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他脸上的红逐渐褪去,知道他血压已经稳定下来,于是说:“叔叔,你有高血压,注意别轻易动气,太影响身体了。”
我不说这话还好,一说他马上又有生气的迹象,我忙倒了一杯温水递了过去。
“抱回来了狼崽子到底养不熟。”他长叹了一声。
我不好接话,何萧再怎么不好也是他儿子,只有他有资格评判他的好坏。我对何萧是没好印象的,但不想介入父子间的争端。
“其实别人都以为我糊涂了,连成去世以后我把公司慢慢交给何萧打理。我比你们都看得清楚,没了连成谁是最大的受益者。不止是你,连成姨妈那边对连成的死因都有质问。我当时把这件事压了下去,一是没证据的情况下,要任由谣言满天飞,何氏就倒了;二是两个人都是我儿子,对于何萧我心里是有亏欠的。没想到,这才两年他就耐不住了。”何则林喝了一口水,说出这么一席话。
我手有点抖,靠着书架站稳,然后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我出院以后,不是没有怀疑过整起车祸是有人在背后做了手脚。我在医院时,何萧胜利者一样在我面前炫耀的姿态,最后何连成因抢救无效死亡……这一切,我都有怀疑,但是我没证据。
在这几年以来,我整个人都陷入了迷雾当中,父亲公司倒闭的原因,那一起把我家推入绝地的车祸……这些都还没查清楚,何连成的死又像海啸一样袭击了我。
我出院以后,不是不想查这件事,而是觉得自己拖着三个孩子,不想再查这件事。如果这件事幕后真的有黑手,那我的任何举动都无疑于把孩子推向别人的刀口之下。为了孩子们的安全,我只能装作无事的样子忍。我只能当何连成是正常车祸的正常死亡,我只能当我老爸的公司是正常的经营不善,正常的倒闭……
今天,何则林的话让我再也压抑不住心里压了很久的猜测,定定看着他问:“这件事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或者说你在怀疑什么?何连成是你的亲儿子,如果你对他的死因有怀疑,为什么不去查?难道你不怕有一天宽宽会问你他的爸爸是怎么死的?!”
我丝毫没想到我的怀疑会一下子暴发,声音很大,语速很快,等这一串儿的话说出来以后,我整个人就像被人抽空力气一样,几乎软在沙发上。
“乐怡,我知道你对连成的感情,但是现在事情到了这一步,有什么比宽宽的安全更重要?”何则林探过身子,拍了拍我的手背,声音温和而浑厚。
他的声音把我唤醒。是的,现在有什么比孩子的安全更重要呢!
“如果你还碍于面子不签那份合同,宽宽将来能拿到的恐怕更少。”何则林又补充一句,“我老了,心太软,做决定的时候有点优柔寡断。”
“我想一下,尽快给你答复。”我恢复理智。
何则林看到我的样子,赞许的点了点头说:“你上阿姨上来收拾一下,三个孩子在楼上别单独待时间太长了。”
我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应了一声:“好,您有事就下来叫我。”
“嗯。”他摆摆手,示意我可以离开了。
来到楼下,我先让阿姨上去收拾,再回儿童房看三个房子。一进门就看到了三对乌溜溜的眼睛,都是问我发生了什么的眼神。
我抱起宽宽,对元元和童童说:“是不是想知道爷爷哪儿发生了什么?”
两个孩子一齐点头,宽宽有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犹豫了一下跟着点头。我看他可爱的样子,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说:“爷爷和叔叔发生了一点冲突,没其它的事,不用担心。”
他们听得似懂非懂,难得那两个大的没打破砂锅问到底,我就准备哄他们几个睡一会儿。谁知元元和童童才躺下,宽宽含着手指头期期艾艾地说:“妈妈,要喝奶。”
宽宽的声音糯糯的,带着一股又甜又粘人的味道,我亲亲他小脸蛋说:“好,妈妈去给你沏奶,你先乖乖躺着。
“好。”小东西乖巧地应着。
我推开门去厨房冲奶,拉开上面的橱柜,拿出宽宽的奶粉。这时我才忽然发现宽宽的奶粉牌子换了,两周前喝的美赞臣,现在怎么换成了惠氏。
孩子的奶粉是很少换牌子的,因为小孩子味蕾特别灵敏,喝习惯了一种,再换需要适应很久,甚至有的孩子根本一口不喝。
我有点不理解,准备找机会问一下阿姨。
冲好奶粉,我拿着奶瓶往外走,在厨房门口时,忽然看到走廊尽头有一个箱子,好奇心使然我过去看了一眼,里面竟然是一箱子美赞臣奶粉,都是崭新没有开封的。
“乐怡呀,那是要扔的,过期了。”阿姨从外面进来,不知来厨房拿什么东西,看到我在看那箱奶粉,马上笑着解释。
“哦。”我拿起一罐想看一下生产日期,生怕上个月这批奶粉已经过期了。
谁知我才拿起来,阿姨就快步走了过来,几乎是抢一样拿过我手里的奶粉罐说:“都是我,上午就应该扔以垃圾站的,过期好几天了。”
看她的样子,我忽然觉得事情不对了,闪身躲过他拿起奶粉看了看生产日期,距离到期日还有六个月。
阿姨看到我已经看清楚了,终于不再阻拦,又解释说:“宽宽吃腻那个牌子了,何先生吩咐换的,那些惠氏都是上周才买回来的,你放心,对宽宽的事老爷子可上心了。”
“是吗?”我微微一笑,拿着冲好的奶粉回到儿童房。阿姨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相信。只是有些事,我需要向刚学会学舌的宽宽求证一下。
宽宽看到我拿着奶粉进来,眼睛一眯笑了起来。
我把奶瓶递给他问:“自己抱着喝?”
“嗯。”他点了点小脑袋。
“喜欢喝这个吗?”我摸了摸他的头问。
“不喜欢。”宽宽说。
“为什么呀?”我假装不知情问。
“不好喝。”宽宽又说。
“哦,还是喜欢喝原来的?”我问。
“嗯嗯。”他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我。
“好。”他抱着奶瓶响亮的回答。
我觉得我有必要再上去一趟,问清楚奶粉到底怎么回事。宽宽喝完奶,就有点上下眼皮打架了。
我把宽宽哄睡好,拿着奶瓶去敲开了何则林的书房。他看到我手里的奶瓶,脸色一动,问:“为这个上来的?”
“嗯,想问为什么,好好的没过期的奶粉说过期?孩子脾胃弱,老换品牌也不好。”我语气虽然平静,心里已经转了几个弯儿。如果我猜测的对,今天何萧被老爷子直接赶出去,必然与奶粉有关系。
何则林这一次站了起来,他走到我面前对我说:“乐怡,我是听了婴幼儿营养专家的意见,说是常年吃一种奶粉对孩子脾胃也不好,主要是怕里面有添加的东西,所以定期可以换一下。”
“何叔叔,我不是十五六岁的小孩儿。”我打断了他的话,语气有点生硬。
“你看你,太轻真儿了。宽宽是我亲孙子,我能亏待他吗?”何则林问。
“您是不会,但是您身边有特别不喜欢他的人。”我直言不讳。现在这种情况,我只要稍一退步就绝对问不出真相。
“乐怡。”何则林叫道。
我不再让步,把奶瓶放在桌子上,转身出去,来到门前我突然站住回头对何则林说:“叔叔,我会拿一罐美赞臣去检测一样,看到底是不是奶粉被人做了手脚。”
014又见面了()
我的话音才落,何则林的脸色一下就变了。他叫住我的说:“乐怡,这件事情我已经处理好了,你不必再究纠,现在的宽宽没有任何问题。他是我亲孙子,是我儿子留下来的唯一血脉,我绝对不会把宽宽的事儿当儿戏的。”
“奶粉到底有什么问题?”我躲开他的解释,直接问。
何则林不说话了,他低头想躲开这个问题,我没给他这个机会。其它的事情,我都可以让步,但是涉及到宽宽,我分毫不让。我没能亲自带他,本来就心里就有愧疚。
“就是一些致孩子发育迟缓的东西,宽宽的体检报告,昨天拿回来的。”何则林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报告递给我。
我拿在手里看了看,宽宽各项指标都在标准值内,最后的总结写着,因服用时间极短,还未发现有不良影响云云。
“只是未发现,也可能是没显露出来,怎么就能说对宽宽没有任何影响呢?”我语气明显冷了起来。
何则林脸色不好,但是勉强压住怒气说:“乐怡,对于宽宽的关心,我并不比你少。”
“是,这样还能让奶粉出了问题。”我定定看着他说,“叔叔,我尊重您,但并不代表您办的每一件事都正确的。宽宽奶粉的事,我不会这样算了。您站在这样的位置上,做到这一步,我已经很感激了。”
何则林与我不同,我与宽宽是直接的血缘关系。而他与何萧和何连成才是直接的血缘关系。在何连成去世以后,他唯一剩下的最新的血脉就是何萧。宽宽虽然是他的亲孙子,但与何萧相比,到底差着一层。
所以在宽宽这件事上,我不怪他。只是,我做为妈妈,一定会把这事查个明白。至于是谁做的手脚,我用大脚趾也能想出来,必定与何萧脱不了关系。
“乐怡,我会给你,给宽宽一个公正的结果,你先别急。有些事,不是你着急就能处理好的。”何则林又补充了一句。
我点了点头说:“我懂,谢谢您。”
说完我转身出门,走到一楼的厨房走廊,捡起两罐还没被阿姨处理的奶粉放进手提袋里。
我不会和何则林闹翻,经过这件事,他对宽宽的事应该会更上心,只是这种事太难防了,我也不想把所有的证据消毁。至少留有一份证据在我手里,将来出了什么事,也不至于那么被动。
“乐怡。”阿姨听到走廊里的动静,走出来看到我拿着奶粉。
“阿姨,我就是想留两罐,反正你也要是扔的。”我勉强笑笑说。
“我想和你说,这些奶粉是何萧托人买回来的,原来一直是老先生自己买。上一次的刚喝完,何萧正好在家里吃饭,说他正好要出国,可以给宽宽带回来一些。”阿姨说着,用眼睛的余光看了一下楼梯,又说,“我也是女人,理解你的感受,宽宽我以后一定好好照看。”
“谢谢阿姨。”我不知道说什么,只是认真的道谢。
“乐怡,别为难自己,你做得已经很好了。”阿姨走过来,拍拍我的手,话说得语重心长。
“嗯,我知道的。”我说着,觉得心里有什么难以抑制的东西往上涌。
我努力压了半天,回到客厅里眼圈还是有点热。在卫生间重新洗好脸,我回到儿童房,三个小东西都睡着了,睡姿各异,元元和童童把被子蹬得七拐八扭,唯独宽宽睡得安安稳稳,小被子盖得周周全全。
奶粉的检测报告出来了,里面添加了百分之零点三的药,这个药对成人没任何影响,对孩子却影响巨大,抑制孩子的正长发育。
捏着检测报告,我想把何萧碎尸万段。从来没想到过,他竟然会对宽宽下手。难道何氏的二分之一已经不能满足他的胃口了么?
他现在已经和白露在一起了,拿着一半的何氏做好了,没几个就能扩张出另一个何氏来。他本人就是个经商天才,在有了不算少的第一桶金以后,想要做大并不是很难的事。
那只有一个理由可以解释,何连成的死与他绝对脱不开干系。
以前对于这件事我只是猜测,现在我却几乎能够确定,就是何萧搞的鬼。
我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儿,没确定下一步自己究竟要怎么做。这么多事连环勾结,不是我一个人能解决的。可是,我一味的忍让,换来的是别人对宽宽下手。
我到底该怎么办?我需要再认真的想一想了。
本来我与程新约好,周一面谈关于广告推广的事,但是周一早上接到他秘书的电话,说他临时有事,安排不开,约我把时间安排到周三下午。
从检测报告里拨出脑袋的我,看了看时间,必须先去见程新了。于是,拿起准备好的材料,带上郑海涛准备过去。
郑海涛在经过方慕晨座位的时候,敲了一下她的桌子说:“我们可是要去红日投资谈合作的哦。”
方慕晨听到这句话整个人就像是坐到电门上一样,忽的一下站了起来,瞪大了眼睛问我:“林姐,真的是去红日?”
我点了点头,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激动。
她听到我肯定的回答以后,马上从座位后面绕过来,一把扮过我手里的包说:“林姐,我陪你去吧。不管是平面媒体,还是电波媒体,我都有过接触。不像郑海涛,从毕业前到毕业后,再到现在接触的都是平面媒体。我比他经验丰富多了。”说着还不忘问郑海涛一句,“对吧?”
这一句话把郑海涛气得七窍冒烟,不过他有点故意气方慕晨的意思。他挑了挑眉说:“我在公司工作的时间长了,林姐带我更放心。这一次去谈合作,肯定要先谈咱们公司的优势,还有做过那些大企业的宣传,你去,是没用滴,你才来了几个月呀。”
方慕晨听了郑海涛的话,脸拉得老长。不过转眼又堆出满脸的笑说:“林姐,我跟着保证什么都不说,只负责拿包,给你们当好小跟班。”
“为什么非要去?”我有点不解。
“林姐,你忘了吧。程新可是他偶像。你确定带她去,她不会扑上去要签名么?要是真做出这样的举动,可就惨喽。”郑海涛说。
“林姐,我不会的。我保证只是远远的看看就行。”方慕晨忙解释。
“好吧。”我点头。
方慕晨的心理我理解,没必要让一个小姑娘眼巴巴地看着这种机会溜走,谁都是从小姑娘过来的。
一听我答应了,她马上接过郑海涛手里的资料,一边笑一边说:“两位领导,请,我保证当好跟班。”
我笑笑有点羡慕她这种朝气蓬勃的心态,想想自己摇摇头,我不比他们大几岁,却已经是老气横秋了。
程新的公司在新cbd,交通不是很方便,但是绿化极好。
他们才在国内发展没多久,能在新cbd有一幛自己的楼,让我觉得惊讶。不过再想回来也能理解,毕竟每人起步不一样。我真不肯相信,程新像他的简历上写得那么简单,没有一点家庭背景。
来到一楼前厅,我们说明来意,立即有人带我们到了位于七层的会议室。我们在会议室坐下,等了不足五分钟,程新带着两个人走了进来。
我才起身准备说话,程新就先开口说:“林小姐,对不起。本来和你约好今天谈一谈推广的事,但我这周确实分不开身,让我们行政部的刘连经理和你谈吧,有问题再沟通。”
“没事,您先忙您的。”我忙说。
他又转身对身边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说:“刘连,这是林乐怡小姐,我听说他们公司做的金融创意还不错,点子又新又吸引你,你和他们谈一下。我马上还有会,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各大公司都有专门的部门来负责广告宣传事宜,红日的程新亲自约的面谈,我本来就觉得有点奇怪。今天他这样的反应我反而觉得正常了,于是在他离开以后,双方的沟通正式开始。
谈判期间我悄悄看了一眼方慕晨,满眼的星星,听得那叫一个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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