。
马二凭当然知道这是前去“逍遥别馆”,心中暗觉高兴!
他高兴的是,一来自己为“千手夜叉”唐大娘施医之际,除了可弄些手脚以外,并可从唐大娘的伤势上,对伤她之人的功力、路数看出些蛛丝蚂迹!
二来,铁心仁居然也住在“逍遥别馆”,倒要看看这位身怀绝艺、担任“双心魔宫”首席护法之人,为何号称“孤星丑客”,好像故意与自己这“孤星俊客”作对,有点挑战的意味!
他心中高兴,目中暗自察看路径地势,口中却向高洪问道:“这事倒甚奇怪,‘孤星丑客’铁心仁和‘千手夜叉’唐大娘等两位护法为何另居‘逍遥别馆’,不住在‘双心魔宫’之内?”
高洪道:“这是因为。。”
他好像有所碍难,故在顿了一顿之后方自想好措词,继续笑道:“这因为铁、唐两位护法一位是嗜武成痴,不好女色,一位则春秋已高,不习惯宫中那样。。”
他的话虽然中顿,未曾说完,但“双心魔宫”中荒淫极荡、胡地胡天的不堪入目之况,已然不可言喻。
马二凭本对铁心仁“孤星丑客”的外号十分讨厌,但如今听得他嗜武成痴、不好女色之语,不禁又对他生出几分敬佩。
高洪引路,转过一片小林,指着距离“双心魔宫”宫墙西面不远的一幢精致的小楼,笑着说道:“白老人家,‘逍遥别馆’就快到了,馆下与圣宫之内有地道相通,魔主倘有事,两位护法可以一呼立至,十分方便!”
马二凭哦了一声道:“‘双心魔宫’几乎已威震西北,是铁桶般的江山,宫下何必还设地道?”
高洪笑道:“地道中还有两大密室呢,一处叫‘追魂室’,一处叫‘销魂室’。。”
马二凭道:“这名称则显而易见,‘销魂室’是行乐之所,‘追魂室’是囚人之用!”
高洪点头道:“白老人家猜得半点不错,‘追魂室’在‘荡心宫’下,魔主便把昨日掳来的那名对头囚在其中;‘销魂室’则在‘变心宫’下,铁心仁护法便因进过一趟‘销魂室’;创造出一种奇迹,才被‘双心魔宫’上下人物特别敬重!”
马二凭听出有异,含笑问道:“他创造了什么奇迹?”
高洪道:“铁首席坚称不好女色,我家魔主则认为人之好色,理之常情,遂笑问铁首席护法敢不敢接受挑战?”
马二凭恍然道:“原来铁心仁进入‘销魂室’之举,是接受你家呼延魔主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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