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只见卡夫提尼斯神父和其它几个人围在一起交头接耳起来,他们轻声商量着,还在纸上画来画去。
又等了一会儿,只见卡夫提尼斯神父走到主教大人面前,将手中那张画满各种奇怪符号并且写满了人名地名,以及日期时间的纸,递到爱威利斯主教的手中。
芭瓦德维伯爵并不打算去将这些奇怪的符号弄个明白,因为他很清楚,他用来计算帐目的运算清单,在其它人眼里同样也是不可理解的天书。即便他详详细细的解释给别人听,也足以让那个对此一无所知的家伙因为脑力衰竭而昏倒。
“伯爵大人,我们的继承人先生诞生了。”爱威利斯主教指着那张纸解释道:“已故甹浦男爵的爵位是继承于他母亲一系的,他的父亲因为勇敢和忠诚,被国王陛下封为勋爵。
“对于甹浦男爵来说,如果按照正常的继承关系,有两个人拥有同样优先的继承权,一位是他的堂哥,他伯父的儿子,而这位同样英勇的骑士,正是您和您的上司维郝雷登侯爵最痛恨的奥内斯特元帅的部下,而另外一位则是甹浦男爵的远房表弟。
“因为甹浦男爵的爵位传承自他的外曾祖父,因此这位远房表弟甚至拥有更加优先的继承权,不过鉴于这位远房表弟没有任何强有力的援助,恐怕他赢不了元帅大人手下的英勇骑士。
“因此,我们只有在甹浦男爵母亲这一系打主意。甹浦男爵的母亲有三个姐妹,那个外祖父真是个可怜的家伙,居然生了一堆女儿,但是连一个儿子都没有。”
“据我看来,这应该是幸运才对,女儿可以带来丰厚的利益,而儿子却绝对没有女儿那么有用,我就很喜欢我的女儿,而不是儿子。”芭瓦德维伯爵说道。
“哦,您是一位伟大的经济学家,当然见解与众不同,而我们只是普通人。”爱威利斯主教说道:“好了,不说无关紧要的闲话了,甹浦男爵的那些姨母全都已经过世了,这可真是一个短命的家族,居然全都活不过五十岁。”爱威利斯主教指着一列日期说道。
“活着的时间长短算不上什么,只要在活着的时候曾经有过充分的享乐就可以了。不浪费一点光阴,比多活两年要值得多。”芭瓦德维伯爵说道。
“哲人,您真是一位哲人。”爱威利斯主教恭维道。
“男爵的姨母中有什么可以利用的人吗?”芭瓦德维伯爵问道。
“一位嫁给了商人,老头显然不太满意这门婚事,他剥夺了女儿一切继承权,她倒是生了不少孩子,不过,这个我们用不着考虑,就当她不存在好了。另一位曾经结过好几次婚,有一个儿子,不过儿子已经死了,这个也不能用,还有最后一位……”
主教弹了弹那张纸:“最后这位孤独终生,从来没有结过婚,实在没有比这个人更加合适的了。”
“是的,主教大人,我们都已经策划好了。”卡夫提尼斯神父说道。
“这个女人早年待在父母的身边,一直到母亲去世,其后她住在泊多文的一座庄园里面,在那里度过了三年,当她的父亲死后,她又搬回到原来的地方住了五年。
“当甹浦男爵出世之后,甹浦男爵的母亲收回了祖宅,呵呵,看来姐妹俩的关系不怎么样啊,那个女人于是搬到霞麦农村的一座别墅里面,一直住到她死去。”卡夫提尼斯神父说道。
“在泊多文替她找一个丈夫?”芭瓦德维伯爵问道。
“您真是一位天才,幸好您不是我的竞争对手,要不然我就只能够喝教会为神职人员安排的肉糜粥了。”爱威利斯主教笑着说道。
“是的,在泊多文有一位班迪特爵士,他和甹浦男爵的姨母年岁相当,这位班迪特爵士终身未婚,我们可以轻而易举的将这两个人凑合在一起。”卡夫提尼斯神父说道。
“还可以创作出一篇经典的爱情故事。一见钟情、秘密的婚礼、生下孩子,然后,呃,然后……”爱威利斯主教对于爱情故事显然懂得并不多。
卡夫提尼斯神父接口将整个故事补充完整:“然后情妇出现,愤然分手。接下来便简单了,那女人回到父亲身边,不愿意见到丈夫,后来她被姐姐赶出家门,从此杳无音讯。
“而那个丈夫痛失爱妻之后,和情妇分手,同时他也感到愧对妻子,因此终生未婚,他将儿子寄养在修道院里面,直到他死亡,也没有任何人知道这场婚姻。”
“天衣无缝,真是天衣无缝。”芭瓦德维伯爵一边鼓掌一边说道:“不过,时间上面凑得齐吗?主教大人,您告诉我说,您手里的继承人今年十六岁,我没有记错吧。”
“没有问题,刚刚好,我们的小继承人可以在那个女人回到父亲家里的最后一年诞生到这个世界上,在故事里面增加一段旧情复燃便可以了。”主教大人说道。
“您是专家。”芭瓦德维伯爵耸了耸肩说道。
“好,让我们开始忙碌起来吧,有一大堆工作要作呢。结婚证明、三位公证人、公证文件、孩子出生证明、受洗礼证明、他的教父教母、修道院入学证明、每年的学杂费、成绩单……伯爵大人,一定要今天晚上将这一切全部办妥吗?”爱威利斯主教问道。
“越早越好。”芭瓦德维伯爵说道。
“那么我们先把身分证明和修道院证明搞出来,这个比较容易,找个大教堂,弄几个死了的主教神父签署的证书就可以了,卡夫提尼斯神父是这方面的专家,他能够模仿任何一个人的签名,而这座教堂里面存放着法克王国所有神职人员的亲笔签名。”爱威利斯主教说道。
“哈哈,真是得天独厚。”芭瓦德维伯爵大笑着说道,他现在总算放下心来,至少被拆穿的可能性相当小,无论是这位主教大人还是那几位修士,显然都是伪造证明文件的专家,他们制造出来的文件恐怕比真的文件更加毫无漏洞。
用不着爱威利斯主教吩咐,卡夫提尼斯神父和那些白袍牧师们早已经开始工作起来,只见他们抽出一张张空白的有些陈旧的证明文书,开始细致的撰写起来。
那位卡夫提尼斯神父抱着一本厚厚的鉴章对照书,从中选取合适的签名,他在一张白纸上反复练习着如何进行签名。
那位书记官则负责将撰写好并且签上名字的文件,审核清楚,直到确认无误之后,才在文件上盖上各种各样的印章。
做好的证明文件,被塞进一个熏笼里面,熏笼底下微微的烧着炭火,书记官时不时的往熏笼里面投入一些药剂。
正当大家忙于工作的时候,有人在敲办公室的门。
爱威利斯主教大人走到门口一看,原来是英勃瑞修女带着一个少年站在门口。
“我们的小继承人来了。”主教大人笑着说道,他打开门让修女和卜哥进来。
“芭瓦德维伯爵,这位就是我向您介绍的那个少年,既然他是您需要的人,那么就由您来为他说明,您要他扮演的角色。”爱威利斯主教说道。
当卜哥走进这种办公室的时候,他便感到一丝神秘的气氛。
那熏笼之中阵阵升起的烟雾,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味道,这股味道更加增添了办公室里面神秘异样的气氛,这里简直就像是正在举行着邪恶无比的黑弥撒的祭坛。
而那些埋首于文件堆里面的修士们显然并不是在钻研神圣的宗教典籍。
卜哥惴惴不安的看着眼前那位有着浓重的贵族气质,神情俊雅,始终笑容可掬,但是从眼角中总是透射出一丝冷漠的中年人。
“小子,有一个每年能够赚进一万两千银币的差事,你愿不愿意接受?”那个中年人斜倚在沙发上,语气平和的问道。
当卜哥听到每年一万两千银币的时候,他的心跳突然间加快了许多,别说一万两千银币,即便是两千银币,他也从来不曾见过。
“那要看是什么样的工作。”卜哥说道,无论如何他也有他的原则,虽然有的时候,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他的原则到底有哪些。
伯爵显然没有预料到有人能够抵挡得住每年一万两千银币的诱惑,他原本确信,这样一笔钱对于一个没钱没地位的人来说,绝对是不可抵挡的。
“你知不知道,今天在狂欢节庆典上发生了一起大事情,有人刺杀国王,幸好国王陛下并没有受到伤害。但是,有一位贵族在这次袭击中丧失了生命,他是为了救一位尊贵的大人的性命而丧生的,国王陛下对他相当器重,要给予他的家族至高的荣誉。
“可惜,这位贵族没有继承人,国王陛下的好意是不允许辜负的,因此这位贵族必须有一个继承人,因此,我们四处搜寻任何可能的继承人。
“而你身上的贵族血统引起了我们的注意,也许你会是一个出色的继承人,至少你的血统是高贵的,你愿意接受一个男爵的封号,国王陛下的恩赐,以及每年一万两千银币的收入吗?”芭瓦德维伯爵问道。
“如果您能够答应我一个要求的话,我愿意为您效劳。”卜哥说道。
芭瓦德维伯爵相当惊讶,面对如此天大的好事,这个少年居然还敢另外开出条件,他实在是太贪得无厌了。
不过财政大臣的本色使得他愿意听取任何人的讨价还价。
“说说看吧,看我能不能够答应。”伯爵说道。
“我有一些同伴,我与他们同甘共苦直到今天,如果您能够为他们安排一个得以糊口的差事的话,我愿意放弃那一万两千银币的收入。”卜哥忐忑不安的说道。
他这番话让办公室里面除了英勃瑞修女之外的所有人惊讶无比,大家盯着卜哥上上下下仔细打量,好像从来不曾见过这样的怪人一样。
过了好长一会儿,芭瓦德维伯爵仰天高声大笑起来,他感到实在太有趣了,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如此这般的珍贵动物存在。
“好吧,我答应你,只要你发誓效忠于我,对我惟命是从。”
第四章 密室
幽深的小巷末端,狭窄的一道小门显得有些阴森恐怖,脚下的地面略微湿滑。这绝对是一幢不起眼的房子,即便在寸土寸金的首都鲁普奈尔,这样一幢房子也卖不出什么价钱。
现在这幢房子就属于他了。
卜哥绝对无法想象,一个在总理办公室任职十年的官员,只有这样一点财产。好在他也不贪,能够拥有现在的一切,对于他来说,已经是一件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了。
能够有一个住处相当不错了,在过去的十六年中,只有在养母身边的那五年,他拥有过真正意义的“家”。
卜哥手里有钥匙,伯爵帮他搞定身分证明之后,就把这串钥匙交给了他,从今往后这就是他的家了。
用钥匙将房门打开,锁头有些沉重,看得出这里的前任主人是一个非常小心谨慎的人物。
卜哥知道房间里面没有人,身为一个贵族,那位甹浦男爵原本也有两个仆人。一个是马夫兼任杂工,男爵外出的时候扮演侍从的角色,另外一个是女仆,从管家到厨娘都是她一个人。为人俭朴到这种程度,作为一个贵族,那位甹浦男爵也确实够丢脸的。
让卜哥感到惊诧的是,他听说在法克这样的贵族居然还有很多,这些人是贵族之中的破落户。像甹浦男爵这样的,至少还想到要谋一份公职,在得到一点微薄工资的同时,寄望能够获得晋升,更多的破落贵族就依靠国家给予的津贴过活,日子过得比甹浦男爵还要凄惨。
甹浦男爵去世之后,那两个仆人也就离开了。
房间原本就显得有些阴森,空无一人更令这里增添了一丝说不出的感觉,除了他的脚步声,四周一片寂静。
门厅很小,而且连一点装饰都没有,旁边有两道小门。
卜哥随手打开看了看,一边是厨房,另外一边是一个五六坪的花园,里面只种着一株银杏树,显然没有什么看头,花园的一侧搭着一个棚子,有一排木桩和一个木质的马槽,看样子花园也被当作是马厩来用。
可惜现在马厩里面根本就没有马。
花园的一角开着一个小侧门,从这里可以直接进出。
门厅正对着的是楼梯,每一层全都只有两间房间,整幢楼有三层,房间并不是很多。
将每一个房间都转了一圈,卜哥总算明白,为什么伯爵会给他留下这么一处产业,这幢破房子根本卖不出价钱,不仅是位置不好,四周还都被其它的楼房所阻挡,打开窗户看到的全都是墙壁。
虽然不值钱,这毕竟算是一个不错的家了。
卜哥原本就没有什么行李,在巡回剧团的时候,就连被褥都是剧团的,属于他的私人物品用衣服口袋就可以装得下。随便找了一个抽屉,将衣服口袋里面的那些东西往里面一塞,他算是就此入住了。
熟悉了这里的环境之后,卜哥开始打扫房间,比起那位甹浦男爵,卜哥的近况更加糟糕,他根本就没有钱聘请仆人。
房子并不是很大,不过当初的设计者利用空间的能力让人叹为观止,门厅的楼梯下面被布置成了一个衣物间,卜哥打开一看,里面的东西对于他来说,倒是都用得着。
那里面放着的全都是前一任主人的衣物。
身为一个贵族,肯定经常要出席宴会或者舞会什么的,如果没有一身体面的衣服会让人笑话,原本卜哥就在为此而感到烦恼,这样的衣服需要的花费可不是小数字。现在一切都解决了。
试穿了一下,这些衣服对他来说,显得有些大,卜哥打算找人帮他改小一些,这花不了多少钱,至少比重新做一套要便宜许多。
除了衣服,这里当然还有其它配套的东西,礼帽、领结、手套一应俱全,门边还挂着四五根手杖。
卜哥挑了一套衣服穿在身上,门的背后挂着一块穿衣镜,可以看到自己的样子。看到镜子里面衣冠楚楚的自己,卜哥的心里颇有些得意,他也总算成了一个大人物。
他的心里暗想,或者自己确实有贵族气质,眼前这幅样子和那位芭瓦德维伯爵比起来并不差。
意气飞扬的卜哥轻轻用手杖戳了戳地面。
“咚。”一声空洞的轻响引起了他的注意,下面是空的。
卜哥弯下腰查找了起来。
当他的手触摸到墙壁根处的一块活动按板的时候,脚下的地面突然间移了开来,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居然有这样隐秘的布置,卜哥的心一下子变得忐忑起来,他不知道这底下会有些什么,房子原来的那位主人看来是一个有秘密的家伙。
稍微思索了片刻,他不再害怕了。反正前任主人有什么秘密都和他没有关系,如果底下真的藏着什么不能为人所知的秘密,将其付之一炬就可以了,然后找机会把这个地下密室彻底封死,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卜哥记得三楼的卧室里面有一盏马灯,他将马灯拿来,然后小心翼翼地顺着洞口的楼梯走了下去。
只有十几级台阶,地下室建造得并不是很深,很可能原本就是一个地窖,台阶的末端又是一道门,门锁着。卜哥把所有的钥匙都试了一遍,没有一把钥匙能够把门打开,他试着想要把门撞开,没有想到这扇门出乎预料的厚实,根本就纹丝不动。
越是这样,卜哥越感到神秘。
从厨房找来了一根通条,阁楼的杂物间里面还找到了一把锤子,有了这两样工具,卜哥又是捶又是撬。
随着咔的一声轻响,门锁被撬断了,不过打开门仍旧让卜哥花了很大的力气,整扇门居然是用一层铁皮镶边,有巴掌厚,两层门板的中间填充着一层棉花。
突然间身后传来一阵轻响,吓了卜哥一跳,回头一看,就看到身后的那个盖板已经关闭了,仔细看去,盖板和眼前这扇门之间拖着一根很粗的铁丝,这边的门打开,那边的盖板就自动闭合。
居然还有这样的连动开关,让卜哥越发感到好奇。
凑着灯光,可以看到门里是一个比厨房稍微小一些的房间。
举起手里的马灯,卜哥小心翼翼地沿着四周看了一圈。
房间的布置非常简单,四周都是橱柜,从地面一直连到天花板,正中央放着一张桌子。桌子是用橡木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