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念一想,卜哥又想起以前接触过的其它那些剧团,那些剧团的团长似乎也都是精明过人的家伙。这种剧团里面大多是一些软弱无力的女孩子,如果为首的人不够精明,整个剧团都会被居心叵测的家伙生吞活剥了。
在剧团的那几年里,卜哥什么事情都经历过,黑心的官员、贪婪的流氓、蛮横的恶霸、变态的色情狂,所有一切大多是坎妮小姐负责打发,偶尔才会有几次需要托尔出手动用武力。
除了每个剧团的团长,演员里面人才也不少。在剧团里,每一个人都饱经风霜,不管是男女都非常早熟,又整天旅行,看到的、经历的,都比平常人多。
更重要的是,剧团里面能够登场表演的人大多认得字,演的那些戏无论是历史或是史诗,都蕴藏着很多深邃的东西。想要演好,就必须将身心都投入进去,自然而然就会有所收获。
戏如人生,人生如戏,这话一点都没有错。
卜哥突然间产生了一个念头,或许他可以像搜罗走私贩子一样搜罗那些四处流浪的巡回剧团,这也算是对过去的那段经历的一种交代。
一圈溜达下来,卜哥转到了正南边。
这里同样搭着一座舞台,不过这座舞台显然不是巡回剧团的手笔,它有十米多长,五六米宽,后面的布景是两层的架子,顶上还有支架可以拴吊索。
围拢在这片舞台前的人数众多,简直可以称得上人山人海,好在那座舞台搭得够高,即使离得稍远一些,虽然听不到台词,倒也能够大致看明白演的是什么。
这是一出新戏,卜哥一品味就明白了,编写这出戏的肯定就是那个被称作为天才诗人和戏剧家的荷斯比亚。
没有人知道荷斯比亚是谁,也没有人知道他是哪个世家的人,更没有人知道他真实的身分。
二十多年前,这个人突然间出现,并且编了一出戏,立刻就大红大紫起来,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以前在剧团的时候,卜哥也曾经演出过荷斯比亚的戏。对于这个人,卜哥也不得不承认,那是个天才。
荷斯比亚编的戏,和别人绝不相同。他从来不编骑士和龙,或者仁爱和福音这类老调,也不会和那些史诗一样,总是讴歌英雄,赞美伟业。
他编的全都是人们身边的故事,戏里的人物活灵活现,就仿佛是限壁的阿伯,邻家的大嫂。
听起来好像荷斯比亚的作品非常平淡,但是这个人就是有本事能够从这种平淡之中发掘出不平淡来。他的故事跌宕起伏,往往主角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突然间柳暗花明;而主角人生得意之时,又往往埋伏着许多阴影和忧患,让看的人不由自主地心情激荡。
卜哥也曾经演过那里面的角色,常常演到最后,整个人都陷进去了。
不过荷斯比业写的戏很不好演,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看着看着,卜哥有些入迷了,这出戏是新写的,说的是一对男女之间的爱情。
突然,卜哥打了个寒战。
他强制自己清醒过来,发现此刻的气氛显得有些诡异,朝着四周张望了一侨,卜哥的直觉告诉他,肯定有异常。
深吸了一口气,卜哥微微隧缝着眼睛,四周的一切顿时变得朦胧了起来。
不过,在这片朦胧之中,多了几缕线条。
一看到这些线条,卜哥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他绝对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东西。
这是规则!此刻整个广场上空全都笼罩在这些规则之中,只要是在看戏的人,个个都被规则的线条缠绕着,而规则的线条缠绕得最紧的,居然是台上表演的演员。
这几个演员全都是普通人,卜哥可以肯定,这些人不可能骗过他的眼睛。
就在这个时候,广场上传来了一阵惊呼。
原来是戏演到了这一幕的高潮,这对相恋的男女在葡萄架后面幽会,女孩的父亲突然闯了进来。
就在那一瞬间,卜哥感觉到有一股和信仰力量很相似的东西从人们的身上激发了出来,转瞬间消逝不见。
卜哥的眼睛顿时瞪大了!眼前的情景和在教堂里面做你撤,有很多地方居然非常相似,两者都需要人们全身心地投入其间,而且谁投入得更深,谁身上散发出的信仰力量就越多。
这样看来,那个荷斯比亚也不是普通人物,既然能够收集这些能量,说明这个家伙至少也是一个半神,比那两个圣徒要厉害许多。
就在这个时候,卜哥的心突然跳动了一下,他有了一个想法。
朝着左右看了看,卜哥穿过广场,钻进了旁边的一条小巷之中。
这条小巷紧挨着广场的那幢楼,全都给丽贝卡包了下来,不过现在这里没人。
这类节日庆典,在九点以前全都是免费的表演,这既是聚拢人气,也是为了让人们看看剧团有些什么样的姑娘和小伙儿。一直要到九点之后,才是正式接待客人的时间。
楼下有一个人守着门,不过他倒是没有拦着卜哥,这一方面是看在卜哥出钱买了那些食材的面子上,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楼里没人。
上了顶楼,卜哥找了一个空的房间,把星妮的影之本体掏了出来。
影之本体平常看上去就只是一面稍微有些奇怪的镜子,但是被他轻轻摸了两下之后,镜面之上顿时显露出星妮那绝美的而容。
“主人,你有什么事吗?”
卜哥将镜面对准了远处的舞台∶“帮我分析一下这些规则线条。”
在星妮的影之本体的映照之下,一切顿时变成了另外一番景象。
没有喧闹的广场,没有令人心醉的表演,有的只是规则线条和无数神秘的符号。
这一分析就是一个多小时。
镜面闪了两闪,与此同时,卜哥也已经从意识深处出来,他的目光之中尽是惊诧和疑惑。
他查了半天,居然没有发现主导者。
在教堂里面做弥撒的时候,神父就是主导者,他不但主导整个弥撒仪式,同样也负责收拢信仰力量。
以前卜哥并不知道其中的原因,不过现在他知道,如果没有神父,那些信仰力量会四处散逸,虽然其中的一部分仍旧会进入光明神界,不过大部分会浪费掉,神父的作用就是把分散的信仰力量聚拢在一起。同样,光明诸神也需要通过这些神父来施展神术,显示神迹,这样教会的根基才会稳固。
但是眼前卜哥却完全找不到那个主导者。
那个荷斯比亚既然能够想出这种瞒天过海的办法,在教廷的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情,难道他会不知道有个主导者能够让效率提升数百倍?
想了半天,卜哥只想到了一种可能——荷斯比亚是非常谨慎的人,他不设置主导者,就是因为忌惮教廷的耳目。
教会训练一个神父需要至少十年,荷斯比亚就算再能缩短时间,五年总是需要的,所以那样做的话,他就必须建立一个组织,也就有可能暴露他的身分,让教廷追查到他。
而现在,他只要写上一部作品,随便找一个人交给几家剧团,一切就搞定了,教廷再神通广大,也没有办法在茫茫人海之中,找出他来。
这似乎是唯一的解释。
不过卜哥对另外一件事也感觉迷惘,因为刚才的他推演了一番,居然发现,其实他也可以窃取这种变异的精神力。
他需要做的,就只是创作出一部作品来,一部能够和眼前的这出戏相比拟的作品。
卜哥挠了挠头,这是他为难时的标准动作,想要在戏剧方面挑战荷斯比亚,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星妮,你会不会编戏啊?”卜哥忍不住朝着手里的镜子说道。
“你不是说我缺乏人类的情感吗?不管是文学还是美术,全都是人类情感的发泄,最讲究创造力和灵感,我编出来的东西,你确定想看吗?”
卜哥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不过这样一堵,却也让他想出了一个办法∶“如果我负责想故事,你帮我完善,这总是可以的吧?”
星妮沉默了一下,似乎是在计算其中的可行性,前后只用了两三秒钟。不过这对于她来说,已经是思考得相当久了。
“可以,我的记忆之中有十万场戏剧、两百万部小说、三千万篇诗歌和散文,如果你只是想要让我帮你完善内容的话,这并不困难。”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卜哥顿时高兴了起来。
在剧团的时候,卜哥并不是很在意专门写剧本的密特,在他看来,密特写的那些东西都不怎么样,除了弹老调,就是拿一些生僻的史诗来篡改一番。但是现在,他总算是明白了。要编出一部戏来。其实并不容易。
首先让他感到为难的,就是要讲什么故事。
既然是想要学荷斯比亚,那当然必须写一些身边的东西。
卜哥想了想自己的胃险经历,写倒是可以写,不过写出来之后,和那些骑士屠龙的戏似乎没有什么两样,而且他所经历的那些,和平民相差得实在太远了。
再继续想下去,卜哥身边的人中,马罗尼克和盗圣米罗的经历绝对算得上坎坷。
不过马罗尼克有些闷,而且这个家伙孤家寡人一个,他的故事或许可以让男人热血沸腾,却不会受到女人的欢迎。
盗圣米罗倒是一个浪漫的家伙,为了个女人居然敢偷入塔奇皇宫。
卜哥刚刚想用这个主题,不过转念一想,底下正在演出的那场戏,似乎和米罗的经历挺像,只不过一个是皇帝的女儿,一个是贵族的千金。
挠了挠头继续再想,卜哥终于想起了坎妮的事。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主题,既有男女间的爱情故事,又有可以不少反面人物,比如坎妮那贪婪的父亲。那神秘的陷害者,不过后半段必须修改,男的可以充当海盗,女的却不能成为巡回剧团的演员。
卜哥用力拍了一下巴掌,此时克里斯廷的经历,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很快,故事的轮廓就在卜哥的脑子里面出现了。
一个美丽的姑娘和一个低级军官相恋,但是那个姑娘有一个势利而且贪婪的父亲,不停地给军官加压,要这要那,还提出地位和声望方面的要求,军官只能拼命作战,寻求军功封赏。
军官的功勋引来了别人的嫉妒,恶毒的陷害者出场,军官惨遭陷害,逃出来之后,发现姑娘已经不见了,从此天各一方。军官一心报仇,纠集了一帮人成了绿林好汉,而姑娘以为军官死了,发誓查明真相,并且报仇。
卜哥有些郁闷,说实话,他和银狐有仇。如果有可能的话。他倒是更愿意把那个家伙写成一个大坏蛋,但是为了窃取那些变异的精神力,卜哥不得不勉为其难地干这件违背心意的事。
不过卜哥心中的怨念最终还是发挥了作用,他给这个故事弄了一个悲剧的结尾。
卜哥这边刚刚想好故事的轮廓,那边星妮就开始对这个故事进行完善。先是把故事进行细化。列出每一场每一节的提纲,然后是把需要说的话列出来。
所有这一切都是星妮一边完善,一边让卜哥过目。什么地方需要修改,什么地方有些不足,很容易就能够发现,不管怎么说,卜哥也演了那么多年的戏,对一场戏的好坏,对哪里有不足,是很敏感的。阵嘈杂声传来,卜哥从意识深处退了出来,大部分工作都已经完成,接下来的工作全都可以扔给星妮去做。
门一下子被推开了,丽贝卡走了进来。她是听看门的人说起,才知道卜哥在楼上。她走进来的时候。除了脚步声,还有叮叮当当的金属碰撞声,手里还拎着一个紫色的钱袋。
把钱袋扔在床上,发出一阵悦耳的轻响,丽贝卡说道∶“这是你的钱,数数吧。”
卜哥对这些钱并不在意,不过他仍旧数了起来,他知道自己不数的话,丽贝卡也会当着他的面数一遍。
“你们的收获不错嘛,我把这些钱继续投资在纷们的身上,怎么样?”卜哥开玩笑地说道。
不过丽贝卡有些当真起来∶“用不着,这次的收入不错,我们也已经有了一些钱,想要什么食材,我们自己会买,没有必要受你的盘剥。”
“那么我也去买一些食材来,和你们一起摆烧烤摊子。”卜哥继续开玩笑道。
丽贝卡这一次倒是好心,立刻劝解道∶“你最好别那样做,到了明天,我都不会准备太多的食材。这个世界上聪明人多着呢,明天肯定一大堆烧烤摊子冒出来,东西准备得太多了,恐怕卖都卖不掉。”
卜哥暗自点了点头,这个女人不但精明,而且知道见好就收,为人也不算贪婪。
想到这里,卜哥稍微一琢磨。反正自己的戏总是要有人来演,干脆就让丽贝卡和她的剧团试试。
走到这个女人的身边,卜哥把钱袋塞到了她的手里。
“既然你明天不打算再弄那么多烧烤摊子的话,就帮我做一件事。我以前也写过一个剧本,一直都没有机会上演,现在这个机会不错,麻烦你们明天稍微辛苦一些,照着我写的剧本演一下。”
丽贝卜看着卜哥,她在研究卜哥是不是在开玩笑,等到她确认卜哥是认真的之后,她又在琢磨,卜哥是不是微服私访的王子。虽然那大多是戏里面的事,不过现实之中偶尔也会遇到,而卜哥此刻的表现,非常符合这个形象。
“剧本拿来让我看看。”丽贝卡自己也不知进为什么会答应下来。
听到这话,卜哥顿时一愣,“哪里能够弄到纸和笔?我还没有写出来,剧本全都记在脑子里面昵。”
丽贝卡翻了翻那漂亮的双眼,现在她对卜哥又有些看不懂了,她不知道卜哥到底是王子还是白痴。
“写剧本肯定要很多纸张,现在这个时候,哪里去弄这些东西?”丽贝卜抱怨道,突然她看了一眼远处,灵机一动∶“或许我可以帮你想想办法,听说这里的领主和夫人都是非常喜欢艺术的人,所以两个人才不惜代价从维纳请来了午夜花剧团,听说午夜花剧团演这一个星期,就花了十万,这还不算舞台的搭建和宴请午夜花剧团成员的钱呢。”
跟着丽贝卡进了城堡,卜哥有些奇怪,这个女人居然真的说服了城堡里面的人。
一个侍者身分的家伙抱着一堆纸走了过来,把卜哥带到了一个像是书记室的地方,这里有一张书桌一把椅子,书桌上有笔和墨水。
那个侍者显然并不看好卜哥,只是关照了卜哥一声∶“就待在这里,别到处乱跑。”
随手把门关上,卜哥犹豫了一下,以这里的主人所拥有的财富看来,肯定养得起魔法师。
转头看了看,果然在墙壁的一角镶嵌着一颗透明珠子。
微微眯着眼睛,卜哥朝着那颗透明珠子看了一眼,只用了十几秒钟,他就将这件魔导器另外一端的景象摄取了过来。
只见在一个密室之中,盘腿坐着一个四十几岁的魔法师,此人长发长须,看上去像是一个长年苦修的家伙,身上的魔法师长袍不知道多久没洗了,脏兮兮皱巴巴的。
在这个魔法师的身后还坐着两个人,这两个人一大一小,大的二十几岁,一身见习魔法师的打扮,瘦瘦长长的,显得异常文弱,因为很少见到阳光的缘故。脸色有些发青。小的家伙卜哥倒是很熟悉,居然是城堡外面的那面族旗上画的小孩。
身为贵族,居然有魔法天赋,这绝对是一件非常稀罕的事,而且这个小孩的资质显然相当不错。
突然,卜哥看到那个见习魔法师动了动,似乎发现了什么事,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情,还拉了拉那个盘腿坐着的魔法师。
马上,镶嵌在墙角上的那颗珠子就传来了一阵难以察觉的魔力波动,卜哥顿时笑了起来,原来那个见习魔法师也看到了他。
卜哥于几脆又加了把力,不但把对面的图像摄取了过来,连声音也一起摄了过来。
“老师,这个人给我的感觉非常奇怪,他一直盯着这里看。”
“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别大惊小怪!”看这样子只是一个从外面来的乡巴佬,人概是对墙角的窥视水晶感到好奇吧。”
“老师,这个人会不会是个探子?最近南部有些不大太平。不但有塔奇人的踪影,还多了一大批盗贼和上匪,万一那些人打我们这里的主意怎么办?”
“那么你就一直监视着吧,不过,你也别忘记了看看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