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蝉秋说道:“我也正要问你,既然是彼此较量拳脚,你为什么不还手?”
阳世火突然露出微笑说道:“玉姑娘,我发觉我们两人都错了,而且错得非常可笑,真的是可笑。”
玉蝉秋皱着眉头说道:“你是什么意思?”
阳世火笑笑说道:“姑娘,你知道我跟金盏花之间,为什么会有这次的约会吗?”
玉蝉秋没有答话。
阳世火说道:“那是因为有人说我们长得很相像,可是,他是鼎鼎大名的金盏花,而我阳世火只是江湖上一名神偷,说得难听些,只是个‘扒’字号的人物,听说你的偷技高明,而且专偷不义。”
“惭愧!但那也是偷!为什么我们两个相差如此之远?叫人难以心服。”
“做人要反省自己。”
“真正能反省自己的有几个?”
“就这样你向金盏花挑战?”
“你觉得好笑?是吗?”
“你的心情是可以被谅解的。”
“多谢姑娘如此为我解脱,但是,不能前来赴约,就从今天失去比武的意义。姑娘,我跟你在此地拼上了,为了什么?”
这一段话也是玉蝉秋所想不到的。她甚至怀疑站在前面的,是不是纵横江湖上的著名“神偷”阳世火。
阳世火静静地等了一下说道:“姑娘,还要比下去吗?”
玉蝉秋没有想到代金盏花赴约,是这样的结果,那应该是最理想的结果。她可以立即转身就走,展开她千山万水的跋涉,为金盏花寻找名医灵药。
正当她要转身的时候,突然一个念头闪电而发。她霍一昂首,说道:“阳世火,你以为我的功力就不值得跟你比一比高下吗?”
这个回话,使阳世火一楞。
玉蝉秋接着说道:“大名鼎鼎的神偷,武功自视了得,但是,也不能因此而小视天下。”
阳世火这才回过神来说道:“姑娘说这话的意思……?”
玉蝉秋说道:“既然我替代金盏花来了,借这个机会,我要向你讨教几招。”
阳世火沉默了一会,才抬起来说道:“姑娘既然有意指教,阳世火乐意奉陪,不过,既然比武,就会有高下;既有高下,就不妨赌个输赢。”
玉蝉秋问道:“你要赌什么输赢。”
阳世火微微一笑说道:“如果姑娘输给我了,请姑娘到桐城县的大街,让我作个小东,让姑娘小酌两杯,切勿推辞。”
玉蝉秋笑笑说道:“阳世火,你一向跟别人赌,输赢得是这样决定吗?”
阳世火笑笑说道:“不,我还没有说完。小酌之后,请姑娘必须同意我,随在你后面跑这趟万水千山。”
这回该玉蝉秋怔住了。
阳世火继续说道:“如果是我输了,那当然没有话说,我是姑娘的伴当追随姑娘,踏遍万水千山……。”
玉蝉秋对于这个赌注,不但闻所未闻,而且只赢不输的赌注,能有兴趣吗?
十二
既是赌博,就有输赢;而每个参加赌博的人,都是希望赌赢。无论是赌真赌诈,究其终极的目的,就是一个“赢”字,不论赢的结果是什么:是赢的百万金钱,或者是只赢了一口气,在效果上,都是一样,都是给参予的赌博的人,一种满足、一种征服后的满足。
从古至今,有各种不同形式的赌博存在,那正是因为赌博可以满足人的这种欲望。
阳世火是江湖上有名的神偷,也是有名的义偷,有着一股嘲笑世人的傲骨,见过他的人,都说他的长相跟金盏花相像。
事实上两个人在江湖上是各有不同的评价,正如阳世火所说的:金盏花是江湖上有盛名的大侠客,是受江湖中人既敬又畏的人物。
阳世火呢?只是江湖上一名“神偷”,虽然他“偷”的都是不义,但是,那有什么用?神偷就是神偷,也就是他常常自嘲是“扒”字号的人物。
这种不同的评价,在阳世火心里,是一种愤愤难平,更妙的,他们二人又是长得极为相似,这岂不是越发地令人难平?
因此,想跟金盏花互拼一个高低,这是阳世火存在心罩已久的事。
好不容易有了宰相坟之约,金盏花中了玄阴掌,不能前来赴约,那也就罢了,偏偏又来了一位风华绝代的玉蝉秋代金盏花来赴约。
这样一来,这场比武就已经没有了意义,无论输赢,都失去了意义。
偏偏玉蝉秋要比个高低,而偏偏阳世火这位性傲以高的江湖上传奇人物,居然答应了,而且,他还为这场比武定一个输赢的赌注,而这个赌注就是,他如果赢了,他要求玉蝉秋接受他跟随奔走这趟江湖跋涉。他如果是输了,他就自然成为玉蝉秋姑娘的长随。
玉蝉秋脸色一沉说道:“阳世火,你是在开玩笑?我不喜欢你这种说话的态度,你是在玩世不恭。”
阳世火苦笑说道:“这就是我做人失败的悲哀!尽管我说的话是出自肺腑,在别人看来还是玩世不恭。”
玉蝉秋说道:“那要问你自己说话是怎么说的?有这种比武的赌注吗?一个稳输不赢的赌注,除了给人有一种说笑的感觉,还能有什么呢?”
阳世火说道:“在玉姑娘看来,是我只输不赢,可是如果在我看来只赢不输呢?”
玉蝉秋为之一怔。
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调戏?还是邪恶?
阳世火是多么聪明的人,他立即察觉到玉蝉秋有了恼意。他从容地接着说:“我是利用比武的赌注,争取让我获得这个机会,对我来说,岂不是我稳赢不输吗?”
玉蝉秋问道:“那又是为什么?”
阳世火认真地说道:“我阳世火也算是江湖上纵横一时的人物,可是所得到的是什么?如果趁有生之年,遍走深山巨泽,而且还是做一件有意义的事,非但此生不虚,而且增长见识……。”
玉蝉秋哦了一声说道:“你是这样的想吗?”
阳世火说道:“踏遍万水千山,本来就是一件好事,如今又为了追寻灵药去救人,自是更有意义。我是这样想的。”
他望了望沉默的玉蝉秋,继续说道:“我对金盏花并没有仇恨,更不是敌人,为他做点事,不算是违背常情。”
玉蝉秋还是没有说话。
阳世火继续说道:“我说过,跑一趟万水千山的路程,是一件愉快而且是令人难忘的事。所以,我决定这么做。”
玉蝉秋一直沉默没有说话。
阳世火叹了口气说道:“好吧!看样子不说真话都不行了,其实,我方才说的都不是假话,只不过都不是真正的主题。”
他的眼神看了玉蝉秋一眼,回过身去。
“我真正的目的,是想跟随你玉蝉秋姑娘,走遍万壑千山。”
玉蝉秋说话了。
“有理由吗?是不是我有什么特别?”
阳世火立即接着说道:“有,当然有。”
玉蝉秋说道:“又要临时编词儿了吗?”
阳世火说道:“不错,这点心意的确是临时才有的,因为,我阳世火从未见过玉姑娘,在五里拐子宰相坟,这是第一次见面。但是,虽然是临时才起的心意,我所说的话,绝不是编的,而是出自内心的真言。”
阳世火说道:“玉姑娘,你是一位美人。只要是人,对于美貌而脱颖的姑娘,都自然有一份喜爱之心。如果我能跟随姑娘少则数月、多则数年,还有什么事比这更令我动心?”
玉蝉秋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直率的话,她忍不住叱道:“你……。”
当她眼睛,接触到阳世火的眼神。
阳世火正肆无忌惮地注视着她,可是,她可以看出,阳世火的眼神,没有一丝邪僻之意。
她顿住了下面的斥责,缓缓地说道:“还有别的原因吗?”
阳世火说道:“有,玉姑娘能为金盏花代为赴约,又不辞劳苦寻找灵药,这是一种可以替生死的友谊。姑娘重视如此情谊,可以说是义薄云天,我阳世火空在江湖上闯荡了半生,没有一个真正的朋友。如果能由此机缘,认识姑娘成为朋友,岂不是我毕生的大幸吗?”
阳世火话是真诚的,但是,有一点他掩饰了,那就是他强调的是金盏花跟玉蝉秋的友情,故意淡化了其他,他为什么这样?只能说是很自然地现象吧!
玉蝉秋说道:“就因为这些?”
阳世火说道:“如果不当我是褒渎,我还要说,玉姑娘是一个美得令人观之忘俗的人,能与你朝夕相处,是为自己美化人生最佳的机会。还有……。”
玉蝉秋站在那里说道:“继续说理由。”
阳世火说道:“这趟千山万壑,寻找灵药,应该可以想见,会有许多困难和阴险,大凡是天生灵药,都会有奇异的东西守护,万一有了困难,失败事小,影响到金盏花的武功恢复,对姑娘来说,是最大的失望。”
玉蝉秋说道:“你就那么看不起我?”
阳世火说道:“正好相反,我对你的武功,是充满信心。但是,有信心是自己的问题,面对着成败,却不单纯是自己的问题。。电子书天下没有一个可以说,我是绝对可以击败一切的。”
玉蝉秋说道:“你的意思是……。”
阳世火说道:“在下不才,愿意跟随姑娘一尽绵薄。我的武功当然不比姑娘高,但是,在深山万壑之中,能有一个帮手,遇到困难,至少也可以有个商量。”
玉蝉秋说道:“你有多少武功可以帮助我呢?”
阳世火说道:“敬请姑娘赐教。”
玉蝉秋点点头,再度拔出手中的玉刀,很平静地说道:“既是比武,就不要怕伤亡,一刀在手,自然会提高彼此的警觉。”
阳世火明白姑娘的意思,不要自认武功不弱,只要稍存礼让之心,就担起挨刀的风险。
阳世火也拔出随身的刀。
他的刀刚一拔出,使得玉蝉秋一阵惊异,因为执在阳世火手里的刀,几乎与玉蝉秋手中的刀,完全一样。
最大的特点便是刀背上镶了一道玉。
玉蝉秋问道:“你的这柄刀是……。”
阳世火说道:“是恩师赏赐的。”
玉蝉秋问道:“令师的名称,可否见告?”
阳世火满脸歉意地说道:“直是抱歉,玉姑娘,我恩师是一位出世的老人,从来没有在江湖上走动过,说出他老人家的姓名,姑娘也未必知道。最主要的是我这个徒儿不争气,沾辱恩师,还是不说的为是。”
玉蝉秋点点头并没有一定要问出对方的恩师的姓名。
她执刀在手说道:“我们暂以十招为限吧!十招,也就足够了解彼此的功力如何了。”
她说着话,并不客套。纵身起步,玉刀挥出,寒光一闪,砍向阳世火阳世火闪身一避,撒开五步。
玉蝉秋二次进身,玉刀连挥,一时啸声顿起,寒意大生。
阳世火脚下一个盘旋,避开左边的一个“抽刀断水”拖的力道,手中玉刀一掠而上,用的是一个“粘”字诀,贴着右边的一刀,卸势进击。
玉蝉秋暗暗叫了一声:“好。”
刀势未老即收,手腕一扭,刀花一翻,刀尖瀑涨寒芒,直刺而出。
阳世火的手中刀勉力回收,人向右边一斜,刀向上面硬接。
“呛啷”一声,一阵金铁交鸣,又有一些金声玉振的余音,阳世火利用右斜的身影,落地盘旋,退回到宰相坟土堆之上。
阳世火环抱一拱,说道:“玉姑娘,何必一定要十招?三招之后,胜负早已分明,姑娘不致于要血流五步,伏死一人,才能甘休吧?”
玉蝉秋玉刀垂下,她没有说话,不过,她停顿了一会,从地上拾起刀鞘,缓缓地纳刀入鞘。
显然,玉蝉秋已经没有再比下去的意思。
阳世火拱手说道:“依照我们之间的赌注,输了,我没有说话,从现在起,我阳世火是玉姑娘的长随……”
玉蝉秋立即说道:“不要说这种笑话。”
阳世火正色说道:“阳世火没有一丝一毫说笑话的意思。乖志追随,愿效死命。”
玉蝉秋想了一下,说道:“因此正如你方才所说的,短则数月,长则年余你家里能如此长期丢开吗?”
阳世火很感动地说道:“我没有想到姑娘会提出这个问题,姑娘能设身为人着想,表现了无比仁心。说出来恐怕姑娘难以相信,阳世火闯荡江湖,只有父子二人相依为命……。”
玉蝉秋说道:“既然父子相依为命,又为何与老爷子分手,而独荡江湖?”
阳世火说道:“实不相瞒,老爷子目前正住在桐城县。”
玉蝉秋说道:“我的话没说完,我是说你既然与老爷子相依为命,又如何能撇下老爷子,和我走遍千山万壑?”
阳世火大喜过望说道:“玉姑娘,你答应我随你去找遍名医灵药了吗?”
玉蝉秋说道:“我没有答应你任何事,我只是问你,在你要决定远走千山的时候,你难道没有想到老爷子。”
阳世火立即说道:“玉姑娘,我爹一定是会同意的。”
玉蝉秋摇摇头,说道:“你这种话,说的没有道理,分明是强词。”
阳世火说道:“姑娘,这样好不好?请你屈驾跟我一齐到老父居住的地方,跟他老人家见一面,你就知道我说的话,不会是没有根据的。”
玉蝉秋想了一想,说道:“好,我去看看老爷子。”
阳世火此刻充满了欢欣,有一种快乐难抑的心情。
他对姑娘拱手说道:“玉姑娘,你如此慷慨答应,使我非常的感激,现在我带路,请姑娘跟我来。”
从五里拐子进城,已经日影西斜。
阳世火很熟悉地转弯抹角,来到城南崔家坟附近,一处竹篱茅舍人家。
桐城县不是一个大城,但是却也非常的热闹,尤其是城南,在四门之中,最是人烟稠密的地方。
崔家坟是柴米市场,在大街道上,有十几座石头砌起来的坟堆,也不知道是何年何月留-了来的,如今已变成了热闹的柴米市场,那些石头坟堆,早已被行人摩擦得光滑发亮。
到过桐城县的人,没有不知道崔家坟的。
但是却没有人知道,在热闹的崔家坟附近,还有这么一处竹篱茅舍的住家。
阳世火推开竹篱柴扉,里面是一片绿油油的菜圃,有一口井,井圈上还挂放着吊水的草绳。
穿过菜园子,一舍三间茅屋。
阳世火推开门叫道:“爹,我回来了。”
里面有人笑呵呵说道:“今天回来听起来分外地高兴,有什么快乐的事,说给爹听听。”
阳世火说道:“爹,我今天请来了位贵客,特地来看望你老人家的。”
老头子啊呀一声就笑着骂道:“混帐东西,我们这地方是接待贵客的地方吗?怠慢了贵客,让人家笑话。”
这时候玉蝉秋已经走进了茅屋,她看到一位瘦小但是精神极好的老人,正从隔壁一间房里走出来。
老人灰白的头发,左脑后结了一根小辫子。
蓝灰色的长衫,腰间系了一根灰腰带,穿着一双布鞋,眼神有光,笑嘻嘻地,看起来是一个和蔼可亲的小老头。
玉蝉秋上前深深鞠躬为礼。
老头笑呵呵地说道:“姑娘,看你是武林中人,就不要这样像三把头、两截衣的一样行礼了。”
他的话,突然顿住,眼神停在玉蝉秋的脸上,接着说道:“姑娘,世火说的没有错,你真是贵客,只是这茅舍陋居,委屈了姑娘。”
玉蝉秋说道:“老爷子方才说我是江湖中人,一个江湖上的女浪子,不值得贵客二字。再说,我与阳世火同罪论交,老爷子如果太过客气,晚辈就不好说话了。”
老头子一怔,继之大笑起来。连声道:“好。”
“姑娘,你说的好,老朽就再也不同你客气。”
他转过头来责备阳世火:“小子,你有这么好的朋友,为什么到今天此时才带给我见面?”
可以听得出来,这小老头说的是责备的话,语气上却充满了喜悦。
阳世火说道:“爹,孩儿在今天才认识玉姑娘的,今天认识,就来到这里跟爹见面,同时,要请问爹,如果孩儿要跟玉姑娘有一次远行,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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