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如冰说道:“你要金盏可以……”
老夫人叫道:“厉姑娘,我求你……”
那戴斗笠的人突然一抬手,点了她的晕穴,老夫人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他立即向厉姑娘解释说道:“姑娘不必紧张!我只是讨厌她打岔,点了她的晕穴,绝没有伤害她。”
厉如冰说道:“你要金盏交换老夫人,我可以考虑,但是,你要先回答找三个问题。”
她立即又接着说道:“你不要以为你现在是占着上风,如果你有这种想法,那你就错了!我照样可以听从老夫人的话,金盏由我代管,你要想从我手里夺去金盏,相信你还没这份把握,或者说,你伤害了老夫人,你根本逃离不了相府。”
她很认真地继续说道:“我手里这把刀,二十招之内,杀不了你,但是,至少可以缠住你,再唤来相府护院的兵勇,-阵乱箭,你是绝难逃命的。”
那戴斗笠的人说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厉如冰说道:“只是告诉你,不要得意太早,要心平气和地来谈问题,因此,我问你的问题,要尽管回答。”
那戴斗笠的人说道:“问吧!能答的我答你就是。”
厉如冰说道:“你是属于那一门派的?”
那戴斗笠人说道:“这并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我们叫铁笠门。”
厉如冰哦了一声,似乎是在思索,想了想说道:“江湖上门派太多,我不记得有你们这样一个门派。”
戴斗笠的人笑了,他说道:“你当然只记得少林、峨嵋、华山……,你什么时候知道江湖上有个铁笠门。”
厉如冰问道:“你们活动在……?”
戴斗笠的人说道:“对不起!这一点不能告诉你,不过,有一天铁笠门在武林成为名门大派,你就自然知道我们的力量在那里。”
厉如冰问道:“我们铁笠门与相府有宿怨?”
戴斗笠的人立即说道:“那倒没有,相府为人老实,还是有极好的风评,跟我更谈不上宿怨。”
厉如冰问道:“那你们为什么要盗取金盏。”
戴斗笠的人反问道:“你又为何要盗取金盏?”
厉如冰沉吟了一声说道:“你不管我是为什么?我没有为相府带来伤害,而且现在我送回来了。”
戴斗笠的人说道:“跟你一样,我们也不会伤害到相府,到了关键时刻我们会送回来。”
厉如冰说道:“我能相信你的话吗?”
戴斗笠的人说道:“那没有办法,你只有相信,再说,你也应该相信,因为跟你的行为一样,我们的目的不是为了金盏,金盏只是我们一个手段,当我们达到了目的,金盏对我们毫无其他的价值。”
他笑了笑说:“金盏也许是很值钱,但是,金盏对我来说,那就不是重要的东西了。”
厉如冰又问道:“能不能告诉我,你的目的是为什么?”
戴斗笠的人笑笑说道:“你问话的口气还不算悲劣,所以我可以回答你的这个问题,我们希望透过金盏,引出一个人。”
厉如冰长长地哦了一声,问道:“是什么人呢?”
戴斗笠的人说道:“姑娘,你再问下去,就不够意思了。”
厉如冰又问道:“是仇人吗?是为了引他出来报仇?”
戴斗笠的人说道:“那倒不是,我们……唉!够了!再问我就不回答了。”
厉如冰说道:“金盏我可以交给你?但是,你要记住你的话,不要伤害到相府,在关键的时刻,你要送回来。”
戴斗笠的人说道:“姑娘的意思,是要将金盏交给我?”
厉如冰说道:“你要记住,如果你不能遵守你自己的话,我会竭尽全力,追杀你们铁笠门!”
她将金盏举在手里,人从窗子掠到外间。
外面有一块空地,四周架上有许多盆栽。
厉如冰站在空地当中,说道:“放开老夫人你走出来。”
戴斗笠的人也说道:“你先将金盏放在地上。”
金盏放在地上,戴斗笠的人从窗口看了看,将老夫人扶到椅子上,他自己从房门走出来。
厉如冰开始缓缓地向窗口移动。
戴斗笠的人也缓缓地向金盏移动。
突然,厉如冰停下脚步。
戴斗笠的人也立即停住,他非常的机灵,立即面朝房门,因为他估计,到金盏的地点,比到房门口要稍远,他没有放开老夫人是他的本钱。
厉如冰望着他说道:“你我之间,有一个不公平的事情。”
戴斗笠的人说道:“条件是你提的,有什么不公平的事情。”
厉如冰说道:“你知道我姓名,也看到我本人。可是,对于你,除了我知道你是铁笠门的人以外,一无所知!这显然是不公平的。”
戴斗笠的人迟疑了一下,说道:“这也没有什么!我可以告诉你。我姓卞,是铁笠门的第一代弟子,至于我的斗笠,这是铁笠门的规矩,每个铁笠门的弟子,都有一顶斗笠,像我这种,露顶、平沿,外带黑缘边巾,斗笠是铁打制的,是我们第一代弟子的特点,至于其他的,有的戴草笠,有的戴竹笠,那就是区分等级的标志。”
厉如冰啊了一声。
卞某人似乎忍不住自嘲似地笑了笑说道:“我说得太多了!其实等到有一天,铁笠门天下皆知的时候,就根本没有隐瞒的必要。”
厉如冰点点头说道:“好!请记住我的话,如果你们不能实现诺言,姓卞的!……哼!”
她的人一掠一扑,伏身进窗,一把抱住老夫人,见她人是昏过去,却是平安无事。
姓卞的戴斗笠的人似闪电一般,扑上前去,一把抓住金盏,立即藏在自己怀里,高声说道:“厉姑娘,你的武功好!气量也好!而且你能相信他人,十分难得,但愿我们后会有期,今天真的幸会了!”
厉姑娘隔着窗子说道:“只是没有见到你的庐山真面目。”
姓卞的说道:“铁笠门会使长鞭的人不多,使得还有一点名堂的,大概只有我一个。厉姑娘,我们会再见的。”
此时已经是薄暮,相府后花园的灯尚未亮起,姓卞的一个腾身,接连几个跳纵,转眼不见。
厉如冰伸手拉开老夫人的穴道,又抱起老夫人绕过佛堂,走进另一间净室,将老夫人平放在榻上,再稍作推拿,老夫人咳出一口稠痰,悠悠醒来。
那个小丫环原先人吓得缩在一角,人也昏过去了。
这会儿也醒过来,乖巧得很,立即捧过来一碗渗汤,厉如冰闻了闻味道,点点头表示赞许。
便叫小丫头将老夫人扶起来,半躺在怀里,把一碗渗汤灌了下去。
老夫人喉咽里打了个嗝,睁开眼睛一看,便说道:“姑娘,那人走了吗?”
厉如冰含着微笑说道:“老夫人,人已经走了!”
老夫人急着问道:“你没有被他伤倒吧?”
厉如冰摇摇头说道:“老夫人,你还好吗?”
她顿了一下接着说:“老夫人,金盏还是让那个姓卞的带走了。”
老夫人轻轻地“啊”了一声,没有太大的惊异,只是问道:“姓卞的呢?”
厉如冰说道:“姓卞的挟持着老夫人,你的生死,都是在他举之间,当然,如果他真的伤害了老夫人,我会尽全力将他截住,或者击死在当场。可是,那有什么用呢?就是把他五马分尸,也无法抵偿老夫人的生命!”
老夫人点点头说道:“姑娘,多谢你这么想!”
厉如冰道:“金盏被他拿去了,至少还有机会找回来。老夫人,我负责为你做这件事,可是,老夫人的生命,是无可比拟的,所以我拿金盏跟他交换了。”
老夫人一直在微点着头。
忽然,她岔闲话题,说道:“厉姑娘,金盏拿去了也就算了,为何你要替我找回来,我们不要再谈它了,现在我们一起去吃饭,好吗?就在这净室后面。”
厉如冰想了想说道:“好!我陪老夫人吃晚饭。”
陪着老夫人到后面,一张小圆桌,摆着四盘菜。
没有肉,没有酒,没有山珍海味,一般百姓人家,也会比这菜要好。
厉如冰看到了这几个菜,心里有很大的感触!
恐怕外面的人,没有一个会相信,相府里老夫人吃的是这样的简单朴素。
老实说,厉如冰也已经看到过,一般所谓的官宦之家,那种骄奢极欲的情形,相形之下,厉如冰不禁对老夫人增添了一分敬仰之情。
老夫人请厉如冰座下,含笑说道:“对不起!姑娘,我吃素,你吃得惯吗?”
厉如冰说道:“从小随着师父就是吃素!老夫人,我是过苦日子长大的!”
老夫人点点头,说道:“令师是位高人。”
两个人捧起饭碗,老夫人默祷了几句,便静静地开始用饭。
相府里规格,“寝不言,食不语”,吃饭是不能随便说话的。
老夫人放下饭碗,小丫环端上漱口的茶,老夫人这才问道:“厉姑娘,你说你在襁褓之中,被令师收留抚养成人的,老身还有几个问题,想请问你。”
厉如冰说道:“老夫人请问吧!只要我知道的,我都会回答你。”
老夫人问道:“姑娘,你这姓是怎么来的?”
厉如冰说道:“是师父取的,不过,根据后来慢慢地了解,我根本不姓厉,我的父母到底是姓什么?没有人知道!我是一个真正可怜的孤儿!因此,师父为我取了这个名字……”
老夫人间道:“这个名字……姑娘家为什么要取这样的名字呢?想必另外还有其他的意思?”
厉如冰说道:“师父说,这个世间,到处充满了冷酷、贪婪、倾轧……尤其是我一来到这个人间,就遭受到无情的抛弃,因此,她为我取了严厉如冰的名字,要我随时记住,人间要以更冷酷的态度来面对一切。”
老夫人几乎是呻吟了一下,说道:“难道你师父当年就找不到一点点蛛丝马迹,来证明你的身份吗?”
厉如冰想了想说道:“是不是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我不晓得!我也不想晓得!”
老夫人低声问道:“为什么啊?难道对自己的身世,都不想知道吗?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都不想了解吗?”
厉如冰说道:“生下来就把我抛弃,这种父母,这种身世,不知道也罢!”
老夫人长长“啊”了一声,呻吟着说道:“姑娘,你真的是这样想吗?”
厉如冰说道:“我师父从小就这样告诉我,我从小也就这样想。”
老夫人摇摇头,泫然欲泪,但是,她仍然是很冷静地说道:“姑娘,事情也许并不像令师说的那样可恨!天下的父母,没有不爱自己的儿女,亲生骨肉,焉有不爱不疼的道理,也许是有某种不得已的苦衷,不得不抛弃……。”
老夫人脸色变得苍白,嘴唇微微地在颤拌。
厉如冰一见吃惊不小,连忙问道:“老夫人,你是怎么啦?”
老夫人摇摇头说道:“做父母的抛弃襁褓中的婴儿,虽是不应该,可是……可是……”
厉如冰想了想说道:“其实,我是很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只是我的内心难免是有一种被遗弃的愤怒,话又说回来,树有根,水有源,不管我的父母当年是怎么对我,也许他们正是老夫人所说的,是不得已的,而且定有不能了解的苦衷!”
老夫人松了一口气,点点头说道:“姑娘,这才对!多以恕字待人,为人间增添几分祥和,我很高兴你这么想!”
厉如冰说道:“多谢老夫人的教诲!我要告辞了!”
老夫人急道:“为什么要走呢?你不是……要寻找你身世谜底吗?”
厉如冰说道:“寻找身世,在相府是寻找不到的!”
老夫人急道:“谁说的?姑娘,你留下来吧!”
厉如冰说道:“要我留下来?为什么?”
老夫人说道:“我……我……”
突然,净室门口一暗,当门而立一个人。
老夫人一见,面如死灰,顿时昏了过去。
十五
厉如冰抢上前一步,双手抱住老夫人。
她抬起头来,望着门外,外面站的是一位年近五十的老嬷嬷。细细的眉,明亮的眼睛,如果单看这两处,是无法想到她的年纪的。
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乱,后脑髻上斜插着一根黄杨木做的木钗。
一身穿着分明是个下人,管家嬷嬷之类的。但是,看她的神情,似乎与她的穿着,非常的不相称。
这个老女人站在门外,冲着厉如冰冷冷地说道:“厉姑娘,你请吧!老夫人的事,有我来照应。相府里本来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进出的,今天原谅你这一次,你请吧!”
厉如冰问道:“请问你是什么人?”
这老人冷冷地笑了一下说道:“相府里内总管,相府里上上下下都叫我陆嬷嬷!你可以走了。”
厉如冰刚叫得一声道:“陆嬷嬷!……”
老夫人悠然醒来,呻吟地哼了一声,她悠悠睁开眼睛,当她看到厉如冰的时候,仿佛使她霎时间想到了什么事浑身微微一顿,极力支持着坐正自己的身体。
厉如冰赶紧扶住叫道:“老夫人,你是怎么啦?你现在没事吧?”
老夫人连忙说道:“我没事!我很好!厉姑娘,你现在可以走了!”
厉如冰立即沉下脸、放下手,掉转头就要准备离开。但是,她只迈开了第一步,随即站住了脚,冰雪聪明的姑娘,一个瞬间的灵机一动,使她怒气全消了。
老夫人是何等慈祥的人,而且跟她一见如故,其实何止一见如故,简直就如家人,怎么会此刻毫无一点人情下逐客令!
老夫人断然不是这种人。何以致之?哦!只有一个原因,门外这位陆嬷嬷,相府里的内总管。
厉如冰的眼角带着笑意,眼神扫到陆嬷嬷身上,她故意地回过头来,对着老夫人微笑说道:“老夫人,你是真的要赶我走吗?”
老夫人显然被这句话刺痛了自己,她垂着眼眉,低低地说道:“姑娘,老身不是逐客,而是……姑娘,老身是请你离开这里。”
厉如冰微笑说道:“老夫人不必把话说得那么客气,既然老夫人要我离开这里,我离开就是了。”
老夫人忍不住叫道:“姑娘!……”
厉姑娘道:“老夫人还有什么话要说吗?不要紧!我有的是时候,改天我来跟夫人好好地详谈!”
老夫人显得有些慌乱,连忙说道:“啊!不要!不要……”
厉如冰微微笑:“看来老夫人真的不欢迎我来了!”
老夫人想必已经镇定下心神,她忽然双掌合十,以佛礼相待,缓缓地说道:“姑娘,老身已是一个与世无争的人,在此地礼佛育经,原只是求得一分清净,因此,不想有人前来打扰!”
厉如冰说道:“老夫人,用躲避求清净,不见得就能求得清净!……”
陆嬷嬷突然很不客气地叱道:“厉姑娘,你怎么可以跟老夫人这样地说话?老夫人既然已经下了逐客令,难道你真的要等到叫人前来赶你不成吗?”
厉如冰站在那里,她的眼神在两人间飘来飘去。她是看得那么清楚,她是那么相信自己的眼光。
这个陆嬷嬷绝不是个普通人,她不会是普通的内总管,也不是普通的老妇人。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我一定要查清楚。因为,有一个原因,让我非查不可,那就老夫人似乎有一种掩饰不住畏缩之意,这是不合常情的!没有任何一个女主人,而且这个女主人又是老相爷的夫人,会害怕一个内总管?
厉如冰暗自点点头,告诉自己道:“我一定要查清楚这件事。”
她的心意已决,便露出笑容说道:“陆嬷嬷,既然老夫人说出话来要我走,我还有什么可说,用不着你叫人来赶我,我现在就走。”
她大踏步走出净室的门,她从陆嬷嬷的身边经过,突然停了一下脚,对陆嬷嬷嫣然微微一笑,说了一句道:“陆嬷嬷,但愿我们后会有期。”
陆嬷嬷冷冷地回了一句道:“是吗?我倒是认为最好不再见!”
厉如冰笑笑说道:“陆嬷嬷,何必要这样的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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