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们穿的铁靴子或许能够抵挡住铁蒺藜,普通士兵穿的鞋子是布做的底,根本没有防御力,所以只要一脚踩到铁蒺藜,脚底肯定会被穿个窟窿。
「别慌,别慌。」格桑的大儿子身边的魔法师高声喊道,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底升起了一丝寒意,此刻他只想快一点逃回伯爵领。
魔法师吟诵咒语,只见他用手一指,地上顿时浮现出一片淡淡的黄光。
「快过去,用不着担心脚底,我保证你们不会有事,不过我支撑不了多久。」魔法师喊道。
那层黄光其实是一层高仅一寸的力场墙,他这样做就等于是在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地板,把那些铁蒺藜给埋在里面。
让魔法师感到郁闷的是,士兵们看到那些被刺穿脚底的人凄惨哀嚎的样子,全都吓破了胆子,根本不敢往前走。
魔法师转身朝着旁边的几个骑士说道:「保护大公子,我们走,已经顾不了其它人了,有本事的话,让他们自己想办法逃回去吧。」
那几个骑士也不啰嗦,架起格桑的大儿子就走,魔法师远远跟在后面。
这位魔法师此刻最怕的就是对方阵营里面的魔法师来找他麻烦,不过一般来说,这种事不会发生,魔法师之间都有默契,对同行不会下死手,毕竟都是受雇于人,完全没有必要为了雇主斗得你死我活。
当然凡事都有例外,不遵循这种规则的魔法师也有,黑魔法师就是如此,此刻他只能祈求,拉托维那边的魔法师,是个「正常人」。
战火在拉托维点燃的同时,卜哥、巴米尔和米罗也从帐篷里钻了出来。
三个人直接从山崖上跳了下去,卜哥有飞行夜叉术,巴米尔可以施展落羽术,米罗则完全靠自己的本事。
卜哥的嘴里还不停地吹奏着虫笛。
傍晚时分他在后山转了一圈,勾引回来的虫豸数不胜数,现在总算显露出虫笛的威力来了,只见夜空之中彷佛笼罩着一层乌云,满天的星辰和皎洁的月亮,被这层乌云阻挡住。
突然间随着一声尖利的笛声,这层乌云朝着格桑伯爵领直压了下去。
和卜哥同时出手的是巴米尔,当初埋设在城里的那些火种同时发动,那是整整一百个火种,而且全都埋藏在最容易着火的地方,几乎在一瞬间,伯爵领到处都窜起了火苗。
刚刚点着的火苗很容易扑灭,不过巴米尔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出现,只见他挥舞起米拉巴日送给他的那根法杖,随着法杖一指,伯爵领顿时笼罩在一片火光中。
那熊熊的烈火一出现就蔓延起来,火势大到无法扑灭的程度,虽然这片大火全都是幻象,但是格桑伯爵领的居民绝对看不出来。
不知道有多少人惊叫着,从房间里面跑出来,想要去救火,更不知道有多少人冲出家门,想要逃命。
但是只要一开门,只要一跑出来,那漫天的虫豸立刻让他们吃尽苦头。
这些虫豸得到的命令是攻击,它们会攻击任何生物,不管是圈养的牛羊还是马厩里面的马匹,全都是它们攻击的目标。
这些虫豸的攻击大多并不致命,被它们叮咬最多感到有些疼痛,但是虫豸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只要暴露在虫云之中,不管是牛羊还是人,身上都爬满了虫豸,叮咬的疼痛还在其次,最无法忍受的是那种恐惧感。
城里到处都是尖叫声,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在惊声尖叫,他们只能用尖叫来发泄心中的恐惧。
最先崩溃的就是那些王庭的军队,他们原本就毫无斗志,几天来的摩擦更是让他们充满了怨气,当城里突然间腾起火光的时候,他们已经打算逃了,等到那铺天盖地的虫云压下来,这些士兵立刻亡命奔逃。
有人开了头,情况立刻变得不可收拾,越来越多的人朝着城外涌去。
没有人救火,火势变得越来越大,现在已经不只是用幻术制造出来的大火,而是一开始点着的一百个火堆,渐渐蔓烧开来。
突然间从伯爵府里面冲出了一队人,为首的人是个骑士,此人手持一把铁戟,挥舞劈砍,每一击都会暴开一道震波,震波笼罩数十米方圆,那里面的飞虫全都被震死,像落叶一般纷纷掉到地上。
骑士身后跟着的人里面有一男三女。
卜哥和米罗只认得格桑伯爵的妻子,另外两女一男的用不着多说,肯定是格桑伯爵儿女。
卜哥远远地看着,并没有急着冲上去,他问旁边的米罗道:「那会不会又是替身?伯爵府里面不可能没有地道。」
「很难说啊!」米罗叹道:「克里斯廷和她的表兄都是走地道之后出了事,恐怕这里的人对地道都已经有点恐惧了。」
「我看未必。」巴米尔说道,这段时间他难得有机会表现一下,「以我对贵族的了解,那三个女人有可能是真的,但是那个男的却未必,换成是我的话,我情愿不要人保护,扮成普通的士兵,混在人群之中逃出去,那比走地道或者现在这样,要安全得多。」
卜哥和米罗同时一愣,不过转念一想,确实如此。
「我们现在怎么办?要把那几个人杀掉吗?」卜哥问道。
「当初我不是提议过,用杀掉那个女人来制造意外,以便引出真正的格桑伯爵,你为什么不同意?」米罗说道。
卜哥叹息了一声点了点头,「是啊!当初既然不杀女人,现在同样也没有理由下手,做人还是要有原则。」
卜哥似乎想到了些什么,再一次吹响了虫笛。
那铺天盖地的虫云顿时升到了空中,不过转眼间虫豸的大军,朝着那个骑士冲去。
就看到一根笔直的黑柱子从天空中落下,但是一接近地面就会被立刻震散,那些飞虫成千上万,却难以损伤到下面的人分毫。
突然,那由无数飞虫组成的黑柱下端射出一道金光,一闪之间就到了那个骑士的头顶。
那个骑士怒吼一声,吼声充满了无尽的不甘。
可惜一切都已经无法改变,一道金光在骑士的脖颈之上轻轻绕过。
那由无数飞虫组成的黑色巨柱砸落在骑士身上,「轰」的一声响,那魁梧的身躯倒在地上,一颗脑袋远远地飞了出去
远处的卜哥平静地看着那一幕,他的手指微微曲着,这是他真正凭借自己的实力杀掉的第一个高手。
除了喜悦之外,卜哥的心中同样也带着一丝恐惧,他能够这样轻易地杀掉那个骑士,是因为他用卜算之术算出了那个骑士的弱点,只要从那个方位出手,只要速度不太慢,谁都能够杀死那个骑士。
看来最厉害的还是预言术这类的东西。
一旦落入别人的算计中,就算有再强的力量也没有用处。
第三章 吞并之战
波赛米亚的乱局震动了所有人,从法克到奥德雷,所有认得或者听说过卜哥的人,此刻全用另一种眼光,看向这个原本被他们忽视的小人物。
特鲁贝尔保卫战还可以说不完全是卜哥的功劳,而且离他们比较遥远,用不着太过在意,但是这一次可就不一样了,不管是先击溃的那一万五千王庭军团,还是之后歼灭了格桑伯爵领的军队,数量都远远多过卜哥的手下,一次或许是运气,但是接连几次都是如此,那已经不存在侥幸的成分。
另一个让各国感到心惊的原因是,卜哥这一次打的不是拉波尔人,而是王庭的军队和另外一位伯爵的领地。
很多人似乎已经看到了卜哥露出了獠牙。
一个野心勃勃而且满口獠牙的名将,对于那些与卜哥有点仇怨的人来说,那可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而此刻,卜哥假手克里斯廷吞并波赛米亚东南行省,已成定局。
东南行省虽然百分之七十的领土属于国家,但是生活在国有土地上的人,却只占百分之二十,八成的居民住在各个领主的领地中,其中又以拉托维和格桑伯爵领最大,两块领地的人口加起来占据了八成中的四成。
不过更重要的是,其它的领主积弱已久,以前被格桑伯爵一直打压,现在格桑伯爵身死,连领地都被吞并,其它领主更是连个屁都不敢放,为了活命,这些领主争先恐后地来到拉托维,向克里斯廷效忠。
那可不只是发个誓而已,这些领地当年都得罪过克里斯廷,全都害怕克里斯廷会不接受他们的效忠,所以带着大量的钱财前来孝敬,而且还答应解散军队,接受克里斯廷的「保护」。
臣服到这种地步,让原本还有几分怨气的克里斯廷也没有什么话好说,她再想解气就只有杀掉这些人,直接吞并这些人的领地了。
但那是会犯众怒的。
更何况此刻的她已经有些撑得「吃不下」了,格桑伯爵领毕竟是一个人口将近三万的大领地,而她手下才三千多人,根本就管不过来。
好在攻破格桑伯爵领的那天晚上,卜哥指挥的漫天虫云让伯爵领的居民吓了个半死,并入拉托维之后,一时之间没有人敢反对,因为人们都在传言,试图反抗的人会被抓起来,扔进虫豸堆里面,充当虫豸的饲料。
再加上伯爵领的居民之中,有一部分原本就是拉托维人,这批人对克里斯廷多多少少有些好感。
真正让克里斯廷感到烦恼的,是格桑伯爵的一家。
「我该拿她们怎么办?杀了她们?还是把她们放了?」克里斯廷在自己的庄园了歇斯底里地叫着。
「把她们卖给奴隶商人怎么样?」卜哥笑着问道,并不是开玩笑,他知道克里斯廷的内心深处一直有这样的念头。他甚至知道,克里斯廷打算把那几个女人卖给开妓院的,男的则卖给开矿山的。
「你在嘲笑我吗?」克里斯廷怒气冲冲地说,此刻的她颇有几分女伯爵的威风。
看到卜哥无动于衷,克里斯廷泄气了,她知道自己的想法不现实:「还是你来决定吧!不管你要放了她们,还是要杀了她们,我都同意。」
卜哥同样对处理这几个人非常头痛,其它人也没有什么好办法,甚至连那只兔子也只是提了个建议,并不像以往那样说得头头是道。
「格桑伯爵的三个儿子里已经逃了一个,我打算把另外两个也放了,特别是那个大儿子,在我看来让那草包活着反而还是好事。既然儿子都放了,两个女儿也没必要留着,不过伯爵夫人却必须留下,把当年的事情栽一部分在她的头上,把她送往教廷,让教廷来审判她。」卜哥说道。
「如果她声称自己冤枉呢?」克里斯廷说道,她并没有问卜哥为什么那么重视这个老女人,她相信卜哥这样小心肯定有理由。
「据我所知,教廷从来不是个讲理的地方,冤死在宗教裁判所的人还少吗?」卜哥笑道:「更何况,我们在伯爵领里搜出了一大堆文件,其中有王庭的信,也有你表兄的信,随便在里面夹一封覆函非常容易,也用不着弄得非常肯定,只要模模糊糊、似有似无就足够了,事实胜于雄辩啊。」
克里斯廷打了个寒颤,虽然她不会去同情那个女人,不过这样做,她的心中充满了罪恶感,如果能够选择的话,她情愿一剑把那个女人杀了。
卜哥知道克里斯廷的感受,他同样感到很不舒服,可惜这就是现实。
「你能不能给你的那位教父写一封信,让他加快调停的步伐?我担心王庭就要派更多的军队来了。」卜哥说道,他藉此来调和那令人抑郁的气氛。
「你不是很能打吗?」克里斯廷笑道。
「我是能打,但你的领地可养不起那么多俘虏。」卜哥同样也笑道。
不过这也确实是事实,打破格桑伯爵领,躲在伯爵领的王庭溃军大部分成了俘虏,再加上那些归顺的领主,后来又陆陆续续送来一些王庭溃军和格桑伯爵的死忠支持者,俘虏的人数已经超过了六千,比拉托维原本的居民数量还多,这些人杀又杀不得,放又放不得,着实让人头痛。
「我已经写过几封信,但是教廷的效率……你也知道的。」克里斯廷苦笑着摇了摇头。
卜哥原本就是说说罢了,他并不担心王庭的报复,这里山连着山,大部分道路都狭窄而且险峻,最不适合长距离远袭,当初王庭贸然派出那一万五千兵马,是因为并不在意他的实力,现在王庭绝对不敢那样了。小心有好处,但是小心同样也会挫折锐气。
卜哥敢打赌,王庭再想动手的话,至少要调集三五万军队来,那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事。
另一件事情也给了他仰仗,从格桑伯爵领搜出的信件,足够让波赛米亚王庭站上被告席。如果王庭敢号召其它领主讨伐拉托维,他就公布这些信件,到时候,王庭将立刻失去行动的正义性,而且会招致各地领主的反弹。
他从克里斯廷以及其它人处学到许多东西,其中包括对上流社会那套规则的运用。
这套规则非常严密,牵涉的利益也复杂,一旦触犯,就有可能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十年前,王庭毫无疑问触动了最致命的一条规则,这十年来,格桑伯爵能在东南行省横行无阻,显然是因为拿住了他们的把柄。
此刻把柄已经落在他的手上,卜哥非常遗憾自己的实力不够,要不然他就直接攻打波赛米亚的首都萨窝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引起卜哥和克里斯廷的注意。
门一开,一下子进来很多人,米罗、司沃德、巴米尔也在里面。
「我的人刚刚传来消息,王庭已经作出决定,这一次他们调了两支军团来。」米罗说道。
卜哥微微感到有些意外,这不符合他原本的猜测,王庭居然仍旧这样强硬?
「两支军团三万人马?」他问道。
「是三万五千人,因为其中的一支是禁卫军团,有两万人马。」司沃德解释道:「除此之外,路伯顿亲王也派了一万五千人马。」
卜哥有些郁闷,不过这倒也在预料之中,王庭果然派了五万人马过来。
转头朝着盗圣米罗,卜哥说道:「你的那些兄弟呢?」
「已经按照你的要求,潜伏在萨窝和周边的那些城市之中,就等着听你的命令行动呢。」米罗说道。
「你曾经说过,波赛米亚人把粮食藏在地窖,但是露天粮仓总是有吧?毕竟地窖不可能装得下那么多粮食。」卜哥问道。
「有,你的意思是,想要把所有的露天粮仓全都烧掉?」米罗完全能够猜到卜哥的意思。
卜哥的心中充满了惋惜,那毕竟是大量的粮食,如果能够抢过来就好了,不知道可以从拉波尔人手里换到多少好东西。
「烧吧,全都烧掉,有多少就烧多少,每烧掉一座,我付给你的那些兄弟们一千金币。」卜哥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最好想清楚,你的决定很可能让很多波赛米亚人饿肚子,到了那个时候,情况恐怕会变得不可收拾。」司沃德忧心忡忡地警告道,身为波赛米亚人的他,绝对不喜欢这个决定。
「别担心,不是还有藏在地窖里的粮食吗?」卜哥并不在意司沃德的反应,他知道司沃德对克里斯廷绝对忠诚,不过安慰的话还是要说的:「实在不行,我会卖粮食给他们,前提是克里斯廷能够得到她应得的一切。」
卜哥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米罗,烧掉露天粮仓对拉托维确实很有帮助,不过对塔奇帝国更有好处。
「您会引来无数人的愤怒。」司沃德神情冷漠地说道。
卜哥笑了笑,「我曾经被特鲁贝尔的人痛恨,我曾经引起拉波尔人的无尽愤怒,我还曾是塔奇人最厌恶的敌人,但是他们现在都成了我的朋友。」信步走到司沃德的身边,卜哥说道:「人都很善忘,人也都很现实。」
独眼骑士听过周围的人说起卜哥的往事,所以知道那都是实话,他没有办法反驳。
米罗的手下全都是一些效率很高的盗贼。
两天之后,遍布波赛米亚全境的数十处露天粮仓,全都在熊熊烈火之中付之一炬,一千金币的赏额让盗贼们陷入了疯狂,他们甚至连装粮食的大车和城里临时堆粮食的仓库也一起烧掉。
一时间,波赛米亚王庭陷入了无限的恐慌之中,别说派兵征讨拉托维的计划要泡汤,恐怕连熬到明年春耕都难以做到。
国王费尔南多二世一听到消息,顿时震怒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