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那个擅长力场控制的魔法师会在哪里?」卜哥有些担忧地问道。
「我猜,他会随军而行。」米罗说道,这一次他真的是猜的。
卜哥从米罗的语气之中也能够听出不太肯定的味道,他想了想,叹了口气说道:「我们只能再赌一把了。」他朝着帐篷外面看了看,转头朝着巴米尔说道:「让我隐身,时间越长越好。」
巴米尔也不啰嗦,随手就是一个隐身魔法扔了过去。
钻出帐篷,卜哥小心翼翼地沿着旁边的那道山间缝隙往上爬,他并不敢爬得太快,巴米尔帮他加的隐身魔法,是最低等但持续时间最长的那种,动作一快,魔法就会失效。
卜哥也只需要这种程度的隐身,他从口袋取出虫笛,用力吹了起来。
这里是山区,群山之中各种虫豸数不胜数,此刻又是傍晚,恰好是虫豸出来活动的时候,随着笛子吹响,无数虫豸如同飞蛾扑火一般朝着这边涌来。
魔鸽在群山之中迂回飞翔,这只鸽子非常聪明,紧贴着山壁,而且专门飞行在群山的阴影之中。
六十多公里的路程对于人的双脚来说,确实够远的,但是对它来说,却是很短的距离。
半个多小时之后,克里斯廷的庄园里,老管家轻轻地解下魔鸽脚上系着的信筒,他取出信迅速看了一眼,立刻将信塞回信筒,匆忙去找马罗尼克。
马罗尼克此刻正好在吃饭,看到老管家过来,倒也不敢怠慢。
从老管家手里接过信筒,马罗尼克站了起来走到一个角落里面。
将信从信筒里面取了出来,看过之后,马罗尼克用手轻轻捻了捻,转眼间,信连同信筒都变成了碎屑。
「您难道不打算准备一下?」老管家忧心忡忡地问道。
「您老人家尽管放心,从我们回到这里的那天,我们就一直在准备。」马罗尼克信口说道。
看到马罗尼克胸有成竹,老管家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他很清楚,此刻能够指望的就只有这些人,而这些人绝对不会让克里斯廷小姐有所闪失。
将老管家送出门去,马罗尼克继续回到餐桌前面享用他的晚餐,不过他的心并不像他外表看上去那样平静。
敌人毕竟有八千之众,而且里面还有一个魔法师。
心里有事,嘴巴就没有味道,马罗尼克匆匆结束了味如嚼蜡的晚餐,让人把司沃德找来。
一看到司沃德,马罗尼克让一个士兵站在门口放哨,将门一关说道:「格桑伯爵领那边有动静了,总共八千人马,两千骑兵六千步兵,分成两队正朝着这边而来。」
司沃德倒是颇为镇定,随口问道:「那两队人马是怎么分的?是骑兵管骑兵,步兵管步兵?还是骑步混合?」
「分成两队,每队由一千骑兵和三千步兵组成,那个魔法师应该也在里面。」马罗尼克说道。
司沃德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我明白了,肯定是他们自己起了内讧,虽然是八千人马,却可以当作是四千人马来看待,我敢保证他们绝对不会合作。」
「你来决定这一仗怎么打。」马罗尼克说道,他对自己非常了解,让他和司沃德对打,他有九成的把握能赢,但是让他指挥作战,肯定没戏。
「以少打多就那么几招,除了伏击就是偷袭,要不然就踞地防守。」司沃德说道:「我正等着他们来呢,他们不来,不就辜负了那个毛拉的一片心血?」
「那倒也是。」马罗尼克轻笑了起来,卜哥不在的时候,他们一直都让老毛拉哈塔卜和那个巨灵充当苦力,负责建造暗处的工事,至于明处的工事,则是由抓来的俘虏充当苦役在建造。
既然已经有了对策,马罗尼克便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两个人对底下的士兵也不露声色。
和平日里一样,晚餐之后是休息时间,九点之后熄灯睡觉。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当格桑伯爵领的士兵在摸黑行军的时候,拉托维的士兵正在呼呼大睡。
当时钟转动到凌晨两点的时候,拉托维的兵营里突然多了两条人影。
司沃德负责召集人马,他先把军官给叫了起来,然后让军官去叫醒各自的士兵。
人少确实有好处,只用了二十分钟,一千多个士兵就穿戴整齐,拿着兵刃跑了出来。
马罗尼克自始至终都在营地四周转悠着,他的手里拎着那把黑色的大弓,一支箭矢已经搭在了弓弦之上。
突然他听到一阵异常轻微的扑打翅膀的声音。
马罗尼克虽然并不擅长奔跑,但他的速度却也不慢,眨眼间就到了声音传来的地方。
只见树丛之中有人影晃动,还有一个更小的影子擦着树梢朝着山里飞去。
马罗尼克的箭早已经搭在弓弦之上,开弓放箭几乎在一瞬间完成,他的出手丝毫不比米罗慢多少。
只听到「嗖」的一声,箭矢擦着树叶和枝条,将天空之中的那个小黑影射落下来。
「出来吧,你认为你能够跑得过我的箭吗?」重新搭上一支箭矢,马罗尼克朝着树林里面说道。
躲在树林里面的那个黑影,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犹豫了一会儿,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
「别杀我,我也是不得已的。」那个人一出来就跪在了地上,他的身上穿着链甲,头上戴着蛤式头盔。
「居然是个军官,司沃德肯定会吐血的。」马罗尼克叹道。
拉托维的军队仅一千人,能被任命为军官的全都是独眼骑士司沃德绝对信任的心腹之人,这样的人里居然出了叛徒,恐怕真的能够让司沃德吐血。
淡淡的迷雾将山间的道路笼罩了起来,这些迷雾并非是幻术,而是哈塔卜的巨灵制造出来的真雾,吞噬之王是土水两系的巨灵,对于它来说,制造一场迷雾也是很容易的事,不过它制造出来的雾没有巴米尔的好,这些雾同时遮住了敌人和自己人的眼睛。
幸好漫起迷雾的时候,司沃德的士兵已经进入了工事。
在拉托维西北面的群山中有一道矮墙,这是看得见的工事,这片工事的后面站着一百多个士兵。
这片工事只是装样子用的,不过卜哥的这个设计,同样暗藏杀机,就看那段矮墙后面固定着一百多座排弩,这些弩一旦发射,就是十支箭矢同时射出,上弦用的是绞盘,力量异常强劲,发射出的箭矢就算没有射中要害,也能够致命。
这东西也是卜哥守特鲁贝尔的时候搞出来的玩意,不知道有多少拉波尔人倒在这种排弩的面前。
这一百多士兵全都是经历过特鲁贝尔保卫战的老兵,最懂得如何保存自己,也只有这些人敢于以一百之数,去面对数千敌军。
司沃德和马罗尼克此刻正率领着剩余的人马,穿行在一条狭窄而且隐蔽的通道之中。
这条通道有的地方高,有的地方矮,有的地方更是暴露在外,修造得极为仓促,通道最高的地方也要弯腰通行,这就是由老毛拉哈塔卜担当苦力,靠吞噬之主在暗中开挖出来的工事。
这条简陋的通道长达七里,几乎和通往拉托维的大路平行,最近的地方只有十几米,最远也不超过两百米。
在月神领地的那次冒险,让卜哥对挖掘隧道产生了兴趣,这手艺就是那时候琢磨出来的。
这条通道每隔几百米就会有一段天然的屏障,或是一排山岩,或是成片的灌木丛,反正是能够藏人,又容易防守的地方。
另一边,格桑伯爵领的人马经过长途跋涉,也差不多快要到拉托维了。
卜哥盯着伯爵领,格桑伯爵的那两个儿子也不是白痴,他们同样也派了人盯着拉托维,只不过他们的眼线不敢靠得太近,因为拉托维别的东西不多,猎犬的数量却很多。
这些猎犬大多是克里斯廷的表兄所养,当初偷袭城堡的时候,这些猎犬制造了很多麻烦,不过卜哥和马罗尼克都没有因此而记仇,反倒对这些猎犬颇为欣赏,就因为这个原因,卜哥让那些走私贩子帮他又弄来了不少猎犬。
有那么多的猎犬,拉托维三里之内的群山中,根本就别想藏着任何人,所以格桑伯爵领的眼线只能够躲得远远的,当然也就无法知道拉托维的人马已经调动了起来。更不知道,还有一条隐密的通道能够让拉托维的人马随时摸到进犯者的身边。
凌晨四点左右,第一队格桑伯爵领的人马在一里外的地方停了下来,率领这支军队的人,是格桑伯爵的长子波第。
此人倒也小心,他远远地看着阻挡住去路的迷雾。
他没敢立刻进攻,而是转头看着身边的魔法师。
「迷雾里有东西。」那个魔法师冷冷地说道。
「据斥候报告,那女人的手下在这里修了一道矮墙。」波第说道,出发前他早已经将拉托维的情况都弄了个一清二楚,这才敢出动人马前来讨伐。
魔法师闭眼半晌,片刻后说道:「守卫那道矮墙的只有一百人左右。」
听到这句话,波第顿时放心了,「看来我们的行动还算隐密,没有惊动克里斯廷的手下,趁着其它人都在睡觉,一举将他们拿下,怎么样?」
「还是小心一些为好。」魔法师警告道:「克里斯廷本人没有什么用,她的丈夫却是一个大麻烦,能够让拉波尔人俯首帖耳,能够以少胜多吃掉王庭的军队,这个人绝对不简单。」
波第想了想说道:「那么我先派一队骑兵上去试试。」
随着一声令下,一千骑兵之中顿时分出两百人马,在这位波第先生看来,两百骑兵对付一百占据工事的守军,已经足够了。
进攻的马蹄声惊动了工事后面的那一百守军。这些人全都是经历过死战的老兵,神经像钢丝一般坚韧,这些人早已经等候在自己的位置上,手里紧扣着排弩的拉绳。
突然间,马蹄声中夹杂一串轻响,那是敌人已经到了攻击位置的信号。
随着「崩崩崩」的轻响,箭矢如同雨点一般朝着迷雾之中飞去。
这些老兵并不是一窝蜂地将箭全部射出去,而是五个一组,很有节奏地发射。
在迷雾之中你看不到我,我也看不到你,射出的箭矢能不能命中完全是碰运气,不过一组就是五十支箭矢,运气再差,也会有五六支命中。
惨叫声和军马嘶鸣声响彻清晨的拉托维,那些排弩无情地收割着人命,当初在特鲁贝尔出现过的一幕,此刻再一次重现。
也有骑兵好不容易冲出迷雾,但是等待着他的绝对不是胜利,而是一排更为密集的箭矢。
这些老兵做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当初在特鲁贝尔虽然没有迷雾,不过拉波尔人常常刮起漫天的沙尘,比起迷雾来,沙尘更难对付,但是这些老兵也没有让一个敌人冲进来过。
很快拉托维又恢复了寂静。
老兵们自始至终都无动于衷,彷佛根本没有杀人,只是玩了一场游戏。
但是对面格桑伯爵领的人,个个面如土色。
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根本就不知道对面有多少人马,只知道两百骑兵在几分钟之内就全军覆没了。
「准备强攻吧。」魔法师叹息一声,「偷袭已是不可能的了,时间拖得太长,敌人的增援可能就到了,就算我们能够打赢,恐怕也会伤亡惨重。」
格桑的大儿子这一次仍旧有些犹豫,好一会儿才问道:「要不然我们干脆撤退,或者让我的那个弟弟试试?」
魔法师郁闷地看着眼前这个人,他的心中充满了失望。
「我相信二公子会非常乐意那么做,因为只要打下拉托维,他就可以继承领主宝座。」魔法师说道。
一听到这话,格桑的大儿子立刻咬牙说道:「好吧,准备强攻,领主的位置原本就是属于我的。」
四千人马真的开始强攻,声势确实不小,这一次就不再是骑兵走在前面了,而是手持大盾的步兵缓缓地往前推进。
密集的箭矢大部分都射在盾牌上,那「咚咚咚」的声响,彷佛是雨点不停地击打着蕉叶。
不过并非所有的箭矢都能够挡下,工事是沿山而建,两边的山坡徐徐而上,所以有不少弩箭是从高处往下射,盾牌能够挡得住前面,却挡不住上面,一路上不停有人倒下。
就在格桑伯爵领的士兵推进到离土墙只有二十米的时候,坚硬的地面突然间变得如同腐朽的木头一样,一踩就是一个深坑,但是一旦脚陷下去,地面顿时又变得坚硬无比,想要拔出来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小心,有人施展魔法。」波第身边的那个魔法师惊慌失措地叫着。
他吓坏了,能够无声无息地施展出这样大规模的魔法,那个隐藏在暗处的魔法师,比他厉害不知道多少倍。
突然一阵密集的箭雨从后侧的山坡上射了过来,马罗尼克率领的人马从暗道之中冲出,这些士兵并没有冲上去近战,而是躲在一片高高低低的岩石后面,用十字弓攻击格桑伯爵领的士兵。
这里没有迷雾,所以箭矢射得极准,弦声响起就是一片人倒下。
「我们中了埋伏。」一个骑士慌乱中喊道。
此刻留守在后面的全都是骑兵,除了很少一部分人装备了大盾,其它人都没有东西能够抵挡箭矢,更糟糕的是骑兵们挤得很紧,一箭射过来,绝对不会落空,肯定能够射到一个人或者一匹马。
此时想要散开已经来不及了,拥挤在一起的骑兵远没有步兵灵活,那些脑子快的骑兵,早已经跳下战马逃跑。
杀戮,几乎是一边倒的杀戮。
波赛米亚东南行省,算是比较和平的一块地方,特别是这十年,格桑伯爵一家独大,这里已经很久没有打仗了,不管是骑士还是士兵都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等到他们好不容易调整行伍,组织起一帮拿着十字弓或者弓箭的士兵,想要反击的时候,突然背后又冒出一支人马。
这一次是司沃德率领的四百士兵。
同样的十字弓,同样致命的箭矢,对露出后背的格桑伯爵领的人马来说,这是一场灭顶之灾,在战场上,没有什么比被前后夹击更可怕的了。
几乎在一瞬间,刚刚组织起来的反击都被彻底打垮了,只要是拿着十字弓或者弓箭的士兵,全都受到了优先的照顾。
「快,向后队求援,快求援。」格桑的大儿子声嘶力竭地喊着,他很清楚求援就意味着放弃继承权,但是此刻他已经顾不得这些了,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呜─」传令兵掏出军号吹了起来。
正在指挥士兵们巩固阵地的马罗尼克和司沃德,同样也听到了军号声。
他们对格桑伯爵领的军号早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一听到这求援的军号声,两个人立刻停止了攻击,他们可不希望也尝到前后夹击的滋味。
一阵猛射,射得格桑伯爵领的人马连头都不敢抬起,马罗尼克和司沃德带着各自的人马,重新钻进了那条隐密的通道之中。不过有十几个人却没有急着撤离,他们迅速地架起了一台小型的抛石机,这东西其实就只是一个跷跷板,一头长一头短,长的那头末端有一个勺子。
两个人猛地跳到短的那一头,他们的重量让跷跷板的另一头猛地抬了起来,那个头盔大小的勺子里面的东西,一下子飞洒了出去,洒出去的是铁蒺藜,这种带着四个利刺的玩意儿,绝对是最恶毒最阴损的武器。
这可不是卜哥的发明,法克的强盗对这种东西有着一种特殊的钟爱,当初卜哥在纳加小镇的时候,也差一点被人用这东西暗算过,那次暗算让他牢牢地记住了这种东西的可怕,现在轮到他给别人苦头了。
卜哥的准备一向充分,铁蒺藜这种东西又不难弄,那些走私贩子帮他弄了整整一船。
简易抛石机根本无所谓命中率,不过用来抛撒这些东西正合适,这些抛石机的射程都足够,大部分的铁蒺藜都被抛撒到了一百多米之外的地方。
做完这些活,其它的士兵也差不多撤完了,那几个士兵扔下投石机,扭头钻进了暗道之中。
他们前脚刚刚离开,格桑伯爵领的人马后脚就杀到了。
援兵和等待救援的人差不多同时到达,只听两边同时响起痛苦哀嚎声。
骑士们穿的铁靴子或许能够抵挡住铁蒺藜,普通士兵穿的鞋子是布做的底,根本没有防御力,所以只要一脚踩到铁蒺藜,脚底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