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血金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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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血金刀-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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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盏花暴躁地说道:“你不同……我也不同……。”

玉蝉秋平静地说道:“有什么不同呢?你的生命不是生命吗?何况你是我的大哥,如果我中了玄阴掌,大哥,你难道不愿想尽一切办法来救我吗?”

金盏花张口结舌说道:“我……。”

玉蝉秋又细细地说道:“大哥,一切都是我自愿的,相信没有人能勉强我,我再说一遍,我是自愿的。”

接着她用梦一般的声音说道:“如果大哥认为这是一笔大债务,那就让我们用一生来偿还吧!”

金盏花怔在那里,两行清泪,滚落下来。

玉蝉秋走过去,深情地说道:“大哥,你哭了。”

金盏花伸手试去脸上的泪痕,缓缓地说道:“从我有记忆以来,我从没有流过眼泪,可是……可是……。”

他的眼泪又跌落到衣襟上。

金盏花这回任凭眼泪在脸上流着:“蝉秋,我是当不起你这句话,尽我的一生,即或将我烧成火灰,我也补偿不了你给我的恩情……。”

玉蝉秋忽然提高了声调:“大哥,为什么你非要提出恩情这两个字呢?难道我们之间的感情,就是如此的薄吗?”

金盏花诚恳地说道:“蝉秋,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只能说,我不配,真的,一个江湖浪子,没有那个身份接受你这份珍贵的感情。”

玉蝉秋说道:“大哥,你是江湖浪子,我是什么呢?一个护院的女打手!这样你的心里是不是觉得舒畅了一些呢?”

金盏花伸手上前,握住玉蝉秋的柔荑,恳切地说道:“蝉秋,我只能说,上天待我太厚,太厚,只怕我的命太薄,承受不了你这份深厚的情……。”

玉蝉秋及时抽出手,掩住金盏花的口,说道:“为什么你今天所说的话,都不金盏花的语气呢?你那不可一世藐视一切的豪气呢?难道我就真的不值得你流露出真情吗?”

金盏花忽然大笑,双手抱着玉蝉秋的腰,就在房里旋转飞舞起来。

可是旋转不到半圈,他的手一松,玉蝉秋落地,几乎摔了一跤。

玉蝉秋红着脸,笑着问道:“大哥,你要让我摔跤吗?”

金盏花站在那里,伸着双手发呆。

玉蝉秋立即发觉情形有异,上前握住金盏花的手,关心地问道:“大哥,你是怎么啦!”

金盏花慢慢地将双手挥动几下,顿时面色如灰,怅然若失地说道:“蝉秋,你知道吗?我完了!我完了!”

玉蝉秋急道:“大哥,你在胡说些什么呢?”

金盏花说道:“蝉秋,我说我已经完了,我的功力已经完全消失了,我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他伸着双手,自顾自地看了一下,忽然,他仰起头来哈哈大笑,说道:“我完了!名震江湖的金盏花就这样地完了,完了!”

玉蝉秋拉住他的手,几乎要哭出来,说道:“大哥,你这样做什么?你不怕吓倒了我吗?”

金盏花点点头说道:“这可能会吓倒了你的,蝉秋,现在站在你前面的人,不再是金盏花,而一个不平常的人。”

玉蝉秋立即说道:“大哥,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玉蝉秋的情感是托付你的人,难道你的武功没有了,我就要改变我的决心吗?你把我看成什么样的人?是不是你有了借口,就可以理直气壮地不要我了呢?如果是这样,你可以直说,用不着绕那么大的圈子。”

玉蝉秋说到最后终于哭了,而且哭得很伤心。

金盏花怔住了半晌,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玉蝉秋哭得泪人儿一般。

金盏花上前搂住她的双肩,说道:“蝉秋,我是一个天下第一大笨牛,我不知道胡乱说些什么,让你是如此的伤心,如果要我说清醒时刻的话,此刻我恩情和爱情之间,失去了主张……。”

玉蝉秋带着泪,翘着嘴说道:“我说过,不许再说恩情两个字。”

金盏花说道:“没有法子啊!你牺牲自己……。”

玉蝉秋不依地说道:“不许说牺牲两个字。”

金盏花连忙说道:“好,好。我不说,蝉秋,你要我说什么?”

玉蝉秋说道:“你现在什么也不要说,你只要跟着我。”

金盏花一转身坐在床上,仰着脸问道:“你要我到哪里去?”

“去相府”

“去相府?为什么?”

“大哥,你是因为中了玄阴掌,使你的功力暂时丧失。我虽然不明白其中的原因,大体上说来,是由于某处筋脉堵塞住了,有两种方法可以恢复,一种是自己慢慢地行动,打通筋脉。一种是寻找到了某种灵药,服后生效。不论是那种方法,我们都要有一个住下来的地方,对不对?而且是十分宁静,无人知道的地方,对不对?还有比相府更好的地方吗?”

“蝉秋,说真心的,从现在起一切都听你安排,唯独去相府一事,请原谅我。”

“好,大哥,你能说出这样的话,我也听你的,我们找另外一处地方……嗯!有了,我想到一处更好的地方,可以说是最适合你住的地方。”

“能告诉我吗?”

“让我卖个关子。”

“还有一件事,你没有说明白。”

“阳世火的约会?”

“蝉秋,你不会认为应该失约吧!”

“大哥,你说过,从现在起一切都听我的,包括这件事在内吗?”

“当然包括,我不能食言。”

“大哥,你相信我吗?相信我有能力把这件事处理得很妥帖,合情合理,不让你失信,也不让阳世火失望。”

“我相信你有这份才干。”

“去哪里?”

“除了相府,你答应过都听我的。”



黄昏时刻,是双井街方家后园那一溜房屋,最沉寂的时刻。

春兰和秋连两位姑娘坐在廊沿外侧的台阶上。

秋莲直在劝着春兰:“春兰姊,你又可必生闷气。那个金盏花说过要来这里,他并没有说什么时候再来。从他去到现在,也不过几天光景,你怎么可以断定他是没良心的人。”

春兰暖了一声说道:“秋连,你是在帮谁说话?”

秋连嘘了一下,悄悄地说道:“为什么要这么大声大气说话,你不怕把小姐吵醒吗?昨天晚上我看小姐很晚很晚都没有睡熟,这会让她好好睡个午觉。”

春兰伸手拉着秋连,走到较远的一架紫藤花架下去。

紫藤花已经只剩下树藤,花架下面有两排石凳。

春兰扯着秋连坐下,说道:“你才晓得,事实上小姐已经有好几天没有睡好觉了。我要是说得更好实一些,自从金盏花那天走了以后.我们小姐就有些与平常不一样。”

秋连说道:“不一样?我倒没看出。”

春兰伸着一根指头点着秋连的前额,说道:“你呀!你的心比旁人少了一个窝。”

秋连也还嘴说道:“你呀!你的心要比旁人多了一个窝。”

春兰不禁笑了起来,说道:“说实话,你没有注意到,我可注意到了。”

秋连说道:“这几天小姐照常一样的谈笑、一样的抚琴、一样的散步,我看不出有什么与往常有什么两样。”

春兰说道:“对,表面上看起来,小姐一切都跟往常一样。但是,你没有留意到,有意无意之间,小姐常叹一口无声的气,有时候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这种情形,以往都没有的。虽然以往小姐也难得快乐,但是,她表现的很平静,不像现在这样,动辄发呆叹气。”

秋连偏着头在想,似乎春兰说得也不无道理。

春兰刚要说话,秋连就又抢先问道:“可是春兰姐,就算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那与金盏花有什么关联呢?”

春兰摇着头,叹口气说道:“真拿你没办法,你想想看,那天金盏花胡冲乱闯来到我们这里之后,我们小姐是不是就跟往常不一样了。”

秋连想了想说道:“是呀!”

春兰说道:“第二天,金盏花虽然只在我们这里留了半天,你也应该可以看得出,我们小姐是表现了从没过的高兴,是不是?”

“是呀!”

“你还记得吗?金盏花在吃饭的时候,曾经说过一句话,他说要为小姐叙说一些江湖的故事,当时小姐的神情真是神采飞扬……。”

“不,我记得当时小姐曾经叹了口气。”

“唉!神采飞扬在先,叹气在后,而且,叹气之后,她又说了一句话,小姐说:能够这样说一说,我也很感激了。秋连,你想想看,小姐是多么希望金盏花能来到这里,为她讲讲故事,陪着她。”

“春兰姐,你这样说话不好啊!别忘了,这是小姐的深闺啊!”

“秋连,我要的就是这句话。这里是小姐的深闺,金盏花如果能来,那就是千里姻缘一线牵……。”

“春兰姐,你真是愈来愈口没遮拦了。”

“我只不过是说真话罢了!”

“当心小姐听到了会生气!”

“我不怕小姐生气,我恨金盏花为什么不来?为了报答小姐救命之恩,他也应该来,秋连,你不觉得吗?金盏花配我们小姐,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嘘!……快回去吧!”

春兰和秋连刚刚蹑手蹑脚回到小姐卧房外面,就听到一阵脚步声,从前面院门外面直传过来。

这种情形倒是常有的。

方老夫人常常要到后院来探望女儿,虽然方倩柔小姐再三请求娘不要来,请娘宽恕她不能尽孝道。老夫人爱女心重,还是常常来。

但是,往常都不是这个时刻,往常也没有这么急促的脚步声。

春兰是警觉很高的。

她立即悄然快走到月亮门前,拉开门,只见是老夫人身边丫环小鱼儿,一见面就叫道:“春兰姐……。”

春兰嘘了一声,悄声说道:“别那么大声嚷嚷,小姐正在午睡。”

小鱼儿低声说道:“老夫人叫我来看看,小姐午睡起来没,外面有客人要来见她。”

春兰一听“有客人要来见她”,不觉心里一喜,立即抢着说道:“小鱼儿,你可知道这客人是谁?你认得吗?”

小鱼儿说道:“我不认得,不过,我听说过。”

春兰一喜之后,又是一惊,问道:“到底是什么人?”

小鱼儿说道:“是咱们桐城县鼎鼎有名的相府里玉姑娘。”

春兰“啊”了一声,声音里充份流露出是何等的失望。

但是,她立即又感到奇怪,问道:“玉姑娘到我们这里做什么?”

小鱼儿说道:“我也不晓得。我只听说玉姑娘要专门来见我们小姐,到底为了什么?老夫人没有提起,我也不敢问啦!”

春兰想了想,说道:“去回老夫人,小姐现在正在午睡……。”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方倩柔姑娘在房里叫道:“春兰。”

春兰和秋连几乎是同时应了一声,立即回到房门口,珠帘一掀,倩柔小姐亭亭地站在那里,照例地平日家居她是不带面纱的,倩柔姑娘刚一迈步,春兰赶紧上前扶住。

春兰低声问道:“小姐,你没有睡午觉?”

春兰的话,倩柔小姐没回答,她熟悉地走向客厅,在客厅门口,面对着隔着院落的月亮门,说道:“小鱼儿,去回禀老夫人,请玉姑娘到这里相见。”

小鱼儿赶忙称:“是”,眼睛却望着春兰。

方倩柔微微露出一丝笑容,旋又叹了口气说道:“我不见人家,人家就不知道我是瞎子了吗?”

春兰叫道:“小姐……。”

倩柔姑娘放平了语气,淡淡地说道:“我们这里不是坟墓,能有一个客人来,总是好的。我过去是想不通道理,躲着不见人,人家就不知道我是瞎了吗?这么简单的道理,到今天才想通了。我为什么要将自己困守在这后院呢?为什么不能将自己的天地开广阔一点呢?”

她的语气说得很平静,但是,不难听出她有一种激动的情绪。

春兰没敢接话,只是对小鱼儿点点头,让小鱼儿离开,她吩咐秋连:“泡一壶好茶,六安的瓜片雨前毛尖,用小姐那套最心爱的白玉宋窑茶具……。”

倩柔姑娘笑笑说道:“春兰,看来你也是个俗人,相府里来的人,就要排个谱给她看看吗?”

春兰笑笑说道:“虽然如此说,至少咱们也不能丢人啊!”

她要扶倩柔姑娘进去坐。

倩柔姑娘说了一句:“我要在这里迎接她。”

就在这时候,院门外面,有了脚步声。

倩柔姑娘叹了口气说道:“我娘真是能了解我,她老人家居然没有陪客人来。”

说的一点也不错,人出现在月亮门前,只有小鱼儿和玉蝉秋姑娘,此刻,她已经换过女孩儿的装束了。

倩柔姑娘含着笑容,伸出双手,说道:“欢迎你,玉姑娘,原谅我不能到门口迎接你。”

玉蝉秋加快脚步,赶过来握住倩柔的手,刚叫一声:“方小姐……。”

倩柔姑娘立即含笑说道:“我的名字叫方倩柔,玉姑娘,请叫我倩柔。”

玉蝉秋笑道:“好,倩柔,你这样真情而又柔柔的要求,我是无法拒绝的。”

倩柔姑娘说道:“玉姊姊,你真好。”

玉蝉秋倒是一怔,但是立即笑道:“倩柔,你这声玉姊姊,叫得我一怔……。”

倩柔姑娘说道:“是我太冒失了,是吗?我真是高攀了。”

玉蝉秋笑道:“倩柔,忒谦不是你应有的个性,为什么要这么谦虚呢?我是因为没有想到能突然有你这样一位神仙似的妹妹,我好意外,意外地惊喜。”

倩柔笑了,笑得像一朵盛开的百合,但是她的话,令人有一份凄凉。她说:“玉姊姊,神仙也有瞎子吗?”

玉蝉秋上前牵住倩柔的手,说道:“倩柔,你知道吗?在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人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却是心灵的瞎子。可是,倩柔,你虽眼睛看不见,你的心灵却明通世界,比起前者,你是比他们要强出多少呢?”

倩柔姑娘微笑说道:“玉姊姊,这是我瞎了眼睛以后,第一次听到这么动人的劝慰词,而且给我的启示。又是那么深,谢谢你,玉姊姊。”

她忽然又笑道:“你看,我只光顾站说话,忘记了待客之道了。”

她携着玉蝉秋的手,熟练地走进客厅里,两人隔着茶几,并排地坐着。

秋连立即送上来一盏香槟,春兰却替倩柔姑娘送上来一杯白水。

玉蝉秋微笑说道:“玉姊姊,这就我的生活,在服药期间,连茶都不能喝。”

玉蝉秋一时倒是很大感触:像方倩柔这么好、这么柔的姑娘,为什么会让她的眼睛瞎掉?老天也太不公平了,真个是红颜薄命吗?

她随即又想到金盏花的愿望——他要寻找灵药名医,治好方倩柔的眼睛。可是,现在金盏花自己……。

玉蝉秋禁不住叹了口气。

方倩柔笑着说道:“玉姊姊,你不必为我难过,我已经习惯了,我告诉自己,要在黑暗的世界里,另找光明的境地。啊!对不起呀!为什么尽谈我的眼睛呢?玉姊姊,你这突然光临,一定有什么指教吧!”

玉蝉秋说道:“倩柔,我这次来,的确是很冒昧。但是,为了一个人,我必须冒昧的前来请求你……。”

方倩柔说道:“玉姊姊,别把话说得那么疏远,有什么我能做的,玉姊姊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得到的。”

玉蝉秋说道:“倩柔,我相信你的话和你的为人,正因为如此,我才来找你。”

方倩柔说道:“事情很急吗?好就请玉姊姊快说吧!”

玉蝉秋说道:“倩柔,有一个人你认识是吗?”

方倩柔仍然是柔柔地说道:“我自从眼睛瞎了之后,就从来没有出过门,桐城县的人我也只有耳闻,比方像玉姊姊,你在桐城县是十分有名气的人物,可是,如果你今天不来,根本就没有办法认识你的。”

她说到此处,又说道:“玉姊姊,你说说看,这个人是谁?”

玉蝉秋说道:“这个人自称是江湖浪子,实际他是一位有仁心、讲义气、有道德的侠义之士……。”

方倩柔忍不住接着说道:“玉姊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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