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看了看又放下,重新掀铃对迅速进来的服务生说,“把酒上来。”
沈末喝茶,从不喝酒,在我面前他第一次主动提酒。
“这么难说的事吗?”我缓缓问他,声音干哑。
“也不是多难说,我只是怕说出来以后你难过,何连成这个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不说太远了,你还记得上一次报纸大幅报道的《豪门秘辛——母女二人同为何氏两代掌门人的未婚妻》这件事吗?”他终于引到了正题上。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我点头。那个报道的副标题更让人觉得恶心,我清楚的记得里面用了一个很变态的词——**。
“这件事是何连成干的!”他直视着我,突然开口。
我毫无准备,这件事何连成说是何萧干的,并且拿出了证据,怎么可能会是何连成?
“你不相信?”他看着我脸问,我摇了摇头,我不相信。
服务生敲开门,然后把酒放下,同时低声说:“可以开始上菜了吗?”
“嗯。”沈末应了一声。
“何连成借机把这件事全部推何萧身上,在何则林面前又刷尽了好感。不得不说何连成好手段,用最信任的你做工具,把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何萧算计了几年,在临近成功的时候还是被抹了黑。最后虽然勉强认了祖归了宗,在何则林的心里却大大折扣了。”沈末从醒酒器里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慢慢晃动着,眼睛看着那血一样挂杯的红酒,声音听不出来任何起伏。
我不相信他说的话,半个字也不相信:“你如果没有证据,不要乱推测。何连成不会拿我父母的事给自己做跳板,他从来没利用过我。”
我不想听他说这些,我相信何连成会骗天下所有的人,却不会骗我。
他抬眸扫了我一眼,自己喝了一口酒,才又问:“他没利用过你?你别忘了你们刚开始认识的时候,就是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你出面帮他搞定那些各式各样的相亲,他给你钱。你利用他的名头在紫金台推掉不愿意陪的客人,他利用你去应付各种应酬场合。他当时不想有固定的女伴儿,因为他没玩够。他不想让某个女人身上打上‘何连成女人’的标签,所以用你。因为你只是个夜总会小姐,你即使被大家打上与何连成相关的标签,也绝对不会变成何连成的女人。”他一字一字讲得清楚,最末看了看我的脸色,帮我倒了一杯酒说,“你以为你们的关系开始得很纯粹吗?你以为你们真的是纯洁无暇的一见钟情?还是说你觉得你们的开始没有任何金钱交易在里面?”
他说的是实情,问的也是实情,我的心开始疼。
原来,我一直忽略的,竟然是这么一个开始。在我的记忆里我们的开始很唯美,互相吸引,然后慢慢靠近,最后情不自禁,并且才发现彼此是真爱。
原来那一切自为以与金钱无关的爱情是我自己的臆想!
我与何连成开始的真相就是如沈末所说,利用与被利用。
“我如果说我有证据证明那件事与何萧无关,是何连成做的,你接下来会做什么决定?”沈末把自己杯子里的酒喝尽,又慢悠悠的倒了一杯,叹了一口气说,“早说了吃完饭再聊,现在搞得我也没半点食欲。”
“我看到证据再做决定。”我猛地端起面前的高脚酒杯,豪放地把红酒一饮而尽,然后把杯子顿到桌子上说,“我做好心理建设了,他即使这件事利用我,我也原谅他。”
沈末啧了一声,眼睛眯了起来,用一种鄙夷的眼神看着我说:“在你心里,男人果然比父母亲情重要,你爸妈算是白生你白养你,白白疼你一场了。”
我不喜欢他这样的语气,马上反驳道:“我父母即使活着,也愿意我找一个像何连成这样可靠的男人嫁了。”
“咦,刚才谁说的不愿意嫁给他的?”他又抬眼看过来,眼神让我觉得超级厌恶。
“我……是愿意嫁给他,但是不能嫁给他。”我闭上眼睛,用尽力气再三重申这个事情。沈末若有意若无意的让我反复确认心里的真实想法,我心越来越明确,说起来也比刚才快了很多。
他帮我倒上酒,招呼服务生说:“把我包拿过来。”然后转头看我说,“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落泪。今儿你要是喝醉了,我可以给你制造一个完美的让何连成取消婚礼的办法。”
听了他的话我没了喝酒的**,我是想离开何连成,但绝对不是想让他误会着离开。
“你不用替我安排,我和他事我自己会处理。除了这件事,你还有什么想说的?”我终于冷静下来,问他。
“他安排了一个叫于淼的人在你公司,专门关注你的动向你知道吗?”他又问。
我眼角一跳,这件事确实算是陈年旧事,但是照理来说沈末不可能知道,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我知道,但是你怎么会知道,我觉得很奇怪。”我问。
“再说一分钟,我要开始吃饭了。有什么事儿饭后再说,我胃不好,经不得饿,刚才又被你气得餐前饮酒,现在有点难受了。”他放下酒杯,按了一下自己的小腹,继续说,“于淼两面三刀,勾引何连成没成功,就又转投了何萧的怀抱,然后倒戈一击,在那次招标中差点把你们都算进去了。除了于淼,你们公司的孟凡坤也是刘天安排进去的。”
他说到这里停下来笑了笑说,“我这段时间开始调查你,才发现你还挺吃香哦。不过你有没有想过你吃香是因为你的出身,你这样的出身男人不用担心将来负责任的问题。”
“有话就说,别瞎拐弯!”我被他提及短处,虽脸上没任何反应,心里还有隐隐有些不痛快。
反复被沈末踩痛脚,我真不知道要怎么继续和他谈下去。
157照片()
沈末微微笑着说:“我没拐弯,我一直在说和你们两个的婚礼有关系的事儿。不问开始,怎么去推测结果,又怎么去评价结果好不好呢。我只是在说你们认识以来的所有事实。如果我不说,你恐怕从来没认真想过这一切吧。”
沈末的所有表述都没错,他用比史兰更理智的立场讲述了我所经历的一切。我知道他的刻薄难听,却也听得进去。这就是事实,撕去了温情的面纱的事实。世上的事原本简单,只因人有了各种感觉,用这些感觉把真相掩盖起来了。
他知道我的过去我不奇怪,我的记事本相当于半个日记本,那里面写的东西不少,我不愿意对外人提及的经历和想法都写在里面。他拿在手里足有一个月,不可能没细细品读。
人这种动物都有两个癖好,虽然大多数人不承认,但是也不能抹杀这个事实。这两个癖好一个是偷窥,一个是裸奔。前者的满足人们的好奇心,对于别人生活的好奇心,所以现在的新闻里才会有百分之八十的明星私生活,豪门私生活。后者的表现方式更是多彩多样,晒生活晒美食晒每天自己的生活轨迹,在众人面前飞快的裸奔而过,这感觉很爽也很刺激。沈末是个,他就逃不开这个怪圈。或许他研读我的记事本不止一遍。
何连成对我的了解远不及沈末。那是因为在何连成面前,我会不由自主只表现自己最美好的一面,把那些不能见日光的阴暗面藏起来。不说别的,我在紫金台的真实经历说出来,何连成就接受不了。这不关乎**与否,而是关于一个男人对自己女人的独占欲。
我好奇的是沈末对于其他人的了解,他恨不得对每一个人出现在他面前的人了如指掌。刘天与郭明明在山里迷路的位置,那篇新闻报道的记者,何连成利用那篇报道算计何萧的经过等等。
我不想再被他牵着鼻子走,于是不再纠结于他对我和何连成关系的评价,而是抬眼认真盯着他问:“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而且你对我的事情尤其关注?我和你原来见过吗?”
他眼眸里波光一敛,微笑着拿起筷子轻笑道:“你问得太多了,而且和今天的事没关系,我们等一下说说那份大礼。”他说着给夹了一块鲜嫩的西芹放到嘴里,放下筷子一只手按住小腹,对我说,“帮我盛碗汤,可以吗?”
他语气里的轻松和脸上痛苦的表情让我没在这个时候追问下去,而是担心地看着他问:“你怎么了?胃疼到这种程度?我去给你买点药?”
“不用了,我不喜欢吃药。吃点饭就好了,你别再问了,既然把你叫出来,该和你说的一定会说,只是还没想好怎么说才最合适。”他眉眼间有了为难,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
我帮他盛了一碗汤,放到他面前。他无奈一笑,腾出一只手捏起一旁的勺子说:“林乐怡,你没一点做为女人的自觉,你小时候一定是被宠上天的那种。”
我听到他的话忽然心里一动问:“你见过小时候的我?”
“我刚才那句话是猜测,猜测你小时候一定是宠上天的那种。帮人盛了汤,勺子都不知道递过来啊。”他声音放缓,拿起勺子慢慢喝汤。
他开始用餐,我不好木偶一样看着他吃,也不好再问关于那件大礼的事。只好拿起筷子,心不在焉地开始用餐。
沈末吃饭速度很慢,我刚开始的时候急躁得不行。到了十分钟以后,竟然是他优雅淡然的动作当中,慢慢放缓了动作,吃起那一桌子精致的菜品,忽然觉得有了味口。
等到他放下筷子,拿起餐由轻轻擦试嘴角时,距离我们开始吃饭已经过去了四十分钟。
在这四十分钟里,他一个字也没说,只做了一件事,专心吃饭。
此时天色暗了下来,餐厅里的灯光明亮而温暖。我刚才被他说了一通没眼力劲儿,特意主动讨好一样帮他倒了一杯红茶放到他面前,小心的问:“可以说了吗?”
他一笑,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说:“你还真心急,不和你卖关子了。只是,我只能告诉你一些事实,至于结果,你自己猜测。”
“好。”我应道。
“何连成利用你的父母做文章,借机打击何萧巩固自己的地位。你连这件事都不生气了,我对你的心理随承受能力又有点期待了。”
“事先知道总比被别人牵着鼻子走更好一点,哪怕是不好的消息。”我深吸了一口气,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准备好从他嘴里听到什么惊世骇俗大消息的准备。
他没再继续说话,而是打开放在一旁被冷落了好久的包,从里面拿出一个不算太厚的信封递给了我。
“什么东西?”我接在手里捏了一下,硬硬的。
“照片。”他简短解释,做了个让我打开看看的手势。
我心里咯噔一下,竟然是照片!一般情况下,电视里只要出现这种场景都特么不会有好事?沈末在监视着谁?他拍到了什么?
“不敢看了吗?”他问。
不敢看?笑话!我只是一时愣神而已,我现在心理强大的很。我迅速打开信封,从里面抽出大概十几张照片。
第一张就有点奇怪,是一个男人站在路旁等人。拍摄的角度是在一辆车子里,镜头近处是车窗玻璃。
第二张镜头近了一些,那个站在路旁树下等人的男人面目清楚很清楚,那竟然是郑海涛!
我有点不理解了,郑海涛只是我那个公司的员工,沈末把他拍下来做什么?
他看到我疑惑的眼神,指了指我手里的照片说:“继续看下去。”
我自然知道答案可能就在后面的几张照片里,接着看下去。在第三张看到一辆车子停在郑海涛身旁,车窗摇了下来,郑海涛弯着身子在和车子里的人说话。我想知道车子里坐的是什么人,于是飞速翻下去,接下来还有六张,却没有一张拍到车子里人的脸。只看到郑海涛神情一张一张变得很激动,最后还从包里抽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摔进了车窗里,然后他转身离开了。
到此为止,照片看完了。
我已经从刚才不太理解变成了完全不理解,抬头看着沈末问:“什么意思?车子里的人是谁?你给我看这个,难道是想告诉我郑海寿也是别人安排的?”
“还算没笨到家,车子里的人是何萧。他很谨慎,拍照片的人没拍到他的正脸而已。”沈末把我扔到桌子上的照片又粗略翻了一遍,说,“能拍到这个纯属意外,这是一个我的记者朋友,想从何萧身上挖出点桃色新闻。你也知道这种刚转正的豪门私生子要是闹出点什么绯闻,挺吸引眼球的。他跟了几天什么都没发现,却意外看到这一幕就拍了下来,本来准备制造一点关于断背山的狗血情节,却被主编直接拍回来。说男女乱稿随便搞,这种非主流要是上了头条,是不是想让报社关门啊!他后来当作笑话讲给我的听的,我觉得好奇要看,才发现他见的人是郑海涛。”
在沈末说出车子里的人是何萧时,我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基本可以肯定何萧与郑海涛之间一定有什么交易。只是在我看到的所有照片当中,郑海涛的表现十分奇怪,就像是与何萧闹翻一样,不像收买被收买的样子。最后,他还怒气冲冲地把那个大大的信封摔进车子里,是为了什么?
不过,我再一深想就明白了,在什么时候会翻脸摔东西,合作产生问题的时候。现在何萧与郑海涛已经不是一条战线里的人了!
“基本可以肯定,郑海涛是何萧安排进来的。”我长舒了一口胸口的郁闷之气,对沈末正色道。
“这一点可以肯定,而且可以猜出来他们的合作已经到头了。我现在想知道的是,郑海涛在我的公司上班时,都做了什么事?”我问出这一句话的同时,已经想到了许多。
沈末没回答我的话,而是认真地看着我轻声问:“你应该都想到了,我也不知道有些话不好从我嘴里说出来,照片上有时间,这是一周前拍的。”
我理解他的意思,郑海涛与何萧合作终止的时间很短,那之前做过的事情就很多。我身边有这么一个何萧一早安插的人,整个公司甚至我的所有事情他都是知道的。他利用这些干了什么?逼何连成就犯?
不不,他的目的绝对不是这么单纯,否则就不会这样费尽心机了。
“想到什么了?”他看到我脸色的变化,重新把桌上的红茶往我跟前推了推啧了一声说,“这种算计和收卖算什么?你自己没防备也赖不得别人。如果换我在你的位置上,在知道孟凡坤是刘天的人以后,就会迅速排查这一批通过人力资源公司招进来的人。你在孟凡坤暴露以后,没去查;甚至在于淼暴露以后,还不去查,简直大意得有点过头了。”
158实话实说()
“我以为只有他们两个人,真的没想过会有人用我做文章。”我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所有的事情都发生了。
“我真不知道怎么说你才好,说你笨吧,某些时候聪明得不行;说你聪明吧,关键时候糊涂得找不到北。你是何连成的软肋你也知道,怎么从来没想过会有人会从你身上动手,把你培养成最能伤害何连成的武器呢?”他声音很低,听在我耳朵里却如同惊天滚雷。
我什么时候成了伤害何连成的武器?可细想又确实如此,不管是在何则林那里,还是在何萧那里,我都是伤害何连成最顺手的武器。
郑海涛是最早进入我的公司的员工,他工作能力一般,但做事很主动,甚至主动把一干杂务揽到自己手上,颇有点任劳任怨老黄牛的精神。另外,他话多嘴贫,喜欢开玩笑,在公司人缘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