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娘听了缓缓摇头。
“小美,你说实话,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荷花蹲了下来,扯开了小美抱着萱娘的两手。
“就是去年我从山上下来。住在小麦姐家,瑞王知道了,找过我一次。问了我很多关于小姐的事情,我本来不想说的。可是他放了两只猎狗来咬我,我没办法,只得说了,后来,他就说,以后有事会随时找我。今年小姐下山后,他找过我三次,问我有没有康王的消息。问我能不能劝动小姐去西夏,问我小姐去不去王府吃满月酒,还问我那些雕平时是怎么联系的。昨儿得知小姐真的不打算去王府了,这才又托人给我送信,让我劝小姐出门。”
“这消息是谁递给你的?”沈尚仪问。
“侯府后门那有一个看门的婆子被他买通了,是她传的话。”
“哼,所以你就把小姐卖了?”山花踢了小美一脚。
“罢了,那种情况下,有几人能挺住。”萱娘一听小美说李钦放狗咬她,便原谅了她。
“萱娘。你原谅了我是不是?”小美眼睛一亮。
“我原谅你跟再次把你留在身边是两回事,你当时选择自保我不怪你,但是你事后有机会告诉我的。如果你事后告诉我,我们之间,决计不会走到这一步。”
“我想过,可是我不敢,瑞王说了,如果我背叛了他,我是决计不能活命的,还有大牛哥一家也会生不如死的。”
“罢了,以后。你就跟着赵大娘一家好好过日子吧。”萱娘说完,也不再看小美一眼。自己进了里间的书房。
小美不甘心,还想跟进来。被山花几个拉走了。
萱娘坐在地炕上打坐念经,不一会,天也亮了。
小美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进来跟萱娘辞行,见萱娘一直在闭目打坐,抽抽噎噎地磕了三个头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小美不知道的是,她起身离开后,萱娘的脸上一片潸然。
而此时,一觉醒来的李钦站在萱娘曾经躺过的空屋子里,看着房顶上的大洞,一动不动的。
他实在想不明白,萱娘是怎么被救出去的,她能仰仗的不过是那两只雕,可它们是如何找到萱娘的呢?
昨天他的人把萱娘掳来时一直小心地观察了上空,根本就没有雕经过,而且,直到天黑前,他的人都在府里四处埋伏着,根本就没有发现雕的影子。
“王爷,永定候来访。”侍卫站在门外报告,看着李钦阴沉的脸,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凌远霄也是一早起来便接到一封信,信里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只说请凌远霄过王府别院一叙,凌远霄猜测这封信应该是前一晚预备好的,只是李钦没有想到,凌萱居然有本事逃走,让他的计划落了空。
“不见,你们谁去替我挡一下,最好是拖一会,我即刻回城。”李钦好奇的是,凌萱这会究竟是在哪里。
凌远霄听说李钦不在,也猜到了李钦应该是进城了,于是也骑马往回赶,所以当李钦带着凌萝上门时,凌远霄早进了苏苑。
而彼时的萱娘,正在院子教两只雕辨认新的记号,这回她不再用红色的络子,用的是几根山鸡的羽毛编的一个毽子。
“爹,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孩子,一会只怕你大姐会来看你,你就说昨天出门不顺,半途被马惊了摔了一跤就回来了,别的什么也不要说,记住了吗?”
萱娘听了忙点头。
凌远霄说完又扫了屋子里的人一眼,山花几个也忙点头。
凌远霄交代完几句忙走了,山花几个仍是按照往常的习惯,该做饭的做饭该摘菜的摘菜,萱娘则带着春风在查看地里的西瓜。
凌萝进门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萱娘和几个小丫头子蹲在菜地里瞧着一个圆滚滚的绿皮瓜。
“妹妹这是在做什么呢?”
“大姐,你怎么来了?今儿不是孩子满月吗?”萱娘故作惊喜地问道。
“这不是听说妹妹不肯去王府参加你小外甥女的满月酒,大姐特地来单请你了,你这孩子也是,大姐不来看你,你就不知道来看看大姐?”凌萝亲热地走了过来,想拉住萱娘的手。
“别。大姐,我这手上都是泥巴,刚弄了半天的菜。”
“你这院子里种的都是些什么?”凌萝这才发现院子的这些菜她都不认识。
“呵呵。不过是几样新奇的菜,是从西北那边买来的种子。我也是吃着好便买了几样种子回来试试。”
“还是你自在,人家是想吃什么自己买去,到你这偏成了想吃什么自己种,府里给的月例不够使吗?”
“嘻嘻,大姐,我现在不领府里的份例,我自己有钱。”
朱氏也就是在萱娘初进府的那两天在凌远霄的过问下给过萱娘一个月的月例,后来便再没有了下文。萱娘也懒得追要,毕竟凌远霄的那一万亩私田是在她手里,这是府里人皆尽知的事情,她也不想再因为一份小小的月例让凌远霄为难。
“是,我忘了,我这妹妹是一个大地主婆了。”凌萝瞋了萱娘一眼。
“是啊,大姐还没有吃早饭吧,不如留下来看看大地主婆早上都吃什么。”萱娘也陪着凌萝打太极,反正她有的是时间。
凌萝哪里有功夫陪萱娘磨牙,笑道:“萱娘。大姐今儿来找你,是有话跟你说。”
萱娘一听,只得站起来。春风和夏雨忙去打水,萱娘不慌不忙地洗了手,这才陪着凌萝进了屋子。
“萱娘,是不是大姐做错了什么?”刚坐下来,凌萝便拉着萱娘的手亲热地问。
“没有啊,大姐何出此言?”
“那你为啥不来府里看我?我都打发好几次人来请你。”凌萝嗔道。
“这个,大姐也知道,我这才刚下山几天,便碰到了老太太的六十大寿。老太太本来就不喜欢我,谁知偏不巧又搞出了这么多事情。不要说别人,我都认为自己是一个扫把星了。我哪里还敢去别人家串门?到现在,二姐和大姑太太看见我都跟乌眼鸡似的。”
萱娘索性把自己放低一些,反正她也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扫把星了,名声已经在外了,想不承认也难。
“你这孩子,心思也太重了些,放心,大姐没有想过这些,在大姐的心里,你就是大姐的好妹妹,大姐问你,你愿意跟大姐在一块相处吗?”
萱娘一听这话,不由得把素日对凌萝的好感直接拉低到尘埃里了,看来,这凌萝也不是什么好鸟,真把她当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哄了。
“当然了,大姐比二姐好多了,大姐,你说可笑不可笑,前天你打发人来送虾子时,二姐居然带人进来要教训我,说是我连累她也成了扫把星,所以,她要我给二姐夫做小,我听了气得不行,反倒教训了她一顿,说‘如果你不怕家宅不宁,不怕二姐夫一辈子起不了身,不怕自己也成了残废,就尽管让我去。’她一听这话,忙吓得不敢张口了,改让我赔她几万贯钱。”
凌萝听了瞪大眼睛看着萱娘,萱娘又接着说道:“还有更欺人的,大姑太太也让我给她儿子做小,爹气得大骂,说就是八抬大轿来抬我都不进她家的门,大姐,你说,这些人怎么都这么混账可恶,一个个的都想着让我做小?爹也气到了,说他凌远霄的女儿不是来给谁做小的。”
萱娘的话一下就把凌萝后面要说的话堵住了,一时也不好再开口了,想了想,便道:“对了,昨儿我打发人来府里,说是看到你带着几个丫鬟出门了,做什么去了?”
“嗐,别提昨儿了,要说多背就有多背,昨儿我有点急事想去找爹,可刚出了城门,居然碰到一匹受惊的马冲了过来,害我们的马车翻了,幸好只是虚惊一场没什么大碍,回来的路上我们几个还说呢,也不知是哪个缺德鬼不看好自己的马出来祸害人。”
凌萝一听这话,脸上忽现一阵着恼之色,正待说什么可巧凌远霄进来了。
☆、第七十章、我不愿意
凌远霄进门看见凌萝,虽说是在意料之中,但心下仍免不了有些失望,问道:“你怎么来了?”
“父亲,女儿过来看看五妹妹,这么长时间没见面,还怪想她的,我正跟五妹妹说呢,让五妹妹过去陪我住些日子,正好明儿王爷也出征了,我一个人在府里还怪烦闷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凌萝说完满脸期盼地看着凌远霄。
“她一个小孩子,也不懂什么礼数,去了也是添乱,你想要人陪,让茜娘去陪你住一些日子。”凌远霄毫不犹豫回绝了。
凌萝脸上闪过一阵失望,笑道:“父亲果然是最疼五妹妹的,连女儿也比不上了。”
凌远霄一听这话眉头更是打结了,他自然明白凌萝的意思,他也承认李钦是一个有能力的人,可那皇位是说想争就能争到的?这种事情不到最后一刻尘埃落定,谁也不知道答案是什么,这中间的变数实在是太多了,一个不慎,甚至会赔上自己和家人的身家性命,这也是凌远霄不愿意把萱娘送到李钦身边的一个重要原因,因为,这只怕是会更助涨李钦的野心。
“孩子,爹不是不疼你,爹送你和瑞王四个字,过犹不及,你们两个回去仔细掂量掂量。”凌远霄也只能说到这一步了。
皇家最看重的是能力,可往往最忌讳的也是能力。
“女儿记住了。”凌萝脸上倒是也没有着恼之色。
凌远霄正要再问问别的,老太太打发人来找凌远霄了。
凌远霄和凌萝一走,萱娘看向了沈尚仪,凌远霄和凌萝说的那些话,她是半懂不懂的,但是有一点她明白了。就是凌萝还没有死心。
沈尚仪跟凌萱解释那些话的深意时,凌远霄也跨进了老太太的上房,李钦和李氏两人相谈正欢。
显然。李钦已经说服了李氏,李氏本就不喜萱娘。巴不得把萱娘拱手早些嫁出去,如今听了这些,哪有不应之理?
“我知道你疼那个丫头,可是再疼也要有分寸,不要说是一个庶出的,就是嫡出的,哪一个不也是为了家族的利益去选择婚配?连公主尚有不远万里和亲的,你当那公主和皇上都愿意呢?”
“母亲。儿子不是这个意思,儿子是说,萱娘只是一个小孩子,根本没有外人想的那么厉害,更何况,她也挺能惹事的,这一点母亲想必也是深有体会的,儿子只怕这孩子反而耽误了瑞王。”
“岳丈,五妹究竟有没有这本事,岳丈应该比本王还清楚。本王说来还有些好奇,昨儿晚上,五妹究竟是如何逃出去的?”李钦见凌远霄执意不肯合作。也摆出了亲王的架势,干脆把话敞开来说。
“瑞王,小女昨晚一直在府里。”凌远霄也明显不悦。
“本王给岳丈看一样东西,岳丈想必认得吧?”李钦从袖袋里掏出了一只花钿。
这花钿正好是凌远霄送给萱娘的那套头面里的一样,正好是老太太做寿时萱娘丢失的那一只。
凌远霄当然认得这是萱娘的东西,可这会,他只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瑞王这话是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昨儿那丫头是不是出了门,是不是翻了车。是不是被人救走了?本来,还想给那丫头留一点脸面。大家都过得去,你非得不领情。”李氏有些恼了。
这个儿子实在是太糊涂。为了一个庶出的丫头,竟然去得罪炙手可热的亲王。
“娘,昨儿萱娘是出去了一趟,可早早就回来了,不信你打发人去问,我方才还从她的院子里来,萝娘正跟她说话呢。”
“那这花钿怎么解释?”
“娘,萱娘这孩子你也知道,她一向素净惯了,不大喜欢这些金银饰物,再则,她跟那几个丫鬟又是情同手足,保不齐这东西是从丫鬟身上掉下来的。”
李氏哼了一声,打发人去找凌萱。
丫鬟进门的时候,萱娘仍在菜地忙乎,一听老太太有请,自然明白为何,冷笑一声,简单地洗了个手,就穿着一身粗布衣服进了老太太的屋子。
李氏打量了一下萱娘,头上果然光秃秃的,只是用五彩丝带绑了一对简单的包子头,身上的衣服居然是粗布的,一应饰物皆无。
也太素气了些。
李氏尽量压下心里的厌恶,正眼看着萱娘说道:“你看看你自己,这哪里有点像个正经的侯门千金?府里的三等丫鬟也比你强一些,也不知你的银钱都用哪里去了?好像我们侯府亏待你了似的,难道你身边的妈妈没有教导你,女孩子穿这么素气也是一种晦气?”
“回老夫人,萱娘一早正在菜地干活,还没来得及换衣服便被老太太喊来了。”
“菜地?真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李氏一听脸更黑了。
“老夫人,萱娘从来也没有说自己能上得了台面,师太常说,万事要随时、随地、随遇、随心、随性、随缘、随喜,不可强求,过日子吧,穿什么吃什么不重要,自己觉得舒服开心就成。”
“行了,行了,你也别跟我讲这些,你看看,这是你的东西吗?”李氏打断了萱娘的话,把那只花钿扔向了萱娘。
“回老太太,这样的花钿我们苏苑有十只,这一只应该是山花的,好像是在老太太做寿那两天丢的,我听她念叨了好几次,说怪可惜的,不知便宜了谁,没想到是老太太的人捡到的,萱娘替山花多谢老太太了。”萱娘说完,果真笑着地向李氏福了福身。
“你的丫鬟?十只?”李氏转头看向了李钦。
李钦没说话,只是看着萱娘。
“回老太太,是这么回事,我从西北回来时,带了些玉石过来,这不荷花要出嫁了,我嘱咐山花几个好生给她置办几副头面,也不枉她跟我一场,这套红宝石的头面就是其中一项,谁知其他的几位姐姐也相中了,我想也不差这一点,横竖山花几个也说了亲,也就这一两年的事了,就越兴一人送了一套,老太太要不信的话,萱娘这就打发人去取。”
“母亲,我就说了这不会是萱娘的东西,萱娘一般很少戴首饰的。”
其实,凌远霄还真冤枉李钦了,这只花钿还真是李钦从萱娘头上拔下来的。
萱娘昨儿本打算跟柳氏出去逛银楼,自然是特地盛装打扮了一下,难得再次戴上了这套首饰,而李钦为了从萱娘的身上要点东西信物,便拔了这只花钿,本以为借着这只花钿也能拿捏一把,没想到萱娘根本不认账。
“算了,这些且不说,你姐夫让你跟他去一趟西夏,这事我和你爹都同意了,你收拾收拾东西准备跟他走吧。”李氏也懒得再问下去,再问下去,除了添堵也没有别的。
“回老太太,这事我不愿意。”
“这个家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这家还是我在做主,不行也得行。”老太太拍了拍身边的高几,怒道。
“回老太太,我再说一遍,我不愿意做的事情,你们就是逼迫我也没有用,心在人在,心不在人不在,即便我到了西夏,又有何用?”萱娘的脸上一片平和。
“逆子,你生来就是来气我的,当初。。。”
“敢问五妹,如何才能心在人在?”李钦开口打断了李氏的话。
“瑞王应该知道,有一句话叫适得其反,还有一句话叫过犹不及,想必瑞王这么聪明,应该不会再做什么蠢事吧?佛家讲究的是一个缘字,或许有一天,瑞王真正需要萱娘,而萱娘也能正好帮得上你,萱娘或许会看在父亲的份上出手,只是今日之事,还请瑞王见谅,萱娘真的不愿意。”萱娘说完,向李钦合十行了一个佛家的礼。
萱娘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李钦也是一个聪明人,再苦苦相逼,真把萱娘得罪了,他带着一个躯壳跟着他去了西夏,又有什么用?
“本王受教了,本王希望你记得今日之言。”李钦说完起身盯着萱娘看了两眼,转身离开了。
“父亲,女儿还有一事不愿意,前二天镇国公家的老夫人来了,对我说了些奇奇怪怪的话,如果我没有猜错,她应该是来相看的。”萱娘想当着凌远霄和李氏的面,一并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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