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难为妾- 第5部分

屋子里跪着的绝情听到动静，转过身子，见只有松涛和清风两人，问道：“哥没有来吗？”

“哥是谁？”师太和几位师傅们都看向了绝情，这个问题似乎比她去私自下山游玩还要严重。

“我也不知道，那位施主一直让我叫他哥，对了，哥叫容珏。”绝情忽然想起了容珏的名字。

“容珏？”了空念了两遍这个名字。

“他让你叫你就叫？”静明听了这话十分恼火，没有注意到了空的反常，她这会心心念念的是自己辛苦养大的孩子就要被人诱拐了。

静安、静宁看了静明一眼，说道：“绝情，咱们是方外之人，是没有这些世俗的称呼，你忘了？”

“哦。”绝情似懂非懂。因为她听见小麦和绝色叫大牛也是“哥”，绝色说了，比自己年长不多的男子都可以叫哥。

“几位师傅，绝情说的哥哥就是我们公子爷，我们公子爷说绝情小师傅对他来说有救命之恩，所以叫他一声哥哥也不为过。”松涛不爱听了，开口解释了一句。

“你是怎么救了他们的？”了空问道。

绝情就把这三天的事情学了一遍。

“你这孩子，跟你说多少遍也记不住，你也知道那是狼，狼是凶狠的动物，会吃人的，山下就有人是被狼给咬伤咬死的，你今天救治了它，说不定明天它又会咬伤咬死别人，是狼重要还是人重要？以后记住了，这些危险的动物不许救了。”

师太一听又是救了狼，眉头立刻打了个结，她是非常害怕绝情把这些东西招来的，万一要让山下的村民知道了，肯定又没有安宁的日子过了。

“是。”绝情见师太训话，只得答应了。

松涛两个见自己这一趟连累绝情挨骂，想着这事还是交给公子爷来解决，因为他们不清楚容珏是怎么打算的，所以不敢多事，放下东西先告辞走了。

了空见外人走了，看向绝色。

“绝色，你可知你错在哪里？”

“回师太，绝色比师姐大，不该领着师姐出去玩，不该由着陌生人接近师姐，不该让师姐做任何危险的事情。”绝色一向会看人眼色，所以十分乖巧地认错了。

“嗯，既然你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下不为例，今儿我也累了，你们两个去菩萨面前跪一个时辰，好好反省反省吧。”了空说完挥了挥手，闭上了眼睛。

绝情和绝色忙从屋子里退出来，老老实实地跪在了大殿里。

“师姐，对不起，害你挨骂了。”绝色跪在蒲团上，怎么也想不到两人的运气怎么会这么坏，第一次出门就被抓个现行。

“算了，也不能单怪你，我也不对。”绝情低着头，她这会想的是自己不过是在山上转了一圈，并没有下山，为啥师太和师傅们会生这么大的气？

绝情想到这，绝色也想到这了，说起来这件事情并不大，两人也没有走远，不过是去了一趟普济寺的山门，往常绝情也常一个人出去捡蘑菇和松塔，师傅们不一样的放心？为啥师傅们对绝情下山跟陌生人说话会这么敏感？

“师姐，你说师傅们为啥会这么反对你下山？”

“我也不清楚。师傅一直教导我，出家人要耐得住孤独，出家人跟俗世中的人是不一样，出家人要修行，修行就是要能吃苦，不能享受，不能大笑，不能大哭，不能吃饱，不能穿暖，不能。。。”

“停停，师姐，你有没有想过，不如我们两个干脆不做尼姑了，反正做尼姑也是吃不饱穿不暖。”

“不做尼姑？师妹你后悔了？”绝情看着绝色，似乎有些不相信，这才二个月，当初哭着喊着要做尼姑的绝色就后悔了？

“师姐，我这也是为你好，你没发现那个公子爷似乎很喜欢你，你求他带我们下山，我们就算做一个他的丫鬟日子也肯定比这好多了。”绝色又开始了对绝情洗脑。

而此时，了空的屋子里，这师徒四个也是不平静。

了空在绝情绝色走后，坐在炕上，双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静安见了忙上前替换她，轻声说道：“师傅也别太过忧心，绝情还小，慢慢教她就是了。”

了空听了这话，叹口气，说道：“就怕以后就轮不到我们教了。”

别人不清楚，她可是清楚，普济寺里就有一位京城容家的人在做法事，那就安国公府的老国公爷，她今天过去就是给老国公夫人送经书去了。

了空有一项绝活就是绣经书，她绣的经书字体十分活泛逼真，一笔一画一撇一捺一勾都跟书法似的运转自如，了空的经书一般都是通过普济寺卖给那些世家大族，这项银子是白云庵的主要收入来源，一般用来修葺房屋，添补过冬的衣物吃食等。

只是了空的年纪渐大了，加上常年做这个，眼神有些不济，所以近年来一般一年也绣不了一套经书，白云庵的日子也因此越来越难以为继了。

“师傅，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静明心慌了。

“没什么，兴许是我多想了。”

事情还没有明朗，了空也不愿意多说，她还没有确定那位公子爷是不是就是容家的少爷。论理，堂堂国公府的少爷，什么样的女孩子没见过，没道理初次见面就会对一个六岁的小尼姑另眼相看吧？

绝情虽然五官长得精致，的确是一个美人坯子，问题是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身量也没有长开，加上常年在山里劳作，风吹日晒的，营养也跟不上，皮肤又黑又黄的，看不出什么出彩来，真正说要出彩的，是这个孩子的眼睛，明亮干净得仿佛不染一丝杂质。

事实也是如此，一来绝情还小，二来庵里的生活也简单，所以师傅们也没有教她什么人情世故、世道艰难，不然的话，她也不会连狼是好的还是坏的都分辨不出。

想到这，了空有了一个主意。

第九章、忧虑

了空虽然拿定了一个主意，只是有些话一时也没法多说，究竟怎么做才是对绝情好，她还需要仔细思量，所以她挥挥手，三个徒弟都出了房门。

静明到底是放心不下，急匆匆走到前院的大殿，找了个理由让绝情先出去做事了。

“知道师傅为什么留下你吗？”静明盯着绝色看了一会，问道。

绝色摇头。

“绝色，我不管你先前是什么来历，但是你来了白云庵，你就得守白云庵的规矩，师傅知道你也吃过不少苦，心思不像绝情单纯，这个小小的白云庵未必困得住你，但是绝情跟你不一样，她是要在这过一辈子的，所以你不要用那些世俗的东西引诱她干扰她，你明白师傅的意思吗？”

“师傅，我不明白，师姐为啥要在这过一辈子？”绝色还真是不明白。

她刚刚跟绝情洗脑，想让绝情求那位白衣少年带她们下山呢，如果绝情不去，对方肯定不能要她。

“这个你就别问了，绝情是你的师姐，比你还小两岁，可是这二个月来，都是绝情在照顾你，这些我就不管了，你们两个自己掂量着做，但是师傅不许你对绝情动心眼。”

静明这话说的就有些重了，谁知正好说中了绝色的心事，绝色忙低着头，因为她怕师傅看出她的脸红了，再怎么会卖乖取巧，她也不过是一个八岁的孩子，还是虚岁。

“师傅，我没有对师姐动心眼，师姐是我的救命恩人，这辈子，我肯定会对师姐好，我再怎么不懂事，我也不会去害师姐。我从小没有父母，跟着我叔叔婶婶不是打就是骂，每天做那么多事，动不动还不让我吃饭，吃的还都是剩饭，就这样他们还把我卖了，卖到那种脏地方，原本我也不懂，还以为自己去了好地方，能吃饱饭，还是那里的小姐妹偷着告诉我，说那里根本不是什么好地方，我逃了出来，在外面跟着别人做了一年的叫花子，什么苦没有吃过？直到我遇到了师姐，师姐和师傅们是这个世上对我最好的人，师傅放心，我保证这辈子我都不会去害师姐，师姐在哪我就在哪，这辈子一定护着师姐。”绝色说着说着哭了。

因为这的确是她的真心话。

静明一听这些，也叹口气，摸了摸绝色的头，没再说什么，绝色的身世她来的时候已经问清楚了，这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

“师妹，师傅骂你了吗？”绝情见绝色出来脸上还带着泪痕，心下有些过意不去，拉着她的手。

“没有，师傅只是说让我以后多照顾你，让我们做一对好姐妹。”绝色用手背抹了下眼泪，笑着拉住了绝情的另一只手。

“我们本来就是好姐妹啊。”绝情说的是心里话。

绝色来之前，庵里只有一位师太和三位师傅，她们平时都是寡言少语的人，绝情跟着她们一天也说不了几句话，都是闷闷的。可是自从绝色来了之后，会带着绝情玩，给对绝情讲笑话和趣事，也会哄绝情开心，绝情也学会了笑。

“嗯，我们本来就是好姐妹，从明天开始，我要罩着你，你那些力气活我替你做了。”绝色豪气地拍了拍绝情的肩膀。

绝情听了开心一笑，拉着绝色蹦蹦跳去找师太了，每天下午有半个时辰，是师太教她们念经书的时间，这是每天必备的功课。

谁知两人到了了空的屋子里，了空今天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摆开经书，而是看着绝情和绝色说道：“师太今天教你们一些基本的是非观念，有心向善是不错，但是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用善念去感化它的，不要说动物有好有坏，这人也有好坏善恶之分。。。”

了空一边跟两人讲这些大道理一边开始教两人学认字，她想的是如果绝情学会了识字，就能从书中感受到一些做人的道理，也便有了善恶是非的认知。

同时，绝情和绝色如果学会了识字，也能开始学着抄写经书和绣经书，这样，以后庵里的日子也会慢慢好过一些。

再说清风和松涛回到普济寺，容家的法事刚刚做完，老夫人因为悲伤过度瞬间晕厥过去了，虽然郎中针灸过后很快醒了过来，但是情绪一直很低落，容珏一直在老太太身边陪着。

老国公爷下葬后，老太太的身子再次病倒了，容珏忙着送老太太回京城，忙着侍疾，自然腾不出时间去找绝情，暂时就把绝情放下了。

而白云庵里的师傅们见这么多天那位所谓的容家公子爷都没有露面，也就以为这件事情就这样掀过去了，皆是松了一口气，日子也恢复到了从前。

这天，绝情和绝色正在地里点豆，静安、静明、静宁三位师傅正在刨土，忽然大牛和小麦上山了，大牛的手里还拎了个大南瓜。

静明见了颇有些惊讶，因为自从赵大牛的爹出事后，这几年他们都没有来过白云庵了。

”大牛，可是你娘身子不好了？”静明不由得想到赵大娘出事了。

赵大牛的爹还在世的时候，时常带着赵大娘上山来做点力气活，比如修葺房屋、开垦荒地等，几位师傅也因此跟赵大娘熟识了。

“不是，静明师傅，我今天来是感谢绝情小师傅的，我听了绝情小师傅的话，用狗骨头代替虎骨头来给我娘治腿，我娘的腿关节和手关节这几天好多了，不但不疼了，而且还消肿了很多，我娘这些日子都能拿针了，所以特地打发我们两个来道一声谢。还有，绝情小师傅送来的小兔子也差不多长大了，一共活了九只呢。”大牛满脸激动，困扰了他母亲这些年的顽疾终于有了治愈的希望，这一家子的日子也就有了盼头。

“那就好，这可真是一件大好事。只是，绝情，你怎么知道用狗骨头能代替虎骨头？”静明高兴之余还没忘了问问绝情。

“难道不是师傅告诉我的吗？我也记不得了，兴许是随口说说的。”绝情也糊涂了。

“你这孩子，这还能随口说说？幸好没有出事，大牛，既然这狗骨头管用，你就让你娘接着用下去，果真大好了，宣扬出去，这也是一件大善事。”静明倒是也没太在意。

“嗯，知道了。对了，师傅，我娘还说让我上山来帮你们做点力气活，这地还是我来翻吧，我是男子汉，力气肯定比你们大。”大牛说着就要抢过静明手里的锄头。

静明看看他的身高也快赶上自己了，便没有推辞，把锄头给他了，自己挑了一担木桶去溪边挑水。

“绝情，我来帮你们点豆吧。”小麦也不肯闲着，自己从地上捡起一个葫芦瓢挖了半勺豆种就做起来了。

“绝情，我听说你还认识草药，是不是真的？”小麦跟在绝情身边问道。

“认识一些，不多，都是静明师傅教我的，你想学我可以教你。”

“真的？那以后我每天也上山找你们来，我也去捡蘑菇，我们三个还有伴。”小麦笑着说道。

她的朋友也不多，主要是赵大娘常年躺在炕上，她平时要伺候人，也出不得门，现在好了，这两天她娘都能搬着凳子走几步了，这以后腿越来越好了，她也就能出来找点事做。

绝情和绝色倒无所谓，她们两个小孩子，巴不得能有小伙伴一起玩一起说笑，只是静安、静宁两位师傅听了，心下倒有些忧虑。

这一个绝色就把绝情带野了，再来一个小麦，绝情还能甘愿守着这份清贫和冷清吗？

第十章、再露一手

连着两个来月容珏都没有再现身，倒是大狼带着它的那七只小狼来看望过绝情，并且把那条腰带还给了绝情，绝情洗干净后收了起来，也没有提及要还给容珏，因为她根本找不到容珏。

不要说了空几个，就连绝情自己都以为容珏把她忘了，绝色刚开始还念叨了几句，后来被绝情说了几次后便绝口不提这个人，安心跟着绝情学做农活。

这天，可巧又是一个阴雨天，静明嘱咐绝情几句，依旧挑着她的豆腐下山了，山上如今有了六口人，了空的身子不好，几处房子都需要维修，她实在不敢懈怠。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这一次她带着绝色一块下山了。

绝情独自收拾好碗筷，拎着个篮子，戴着个斗笠，换了双木屐拿着根棍子准备出门，这种天气不能去打柴，只能去捡蘑菇。雨后山里的蘑菇最多了，都是成片成片的长，不光绝情她们会去捡，就是山下的小孩也会上山来捡的。

快到山顶时，突然一个人影跑了过来，见到绝情，忙不迭地抓住绝情就问：“你知道谁会治疗蛇伤？”

及至把话说完，见绝情抬头，两人这才互相认出了对方。

“是你？太好了，公子爷被蛇咬了，你快带我去找人救他。”清风见到绝情，眼圈突然红了。

“啊？哥被蛇咬了？在哪里？”

“你会治？”

绝情刚点头，清风一把拉过绝情便往山顶跑去，刚跑了两步，见木屐不方便，便把木屐脱了光着脚丫跑，刚翻过山顶，便见明月正背着容珏在前面走，山石在一旁扶着。

“公子爷，公子爷，我找到了绝情小师傅，绝情小师傅说她会治蛇伤。”清风看见前面的背影忙喊道。

明月和山石转身见到绝情，刚要责备清风一声，他们可是派清风和松涛分头去找郎中的，谁知清风带回了绝情，绝情会治蛇伤？

公子爷要万一有个好歹，他们这些人死八回都不够偿命的，这个险谁敢冒？

“清风，你。。。”

明月的话没有说完，容珏开口了。

“放我下来。”

明月刚把容珏放在了一棵大树底下，绝情已经蹲在了容珏跟前，容珏的鞋袜已经脱掉了，绝情用手托起了容珏的脚细看，容珏的脚背上有一个清晰的牙齿印，已经红肿一片，绝情顾不得深思，忙把容珏的袜带抽出来，用袜带使劲绑住了容珏的那只小腿。

“给我一把刀。”

绝情从容珏的手里接过一把匕首，她在伤口上划了一刀，挤出了里面的毒血。

“哥，你别怕，我一定会治好你的。”绝情看了一眼苍白的容珏，安慰道。

“嗯。哥相信你。”容珏扯了扯嘴角，想给绝情一个笑容，只是脚上的疼痛实在有些难忍。

绝情把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