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在同一瞬间,戈斯维恩团长的身体猛地一侧,高举的斧头疾斩了下来。
论实力,这位团长和密侦处的农夫只差了那么一线而已,两个人都已经接触到了力量本源,只不过农夫已经到了能够破碎空间的境界,团长还差一口气。
这一斩的威力可想而知。
一片冰光冷焰闪过,蛇头被剁了下来,蛇颈毕竟是除了尾巴之外最细的部位,没有能够承受住三个人的连手一击。
硕大的蛇头虽然飞出去十几米远,却并没有立刻死透,后半截身体仍旧拼命地扭来扭去,不停抽打着地面,每一次抽打,都让教会山如同地震一般晃动不已。
“请帮我一个忙!”戈斯维恩团长并没有因为收拾了那条怪蛇而显得高兴,他指了指山下:“还有另外一条,我的部下们正拖着它,我担心他们支撑不了多久。”
也不等卜哥和马罗尼克回答,戈斯维恩转身就走。
“我们去不去?”马罗尼克问道,他问的当然是卜哥。
卜哥这时候正握着那条怪蛇的脑袋仔细端详着,虽然只剩下了一颗脑袋,却未曾断绝生机。他转头看了一眼蛇身,那巨大的蛇身已经不像刚才那样翻腾了,不过仍旧在慢慢地扭曲着。
突然卜哥的眼睛落在了断口之上,那金属一般的断口之上有一段拇指大小的肉芽。
有一种可能,从卜哥的脑子里面跳了出来。
怪蛇那惊人的复原能力,让他想起了九头蛇,而九头蛇最有名的就是那九个脑袋被剁掉的话,还会再长出来。
这东西会不会也有同样的能力?
“这东西还没有死透,它的头可能会再长出来。”卜哥说道,他又看了看手里的蛇头,现在他才注意到,蛇头的断口同样也有一段肉芽,只是比那一段小得多罢了。
“或许它还会像蚯蚓那样,被剁成两段之后,一条会变成两条。”
“有办法把它彻底杀死吗?”马罗尼克走近过来,在这支队伍之中,他的实力可以说最强,但是说到对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的认识,他没有自信能够比卜哥更强,更别说其它人了。
卜哥无法回答,他朝着四周寻找着,他在找那只兔子。
从这条蛇冒出来之后,兔子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那家伙也是一个欺软怕硬的货色。
“出来吧,我知道你肯定躲在一边,看到我们已经把这条蛇收拾了。”卜哥高声喊道。
话音刚落,从十几米远的一块石头后面窜出一小团黑影,兔子用两只脚自立着,一蹦一跳地过来,它的两只前腿搭着一团金色的泥土。
“咦?这不是你最近在捣鼓的东西吗?”
卜哥奇怪地问道,自从知道那盏神灯对他没有太大用处之后,他就把神灯扔给这只兔子,让它随意处置。
而这只兔子倒是非常起劲,每天都会将神灯里面放着的那块源核取出来,刮上那么一刮,每一次都可以刮出一调羹金色细沙来,而这团泥就是用那种细沙调和而成。
兔子没有回答,而是跑到蛇身边上,掰下一块金泥往上一贴。
那团金泥迅速的伸展开来,将巨大的蛇身渐渐包没,转眼间这条被剁了头的怪蛇,就像是镀了一层金一般。
说来也怪,那薄薄的一层泥土,一旦沾上怪蛇的身体,立刻就变得刚硬无比,很快那条蛇就无法动弹了。
“把你手里的那半截蛇头给我。”兔子跑到卜哥的脚边,不客气地说。
没有多说什么,卜哥将蛇头递了过去,只见那只兔子接过蛇头,又跑到了蛇身边上,此刻蛇颈部的断口还没有被金泥封住,兔子将蛇头往断口一凑,立刻两侧的断口就像是水银一般,猛地吸合在一起。
兔子的手比伤口愈合的速度更快,就看到它又掰下食指大的一块,抹在蛇头之上。
整条蛇都被封在了金块之中。
“好了,没事了。”兔子跳到了已经变成了黄金塑像的怪蛇身上:“这一次,你可赚大了,居然能够找到这种远古遗种,幸好这条蛇只是幼体,要不然这座城,恐怕连一个活人都别想有。”
这下子不仅卜哥的脸变了颜色,连马罗尼克也晃晃了身体,差一点没有坐在地上。
这么厉害的一条蛇,居然还只是幼体,那么成熟体又是何等强大?
他们完全无法相信。
“还有一条。”卜哥看了一眼脚下,他猛地清醒过来,迅速地跑到教堂的前面。
教堂前的空地早已经变得如同炼狱一般恐怖,地面是深紫色的,岩石全都冒着气泡,那是被怪蛇喷出的毒雾腐蚀的结果,地上到处都是尸骨,同样因为腐蚀的原因,这些尸骨残缺不全。
跑到一半,卜哥就放慢了脚步,已经在这座山上耸立了一千三百多年的礼堂,此刻已经坍塌,礼堂里面的人大部分都已经化为白骨,只有教堂的神职人员和一群小孩躲在了神像底下。
巨大的神像同样被腐蚀得相当厉害,现在已经只剩下胸口以下的部位了,不过这座神像仍旧散发出有些暗淡的乳白色圣光,正是圣光让这些人逃过一劫。
“能给我们一些祝福吗?”卜哥远远地问道:“战斗还没有结束,如果得到祝福的话,我们会轻松一些。”
“我马上去敲钟。”一个辅祭最先醒悟过来,他连忙从神像的庇护之下跑了出来。
“孩子们,现在危险暂时过去了,让我们来祈祷吧。”神父也连忙振作精神。
教堂终于鸣响了,随着洪亮的钟声响起,卜哥的身上升腾起一片金色光焰。几乎在光焰升腾的同时,他的心中也突然间多了一丝明悟。
原来神力是这样用的,原来圣光有这些好处。
卜哥抬了抬手臂,突然间两道金色光焰随着他的手,飞射而出,就像是两道箭矢一般射在马罗尼克和托尔的身上。
那两个人的身上原本也笼罩着一层圣光,只不过比较暗淡,而且是淡淡的白色,被两道金色光焰撞入之后,顿时像火上浇油一般燃烧起来,光色也从白色,转为淡金色。
一身升腾的金色光焰,映衬得托尔越发奇怪,他看上去既显得庄严神圣,又邪恶妖异,那柄带着血浪的长矛上也多了一根尺长的金芒。
保护特鲁贝尔城免受巨灵破坏的战争魔导器,就藏在教会山中,入口在半山腰。
三个人赶到那里,就看到一群身上笼罩着圣光的骑士结成阵形,在和另一条怪蛇死斗。
主攻手自然是戈斯维恩团长,他将巨斧舞动得如同风车一般。
这位团长的武技缺乏精妙的招式,只需要凭借蛮力狂劈乱砍就足够了,笼罩在身上的圣光,更是令他落下的每一斧子又增添了几分杀伤力。
不过这条怪蛇却要厉害许多。
它就像是一阵风,一阵不可捉摸的风,在骑士中间窜来窜去。
一看到那如风般的身影,不管是马罗尼克还是卜哥,脸色都不太好,对于他们这些射手来说,这种如同风般灵动的敌人,是最难缠的对手。
“刚才是我们走运,还是那条蛇太倒霉了?最厉害的一招没有施展出来。”卜哥叹了口气问身边的圣射手。
三个人里面,托尔一看到那条怪蛇,就扔下另外两个人直冲了过去。
那条蛇似乎能够看出,托尔的实力在这些人当中最差,甩开三个骑士的纠缠,眨眼间出现在了托尔的面前。
托尔丝毫没有畏惧,也根本不退让半步,举起长矛就是一通猛刺。
他手中的长矛破不开那金石般坚硬的蛇皮,但是矛尖上的金芒却透入怪蛇的身体。
怪蛇痛得闪到一边,这下子它知道托尔也不是容易对付的了。
伤痛让怪蛇愤怒,它闪电般地伸出头,朝着托尔咬去。围攻的骑士死了三个,都是被它这样咬死的。
可惜这一次它遇到了对手,十几支箭朝着它的嘴巴射了过来。那群骑士没有办法捕获这瞬息即逝的机会,马罗尼克和卜哥却可以。
一阵尖啸,这条怪蛇同样吃了大亏,不过它和山顶的那个同伴不一样,一旦受挫立刻飞退,那巨大而又细长的身体扭动几下,就已经远在数十米之外。
突然间一道寒光射在了那条怪蛇的身上,寒光崩裂,四周顿时起了一层白霜,那是极冷的冰冻。紧随寒光之后,地面突然隆起了一块,转瞬间那块地面就变成了一只巨手。巨手将怪蛇一把捏在了手掌心之中。
躲在密洞之中的魔法师终于成功地暗算了这条怪蛇。
只听到“喀”的一声轻响,岩石化成的巨手就裂了开来,那条蛇一身怪力,根本不是石头能够抵挡。
不过这片刻的延迟,已足以扭转局面,戈斯维恩团长抡圆了巨斧,拦腰剁了下来。
那条怪蛇第一次受到了重创,被巨斧撕开的创口引起的剧痛,远非托尔矛尖带来的痛苦可比。
只要被戈斯维恩的斧头砍中,就别想再逃脱了,巨斧如同雨点般落下,每一击都深可见骨,那条怪蛇几次想要挣扎逃脱都没有成功。
突然一道黄光从蛇的体内透射而出,那位团长被黄光照了一下,登时被抛飞了出去。落到地上,刚才被黄光照过的地方,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石茧。
那条怪蛇高高昂起脑袋,如同挑衅一般看着包围它的众人,它的身体变得如同黄水晶一般通透。
“小心!它要自爆!”从密洞之中传出一阵惊呼声。
惊呼声刚刚落下,怪蛇就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它如同一阵风似的从包围圈之中闯了出来,身上的伤口已经全部愈合。
看到这景象,不管是那位团长,还是旁观的众人都感到异常郁闷,这条蛇实在太狡诈了,一打不过就用自爆来进行威胁。
就在这个时候,城外传来了阵阵号角声。
拉波尔人又发起了猛攻,这一次肯定是大规模的攻击。
难道我们抵抗了这么久,最终却要败在一条蛇的手里?在场所有的人都心中暗想。
唯独卜哥的脑子里,在想着另外一件事,他在犹豫。
看了一眼城外,数不清的生命在瞬间消逝,这让他想起了登石城被攻破的那个夜晚,难道这一次,厄运将降临到这座城的头上?
重重地叹息了一声,卜哥解开了腋下的扣锁。“湛蓝之海”是一件铠甲,不过它同样也可以成为一件武器,一件用来困住敌人的武器。
随着魔力的注入,“湛蓝之海”渐渐变得轻薄柔软。
“团长大人。”卜哥不紧不慢地说道:“你能不能再像刚才那样,将那个家伙暂时制住?”
“没有问题。”戈斯维恩看了一眼卜哥手里的东西,就知道是一件宝物。
“我数到三就一起动手。”卜哥并不只是对团长这么说,也给马罗尼克打了个手势。
“一……二……三!”
一道被冰焰笼罩的身影急掠而起,比之更快的是一串箭矢。围拢在四周的其它骑士,也同时发起了攻击。
每一个人都使出了全力。
这场战斗已经不能够再拖延下去了。
……(本卷结束) ……
第六部 刀子与花
第一章 同归于尽
特鲁贝尔仍旧处在围困之中,这几天城外拉波尔人的进攻又变得频繁起来,攻势也越来越猛烈。
虽然军事并非戈斯维恩团长所管辖的范围,不过他每天都会派副官通报一下战况,按照团长的观察,拉波尔人那边突然增兵了。
仗打到这种程度,再怎么增兵都已经没有意义。
经过之前的战斗,对城里的人而言,战争已经变成了一种习惯,用不着军官下达命令,士兵就已经知道应该怎么做。
城墙早已不再是争夺的目标,拉波尔人进攻的时候,驻守在城墙上的士兵最多发射几轮箭矢,就会立刻退入城墙后的隐蔽所。
真正的战斗是在城墙和第一道工事之间进行。
拉波尔人也曾想过占据城墙后慢慢推进,但是第一道工事后面集中了数百座抛石机——这些可怕的武器,将沉重的石块如雨点般砸落在城墙之上,根本不是血肉之躯能够阻挡。
想摧毁这些抛石机可没那么容易,不说城里的战争魔导器,那座已经坍塌的残墙仍旧像山岭一般横亘在那里,不管是飞石巨灵抛掷的岩石,还是火焰魔神发射的火球,都没有办法越过这道山岭攻击到百米之后的工事。
几天来连续不断的战斗,只是让拉波尔人又抛下了许多尸体。
教会山的山脚下,身披长袍的卜哥嘴里吟诵着祈祷文,漫步而行。
这里到处是人,一张张毯子上面躺着需要救治或正在复原的伤员。
自从教堂被那条怪蛇毁了大半之后,伤员就只能够移到这片露天广场。
教堂山上一片“叮叮当当”的凿石声,那些被怪蛇腐蚀的痕迹必须被除去,要不然如同鬼蜮一般的山顶,绝对会大大的打击士气。
此外,那座钟楼也必须尽快恢复,教堂大钟的作用实在太大了,不单单报警、传递命令,教堂的神父给士兵们加持神术也需要钟声的帮助。
一边走着,卜哥一边朝着两旁的伤兵抛洒着治愈之光,他的治愈之光就像是纷纷落下的光雨,外观非常漂亮,效果却差强人意,对皮外伤或许有点愈合的作用,重一些的伤势就没办法了。
尽管这样,那些沐浴过圣光的人,仍旧朝着卜哥顶礼膜拜。
卜哥非常享受这种爱戴,那能令他感觉到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价值。
不过和治疗比起来,他更擅长加持。
和那条怪蛇交战的时候,托尔原本并不能够损伤怪蛇分毫,但是在得到他的神术加持之后,长矛“血浪”的顶端居然多了一尺长的金芒,这根金芒可以让怪蛇受伤,可见他的加持有多么厉害。
要知道,当时除了团长戈斯维恩,能够伤得了那条怪蛇的,就只有马罗尼克的穿透箭和他花重金买来的追魂箭。
此刻的卜哥倒是和圣骑士很像,圣骑士也擅长守护和加持。就是靠着这两项本领,圣骑士团才得以所向披靡。
虽然相像,卜哥却有自知之明,不敢和真正的圣骑士相比。圣骑士全都是领悟了精神力量的强者,最差也有光头扎克那样的实力。
虽然只是聊胜于无,卜哥仍旧不停地泼洒着治愈之光。
神术和魔法不同,按照那只兔子的理论,施展神术就相当于和神在做交易,交易的次数越多,和神的关系就越密切,交易的等级就会被提升。所以教会才强行规定,除非是异教徒或者十恶不赦之人,否则任何神职人员只要看到受伤的人就必须救治。
一方面是为了让民众感受到神的仁慈;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神职人员的神术更加精进。
卜哥并不在意神力,只要有人祈祷,他就能够得到补充。
山顶上的教廷虽然被毁了,但是山脚下很快就建起了一座临时的教堂,在这个人心惶惶的时刻,几乎每分钟都有人在那里虔诚祈祷。
看到那些信徒,卜哥越发感觉到教会的高明,教会已经腐烂到了根部却仍旧没有倒下,并不是毫无理由。
不管什么时候都会有人需要得到精神上的寄托,特别是随时都可能失去生命的时候更是如此。
这些虔诚信仰换来的神力,除了很少一部分被教会的神职人员用来施展神术,其余的都消散了开去,想必是被神收走了。
神得到的绝对远远超过付出的。
怪不得那只兔子将神术称作为以钱养钱的手段,两者确实很像。
这同样也让卜哥感到无奈,他仍旧只是一个替人打工的小人物。
一个士兵骑着马朝着这边而来。
卜哥知道肯定又是团长戈斯维恩找他,除了传令兵,这里绝对不允许骑马通行,就连戈斯维恩团长本人也是如此。
用不着那个传令兵多啰嗦,卜哥让传令兵先行,他紧随其后。
戈斯维恩在正面城墙等着他,上了城头,站在坍塌大半的城墙之上,可以看到空旷的战场之上,停着一人一骑,那个人手中举着一面白旗。
卜哥取出望远筒看着,在望远筒中可以清楚地看到那是个老者,差不多有五六十岁的年纪,在拉波尔人里面算是非常长寿的了。
老头身穿着暗红色的长袍,头上戴着金顶螺旋大包头,包头前方还镶嵌着一枚切割成正方形的祖母绿。
这种包头叫做智慧之冠,只有毛拉才有资格穿戴。
卜哥猜测,这个老头十有八九就是那枚源核的主人。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