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边的峡谷间有无数飞桥相连,崖壁上虚悬着一座座楼阁,这些楼阁大部分深嵌在山崖之中,只有一小部分露出崖壁。
整个神秘谷的建筑风格并不和谐,因为它存在至今已经有千年之久,所有的建筑物都是在千年之中慢慢建造起来的,所以各个时代的建筑风格都能够看到。
它们中有些闪耀夺目,有些气度雍容,也有一些颇为精致秀巧,最显眼的却是山崖顶部的六座高塔,这些高塔根本不知道有多高,因为它们的顶部全都插入云端之中,完全看不见。
曾经进入过神秘谷的人,再次看到这六座高塔,只是觉得气势壮阔,而那些第一次来到这里的人,则心神无不为之所夺。一出了入口的那道峡谷,就看到左侧一座长数百米的石砌码头。
码头上早已经站满了人,神秘谷并非常人想象之中那样幽静和深远,这里的人其实很多,因为大部分的魔法师终生都难得出去几次,所以他们的家眷全都跟着他们住在这里,千年的岁月,使这里逐渐变成了一座有两三万人口的小型城市。前来欢迎国王陛下的人,当然不可能随意站立,谁站在什么地方都是有讲究的,最靠近河边的全都是老头,偶尔有一两个中年人,魔法师的实力大致和年纪成正比,这些老头全都是神秘谷的顶尖人物。
随着一声船舷撞击码头的轻响,御船终于靠岸,国王第一个下了船,王室和其它贵族紧随其后。
「欢迎陛下的到来。」为首的一个老头走上前来,这个老头的胡子至少有两尺长,反倒是脑袋已经彻底秃了。「蒙斯院长,你的精神不错啊!我实在太羡慕你们这些魔法师了。」
面对这个白胡子老头,就算是一国之君也不敢有丝毫怠慢,这位陛下刚才所说的是真心话,他刚刚登上王位的时候,老头就已经是一脸白胡子了,现在他己是风烛残年,老头却还是原来的模样,只是胡子稍微更长了一些,这怎么能让他不羡慕?「不敢,不敢,老头我不过是因为沉迷于魔法,没有那么多烦心事,所以活得稍微长久一些。」白胡子老头连忙笑着说道。就在两个人互相客气的时候,突然间入口传来卜哥那愤怒的喊叫声。
「外面是怎么一回事?怎么有人居然敢在这里堵门?」国王随口问道。
「没关系,一个狂妄无知的人罢了,这种事情经常发生。」老头说道。
国王顿时来了兴趣:「以前也发生过?」
「是啊,每年都会有人找上门来,想要进谷,这些人大多是年轻的自修魔法师,大部分是看中这里的实验室和典籍,这样的人还算是好的,有时候我们也会放一两个进来。讨厌的是另外一部分人,他们只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实力,想把我们这里当作成名的台阶。」
「今天那个人呢?」国王问道。
「十有八九是后者,不过这个家伙比较狡猾,我猜他恐怕是冲着陛下您来的,他这样一闹,就算进不来,也已经成功的让您有了印象。」
听到老院长这样一解释,国王哈哈大笑起来。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外而突然传来雷鸣般的吼声:「能不能进来我原本并不在意,但你们刚才那么做,太让人难堪了吧!」白胡子老头朝着国王耸了耸肩膀,用无奈的口吻说道:「现在的年轻人,实在是……太狂妄自大了。」
周围的人也顿时笑了起来。
在神秘谷的外面,卜哥看着面前这扇阻挡住去路的大门。
他原本就不认为里面的人会来理睬他这个无名小卒,在这个世界里想要得到别人的尊重,就必须显示出足够的实力,想要得到什么样的尊重,就必须拥有什么样的实力。
卜哥转身从马车后面的武器架上,取下一捆金色的杆子,三下两下就将这些杆子,拼成了一支长枪。
这是一支很长的长枪,长度将近十米,却只有食指粗细。
为了打造这把长枪,卜哥花了不少钱,这把长枪的枪身通体为精金打造,枪尖更是用最硬的金属奥钢锻造而成。轻轻一托,这支金色的长枪立刻悬浮在空中,细长的枪身上顿时浮现出一层金色光芒。
卜哥张开双臂,眼睛微闭,轻声吟唱了起来。
这并不是魔法咒文,而是祈祷仪式上经常咏唱的《光明礼赞》,卜哥的歌声非常美妙。他从小就在夏姆修道院长大,是夏姆修道院唱诗班的成员,后来在剧团里而也没少演唱,功底绝对深厚。
悠扬的歌声和圣权戒指渐渐产生了共鸣。
突然间,空中传来天籁般的回响,几乎在同一时刻,那杆金色的长枪爆射出异亮的金芒,金芒射到数十米外才渐渐转弱,化作蒸腾的金色光雾。
《光明礼赞》长达一刻钟,卜哥才吟唱完第一段,空中的回响已经如同雷鸣一般,那金色的光雾更是越积越厚,四周的大地开始轻微地震动,地上的石子和沙砾跳个不停,水面同样也布满了细碎的波纹,仿佛河水就要沸腾了一般。卜哥本人也不好受,他只感到自己的身体快要被压扁了,此时此刻,鲁普奈尔大大小小数十座教堂,十几万信徒正在做祷告,所产生的信仰力量有多么强大可想而知,这些信仰力量原本应该进入信仰通道,最终为光明诸神所得,现在却被圣权戒指强行挪了过来。
他现在总算知道,这枚戒指有多么霸道,它的作用等于是在信仰通道上强行打了个窟窿,更厉害的是,它不但能够窃取信仰力量,更能够窃取神力,鲁普奈尔所有的教堂,所有的神职人员所转化的神力,同样聚拢在他的手里。
难以计数的神力,被源源不断地注入那根金色长枪之中。
长枪散发出的金芒越来越亮,四周笼罩的金色光雾也已经大如山岳。
神秘谷所在的这片山岭,只不过数百米高,早已经被金色光雾所笼罩,一时之间,整个神秘谷都被染成了金色,那景象说不出的壮观和震撼。
壮观和震撼同样也伴随着恐惧,此刻别说是国王和那些贵族们,就连神秘谷里面的魔法师们也有些手足无措,虽然经常有人找上门来,但是没有一个人能够制造出这样的动静。
突然间,一声霹雳般的轰鸣,响彻了整个神秘谷。
就看到谷口一阵金光乱闪,紧接着,四周的山崖连同崖下的河面全都剧烈的抖动起来,整整持续了半分钟之久。当一切渐渐平息下来,就看到那两百米长的峡道之中,岩石劈里啪啦不停的掉落到水里,整个崖壁都被震得支离破碎,而在峡道的正中央,居然诡异地出现了一道纤细的金色裂缝,这条裂缝凭空而立,仿佛那里根本不是空气,而是一块碎成两半的玻璃。
在这道金色裂缝的前方,飘浮着一杆金色的长枪,这杆长枪散发着刺眼的金光,不过金光正在渐渐暗淡。一阵趟水的声音由远而近,一个人驾着一辆马车缓缓而行,那人到了金色长枪的旁边,轻轻将长枪取在手中。
卜哥坐在马车上打量着四周,微微有些意外,他没有想到神秘谷里面居然是这等模样。
他能够轻易看破幻象,所以那金碧辉煌的外表不能够令他为之所动,在他的眼中,那些半悬在崖壁上的宫殿楼阁,只是一个个开凿在岩壁上的洞窟;那些横亘于峡谷两边的飞桥,就像是密林之中的蔓藤。
这里根本就不像是魔法师聚集的地方,反倒更像野蛮人居住的荒山。
唯一能够令卜哥稍微感兴趣一些的,就只有那六座高塔,他倒不在意那些塔的高度,因为他一眼就已经看出,高塔顶部的云层是人造的。
这里的魔法师用幻术魔法,刻意拉高了塔的视觉高度,那六座塔实际上没有看上去那么高,这样做其实和四周布置的那天堂般的幻象一样,十有八九是为了给王室和那些贵族们留下更深刻的印象。
他真正在意的是,这里的魔法师是怎么在山崖顶上建造这几座高塔的?他正打算在自己的领地上建造要塞,建造高塔的技术绝对值得借鉴。
卜哥当然也没有忘记自己真正的来意,此刻的他感到异常满意,码头上不管是男女老少,不管是富贵贫贱,眼神之中都充满了惊诧和恐惧。
随手将金色的长枪扛在肩头,卜哥驾着马车往岸边而去。
他的马虽然也能够踏浪而行,不过做不到踩着水面而行,马蹄深入水面之下一尺有余,一走起来就是「稀里哗啦」乱响。岸边码头上的那位白胡子院长,此刻也没有心思陪伴国王了,眼前这个人来者不善,他怕今天会出事。
能够当上院长,除了必然拥有超绝的实力之外,肯定也要擅长社交,一个愣头愣脑的强大魔法师,只适合待在实验室里面。「阁下是哪一位?以阁下的实力,只要找人通告一声,我们绝对欢迎阁下前来观礼,何必像现在这样?」白胡子老头用明显不悦却还算客气的语气问道,他很清楚刚才既然已经得罪了对方,此刻再服软也无意义,反倒是显得不卑不亢还好一些。看到老头的做作,卜哥暗自冷笑,这些年来他经历了许多,看多了世态炎凉,自然明白老头摆出这副模样的目的。如果对方是一个死要面子的固执老头,他反倒感觉难以对付,既然出来的是一个懂得取舍的圆滑之人,戏就可以按照原本预定的剧本演下去。
「我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找不到通告的门路,所以只能出此下策,还请恕罪啊。」
虽然嘴里说恕罪,话语之中却丝毫没有悔罪的味道,这就是强势。
卜哥并不是一个强势的人,不过最近这段时间的四处碰壁终于让他明白,越是上流阶层,越是势利,低调的人在这个圈子得不到任何好处,反倒是强势人物很少有人敢得罪,说不定有人还会因为你的强势而攀附上来。
以前他很看不起那些攀附权贵的人,但是和那对双胞胎姐妹的闲聊,让他彻底改变了这种看法。
攀附强势人物的人,只是希望藉助强势人物的「力」,来达到他们的目的,而被攀附的那个强势人物,又何尝不是在藉助攀附者这股「势」呢?
以力换势,两者各取所需,各得其所。
这原本就是上流社会的游戏规则,既然这种规则存在,就有它存在的道理。
上了岸,卜哥仿佛刚刚才看到国王和那些贵族一般,微微鞠了半个躬说道:「陛下,非常抱歉惊扰了您,恕我失礼。」
虽然是在道歉,卜哥说这番话的时候,却没有下马车,直到说完话,这才从马车上下来。
什么叫无礼?就是这个样子。
「这没有什么。」国王随口说道,他还能怎么说呢?
没有见过刚才那场面之前,他肯定要维持自己的威严,绝对不可能这样低声下气,见识过之后再傲慢无礼,那就是不知死活的白痴了。
「能够见识到那惊人的一幕,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会感到非常荣幸。」这位陛下招了招手,指了指卜哥手里的那根长枪:「我对阁下手里的这件武器很感兴趣,这肯定是一件绝世神器,能让我仔细看看吗?」
卜哥并不在意,随手将长枪递给最靠近他的一个宫廷侍卫,长枪又通过宫廷侍卫的手,转递给这位至高无上的国王。站立在码头上的魔法师们不由得聚拢了过来,连蒙斯院长本人也伸长了脖子盯着看,但是转瞬间,那些魔法师全都惊叫了起来。
「这怎么可能?」
「这……这不就是打击之杖吗?」
「打击之杖这种东西,什么时候居然拥有了如此的威力?」
打造长枪的材料确实非常珍稀,但上面刻划的魔法阵却极其简单。
那正是刻在打击之杖上的魔法阵,不过一般的打击之杖上最多刻划十个魔法阵,但是这杆长枪上,密密麻麻一圈一圈,少说也有一千个魔法阵。
老魔法师们七嘴八舌的争吵,顿时引起四周一片喧哗。
除了前来观礼的王室和贵族们,其它人就算不是魔法师,也都对魔法有所了解,当然知道打击之杖是什么东西。「能够给我解释一下,打击之杖是什么吗?」
国王突然间也来了兴趣。
给国王解释当然是蒙斯院长的事,老头兀自不信地抚摸着那杆长枪,好半天之后才呐呐说道:「打击之杖是初级魔法师在外面旅行的时候,用来防身的武器,因为初级魔法师大多不会瞬发魔法,而打击之杖用不着念咒语,只要注入魔力,就会将魔力集中在杖尖,在一瞬间释放出去。」
卜哥轻笑了起来,然后用淡淡的语气说道:「对其他人来说,打击之杖或许没有什么大用,但是对我来说,打击之杖这类
武器比神器更加好用。」
那些魔法师顿时停止了喧闹,纷纷竖起耳朵。卜哥虽然让他们大失面子,却没人对此耿耿于怀,魔法师的世界比较单纯,对他们来说,强就强,输给强者绝对心服口服。
「你们有谁能够说清楚什么是魔法?」卜哥微笑着问道。
四周是一片沉默,这个问题并不容易回答,古往今来曾经有过无数人探求过这个问题,但是谁都没能找到准确的答案。卜哥笑了,他就知道会是这样,或许并非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答案,但是有一件事可以肯定——以前从来没有人公开过答案。「所有的魔法、神术,所有的魔法阵、仪式,所有的魔法符号、神文,之所以能够起到作用都是因为『规则』,东方人将之称为『道』。」卜哥口若悬河地说着,这些全都是他最近才刚刚得知的奥秘。
「现成的规则,也就是大家熟知的魔法和神术,能够让魔力和神力得到最高效的运用,比如大部分的魔法就是以很少的魔力调用自然界的力量来达到目的。
「但是运用规则的同时,也要受到规则的限制,任何一种魔法所需要的魔力最都有固定的上限,这也意味着魔法威力的上限同样也被固定住了。」
卜哥举起了手中的长枪,轻轻晃动了一下说道:「打击之杖却不同,它能直接将魔力转化为打击力,整个过程并不涉及规则,没有威力上限,只要能够支撑得住注入的魔力,只要打击之杖的长度足够,能够刻下尽可能多的储能法阵,从理论上来说,打击之杖的威力上限是无穷大。」
卜哥并没有撒谎,只不过他隐瞒了一件事,那就是他注入这杆金色长枪的并非是魔力,而是神力,这些神力是整个鲁普奈尔十几万信徒的信仰力量转化而来。
他永远不会告诉别人的事还有另一件,这件武器原本就是为了拥有圣权戒指的人而设计,制作它的办法就记录在侏儒送给他的卷轴之中,这件武器其实还有另外一个显赫的名字——神圣裁决。
这个世界上还有另外一把神圣裁决,那是一把长四米的双手大剑,一直被深藏于教皇宫之中,这件武器号称是教廷最后的手段,教廷没有到生死存亡的时刻,绝对不会使用。
谁都不可能想到,传说之中的最强的神器——神圣裁决,居然是打击之杖这类小玩意,就算说出去也没有人会相信。一番话将在场的魔法师全都震住了,因为卜哥开口闭口,说的根木就不是魔法,而是规则。
那些刚刚接触魔法的学徒或许不知道规则是什么,但是实力稍高的魔法师都知道规则的存在,不过规则对于他们来说是高不可攀的东西。
对这些魔法师来说,大多数人的终极目标是能够瞬发所有的魔法,那已经是顶级魔法师的程度了,只有很少一部分人野心勃勃的想要掌握传说中的禁咒魔法,再往上进一层,触摸空间的奥秘甚至于开辟一个属于自我的空间?那根本连想都不用想!
以教廷之强,能够开辟自我空间的人也只有两个而己,至于「规则」,在魔法师们看来,那是诸神的专利。「我是否有幸能够得知,阁下到底是谁?」蒙斯院长毕恭毕敬地问道,他现在是口服心服,没有办法,对方是一个触摸到规则的强人,想不服也不行。
「你肯定没有听过我的名字,我是安可路。西莫。格鲁巴。粤浦男爵,特鲁贝尔的守护者,新月自由领的首席议员。我说过,我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卜哥说道。
虽然头衔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