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这,始终是你的家。”
萱娘听了抱着赵大娘哭了起来,赵大娘又嘱咐了萱娘好些话,两人才分开。
半个时辰后,两辆驴车从村子里同时驶出来,一个向东,一个向西。
☆、第六章、涟漪
此时,坐在驴车上的萱娘正感慨人心的难以捉摸时,
京城的几处地方因为她,又泛起了大大小小的涟漪。
永定侯府的偏厅里,只听见一声“桄榔”响,朱氏气得把一个茶杯砸了,她没有想到这次居然又让那个贱丫头逃走了,不但如此,她花钱雇的高手连那个丫头的面都没有朝上,居然被两伙暗卫伤了。
京城能有暗卫的人家是能数的过来的,两伙不同的暗卫,肯定有一伙是瑞王府的,另一伙,八成是容家的。
这说明了什么?
没想到瑞王居然对这个丫头如此上心了,这还了得?真要让那个丫头进了王府,以后她的闺女岂不天天要以泪洗面?
绝不可以。
“妈妈,你明儿挑两个机警些的人去监视那个贱人,先不要轻易动手,看看那个贱人到底有什么能耐?当然了,瞅准了时机,该杀还是得杀了,不能留着,以后都是祸患。”
“是,老奴知道了。”
顿了顿,李妈妈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朱氏,说道:“太太,这事是不是跟大小姐商量一下?”
“跟她商量什么?她还是一个孩子,又有了身孕,这个时候可不能让她伤了神。”
“对对,小姐肚子里怀的可不是一般人,姑爷是要做大事的人。”李妈妈立刻谄媚地笑了笑。
“李妈妈,你也见过那丫头两次了,你看那丫头真有这么好吗?”
朱氏有些想不明白,当年的侯爷一心迷恋这个殷姨娘,就连到如今也没有放下她,那屋子里的东西,至今还是完好无损地保存着,在府里的日子,隔几天就要进去坐坐。这倒也就罢了,毕竟那个殷姨娘的确是有几分姿色和才气的,可是这个小丫头才多大,身量也没有长开。常年在庵里待着,能学到什么东西?
“太太,那个丫头虽然没有长开,不过看得出来,是个美人坯子,心地善良,不懂世事,搁不住几句好话,这些倒不足虑,只是。那个丫头手头那对雕,这才是难办的。”
李妈妈吃过这对雕的亏,说实在的,她现在也巴不得赶紧把这个丫头悄悄解决了,留下来真的是祸害。谁知道那些威胁她的人是什么人?
她现在的日子最难过,两头都提心吊胆的,那边不敢得罪,这头太太更不能背叛,稍有不慎,她一辈子的经营也就到头了。
“哼,早知如此。上次就该喂她点毒药,毒药?对了,你方才不是说到那对雕吗?找个弓箭高手,箭上抹点毒药,直接一了百了,没有那对雕。我看还有什么能护着她?”
“太太,这可不好说,现如今,连瑞王和安国公都惊动了,咱们还是先歇歇。看看他们两家的意图,咱们这个时候再动,被他们查到了就不好办了。”
“也对,这样吧,我明天去见安国公夫人。”朱氏眼睛一转,想到了一个主意。
而此时的安国公夫人温氏,正在炕上跟容实说着话,突然莫名其妙地打了一个寒噤。
“见鬼,这是谁在惦记我呢?”温氏自己嘀咕了一句。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容实瞟了她一眼。
他派出去的人打听到这个小尼姑的家下午又遭遇了一场劫难,不但如此,他的人还亲眼看见有三路人马打起来了,容实到现在也没有弄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爷,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倒是老爷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瞧着老爷今天怎么心事重重心神不宁的?”
“我?我能有什么事情?对了,听说瑞王的王妃有喜了,你有没有亲自送一份贺礼去?”
“送了,老爷什么时候连这种小事也过问了?”温氏说归说,心里还是有些欢喜的,这说明了老爷看重她娘家的人。
“不过白问问,我想着端午节的时候瑞王还亲自进府给咱们送回礼,咱们也别失了礼数。”
“这话还用你教你?这孩子是一个实诚人,陪我在花厅坐了一会,开口闭口姨娘的,还说仍让我叫他的名字,横竖也没有外人,不是我夸口,这孩子我看着长大的,不但沉稳谦和,还很念旧。”
温氏也想让丈夫对李钦有一个好印象,所以不遗余力地夸起了李钦。
“对了,说到他,我好像听说他的人前些日子在普济寺出了点事,有两位手下杀了别人然后又被杀了,身上搜出了他瑞王府的令牌,这事到现在也不了了之,你知道这事吗?”
容实说完,看着温氏,他倒不是怀疑温氏,他知道三方的人里面肯定有一方是瑞王的人,就是没弄明白,李钦的意图何在?
“什么?普济寺?他的人怎么会跑到普济寺去?”温氏问完了,忽然想起来容珏就是因为在普济寺守孝认识绝情的,难道这个瑞王真的对这个小尼姑动了心?
这个孩子,这样做事,岂不是受人把柄?不行,她明天得去瑞王府问问,
瑞王府。
“什么,又有人去杀她,还是专业的杀手?”瑞王府的密室中,李钦再次愤怒了。
这是谁呀?
明知道他瑞王对这个丫头有兴趣,居然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自己的耐性,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主子,除了杀手,还有两个暗卫,对方似乎也是去保护那位姑娘的。”
“什么?谁敢跟我抢人?”李钦说完很快想到了容家。
他好容易花了这么多心思把人找到了,没想到倒成全了别人,这些人都跟着他后面找到了那个丫头,他李钦什么时候做过亏本的买卖?
李钦眯着眼睛,
这个丫头她是要定了,可究竟是谁想要她的命呢?
还有,这个容珏也越来越碍眼了,听说他在雁门关那指挥了一场战役,居然歼敌上千,小小年纪,已经开始展露头角了,假以时日,肯定是会一员大将。问题这员大将肯定不会被他所用,将来肯定会是别人的助力,他的阻力。
其实,李钦还真有些冤枉容珏了,那两个暗卫根本不是容家的,而是李锦的人。
李锦得知萱娘差点被害自是又吓了一跳,想了想,也坐不住了,直接进了皇上的御书房。
“你说什么?”坐在龙椅上的皇帝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
对这个儿子,他一直忽略得太多了,印象中只是一个唯唯诺诺的小孩子,没什么存在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主见了?
“父皇,儿臣真的想去军中历练几年,儿臣既无文才又无武略,愧对父皇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儿臣心中也是惶恐不安,儿臣今年也到了束发之年,儿臣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理由呢?”
“理由,理由是儿臣也想为父皇分忧了,儿臣想过了,儿臣成不了父皇的左膀右臂,儿臣只想为父皇尽一点绵薄之力,儿臣这两天听到了一句话,为人子女者当及时事亲尽孝,儿臣这些年浑浑噩噩、得过且过、碌碌无为让父皇和母后失望了,这也是一种对父母的不孝,儿臣不想几年后成亲了,儿臣的孩子也跟着儿臣学,做一个这样不思进取只想着躺在米仓里混吃混喝的米虫。”
“咦,新鲜了,今儿的太阳是从西边升起来的吗?”皇帝看着自己的儿子,陡然觉得陌生了很多。
“父皇说是就是了,父皇是金口玉言,儿臣就去西边吧,儿臣一定好好替父皇看着这李家的江山,绝不让他们落到那些西戎人手里。”
“你可想好了,这一去,可不是在宫里了,前线的将士缺衣少食的,朕也不能为你搞特殊,你去了之后,要跟在永定候身边好好学习,你还小,不能急功近利,想立功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先学几分真本事才行。”
“多谢父皇,儿臣谨遵父皇教诲。”李锦面上一喜,倒是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
不过转而一想便明白了,主要是他在父皇的心里没什么分量,这个儿子可有可无,留在身边没准将来也是一祸害,皇家的人从来就没有心思简单的,小小年纪看得太多想不明白都不成。
比如说方才,他也给了父皇一个“惊喜”,以前的他,一直在示弱,一直在伪装自己,可这会为了萱娘,他不得不冒着风险来求出宫的允许。
他也知道,他这一走,那个位置就不可能是他的了,当然,就算他留下来,那个位置也不可能是他,好在这点,他早就想通透了。
从御书房出来,李锦又进了坤宁殿,从坤宁殿出来,又进了姝嫔的景秀殿,不一会,宫里便传开了,从不起眼的三皇子李锦居然要去西北监军。
这监军的职责可大可小,有时得代表朝廷处理军务督查将帅,这皇上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派一个黄口小儿去做监军,要派也该是大皇子或二皇子吧?
难道是要重用三皇子的征兆?
不过有的人却是这样想的,这三皇子无才无德,不能坐到那个位置,可毕竟是皇上的龙种,怎么也不能就这样混吃混喝不学无术吧?皇上定是生气了,所以才把他扔到军队上去历练几年,眼不见为净。
哼,烂泥就是烂泥,能扶上墙?
宫里的流言很快传到了宫外,又吹皱了一池春水。
☆、第七章、互探
最慌张的莫过于永定候府。
这皇上派一个皇子到永定候身边,是不相信永定候呢还是别的什么目的?
永定候府的上房,老太太李氏、朱氏以及三老爷凌远霁听到消息也坐到了一起。
“大嫂,莫要慌张,皇上如果不相信大哥,就不会派三皇子去了,就该派的是大皇子或二皇子。”凌远霁说道。
“小叔这话虽然有点道理,可我总觉得事情不是这么简单,好好的皇上怎么会想起来派一个监军?”朱氏有些心虚。
她心虚的是这个时机太巧合了,三皇子李锦不去别处,怎么单单挑了路途遥远的西北?
既然那个丫头能认识二皇子,保不齐这里面也有三皇子的事,那么此时,这个三皇子想去西北的意图就不言而喻了。
只是,这个三皇子是怎么知道那个丫头的身世呢?
虽然有人拿着一块包被进了铺子询问,但是当年参与这件事情的人,除了她就剩一个奶娘了,奶娘总不会背叛她吧?
朱氏心神不宁的,左思右想的,她不能冒险让那个丫头找到侯爷。
“大嫂,大嫂,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凌远霄看着朱氏问道。
“还能是什么,准是替你大哥担心了呗,这皇家的人哪有真正简单的,我倒觉得这个三皇子做了一个聪明的选择。”老太太说道。
“母亲这话怎么讲?”凌远霁问道。
“这个李锦,生母位分低,也知道那个位置棘手,他真要做那个出头的椽子,只怕早就不知怎么死的了,他是个聪明人,与其留在京城碍别人的眼,还不如自己出去闯闯,到了外头。他总归是一个皇子,谁不得好好供着他?不比在京城强?”李氏说道。
“还是母亲通透,到底也是从皇族出来的,就是比我们看得远。”凌远霁适时地拍了下马屁。
“可不是这话。”朱氏勉强一笑。
李氏听了却没有笑。她想的是,为什么皇上偏偏把这个三皇子派到了自己儿子身边,难道是怕他跟二皇子联手?
自古最难琢磨的就是帝王心,这个皇上明知道这二皇子的外家是永荣候温家,姨父是安国公,却偏偏还娶了永定候家的闺女,这三家的实力都不弱,李氏原本以为,这皇上肯定是属意立他为太子,可是好端端的突然插进一个三皇子。这就让李氏看不懂了。
“母亲,大嫂刚发完呆,你老人家怎么也发起呆来?”凌远霁说道。
“我也是想你大哥呢,你大哥这一去都两年多了,只怕他回来时。孩子们都该不认识他了。”
“娘,这样好了,我去把大哥替换下来,我也不小了,也该让大哥歇两年了。”
“算了吧,你从小体弱,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你去了能做什么?还是好好的在家陪着我,兴许我还能多活几年呢?”老太太没好气地白了这个小儿子一眼。
“娘,我这不是哄哄娘开心吗?娘放心,娘肯定会长命百岁的,还要看着这些孙儿孙女们都一个个成亲过好日子呢。”凌远霁坐到了老太太跟前。
“说吧,今儿在这哄我半天了。又有什么事情求我?”老太太用手戳了这个儿子一下。
“娘,我都三十岁了,你怎么还拿我当孩子呀?”
“你就六十了也是我的小儿子。”
朱氏一看这架势,准是这小叔子又是要开口要银子了,她可不想在一旁做冤大头。正好她也要去找李妈妈商量对策,便笑着找了个借口出来了。
“说吧,又怎么了?”老太太见朱氏一走,摇了摇头,问道。
“还能怎么了?手头又紧了呗,娘,你也知道,我就是一个小小的骑都尉,那点俸禄够我干啥的?”
“又要银子?你那点俸禄还不够你花的?家里人都有份例,你哪里来那么多用银子的地方?”老太太不满地问了一句。
“娘,现在什么不贵?就是跟同僚们出去吃一顿酒都得好几两银子,我一个月才挣多少?也就几顿酒钱。就那月例,也不够做什么的。”
“家里什么都有定例,你也别太过了,就你那媳妇,也不是我说你,成天就知道花钱,见了喜欢的东西就买,就是家里趁座金山银山也没这个花法的。”
“娘,你也别怨她,她也是看见大嫂给萝娘准备的嫁妆心里有些失衡了。对了,说到这个,娘,大嫂说这些嫁妆不是公中的钱财,难不成是大嫂的私房?大嫂当年的嫁妆我也看过了呀,也没有这么富裕呀?”
凌远霄知道,别看他们这些世家外面看上去风光,一年的俸禄也不少,可谁家不是一大家子要养,就算有点田地和商铺,那也有限,毕竟他们的根基不深,不像那些商户世家,都是几代人积攒的财富。
对了,商户世家,凌远霁想到了什么。
“娘,大嫂准是把当年殷姨娘的嫁妆攥在了手里吧?要不然,她怎么可以置办得起这么体面的嫁妆?”
“行了,这些事你少打听,就算是那个女人的,可那个女人没了,这些东西给了你大哥也不为过?她们殷家女儿难产克死了你的父亲,他们还好意思上门来追回嫁妆?”老太太一听殷姨娘三个字头就突突地疼,一股火气直往上冒。
“知道了,娘,我不过就是随口一问,来,娘,儿子替你揉揉。”凌远霁笑嘻嘻地伸出手来在老太太的太阳穴这揉起来了。
再说李钦正在为究竟是谁要杀萱娘烦恼时,忽然得知李锦要去西北做监军,他很快就闻到了点什么阴谋的味道。
李锦这人一向懒散,尽管李钦猜想这很有可能是表象,但是就这么一个懒散的人,突然一下转变了行事为人的作风,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外人不知的原因。他才不相信事情像李锦说的这么简单,仅仅只是为了尽孝。
李钦的脑子很快运转起来,他知道这个三弟平时没事常爱偷着出宫玩,据说还去过什么怡春院。等等,怡春院,如果他没有记错,那个小尼姑当初就是被卖进了怡春院。还有,李钰曾经说过,李锦曾经主动要求陪他去过安国公府,就是在那里见过绝情。
只是,这些跟去西北有什么关系呢?
这个问题,困扰的不只是瑞王和永定候夫人,还有别的好几户世家大族也是猜想联翩的,纷纷猜测自己是不是站错了队。
次日,温氏刚收拾妥当正要出门,便听丫鬟说。朱氏上门了。
温氏心里暗自掂掇了一下,这刚过了中秋,无缘无故的这永定候夫人怎么会突然上门呢?
难道也是为了李锦和李钦?
“凌夫人可真是稀客,今儿怎么难得有空上门了?往常邀了这么多次也不见你抬动一下贵脚?”温氏